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劫后余生

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众人皆没反应过来。

凌霄尊主和百里长空正要送被封黎尊主炼成?人傀的昔日故人们上?路,待分神出来已是来不及。

凤安澜自戮天凤,正是“娇无力”的时候,无力反抗。

凤元九自恃他乃洞府之主,笃信于栖凤台内无人能伤他,待他反应过来时,长剑已经指到?了他面门上?。

再往前送上?一尺,便会贯穿他的识海。

凤元九抱着七弦琴,飞身?后退。

指尖琴曲立时从《缚仙》转为《封魔》。

琴音带着肃杀,化作金色牢笼从天而降,直罩两个凤如玉头顶。

牢笼临头,两个凤如玉恍若未觉。

手持血色长剑,执着地执剑刺向凤元九与凤安澜,自是被琴音所化的金色牢笼罩了个正着。

血色长剑斩在?金色牢笼上?,金色牢笼完好无损。

凤元九略松了一口?气,指间琴曲不断,又为两个凤如玉各加了三层牢笼。

云端王座上?,封黎尊主轻笑一声,旋转掌间玉箫,不紧不慢地对着凤如玉隔空一点。

两抹墨色光华,自玉箫中飞出。

如星光,似飞虫,转瞬便没入了两个凤如玉的眉心?。

两个凤如玉霎时仿若变了一个人。

木然的眼底同?时染上?嗜血的光华,眼睛死死盯着凤元九和凤安澜,缓缓地举起手中血魄剑。

人剑合一,竟然是人剑合一!

穿着火红色曳地宫装的凤如玉,与手中血魄剑合二为一,化身?一柄血色巨剑,穿过金色牢笼猛然刺向了凤元九和凤安澜。

与此同?时。

云端王座上?,隐在?黑袍里的封黎尊主,轻晃腕上?银铃。

伴着清脆的铃音。

十八盏美人灯凭空而现,分作两组绕在?凤元九和凤安澜身?畔,缓缓旋转,摇曳生姿。

九盏美人灯成?一阵,困住了阵中人,杀机暗藏。

美人阵中看美人,美人阵美妙绝伦,但绝算不上?赏心?悦目。

凤元九指尖悬在?琴弦上?,一动?不能动?。

眼睁睁看着血色长剑穿过窈窕美人灯直逼他面门,两世为人,凤元九头一遭切切实实体悟到?了将死之不甘。

不甘于孜孜以求两世的长生大道,在?只差临门一脚之时就此断隔。

不甘于被迫引颈受戮,殒落于沦为他人傀儡的至亲之手。

不甘于两世觅得一道侣,却不能携手共长生。

不甘于……

识海中,金色琴魄光华大盛,洒下金色光华笼罩识海。

然而,上?古神器也不能减缓血色巨剑逼近的速度。

冰凉的剑尖抵在?额头,有温热的血顺着眉心?滑落。

凤元九盯着眼前一片血色,死马当活马医,迭声疾呼:“小舅舅!凤如玉!”

血色巨剑毫无反应,来势依然不减。

眼见便要落得个道消神散的下场,兀然有清风自来,拂过耳畔,卷上?血色巨剑,就那般悄无声息地绞散了血色巨剑,吹散了牵手围困凤元九的美人灯阵。

煞气逼人的血色残影四散,似真?似幻的美人皮随风摇曳。

仿佛极力地要冲向九霄,却又被那温柔至极的清风禁锢在?三丈见方的天地里,不得解脱。

凤元九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回神,忙不迭回头去看外公凤安澜,不禁被惊得破了清冷面具。

外公凤安澜依然在?趺坐入定,膝头上?趴着一只不知?死活的小狐狸。

小狐狸不要命地咬在?凤安澜尾指上?,头顶一撮金毛耀着漫天法术,熠熠生光。

始终未曾露面的狐主涂冠玉,竟是不知?何时入了栖凤台,长身?鹤立,将凤安澜与小狐狸护在?了身?后。

涂冠玉左手掐着一柄血色巨剑端量了须臾,轻笑一声。

以血色巨剑漫不经心?地扫过于风中摇曳的美人皮,涂冠玉微微扬起下巴,遥望云端王座上?的封黎尊主,右手折扇轻摇,曼声道:“封黎尊主如斯厚礼,本王便却之不恭了。”

云端王座上?,隐在?黑袍里的封黎尊主微微坐直了身?体,攥着玉箫,寒声道:“狐主,别来无恙。”

狐主涂冠玉颔首:“劳烦封黎尊主惦记着,托封黎尊主的福,自落星湖一别,本王竟是又有些许感悟。”

昔日,狐主涂冠玉与凤氏凤安澜破他九转回魂阵,夺走了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阵基”。

他含怒万里追杀,直至落星湖上?方得一战。

彼时,狐主涂冠玉与凤氏凤安澜联手,致使他折损了五具人傀,他甚至着了狐主涂冠玉的天狐幻心?术,险些赔上?性命,舍去半身?精血才得以以血煞宗的秘术血遁而逃。

他虽然败北,但他确定当时狐主涂冠玉的伤势只能比他重?,不会比他轻。

又怎会……

封黎尊主垂眸俯视着护在?凤安澜身?前,风华绝代的狐主,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掌中玉箫:“狐主既是无恙,不如将落星湖上?那一场再重?新做过如何?”

狐主涂冠玉,摇扇一指空中正将两个人傀捆缚的凌霄尊主和百里长空,轻笑:“封黎小儿?,你未免也太托大了些。”

封黎尊主指尖抚着玉箫上?的孔洞,不紧不慢地道:“倒也不是托大,只不过是本尊家大业大,不差几个人傀应战罢了。”

“能入封黎尊主法眼的人傀,至少也需得是洞玄真?人……”狐主涂冠玉颔首,晃着被他禁锢在?掌中的血色巨剑,嗤笑,“看来你倒还真?是携着这柄血魄剑,灭了不少宗门世家。”

封黎尊主倒也不隐瞒,坦然承认道:“玄、儒、灵、妖,应有尽有,狐主想要先与哪个过招?猿主如何?你们好歹也是比邻而居的老熟人了,当是对猿主的道行更熟悉些。”

这话就嚣张了。

凤元九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米才养出了封黎这么?一个为非作歹得十分明目张胆的疯批来。

想来封黎尊主疯批不是一天两天了。

狐主涂冠玉见怪不怪,闻言也不恼,不紧不慢地用折扇一指养魂树方向,曼声道:“本王倒是不介意亲手送你去见你师尊,只可惜已经有人等不及了,暂时还轮不上?本王找你算账。”

提及他师尊,封黎攥着玉箫的手青筋毕露:“狐主,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罢!”

狐主涂冠玉摇头失笑:“本王说了,暂且轮不上?本王教训你。”

说完,狐主涂冠玉便摇着折扇,饶有兴趣地品鉴起随风起“舞”的美人皮来。

凤元九微微皱眉。

饶是他与狐主只见过三面,却也知?道狐主那脾气不是好相与的。

仇敌在?前,甘愿将手戮仇敌的机会让给别人?

这就很不狐主了。

然而,不容凤元九探究出个所以然来,养魂树下便传来一声低吼,凶威响彻九霄。

狐主涂冠玉朗笑着招呼百里长空:“小道士,开门放狗了!”

百里长空拂袖将手执古卷的修士卷进太玄天袖了,与狐主涂冠玉对视一眼,动?念收了困住幽冥烈坤犬的神火罩。

幽冥烈坤犬甫一冲出“牢笼”便足下生云雾,直冲云端。

云端王座上?,隐在?黑袍里的封黎尊主漫不经心?地暼上?一眼,便嗖然起身?,咬牙切齿:“幽、冥、烈、坤、犬!”

狐主涂冠玉摇扇轻笑:“正是以心?魔为食的幽冥烈坤犬。”

封黎尊主再不复方才的游刃有余,卷起王座便要跑。

狐主涂冠玉寒声道:“进了本王的境中境,还想走?”

封黎尊主遁逃无门。

手持玉箫俯视狐主涂冠玉,平静道:“狐主,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封黎尊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落星湖上?殊死一战暂且不提,今儿?个本王只与你说人。”狐主涂冠玉嗤笑,以折扇敲完掌中血色巨剑,随后挨个指过百里长空、凤安澜、凤元九和凤安澜膝头的小狐狸,“凤如玉,本王的妻舅;百里长空,本王的邻居;凤安澜,本王的岳父;凤元九和涂成?陆,本王之子嗣;还有被你用作阵眼来复活你师尊的凤妙歌,是本王的王妃。”

狐主涂冠玉手中折扇轻摇,荡起一阵微风,直卷云端:“封黎小儿?,你说你与本王有无冤仇?”

照狐主这么?说,何止是有冤仇,这仇可结大了。

封黎尊主与狐主涂冠玉遥遥对视,却不待他辨别出狐主此番言论的真?伪,便再无暇他顾。

幽冥烈坤犬裹挟着赫赫凶威杀至。

封黎尊主遁逃无门,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凤元九仰头,看中空中恶犬战凶魔,犹豫了一瞬,问狐主:“蒙焱师伯神魂极不稳定,他可能是封黎的对手?”

狐主涂冠玉慢条斯理地收缴了封黎尊主那一十八个美人灯,轻笑:“这天底下,除了伯玄复活,便也只有幽冥烈坤犬能彻底收拾了封黎那厮了。”

凤元九皱眉:“灵门第一尊主乃是凌霄尊主。”

狐主涂冠玉嗤笑:“凌霄花那是萝卜长在?辈儿?上?了,真?动?起手来他搞不死封黎那厮。”

“你个老狐狸,藏头露尾的,一出来就编排我啊?”凌霄尊主卷着无边魔意归来,拂袖间一群小魔头甩向涂冠玉。

涂冠玉摇扇扇走了张牙舞爪的小魔头,端量着被凌霄尊主困成?了粽子的男修,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哪句说的不是事实?”

凌霄尊主一哂:“那也是本尊不走他那邪门歪道,扯哪门子的萝卜长在?辈儿?上??”

百里长空落在?凌霄尊主身?侧,盯着空中战做一团的恶犬和凶魔,慢条斯理的问:“你们都看出来了?”

狐主嗤笑:“落星湖上?那一战就看出端倪了,可惜叫他溜得太快。”

先前提起幽冥烈坤犬和封黎尊主还个个谈之色变的,这会儿?就又谈笑风生坐看恶犬斗凶魔了?

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吗?

凤元九视线在?三位大佬身?上?打了个转儿?,恭声问:“还请祖师为弟子解惑。”

凌霄尊主视线毫不遮掩地在?凤元九和狐主涂冠玉身?上?打转儿?。

狐主涂冠玉恍若未觉,摇着折扇,只管盯着天上?那一场鏖战。

百里长空抬指一点。

以真?火烧走了凤元九额头那一点剑伤里盘亘的血煞之气,不紧不慢地道:“如若所料不差,这位封黎尊主并不是真?正的封黎尊主。”

啊?

cosplay?双胞胎?被夺舍了?还是被穿了?

凤元九脑袋里闪过无数种揣测,种种不靠谱,只好抬眼看着百里长空,静待他家祖师进一步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