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姜颂禾领着顾云拙出了警局大门,许是姜酩野提前打过招呼,一路上姜颂禾离开得畅通无阻,除了门口大爷问了一句你们要去哪儿外,其他人看见她基本默默转身就走了。

像是生怕对视一眼,就被她缠上。

姜颂禾领着顾云拙来到福寿村。

顾云拙率先拉住她的胳膊,询问了句:“你能先和我说一下现在你们查案的进度吗?”

“怕过会儿说错话?”姜颂禾道。

“嗯。”顾云拙点了下头。

姜颂禾:“现在,我们基本可以断定,我们发现的尸骨是由凶手熬煮过后呈现出来的效果。”

“目前有两个人嫌疑最重,一个是图宏远,他是一个人贩子团伙的重要成员,听说喜欢吃人肉,尤其是喜欢烹煮着吃,所以我哥哥他们正在全力搜捕他。”

“另一个是牛经复。”

注意到姜颂禾在提到一个人名后,没有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他好奇问:“这个人怎么了?”

“他……”姜颂禾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她道,“挺正常的。”

“嗯?”顾云拙发出一个鼻音。

姜颂禾破罐子破摔道:“我觉得他不正常。”

至此,顾云拙也猜出来了个大概:“所以,你现在是没有任何证据对吗?”

虽然姜颂禾极力不想承认,但是目前来看,事实确实是这样的,她不敢回看顾云拙的眼睛,默默点了下头:“嗯。”

“那这次,你来福寿村也是来调查他的?”顾云拙继续追问。

“对……吧。”姜颂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顾云拙盯着她:……

他快速握住姜颂禾的手腕。

“喂,你干嘛?”姜颂禾警惕道。

“回警局,”顾云拙愤怒到咬牙切齿,他顾不上自己的情绪,道,“我脑子抽了才跟你出来。”

什么叫脑子抽了啊。

“我可没非要拉着你啊,我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是你自己要跟上来的。”姜颂禾道。

“难怪你哥哥说不帮你查人,胡乱猜测,我也不愿意陪着你查。”顾云拙拽着她。

姜颂禾拼命抵抗:“谁让你陪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见顾云拙没有说话,继续拽着她的胳膊,姜颂禾警告道:“你松开我,你赶紧松开我。”

顾云拙不为所动:“你哥哥让我看着你。”

姜颂禾向后拉扯着:“谁要你看了,你松开我,你赶紧松开我!”

争吵间,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的手里握着一个竹子编成的菜篮:“你们在村头这是干嘛呢。”

听到声音,姜颂禾和顾云拙两个人停止了争执,他们齐刷刷地看过去。

立刻,姜颂禾眸子一沉。

像是认出了她,牛经复唇角微微笑了下,道:“我认识你,我们白天的时候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姜颂禾看着他愣愣地点了下头:“嗯……”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干嘛呢。”牛经复弓着腰,对姜颂禾和善地笑着说。

姜颂禾丝毫不畏惧地盯着他,像是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顾云拙一个跨步挡在姜颂禾身前,硬生生将俩人隔开。

他的目光精锐,且满脸警惕。

牛经复笑容更甚了,他道:“保护女同学呢。”

“嗯。”顾云拙一脸严肃地回应道。

本来应该是一副“英雄救美”的唯美画面,可姜颂禾并不觉得有任何可以感动的地方,她只觉得顾云拙挡住了自己审视犯人的视线。

姜颂禾二话没说,从后面按着顾云拙的头,将他向右拨开。

顾云拙防住了前面的牛经复,没防住后面的姜颂禾,被姜颂禾用力一推,他一个没稳住向右踉跄了几下。

他好不容易站稳脚,一脸震惊地盯着姜颂禾,终于他怒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他大声道:“你干嘛?!”

姜颂禾没有回答他。

反倒是牛经复率先站直身子,看着姜颂禾微微笑了下,道:“天不早了,你们两个小孩早点回家吧。”

“你不生气?”姜颂禾冷静着问。

牛经复沉默片刻,笑道:“我为什么生气?”

姜颂禾盯着他半天,才故意提醒道:“今天早上,我往你的锅里扔石头。”

牛经复长长地“哦”了一声:“所以这次你们来,是来道歉的对吗?”

姜颂禾庄重地点了下头:“嗯。”

牛经复大度道:“没关系,你年纪小,生气起来情绪不受控制很正常。”

“知错能改就好,下次这种错误可不能再犯了啊。”

说着,牛经复还不忘在姜颂禾肉嘟嘟的小脸上捏上一把。

眼看着牛经复准备绕过他们离开,姜颂禾一个箭步上前赶上他,她故作好奇道:“你为什么要给全村人做饭,还不求回报?”

牛经复一边走着一边回答:“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姜颂禾细想了一会儿,故作天真道:“因为我们学校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说,让我们在这个寒假做满100件好事。”

“可是我不理解人为什么要做好事?”

牛经复不经意地问:“什么不理解?”

姜颂禾道:“因为我帮助别人,看不到任何好处啊。”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问问你哥吗?”牛经复冷不丁道。

姜颂禾道:“为什么要问他啊,他又不喜欢做好人好事。”

“他不是警察吗?”

牛经复一句话,姜颂禾直接沉默了下去。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牛经复道。

还能怎么知道的?

昨天姜酩野来村里调查的时候,被你看到了呗。

姜颂禾摇摇头:“我和他又没关系,干嘛好奇?”

牛经复:“你们关系不好?”

“不好。”姜颂禾直接了当地回答。

“那你今天早上跟他一起来福寿村干嘛?”牛经复道。

“我怎么知道,他强拉我来的,”姜颂禾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她故意道,“估计是来查什么案子,拿我当挡箭牌吧。”

牛经复脚步一顿,问:“查什么案子?”

“我怎么知道?”姜颂禾快速回答,“我一个小孩子,他怎么可能什么都和我说?”

牛经复笑了笑,没有吭声。

吐槽起姜酩野来,姜颂禾丝毫没有嘴软的,她道:“你不知道我哥哥有多讨厌,防我就跟防贼一样,什么都不和我说。”

“他不和我说,我还不稀罕关心呢。”

牛经复继续笑着向前走。

许久,他问:“往锅里扔石子是他指使你的?”

“当然不是!”姜颂禾替姜酩野解释道,“我哥这人虽然无耻了些,但是不至于这么下作。”

“他干嘛指使我坏你做好事啊。”

牛经复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

姜颂禾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道:“是我当时一个情绪上头,就不管不顾了起来,跟他没有关系。”

牛经复不知是何情绪,他唇角的笑容展开地更大了些:“你还挺仗义。”

“这不是仗不仗义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错误,用不了别人给我背锅。”姜颂禾故作大义道。

不知何时,被姜颂禾推开了的顾云拙已经跟了上来,他默默跟在两个人身后,安安静静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姜颂禾仰头看着牛经复,好奇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牛经复快速道:“去山上看个朋友。”

“他住山上?”姜颂禾问。

“不是,”说着,牛经复哽咽了一秒,“她死了。”

姜颂禾下意识回答:“对不起。”

“没关系,”牛经复大度道,“你也不知道,不怪你。”

说完,牛经复赶人道:“这么晚了,你们别跟着我了,回去吧。”

“我还是觉得有些内疚,要不我陪着你去见朋友吧,”姜颂禾道,“我可以保护你。”

牛经复笑着揉了揉姜颂禾的头,道:“你看我这个体格,还需要你保护啊。”

“万一呢。”姜颂禾亮出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我身体小,动作灵活,可以随时随地做一些高难度攻击。”

像是被姜颂禾的动作逗笑了,牛经复再次揉着姜颂禾的头:“要是我女儿还活着,也应该像你这么大了。”

像察觉出了不对劲,姜颂禾追问道:“你真的有女儿啊。”

“你以为我之前说给村子里的人做饭是为了积善行德,是骗你的啊。”牛经复笑道。

“不是,”姜颂禾道,“我以为她在她爷爷奶奶那里呢。”

牛经复沉默片刻,道:“我爸妈早就没有了。”

“对不起。”姜颂禾再次真诚道歉了句。

“没关系,”牛经复开玩笑道,“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道歉了。”

姜颂禾默默地没有吭声。

姜颂禾看着牛经复手腕上的篮子,问道:“篮子里面装的什么啊。”

经过这几次的对话,牛经复像是对姜颂禾卸下了所有防备,他掀开遮挡在篮子上的蓝色方格布块儿,道:“是馒头和鸡架。”

顺嘴般,姜颂禾问:“怎么不是今天的牛肉丸啊。”

立刻,牛经复的表情变得很僵硬。

姜颂禾抬眸,故作不经意间瞄了他一眼。

她在心里猜出个七七八八来了,她又转移话题道:“你是福寿村本地人吗?”

“不是。”牛经复快速回答。

“那你是哪里人啊。”姜颂禾追问道。

“凤安的。”牛经复快速回答。

姜颂禾点点头。

是她师祖叶浦岚所在的那个市。

就是不知道她的师祖,到底认不认识牛经复了。

日头渐渐落下去,三人走到山腰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周围没有路灯,延边的还树枯得只剩下枝丫了,杂草丛生,一根又一根泛黄的草干在旁边竖着。

姜颂禾和顾云拙跟着牛经复来到半山腰,默契的,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多说话。

牛经复举着一个大亮的手电筒,给三人照着路,冷不丁他着急地喊了句:“唉,小心脚下。”

姜颂禾从旁边跳过。

原是在姜颂禾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拦路的枯树干。

姜颂禾道:“谢谢。”

牛经复没有继续说话。

他继续向前行走着,直至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土包,他才停住了脚。

土包很小,上面一根杂草都没有,好像时常有人过来清理。

姜颂禾站在牛经复身后,她若有深意地盯了眼他的背影。

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姜颂禾的眼神,牛经复蹲下身子,把盖在篮子上的蓝色方布拿下来,露出里面的一盘又一盘精致的食物。

有鸡架、有馒头,还有一碗白菜炒肉。

每一盘看起来都很干净,隐约的还能闻到淡淡的菜香。可见这几盘菜是下午现做的,并且很新鲜。

就在姜颂禾观察着牛经复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一路上都没吭声的顾云拙轻轻拽了下姜颂禾的衣角。

姜颂禾收回神,想着顾云拙的方向看了眼。

只见他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先前的那个木篮。

接收到他的暗示,姜颂禾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了几步,直至退到顾云拙旁边,她才得以看清篮子里的东西。

里面放着一个陶瓷罐,它的个头并不大,按照一个成年人的体格,估计一只手刚刚好可以包裹起来。

外面刷着深红的泥釉,顶上还盖着一个泥土盖子。

像是煲了什么汤,用一个罐罐盛着。

姜颂禾伸长脖子,向着罐子的方向嗅了嗅。

没有任何味道,甚至旁边的鸡架的味道都比它浓烈。

牛经复将鸡架和馒头一盘一盘摆在土堆面前。

姜颂禾冷不丁问:“这里为什么没有碑铭啊。”

“还没做。”正在忙碌中的牛经复回答道,“不过,过几天我就找人做了。”

姜颂禾沉默着,问:“这人死了多久了?”

牛经复毫无防备地回答:“两年了。”

“你经常来?”姜颂禾继续问。

“嗯,每隔半年,我就来一趟。”牛经复回答。

这土堆的干净程度,可不像是半年才来一趟的样子。

倒像是每隔几个月就来一趟。

姜颂禾没有戳破他。

她瞄了眼篮子里的红色罐罐,道:“这是什么啊。”

牛经复快速用之前的那条蓝色手帕盖住篮子:“装错了的。”

姜颂禾不知道信没信,她淡淡地应了声:“哦。”

铃铃铃——

一阵抓耳且吵嚷的铃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姜颂禾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姜酩野。

姜颂禾想都没想,很自然的按下了接听键。

立刻一个暴怒的声音,穿透播音口传到姜颂禾的耳朵里:“姜颂禾,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姜颂禾举着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耳朵,她缓了好一会儿,淡定道:“我和顾云拙来李铁柱家找他玩了。”

一听李铁柱这个名字,姜酩野气消了大半,他道:“又在撒谎。”

姜颂禾继续瞄着牛经复撒谎道:“没有,不信你给李铁柱家打电话啊,你就问问他妈妈,我们现在是不是在那里。”

姜酩野像是信了,他道:“我又没他家电话。”

“我过会儿短信发你。”姜颂禾撒起谎来,脸不红耳不赤的,像是真的有那会儿事儿一般。

“过会儿直接回家,还是先来警局?”姜酩野询问道。

“先回警局吧,”姜颂禾道,“你帮我跟爸妈说一声,就说我现在在警局,晚点回家。”

“让我陪你撒谎呗。”电话那边的姜酩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道。

姜颂禾撒娇道:“哥,我今天这么听话,没有乱跑,也没给你惹祸,你帮我撒个小谎,没什么吧。”

“再者说了,我只*不过在同学家玩得没注意时间,你一句话就能让我免于挨骂,你就当救你妹妹一命了。”

说完,姜颂禾还不忘打起了亲情牌,她可以强调道:“是亲妹。”

“多久能到警局?”姜酩野强硬着问。

“半个小时,”姜颂禾刻意强调道,“要是我半个小时赶不回去,你就准备准备报警吧。”

对面从不让话掉在地上的姜酩野出现在了久违的沉默,半响,姜酩野才厉声道:“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压抑不住的怒火像是要从电话那边冲出来了。

只是听着,姜颂禾的身体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心虚道:“李……李铁柱家。”

姜颂禾听到电话那边的姜酩野明显咒骂了一声,他大声命令道:“打开扩音!”

姜颂禾不敢不听他的,她把扩音的按键点开,然后将手里拿离了自己的耳朵。

电话那边的姜酩野下了最后通牒,他道:“姜颂禾!记住你说的话,半个小时回不来,我先报警,再联系咱爸妈。”

后面一句姜酩野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口,但姜颂禾也勉强猜出来了个大概,他后面应该会想说——你就等死吧。

“知道,”姜颂禾故作不服气道,“啰嗦。”

说完,不等姜酩野做出反应,她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走吧,”姜颂禾道,“我哥让我们俩回去,再不回去他就要报警了。”

听到这一切的顾云拙扶了扶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撒谎,真的不用任何草稿。”

姜颂禾更是直接没客气地回怼:“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实话实话,等着别人训自己啊。”

听到俩人的对话,蹲在前面的牛经复率先开口道:“天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小孩早点回家吧。”

“嗯,”应完,姜颂禾还不忘补充一句,“我把你护送到目的地,你应该原谅我朝着你锅里扔石头的事情了吧。”

像是被姜颂禾天真的问题问笑了,牛经复半蹲着,他扭过身子,和善地笑道:“难怪一直想跟着我来这里,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

“我不喜欢欠人家人情,”姜颂禾故作大意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只要勇于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这是我哥哥教给我的道理。”

“你确实本性不坏,”牛经复笑道,“以后也要这样勇敢活下去哦。”

“嗯,我会的。”姜颂禾道,“先走了,哥哥。”

“好,”牛经复应下,“路上注意安全。”

姜颂禾没有多回答,她拽着顾云拙的手腕,就走下了小山。

没了手电筒指路,姜酩野和顾云拙只能借着月光,缓缓慢慢地往下走。

一直到俩人走进附近的村子,姜颂禾才松开了顾云拙的手腕,她向后看了眼,确定身后没人跟上来后,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与姜颂禾不同,顾云拙淡定地多,他冷声道:“你怀疑得没错,这个牛经复有问题。”

“哈?”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的姜颂禾完全没料到顾云拙会突然和自己说话,她满脸问号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疑牛经复有问题。”顾云拙淡定地重复了一遍。

“依据呢。”姜颂禾问。

“那个罐子里,有血腥气。”

哈?

姜颂禾的表情皱成了麻花,她闻了半天,一点味道没闻到,他一个小孩一下子就确定是血腥气了?

有点东西啊。

不愧是专业的。

“你觉得是什么血腥气?”姜颂禾追问道,“是牛的血腥气,还是羊的?还是人的?”

顾云拙沉默片刻,冷声道:“你觉得我是狗吗?”鼻子这么灵?

“我……”姜颂禾被顾云拙气得够呛。

要不是她有些地方还需要用着他,姜颂禾真想一巴掌把他呼地上,然后用力踹啊打啊。

打得他表哥顾枳聿都认不出他来。

姜颂禾强忍住自己的暴脾气,她笑得和善道:“那您猜着,是什么血腥气呢。”

姜颂禾刻意把“猜着”两个字咬的很重,像是生怕顾云拙听不出来。

“等我回检验室,检验一下就知道了。”说着,顾云拙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姜颂禾赶忙跟上他:“这里距离警局还有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等你回到局里,都把那股味道忘干净了。”

“那你太小瞧我的鼻子了。”顾云拙继续往前走着。

姜颂禾懒得跟上他,她在顾云拙背后学着他的样子做着鬼脸。

还“那你太小瞧我的鼻子了”,她从来没有瞧得起他的鼻子好吗?

姜颂禾努努嘴。

还说不是属狗的。

“姜颂禾!”

俩人刚走到福寿村村口,不远处一个站在路灯下的黑影冲着他们喊了声。

姜颂禾心头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口油然而生。

在牛经复面前,姜颂禾都没这么恐慌过。

而现在这个人,虽然背着光看不清样貌,但是姜颂禾敢确定此时他的脸堪比撒旦。

姜颂禾下意识想躲,可她又知道——迎面撞上去,自己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现在拔腿就跑,自己将连灰都不剩。

姜颂禾拽了拽顾云拙的衣边,身体止不住地向顾云拙身后躲,她不确定地问道:“顾云拙,你觉不觉得,路灯底下那个人很眼熟啊。”

顾云拙比姜颂禾高出了一个脑袋,他低头看着越来越靠后的姜颂禾,强调道:“那是你哥。”

“不不不,”姜颂禾摆着手,自欺欺人道,“你一定是认错了。”

像是觉得姜颂禾害怕的样子很招笑,又像是觉得明明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姜颂禾此时却变得唯唯诺诺,反差很大,顾云拙很刻意地向右挪动了一步,露出后面拼命想借着他背影遮挡的姜颂禾。

“挡挡我。”姜颂禾祈求道,“明天我请你吃米饼。”

“不要。”顾云拙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怎么这么倔!”姜颂禾掐腰生气道。

虽然姜颂禾也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底气在哪里,但是此时在她的眼里顾云拙就是那个弃同伴于不顾的“叛徒”。

一点队友情义都不讲!

“姜颂禾!”不远处的姜酩野再次喊了句。

姜颂禾低着头灰溜溜走过去,站在姜酩野面前,姜颂禾大气都不敢喘。

“说实话,刚才去哪儿了?”姜酩野冷着声音道。

姜颂禾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继续撒谎道:“带着顾云拙去认识新朋友去了。”

“哼,”姜酩野冷哼一声,“你会这么好心?”

“为什么不会?”姜颂禾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这么一个愿意领着伙伴结识朋友的人。”

姜酩野冷嘲热讽道:“既然你觉得你说出来我不可能相信,那就不要说。”

姜颂禾努努嘴。

姜酩野继续威胁道:“趁着我还没跟爸妈打小报告,赶紧跟我说实话,我既往不咎。”

“我说的就是实话。”早就准备好打死不承认的姜颂禾小声道。

“李铁柱家住这儿?”姜酩野质问道。

“他姥爷家,今年他在他姥爷家过年。”姜颂禾脸不红耳不赤地回答。

姜酩野明显不信,他追问道:“怎么?去李铁柱家,用得着那么隐晦的跟我求救了?他是扣着你不让你回家了吗?”

姜颂禾原以为姜酩野会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她不好意思道:“你知道了啊。”

姜颂禾还以为自己的示意的时候很小心呢,没想到姜酩野竟然听出来了。

“要不呢,你觉得我火急火燎来福寿村是为了什么?!”姜酩野厉声道,“还半个小时没回家,记得给你报警!半个小时,都够人家把你分尸,并埋了的了。”

姜颂禾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敢多做多余的反驳。

姜酩野不理会她的小声抗议,他道:“说吧,刚才跟谁在一起?”

“牛经复,”姜颂禾激动着回答,“我告诉你,经过我和顾云拙的深入调查,我们发现这个牛经复真的有问题,而且有很大的问题。”

一听这个名字,姜酩野气不打一处来,他扭上姜颂禾的耳朵:“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一个人查案一个人查案,你怎么就是不听?”

“疼疼疼……”姜颂禾挣扎着,试图把自己的耳朵从姜酩野手里拽出来,“我耳朵要掉了啦。”

姜酩野微微松开了手。

“你这不忙嘛,”姜颂禾小声解释,“人手不够,为了不影响你的查案进度,我就只能和顾云拙单独查了。”

“你再这样死作下去,下次我去查案子,主角就是你。”姜酩野愤怒道。

姜颂禾自知理亏,没有再说话。

此时,慢慢悠悠过来的顾云拙也已经站到了路灯底下。

“酩野哥哥。”顾云拙礼貌了句。

姜酩野像是对顾云拙发不起火来,他瞥了顾云拙一眼,没有过多追究顾云拙的责任,他淡淡应道:“嗯。”

许久,姜酩野松了一口气,道:“走吧,先回警局。”

“怎么回啊。”姜颂禾讨好般问了句。

“警车。”姜酩野生气地瞥了她一眼,警告道,“等回警局,我再收拾你。”

“哦。”姜颂禾应声默默跟了上去。

姜酩野驱车载着姜颂禾和顾云拙两个人回到警局,顾云拙招呼也不打地径直去了鉴定科办公室。

姜酩野原想叫着他一起去吃饭,可想了想他估计不想被自己打搅便放弃了。

姜颂禾凑近姜酩野,故意挑拨离间道:“哥,他无视你。”

姜酩野看出来她故意跟自己没话找话聊,就是为了让自己消气。

待到顾云拙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才单手拎起姜颂禾的后脖颈:“你跟我过来。”

“唉……哎哎……哥……”姜颂禾被姜酩野强硬地拽着上了警局楼梯。

走到一半,姜颂禾吱哇乱叫道:“哥……唉……哥,我要摔倒了。”

至此,姜酩野才勉为其难地松开她,他阴沉着脸:“跟我回办公室。”

“哦。”姜颂禾弱弱应了声。

姜酩野反手一个转身,警告道:“别瞎跑。”

姜颂禾:“知道。”

姜酩野三步并两步,大步跨上台阶,径直走向警队办公室。

姜颂禾就在后面默默跟着。

“回来了。”

姜酩野甫一推开门,站在正中间的两个大高个便吸引了姜颂禾的目光。

像是在谈论什么要紧的事情,两个人分别站在桌子的两侧,对着桌子上的地图指指点点。

一见到姜酩野和姜颂禾并排走进来,林建刚热情道:“禾禾,回来了啊。”

“你们在干嘛呢”姜颂禾一边关着办公室的门,一边好奇地问。

顾枳聿没有回答她,他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回来?云拙呢?”

姜颂禾如实回答:“他去鉴定科办公室了,他说有新发现需要验证一下。”

“哦。”顾枳聿应了声。

姜颂禾向办公室里面走近了几步,她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好奇地问:“你们在干嘛呢。”

“分析图宏远的位置,”顾枳聿道,“我们三个人今天找了一下午,把整个福寿村都快翻了个遍了,愣是没找到一丁点图宏远的影子。”

“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姜颂禾看着被铅笔涂涂画画后的京祁市地图,她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没有去问他那同伙孟磊吗?”

“问了,”林建刚快速回答,“他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他们当初的联络点,然而等我们去了那个联络点以后,发现那就是一个山洞,里面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

“我们都怀疑是那个孟磊故意耍我们玩了。”

“那这个图宏远反侦察意识很强啊。”姜颂禾呢喃了句。

“是啊,估计以前没少和我们警方斗智斗勇。”林建刚总结了句。

顾枳聿饶有兴致地盯着姜颂禾,他好奇道:“下午和云拙去哪儿了?”

姜颂禾心虚地用手扫着鼻尖:“我们安全回来了就好,去哪儿不重要。”

“私自去查案了吧。”顾枳聿了当地说。

姜颂禾斜眸瞅着他。

这不明知故问嘛。

顾枳聿挑了下眉,感叹道:“那就你有办法治那小子。”

“怎么回事?”姜颂禾好奇问。

“你不觉得他平时看起来挺有礼貌的,性格也一丝不苟,整天活得就跟有洁癖一样?”顾枳聿道,“而且还不爱说话,像个哑巴。”

姜颂禾细想了一会儿,回答:“有点。”

“其实他以前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顾枳聿道,“五岁之前,他是我们亲戚里,最皮的小孩,性格跟你差不多,喜欢上墙爬屋,捉鱼摸虾,后来他来了一趟京祁,目睹了一场杀人案。”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姜颂禾喃喃了句:“难怪。”

“那最后那个凶手抓到了吗?”姜颂禾追问道。

“没有,”顾枳聿道,“当时一没人证,二没健全的刑侦手段,所以我们出警了一个月,愣是没抓到哪个凶手。”

姜颂禾道:“可顾云拙不是目击证人嘛,有目击证人,为什么还抓不到。”

“他当时才五岁,能说出什么来啊。”顾枳聿道。

姜颂禾又问:“那他年纪这么小,怎么来的京祁啊。”

“他爸爸不是法医嘛,当时他被借来京祁参与了几次案子,顾云拙就跟着来了啊。”顾枳聿回答道。

姜颂禾又问:“那这件事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心理影响吗?”

“多多少少有点,但是我感觉应该不是很大,毕竟目前来看除了性格,其他的还算正常。”顾枳聿道。

顾枳聿的话说到这儿,姜颂禾不由得有些内疚。

如果是自己,在五六岁那年遇到杀人案,那么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触任何案子。

所以现在纵使顾云拙装得再云淡风轻,但他骨子里应该也是惧怕接触案子的。

然而这次,顾云拙却跟着自己进到了一线。

只是……

“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拗呢!”姜颂禾愤愤地说了句。

她都说自己一个人去调查案子就可以,他还非得跟着去。

“你说什么?”顾枳聿像是没听清楚姜颂禾的话,他追问道。

“没什么。”姜颂禾快速回答。

顾枳聿宽慰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甚至我还要感谢你。”

“感谢……我?”姜颂禾伸手指着自己,她不理解,道,“你敢感谢我干嘛啊。”

“来京祁几天,顾云拙真的变了很多,”顾云拙道,“搁以前,杀了他,都比拉他去一线查案容易。”

“是你让他迈出了第一步。”

“吼!”姜颂禾大大咧咧地指着顾枳聿,“你让一个小孩去一线!”

说完,她还不忘跟姜酩野又告状了一遍:“哥,他让一个小孩碰案子。”

姜酩野像是在生气,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顾枳聿被姜颂禾的反应气笑了:“不是我,是顾云拙的爸妈,我的舅舅和舅妈。”

姜颂禾从一开始就好奇了:“你舅舅的孩子,怎么跟你一个姓啊。”

“因为我妈和我爸是一个姓,都姓顾。”顾枳聿道。

姜颂禾掰着指头算着:“你爸妈都姓顾,你妈妈和你舅舅是一个姓,那么你舅舅和你爸爸一个姓。而你又和你爸爸一个姓……”

“停停停。”身为当事人,顾枳聿都快被姜颂禾的算法绕晕了。

“你只需要记住,我和顾云拙确实是表兄弟就行,谁跟谁姓不重要”

姜颂禾:“哦。”

姜颂禾细想了一会儿,她仿佛看透了什么,她道:“等会儿,你舅舅和舅妈吵架要离婚不会是个幌子吧。”

姜颂禾大声道:“你骗他啊!”

顾枳聿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姜颂禾的嘴,生怕她声音再大些就传到楼下去了:“祖宗唉,你小点声。”

姜颂禾被他捂着嘴,身体也被他控制住,但是她的眼神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顾枳聿彻底拿她没招了,他愤愤地斜眸瞅着她,感叹道:“我终于知道你哥哥为什么嫌弃你嗓门大了。”

姜颂禾把他的手从自己嘴边拽开,道:“你们骗人家,被我识破了,还不让我说啊。”

“我是让你嗓门小点。”顾枳聿纠正她道。

姜颂禾继续猜测着:“所以你们让他来京祁,是为了让他解开心结的?”

“是啊,”顾枳聿道,“你不觉得他现在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讨喜吗?”

“还好吧,”姜颂禾如实道,“你要允许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性格,要是全警局的人都跟我性格一样,我哥不就炸了嘛?”

顾枳聿被姜颂禾人小鬼大的模样气笑了。

姜酩野插嘴道:“你也知道自己闹腾啊。”

他嫌弃道:“一天到晚,嘴巴就跟按了个喇叭一样,叭叭叭,没有一刻是闲住的。”

姜酩野正在气头上,姜颂禾不愿意继续火上浇油,她闷哼一声没有多说话。

她转头问顾枳聿:“你就不怕你们的计谋被他识破啊。我看他也不傻啊,你们估计骗不了他多长时间。”

“所以才请你帮忙啊,”顾枳聿道,“我觉得和你相处的这两天,他的性格有明显进步的。”

“哈?”姜颂禾满脸问号。

有进步吗?她咋感觉还是拗拗的?

“你确定不是被我气的?”姜颂禾询问道。

“你能气到他,也是你的本事,”顾枳聿道,“你都不知道,我舅舅舅妈在家天天表演摔东西,有一次甚至把他的台灯都给他摔了,他都一点情绪没有,搬着课本就去村口的路灯底下学了。”

姜颂禾:“他还是学霸呢。”这么爱学习。

“是啊,他学习一向不错,”顾枳聿道,“等开学了,我让他带带你学习。”

姜颂禾竖起掌面,阻止道:“打住,我现在可是年级第一。”

“让他带我学习,万一把我从年级第一上拽下来怎么办?”

“就你事多。”顾枳聿恼羞般揉了揉姜颂禾的头顶。

“喂!”姜颂禾佯怒着制止了句,“我的发型都乱了。”

“先破案子,”姜酩野道,“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不想过年都在局里加班的话,就赶紧把这个案子破了。”

顾枳聿凑到姜颂禾耳边,小声嘱托道:“那小子我就交给你了,帮帮枳聿哥哥。”

姜颂禾小声为难道:“关键是我不会撒谎啊。”

顾枳聿一个气结。

你还不回撒谎?

你丫撒谎眼睛都不眨的,比谁都熟练。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两个指头:“两本恐怖小说。”

姜颂禾努力掰开他的一根手指头:“三本,两本恐怖的,一部破案的。”

顾枳聿一咬牙一狠心,道:“成交。”

生怕顾枳聿变卦,姜颂禾又一次竖起自己的掌面,这次明显不是拒绝的意思。

顾枳聿两眼一闭,他将自己的掌面送过去。

两掌相碰。

交易打成。

“合作愉快。”姜颂禾挑了下眉。

顾枳聿佯怒着拍开她的手:“谁跟你合作愉快,抠门精。”

姜颂禾眼睛一转,道:“那……购物愉快?”

顾枳聿一瞥眼,被她古灵精怪的表情逗笑了。

俩人走到桌前,姜酩野头也没抬地询问道:“禾禾,你们今天去福寿村查到了什么?”

姜颂禾表情立马严肃,她道:“在你走后,我今天和顾云拙去了福寿村,当时我们在村口遇到了准备去上坟的牛经复。”

“我从他嘴里套出来五个信息和奇怪的点。第一,他应该是有一对妻女,并且他们都已经死了;第二,他的父母也已经死了;第三,他是凤安市人,我觉得可以问一下我师祖;第四……”

姜颂禾第四点还没说完,顾枳聿就率先打断了她:“师祖?你师祖是谁啊?!”

姜颂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支支吾吾道:“叶……叶浦岚啊,三个月前来京祁学习的那个大高个儿,长得还挺帅的,单眼皮,痞里痞气的。”

“我当然知道叶队长什么样。”顾枳聿道。

姜颂禾理所当然道:“你知道还问我,多余给你解释,我接着往下讲哈……”

“你先别讲,”顾枳聿阻止完,继续追问道,“叶队什么时候成你师祖了?我怎么不知道。”

姜颂禾还以为自己岔开话题,顾枳聿就不会继续追着自己问了,结果谁知道顾枳聿就是如此的追问不休,她根本躲不过。

姜颂禾含含糊糊道:“就他……就他啊,他让我喊他师祖的,说可以占我哥哥的便宜。”

“你跟我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顾枳聿继续问。

姜颂禾倒是想老实交代,可根本没有的事儿,她老实交代什么?

“就……他那一次告诉我,我和我哥哥是同辈,如果我喊他师祖,他在我哥哥面前,辈分就能抬一抬,”姜颂禾道,“然后我就答应了。”

“叶队突然想抬辈分干嘛?”顾枳聿继续问。

“你傻啊。”

既然撒谎到这儿,姜颂禾索性不装了,只要她演的足够自信,她不就不信顾枳聿他们真敢当面问叶浦岚。

“师祖,是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不就相当于爷爷辈的人吗?”姜颂禾竖起一个大拇指,“多气派。”

顾枳聿半信不信地扯了几下嘴角:“确实气派……确实气派。”

“别聊闲话了,”姜酩野道,“禾禾,你继续说,第四第五是什么?”

“第四就是,我们跟着牛经复上山后,发现了一坐坟,”姜颂禾详细地介绍说,“不过与其说是坟头,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土丘,周围一块儿碑铭都没有,并且坟头周围很干净。牛经复说他半年来这里进行一次祭拜,但是我觉得不太像,他应该经常来,否则就算是个不怎么有人来的山腰,也应该有风吹来的或者从地里长出来的杂草才对。”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姜颂禾继续道:“我和顾云拙根本不能确定里面埋的人是谁,但是牛经复说只是一个朋友。”

说完,姜颂禾又补充道:“至于第五点,就是牛经复拎去的那个竹篮了,那个竹篮很大,里面装着三个菜,一个是鸡架,一个是馒头,还有一个白菜炒肉。”

话至此,姜酩野才缓缓抬起头:“他为什么不带肉丸汤?”

姜颂禾激动道:“这也是我怀疑的地方!”

“你说他熬了十几个小时,才熬出来那么一锅白到浓稠的肉丸汤,怎么可能不带去给这么重要的人。”

姜颂禾斩钉截铁道:“所以一定有问题。”

林建刚疑惑地说:“有没有可能,是中午的时候就分发上了?”

姜颂禾道:“起初我也是这样怀疑的,所以我特地问了句‘怎么不是今天的牛肉丸啊’,结果他当时表情就变得很难看。”

“你说,如果是你,别人问你这句话,你第一反应应该就是说分完了,或者说去世的人不爱吃之类的。”

“可他一句话没说,绝对心里有鬼。”

“还有呢。”姜酩野沉默片刻,继续问。

“还有就是他的篮子里有一个红釉罐罐,”姜颂禾道,“看起来挺谨慎小心的,我没从里面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可顾云拙说里面有血腥气。”

“血腥气?”顾枳聿惊讶道,“你没闻错?”

“我说了不是我闻到的,”姜颂禾纠正道,“是你表弟,我怎么知道他闻没闻错?”

“你要不你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