30、第 30 章

营地现场一片狼藉,帐篷被掀倒了一片,像是被几百条疯狗咬过。

“疯狗”现在正坐在车头,两眼冒火地盯着向尽书……的儿子,向征。

向征吓了一跳,往向尽书身后缩了缩,害怕地喊了一声:“妈妈……”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疯狗”像是被按下开关,不要命地扑了过来。

“向尽书,你好,你很好……”武疯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呲牙咧嘴的倒是挺凶,如果不是这种林妹妹含恨而终的台词,也许会更有震慑力。

“嗯,你也很好。”还很绿。

向尽书用食指把他黑如锅底的脸推开了一些,这才看清武疯狗,不,武风的样子。

这稍显油腻的脸,这猿臂蜂腰的身条,这不可一世的表情,简直跟论坛里的形象一模一样。该有多自恋才把真人形象当作虚拟ID啊!

向尽书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你逃不出我的手心”ID条。嗯,是真人。

见她盯着他头顶,武风顿时了悟,伸手摘下帽子,飘柔广告一般甩了甩想象中的长发,邪魅一笑道:“女人,就知道你想我了。”

向尽书:“???”

武风:“不想我怎么盯着我的头发看?”说着做作地撩了一下刘海。

“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的脑袋怎么这么绿。”

“……”

武风:我去他妈的!差点忘了,自己被一个黄毛NTR了!

“噗哈哈哈哈……”武雪叉着腰,笑得非常没有形象。刚才跟亲哥打架,身上衣服都被扯破了,现在眼见着他受辱,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实在让在场众人感觉非常……爽!

然后武风就被群嘲了。

武风:“……”

感觉有被针对到。

武雪嘲笑完,就看到了怯生生躲在妈妈身后的向征。

“狗蛋,快来。”她招了招手。

向征询问地看了一眼向尽书,得到眼神同意后,迈着小腿噔噔噔跑到武雪身边。武雪撸狗似的把他狠狠/撸了一顿,摸着他的脑袋感叹道:“几天不见,你又长高了啊!”

“随他爸。”金卓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解释道,“他们老禹家长得都快。”说完他盯着向征看了一会儿,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嘀咕道:“但是这也太快了吧……”

武风一堵山似的挡在向尽书面前,表情从得意自恋无缝切换到阴沉狠厉,叫向尽书简直叹为观止。这变脸技术,不学川剧可惜了啊!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解释一下。”武风抬手指向身后,压低声音道,“那个小黄毛是怎么回事?”

向尽书:“……第一,那是棕色;第二,他是我儿子,叫向征。”

“儿、子?”这两个字在武风嘴里来回转悠,猛地吐出,再出来时,语调变得奇怪而悠长,仿佛他说的不是“儿子”,而是“狗屎”。还是“屎里有毒”的狗屎。

“什么时候,”他的脸变得很扭曲,“什么时候的事?他……几岁了?”

向尽书不答反问:“你看他几岁了?”

武风额头青筋暴起。

几岁了……她还有脸问他?这孩子少说有四岁了,说明什么?说明她跟那男人至少有五年了!五年前……她才二十啊!二十岁她还在学校,刚刚跟他认识。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没有男朋友,也不会谈恋爱。结果呢?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怪不得,怪不得一直对他爱答不理,怪不得恨他。他一直以为她只是记恨她把向晴峦带走,以为她没谈过恋爱,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原来她那时候就怀孕了,原来她是恨他拆散了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可以允许你回到我身边。”武风的脸突然垮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向尽书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帮我养?”

武风虽然不情愿,但仍大义凛然道:“不过一个孩子而已,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只要你忘了那个男人,没有什么不可以。”

啧,他真的好高尚,她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吧!

向尽书:???你是傻子吗?

“更何况,”武风的神情迅速恢复了平静,平静中甚至带了那么点幸灾乐祸,“那个男人在哪儿?这么多年,他出现了吗?他知道你和孩子的存在吗?听说他又扔下你们走了,呵,说到底,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吧?”

向尽书本来不想跟他计较的。禹靛青走了,很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很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她正是烦躁的时候,偏偏这有个狗逼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来触她的霉头。

那就不要怪她了。

“还是乖乖跟我回……啊!”武风越说越起劲,伸手要捏她的下巴。倏地,一股强劲的精神力猛冲入脑。

他脑袋“嗡”地一下,耳朵跟着嗡嗡直响,两眼一片漆黑,傻子似的站了半天,才渐渐缓过劲儿。

“谁?是谁!”谁胆敢用精神力袭击他,简直不要命了!

武风看了一圈,把视线定在金卓身上。

金卓一愣,立刻气道:“看你爷爷干什么?”

一旁的韩浪赶紧摆了摆手:“不是我,我只有中阶。而且我也不敢……”

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被袭击了,在场又有几个人有袭击他的能力?

武雪拉长调子:“啧啧,现在这儿可不止两个高阶啊——”

武风反应了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望向向尽书:“你,你进阶了?”

向尽书翻了个白眼:“请注意你的言行,否则我不介意再打你一次。”

武风:“得手一次是你的错,让你得手两次,就是我的错了。女人,你最好小心点,你承受不起我来自地狱的怒火。你要是肯认错,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还挺了一下腰。

向尽书盯着他看了几秒,转向武雪:“他好骚啊。”

武风:“……”

“噗哈哈哈……”武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边揉肚子边把向尽书拖走,免得她承受狗男人的“怒火”。

果然,他们上车没多久,外面就传来武风的怒吼。可怜白金军的部下,不但要承受领导对于他们三观的挑战,还要在领导被女人欺负之后任劳任怨地当出气筒。

武雪很喜欢逗狗,趴在窗子上看了老半天。直到车子启程,她才意犹未尽地坐回椅子上:“唉!”

虽然叹气,但她的表情分明是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她拍了拍向尽书的肩:“以后你就是我的快乐源泉了。”

向尽书:“不了,我不想被榨干。”

武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尽书:……这什么奇怪的笑点。

两人说笑一会儿,武雪又去跟向征玩。

“你怎么跟我们走散了呢?”武雪边揉他的脸边问。

向征的脸一会儿被捏成一字形,一会儿被捏成人字形,小猫一样的声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太黑了,我睡着了。”

醒来之后就发现陆运把他带走了。当然,这句话不能说。

“你爸爸呢,没跟你一起?”武雪漫不经心道。

向尽书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顿时呼吸一滞。不过车上几人都没注意到。

“他有事。”向征言简意赅。

但武雪并不准备放弃这个话题:“他去哪儿了?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向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我大了,应该照顾好妈妈。”

他说,如果不是你,她会过得更好。

他还说,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所以向征,就算你讨厌我,也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武雪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转头一看,向尽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神色莫名地望着窗外。

“他刚才来了?”武雪问道。

“嗯。”

“看你这样,他不回来了?”

“不知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哦。”

武雪突然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他好像精神力一般般,也不太爱说话,对你也没有多好,只有长相还过得去,不过比我哥还是差点意思。”

她虽然爱好坑哥,但对自家人的颜值还是有自信的。白金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少将的,必须要颜值过关,像她哥这样的,在人类中怎么也排得上前十了。所以,为什么?

向尽书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好欺负,因为他爱哭,因为他不禁调戏;

因为他强忍着眼泪的样子特别诱人;

因为他明明可以反抗却总缩手缩脚不敢动粗;

因为他明明很凶残,却长着一双仙女的翅膀和天使的眼睛;

因为他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心软、让她无计可施。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然的笑:“没理由。”

男女之间的事,哪要什么理由,哪管什么后悔。

武雪被她认真的语气感染了,禁不住陷入沉思。

不远处的车里,武风正看贼似的打量着金卓。

金卓被他看得发毛:“有话说,有屁放。”

武风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部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跟武雪睡过了?”

金卓:“……草!”

“谁他妈跟那女人睡觉,谁就眼瞎!你少他妈诬赖我。”金卓立刻炸毛。

武风抹了一下被他喷了满脸的唾沫:“满口喷粪。”

金卓:“像你满口骚味就好?”

武风:“我劝你闭嘴。”

金卓:“否则就要承受你的怒火?哈哈哈哈哈……”

武风:“……”

“武雪不是你能肖想的。”武风冷着一张脸,“向尽书你更别想了。”

“你管我想不想,你脸还挺大。”金卓做出一副要吐的表情,“呸!”

他不但要想向尽书,他还要成功喜当爹,挤掉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四,然后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可没想到的是,不到一小时后,他就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了。

当时他们正停在休息区,因为快到栗城了,且明天没有安排,多晚到都没关系,所以大家走得不紧不慢,一路欢歌笑语,走马观花。见到一个休息站,众人嚷着要下车。撒尿的撒尿,抽烟的抽烟,玩雪的玩雪,一片喧闹。

年底了,休息区本来人就多,再来了这么一大批,整个院子都要挤爆了。不过,跟所有高速路服务区一样,最拥挤的不是商店,不是礼品店,而是厕所。

男的还好办,在无人处的树根解决一下就行了,女的就只能排队。

向尽书站在冗长的队伍中,前头有不下二十个,后头更多,起码排了四十几个人。

她的耐力还行,坚持了半小时,终于等到成功放水。

出来时跟武雪打了个照面,武雪随口提了一句:“向征跟金卓去尿尿了,我哥也跟过去了。”

她本意是想提醒一下向尽书,小心他哥一时发疯,对向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吓到孩子。但当向尽书赶到时,却见到了比武风更可怕的事。

“向尽书。”金卓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喊她的名字,往日的吊儿郎当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眼神。

向尽书的心猛地跳了两下。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一只手把向征扯了过来。手里拎着的不是胳膊,不是领子,更不是书包带,而是……

一对翅膀。

向征被扯得一个趔趄,痛呼了一声。金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换上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的表情,咬牙切齿道:“向尽书,你别告诉我这他妈的是翅膀!”

向尽书缓缓吐出一口气:“是。你先把他放开。”

金卓没说话,但那表情的意思就是不可能。

“你想听什么,我告诉你。”向尽书往前走了一步,“你先放开他。”

“你……”金卓死死抿着嘴,半晌,才动了动唇,“是虫族。”

“我不是。”

“你放屁!”

金卓双手下意识用力,又引得向征一声痛呼。他一愣,手缓缓松开了。向征得了自由,飞奔到向尽书身边,被她一把抱在怀里,护住了翅膀。

“咔哒”一声,手/枪上了膛,黑洞洞的枪口犹豫片刻,对上她的眉心。

“向尽书,不要骗我。”

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的话。

向征挣脱了向尽书的怀抱,一个转身挡在她面前,身周的空气骤然流动起来:“把枪拿开!”

模样像极了一只护主的小狗,不管敌人体型多大,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就能冲上去撕碎他的喉咙。虽然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向尽书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问吧。”

“你是不是虫族?”

“说过了,不是。”

“向征呢?”

“……”这是默认了。

“他是哪儿来的?”

“我生的。”

举枪的手抖了抖。

金卓没有纠结于来龙去脉,短暂的惊讶后,很快便接受了事实,甚至油然而生一种“原来如此,这就解释得通了”的感慨。当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向征跟禹靛青长得这么像,而他虽然不情愿,但一口一个爸爸,叫得那么自然而然。联想到方明,联想到逃犯,联想到一次次的怪事,结果只有一个——

“禹靛青,他是。”他斩钉截铁。

向尽书沉默半晌,轻轻点头。

金卓的枪端不稳了。怪不得打从第一次看到禹靛青就觉得不顺眼,早知道如此,就该杀了他。

杀光虫族,一个不留。

自从他亲眼看着母亲被虫族咬碎喉咙的时候,就立下了这个志向。他爸死的早,全靠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那天阴云密布,像是有暴风雨,他的心慌得厉害,眼皮也跳个不停,直觉有事发生。可他还是没能阻拦母亲出门的脚步。

母亲出门半小时后,虫族入侵了。

他永远记得那天的画面,那是他一生的梦魇。如果不是一队军人路过,连他自己都会被抓走。后来他才知道,那天路过的是被派到全国巡查的金标军。他们还带着一个女孩,面对遍地血流成河,她却淡然得眼都不眨一下,看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他,就像俯视一只蝼蚁。

她态度很倨傲,但眼神却很软:“等你觉醒了精神力,就不会这么没用了。”

他永远记得那句话。可惜他没什么本事,直到现在还吊在进阶的门槛上,不上不下。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不过饿了吃肉、渴了喝酒,欺软怕硬,贪生怕死,倒也算是逍遥自在。

自在到他快要忘了报仇这件事了。

一声轻叹唤回了他纷飞的思绪:“金卓,我从没害过你们。也没害过自己。”

金卓猛然回神,在向征闪着泪光的眼神中缓缓垂下了手。

“走吧。”

他威胁不了她的,她已经进阶了,就连武风她都不怕,怎么会怕几颗子弹?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

这么坦坦荡荡地站在这儿,无非就是告诉他:她信他。

金卓露出一丝苦笑,这次真他妈要栽在女人身上了。

挥了挥手,他有气无力道:“快滚吧,武风来了不把你咬死。”

向尽书诚恳道:“谢谢。”

“谢个屁。”金卓想摸摸象向征的头,却被他一矮身躲过去了。他手追上去使劲呼噜了两把,力气大得向征跟着左摇右摆。

“快滚蛋,老子才不想看见你……”他转身,踩着雪咯吱咯吱走了。

车队要启程了。武风脸却黑得堪比包公,这一路上他的脸色就没好过。

“向尽书呢?”他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射。现场精神力者太多,力场一片混乱,如果有心隐藏,他很难找到。

“我记得,我告诉过她你带向征去上厕所了。然后人就没了,所以,你跟她说了什么?”武雪探究地望着金卓。

武风顿时转头,紧紧凝望着他。

金卓眼光闪烁,突然指着武风叫道:“她为了躲你,带着孩子跑了!”

对不起了姐妹,我现在必须出卖你。

武雪:“……”

韩浪:“???”

武风冷哼一声,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让金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向尽书……就算是掘地三尺,就算到了虫族西陆,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呵,女人,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狗男人武风的嘴大概是开过光。此时此刻的向尽书,竟然真的在前往西陆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有奖竞猜,跟着金标军的小姑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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