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0

“怎么变得更冷了啊。”

纪萝被吹得头毛乱飞,差点滚进角落。

数个狰狞影子同时在月光下出现,伴随一阵尖声嘶笑,倏然冲进博览室,团团围在纪萝身边,像是在围观珍稀生物一样盯着她。

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弯腰,把大脸怼到纪萝面前,咯咯怪笑:“果然没错,这里躲了一只小猫。”

纪萝弱弱纠正:“是兔子。”

“她的皮肤好白。”

“嗯,身上气味也很香。”

他们评判着纪萝,瞳孔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捕食者看见猎物时的凶性。

纪萝感觉自己生命遭受到了莫大危机,靠在老者的拐杖腿儿上哆哆嗦嗦:“我不好吃,你们吃这个老人家吧。”

系统:“你能不能善良一点。”

中年男子笑声愈发凄厉,直至被旁边的血族以“别这么没品”作为理由加以制止,他才稍微收敛,冷哼道:“这种老头子皮干血薄,有什么好吃的。”

旁边脸色苍青留着长发的血族淡淡补充:“女士,这个老头子是我们的同伴,不是人类。”

纪萝闻言抬起头,只见老者眼瞳果然也闪烁着与他们极其类似的红芒,纵然面容表情再怎么和善慈祥,那一点嗜杀血气终究是无法掩盖下去。

纪萝觉得自己真是捅了蚊子窝了。

“这么难得的上等极品,就让我先来开开荤……”

那样貌丑陋的中年男子举起双手作恐吓状,再一次俯身,张开大嘴伸向纪萝雪白干净的脖子。

纪萝赶紧举起马桶塞,正好罩住中年男子的嘴。

“?”他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脸色一瞬变得铁青,慌慌张张抓住马桶塞的木柄使劲想要把它拔下来,“唔唔唔唔……”

獠牙好像嵌在里面了。

中年男面色灰暗,一想到这玩意儿之前吸过的东西,他就很想死。

这颗咬过马桶塞的牙,将来可能还会跟随他几百年,几千年,气味永久流传。

趁着马桶塞正在辛勤工作,纪萝爬起来转身就跑,小短腿一蹦跃过横拦在前方的桌面,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逃跑速度。

其余几个血族冷笑,他们并不打算去帮助丢脸的同伴,身形瞬间移动变幻,一眨眼便挡在了纪萝前面,堵住她的逃路。

“不用担心,我长得比刚才那个丑东西好看,在这方面也很有经验,知道该如何让猎物好好享受被吸血的过程。”长发男淡淡说。

他凝视着纪萝惶恐的表情,内心涌起恶趣味的满足感。

跟撕心裂肺的绝望、或是眼泪鼻涕横流苦苦哀求相比起来,这种小动物般瑟瑟发抖的模样更能激起他的嗜血冲动。

长发男唇角慢慢扬起,抬手拂过纪萝莹白面庞。而其他血族似乎地位都要比他略低些,只能隐忍着站在他身后,等他先享用完,才轮到自己。

“小家伙……”他呵气,伸手揽住纪萝的腰,神态动作刻意营造邪魅气氛。

然而——

下一秒,一捆韭菜盒子就被塞进了他刚刚张开的嘴里。

“咳咳咳咳!!”长发男连连后退,顾不得刻意维持的高贵清冷血族形象,弯腰边掏着喉咙呕吐边破口大骂:“沈潇,我艹你大爷!!!”

韭菜盒子和马桶塞二者之间,他绝对更愿意咬住一个马桶塞也不想被塞满嘴的韭菜,这完全就是吸血鬼的噩梦!

沈潇对骂声置若罔闻,低头掸了掸纪萝的睡裙,神情依旧冷冷淡淡毫无变化,“不是让你在房间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我想去地下室看看。”纪萝低头对着手指。

“地下室?”沈潇皱眉,“这里没有地下室。”

“可是今天那个女人说有的,让我晚上出来找。”

纪萝不敢对反派造次,唯有老老实实交代。

“那个女人?”沈潇拧着眉。

“晚上给我送胡萝卜汁的。”

纪萝把女仆的原话大概复述了一遍,包括那女人描述血族如何凶残,挑拣出她勉强能记住的简单字词,原原本本说给沈潇听。

沈潇脸色微黯,抬眸扫了两个形容举止异常滑稽的血族一眼,沉声道:“以后谁再招惹这个东西,不用指望可以活着走出这里。”

“这个东西”眨了眨眼,伸出爪子抱住沈潇胳膊,挺起胸膛,表示自己是有反派撑腰的。

中年男还倒在地上打滚拔马桶塞,其余几个低头站着不吭声,唯独那长发男吐完一地后抹脸,恶狠狠瞪着沈潇:“你很厉害吗?别以为长老会看重你,你就能爬进我们的阶级了,像你这种既不纯粹,又不高贵的血统……再过多少年,杀多少人,也只配给我们做牛做马!”

“哦。”沈潇反应平平。

这种视若无睹的态度更让长发男感到恼火。

他急切想要让沈潇放下身段,不由分说,一拳朝着沈潇挥了过去。

血族的行动速度很快,纪萝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残影,旋即,那个长发男兀自弹飞,手臂发出骨骼破碎的响声,重重摔在地板上。

他满面骇然,哑着嗓子嘶吼:“沈潇,我要把你做的事汇报给长老会!!”

“随便。”沈潇若无其事牵起纪萝的手,转头对那老者低声道:“管好他们。”

老者笑笑,目光落在墙壁那幅油画上,“她建议在画上加一只小白兔,你认为如何?”

沈潇微微一怔,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向那幅气势磅礴的恶魔画像,下意识脱口而出:“可以。”

*

纪萝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那名女仆已经不见了。

她心里隐隐不安,想要找到那名女仆问清楚,但沈潇只是把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淡淡道:“做好你自己的事,不必管别人。”

“那我该做的事是什么?”纪萝问。

兔子的生活一直都是漫无目的,毫无方向。

沈潇瞥了她一眼,“你该进组拍戏了。”

“这样子。”

“我会送你过去。”他盯着那杯刻意被纪萝忽略的牛奶,“等你乖乖喝完这个。”

十分钟后。

纪萝努力喝完全部牛奶后就开始打嗝,走几步路肩膀抖动一下,随着沈潇走进车库。

昨晚那名老者也在,他靠墙角坐着,隐匿于阴影处,忽地出声道:“这几天可都是万里无云,碧波晴空啊。”

沈潇戴了墨镜,背靠在车门上,“我也不是没见过太阳,不像你们,天生和它有仇。”

“呵呵。”老者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了,你依然无法融入血族,真正的原因可能并不在于你的血统,而在于你本来就不该是这样的身份。”

“我没兴趣跟一个老东西打哑谜。”沈潇顺便给纪萝戴好遮阳的帽子。

上面有两条蝴蝶结飘带,一左一右,随风飞扬,带起刷啦啦的声音。

帽子略有些大了,几乎把纪萝的眉眼都完全遮盖住,沈潇又慢慢给她调整。

老者也看向了只剩半张小脸的纪萝,意味深长:“或许,你从这个女孩身上可以找到答案。”

沈潇动作顿了顿,皱起眉头。

没过多久司机就到了。

他恭敬向沈潇鞠躬行礼,看到纪萝的时候,神色略有些迟疑,但也还是躬身道:“女士您好。”

“我还可以。”纪萝点点头,转身说:“你要不要也一起坐车出去?”

司机诧异,沿着纪萝的视线望过去,阴暗墙角处却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

为纪萝量身打造的电影终于举行了开机仪式。

剧组基本很少有机会可以见到沈潇这位金主大佬,如今他居然亲自现身送了女主演过来,足以看出他对这部电影,以及女主演的重视。

工作人员顿时不敢有所怠慢,把纪萝当成祖奶奶一样供着,而金主大佬提的要求尽管都有些奇怪,他们也一一照办。

于是,沈潇坐在密闭房车里,隔着贴了防紫外线膜的车窗,默默看纪萝拍戏。

事实证明导演和编剧是相当有眼光的,他们给纪萝做的人设高度贴近她本人,以至于凡是女主出场的戏几乎不用怎么磨,一条条过的飞快。

“警官姐姐。”纪萝坐在镜头前,咬着雪糕,瞳眸清澈,茫然,努力回忆刚背下来的台词,“他真的死了吗?我不知道。”

和纪萝演对手戏的梁柠萌摇着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分明亲眼看着他的生命一秒秒流逝,可你却无动于衷……”

纪萝的台词都尽量简化了,但要让兔子背东西始终是个难题,因此,她说话时显出一种费力感,仿佛真就是一个智力低下,毫无共情心可言的天生怪物。

“我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纪萝念出台词,忽然觉得自己中间好像漏了几个字,便不好意思的冲梁柠萌笑了一下。

梁柠萌登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隐约浮现惊惧。

“好,很完美!”导演喊道。

他对纪萝的临场发挥感到满意极了,不断回放琢磨最后那个镜头里天真羞涩的笑容,深感之前迫于无奈把女主人设改为弱智杀人犯,或许是误打误撞中的绝佳选择。

任何观众在电影院里看见这一幕,都会为女主天然的纯真与残酷而感到震撼。

纪萝听导演喊完,就自顾自的低头继续吃雪糕。

梁柠萌却像见了鬼似的,不敢再和纪萝搭话,匆忙跑回太阳伞下,拿起水杯猛灌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纪萝忽然冲她来了个诡异的微笑,着着实实是把她给吓到了。

“萌萌,你没事吧。”南宫爵出现在她身后,慢慢把手放到她肩膀上。

梁柠萌颤抖了一下,勉强笑道:“爵,我没事。”

南宫爵脸色一沉,“你的状态这么差,是不是那个女人又欺负你了。”

“不,只是我自己入戏太深而已。”

“我这就去替你教训她。”

南宫爵怒气冲冲,转身去找纪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