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蔓得以喘息,稍稍调整了之后，习惯性的挡在言思面前，警惕的看着楚怜和林琦。

“虞姐姐,楚姐姐是?我的朋友，你不用紧张。”言思劝了句。

楚怜也?接着道了句：“方才多谢虞蔓师姐出手相助,我与言思都很感激你。”

见两人是?认识,虞蔓才放下心?来，有些惭愧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靠楚师妹出手。”

“虞姐姐已经很厉害了，只是?那两人以二敌一，下手又狠。”言思安慰她道。

楚怜这才仔细数了数,虞蔓身?上大小十几道伤痕,染透了白衣，而言思脖子上那一道，也?是?尤为瞩目。

“这两人竟敢做这种事,还真是?无视九清规矩。”楚怜狠声道了句。

“九清规矩上说的是?,门下弟子不可私自斗殴,而这位言思，并不是?九清门下弟子,且还是?半妖，他们?完全可以辩解说是?错认为妖类才出手,而虞蔓师妹，他们?也?完全可以解释说，在除妖的过程中遭到虞蔓师妹阻拦，剑招一时没收住，才误伤了师妹。他们?抓住言语的漏洞，来减轻自己的错误,师尊恐怕多是?责说几句，再抄抄书，不能重罚。”林琦说。

看着气氛忽然凝重，虞蔓忙开?口笑着缓解：“林琦师兄说的不错，规矩是?死的，可人的话是?活的。我也?算是?学艺不精，却执意要逞能保护别人才受了伤，怨不得别人，若我再厉害些，就?不会如此了。我这点伤也?没什?么，大家都是?修者，途中谁没有几个磕磕绊绊。只是?言思，大约是?被那群人吓到了。”

虞蔓说着，回头又揉了揉言思，安抚着。

“呃……我也?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言思忙解释说。

“嗯，我的确没有在你的情绪中感受到惊恐，但似乎，有很多愤怒。”虞蔓手掌中，有湖蓝色的光点，一点一点随着她手的动作，渗近言思身?体内。

楚怜认得这个，当时在荔山，虞霏施术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心?思被戳中，言思小心?收了点锋芒，转移话题道：“虞姐姐这是?什?么术？看着好厉害的样子，居然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还知道我的身?份。”

“你说这个？这是?我虞家一种奇术，可以聆听其他生物心?中所想，但是?，因为它?对人类没有作用，只能对非人的生物所使用。当时，我在远处听到了你内心?的挣扎和愤怒，就?赶了过来。而当我看到你时，却在你身?上却感受到了人类的气息。但若你是?完全的人类，我就?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了，因此我判断你大概是?有一半妖族血统，一半人类血统吧。”

“原来是?这样，虞姐姐这术，很厉害啊。”言思道。

“可若我其他术再厉害些……”

“事情已经过去了，虞蔓师姐不必再多想，你受了伤，还是?尽快去药房找医者看看。”楚怜打?断她，关切道。

林琦扶住了虞蔓，主动道：“我带虞蔓师妹去吧，这位言思，楚师妹来清溪涧，应该是?来与他叙旧的，我们?就?不打?扰了。”

两人很快离开?了，清溪涧也?只剩他们?两人。

楚怜盯着言思脖子上那伤口，介怀不已。

言思侧过身?子，挡了挡自己的伤口：“楚姐姐，我房子里有些药。”

“嗯，我帮你涂上。”楚怜收了视线，和他一起?来到屋内。

楚怜边上着药，边问：“我若不来，你可是?要动手？我出手的那一瞬间，在你身?上察觉到了很凌戾的杀意，感觉上，你应该不会不敌那两人才是?。”

“嗯。可我答应了琼尘君不能在九清动手，刚刚看着虞姐姐为了我……我明明有那个能力，可以不让她受伤的。”言思垂着头，很是?难过。

“你也?是?为了信守承诺，错的是?那两个寻事的人，不是?你。”楚怜安慰道，提及那两人，楚怜的动作不小心?重了点，忙回过神道歉，“抱歉，我刚刚分了神，疼吗？”

“不会不会！我其实不要紧的，这点伤对我来说无所谓的，只是?害了虞姐姐，我很过意不去。”言思轻轻叹了口气，似是?回忆道，“我大约，有些理解阿娘为什?么会喜欢上人类了。只可惜，阿娘这识人的眼光太差，认不清人心?，才寻了那样一个人，落得我族人几乎被全灭的下场。”

他嘲讽似的笑了声，提及旧事，眼眶有些湿润。

“能得一人，本就?不易，很多人，都认不清彼此的心?。”楚怜包扎好后，忍不住轻轻抱住言思。

“但这世间，还是?有极好的人的，楚姐姐就?是?一个，刚刚的虞姐姐也?是?。”言思露出笑容来，乖巧发着誓，“楚姐姐放心?，言思不会因为几个坏人，就?对一切都失去信心?的，因为言思比阿娘幸运很多，所遇到的，都是?极好极好的人。”

“不提这个了，楚姐姐，你最?近过得好不好？”言思主动转了话题。

“呃……挺好的，还挺充实的。”楚怜心?虚道。

而言思却进一步逼问道：“楚姐姐，你是?不是?，和琼尘君吵架了？”

“嗯？怎么会？你一天到晚不是?都不离开?清溪涧的吗？怎么这么多奇怪的问题？”楚怜掰扯着。

“我的确没出去过，但你们?真的没吵架吗？”他又问了一遍。

“没有没有！谁告诉你的这谣言！别信。”楚怜坚持道。

“哦。也?没谁告诉我，就?是?，这几日?琼尘君来过我这里几次，楚姐姐你有没有来找过我，我说没有，他又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每次都是?这样。琼尘君从前，几乎很少?来，最?近如此频繁，我才猜测。会不会是?你们?吵架了，他不好直接去找你，才旁敲侧击的来问我。”言思十分诚实的回答道。

“大……大约是?我最?近太忙了，他来找我，我总不赶巧不在房里，所以他才来问问你吧。”楚怜磕磕绊绊的扯着谎。

“这样啊。那，楚姐姐你要不要去找一下琼尘君解释解释？我看他很在意你的样子。”言思说。

“……我待会儿就?去找他解释。”楚怜说的心?虚，飞快溜走?了，连来时的目的也?忘了。

·

楚怜站在南阁外踱步，她压根不敢去找萧眷。

再这样犹豫纠缠下去，越纠缠，越是?不忍心?，于?她、于?萧眷都没有任何好处。

楚怜将手中的明苍舞了几下，感受着来自它?的强大灵力。

武器，从来都是?双刃，尤其是?明苍这样的武器。

她若是?将明苍带的远远的，远离萧眷，远离这里的一切，而两人也?一直存着疑，更或者酿成了对立面，那一点点的情愫变成了恨或是?更负面的情绪，那她走?了以后，他也?能受到最?小的影响、好好的活下去吧？

对不起?，萧眷。

她在心?里默念了句。

而这时，守卫南阁的燏赫君也?终于?从楼上跳了下来，来到她面前。

“你这都绕了第?三圈了，什?么心?事这么难排解？不如说出来让师叔听听，师叔给?你开?导开?导。”

楚怜停下步子，有些抱歉道：“其实，我是?来找师叔喝酒的，但是?这大白天的，总担心?耽误了师叔您守卫的工作，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打?扰您呢。”

她手里拎着两坛清酒，冲着燏赫君晃了晃。

“刚刚看到你时还以为你在想心?事，早知道你犹豫这个，我早就?下来了。”燏赫君熟络的揽了下楚怜肩膀，劝道，“九清这么安全，南阁平日?里也?没人来，守卫不急这一时，别耽搁了喝酒。楼上靠着槐树的那一端挺遮阴的，我们?就?去那儿喝吧。”

两人来到树下坐下了，楚怜艳羡道了句：“师叔这里真好，连日?来也?没人打?扰，倒是?清净。不像我那儿，什?么流言闲话都要传上几遍，还主动的来寻，躲着都躲不掉。”

“嗐，清闲的时候是?真清闲，忙起?来也?真没你想的那么轻松。至于?你说的流言，我也?有所耳闻。”燏赫君拍了拍楚怜肩膀，劝道，“都是?些造谣的闲话，别放在心?上，师兄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即便平日?里最?是?照顾师弟，也?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徇私，你能进来，那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

“可……”

“就?算师兄真放了水，这卷子也?不止我们?三个人看过，你难道觉得，我们?其他几位师兄弟都会徇私帮你？”他继续安慰说。

“谢谢师叔肯告诉我这些。我实在是?对自己这方面没什?么自信，若是?言辞中误会了师叔，还请师叔莫要生气怪罪。”楚怜连忙道歉道。

“都是?些小事，别因为这个坏了兴致，来，走?一个！”

如此，她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消了。

·

安辰在药房待了快一整天了，可与他约好了同来的楚怜却始终不见人影。想起?近几日?听到的闲话，安辰放心?不下，离开?药房后，便直接前往楚怜房间打?算去寻她。

他这步子走?了一半，忽然瞧见九清本届弟子休息的地方，火光四起?，浓烟卷裹着向四处蔓延开?，整片天被映得通红。

他心?中惊了一瞬，飞奔着朝那个方向冲过去。

还没到地方，他就?看见了。

楚怜站在火光之中，明苍背在背上，并没有启封，她手中执一把不知哪里来的普通的剑，剑端还滴着血，与那火光一般艳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