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今日补一回
明怡问她, “东西到手没?”
青禾抬起手腕,衣袖往上臂一滑,露出两个银白的手环, 随着她手一晃,银环忽如飞轮般转起, 带出一片银光溢彩, 是双枪莲花未出鞘时的模样。
双枪莲花出鞘,不见血不收。
祖师爷传下来时便交待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明怡放心了, “藏好,收拾现场。”
两名弱女子在皇宫杀了五名黑衣人可不好交待,必须得瞒混过去, 而这于她们主仆二人便是家常便饭, 青禾稍作修饰, 又伪装出破窗而出的迹象,随后给自己和明怡嗅了一道迷烟,等侍卫冲上来时, 便见主仆三人晕倒在内室屏风一侧,五名黑衣人丧生于此, 从现场痕迹来看, 似有人来过, 最后破窗而出。
顾不上多想, 侍卫立即唤了人来,将裴越三人移走,因着顾虑有姑娘走失,有嬷嬷随行,一伙人或抬或搀, 便将三人送去了大玄宝殿。
皇帝得知裴越差点出事,也是雷霆震怒,问罪于锦衣卫,羽林卫和虎贲卫三位都指挥使,随后又安排人陆续将女眷送出宫,青禾和明怡被太医喂过解药倒是很快便醒了,独裴越一直昏迷不醒。
他这一觉睡到次日傍晚。
窗外浸透入晦暗不明的天光,灯盏徐徐点燃,眼前现出一张英气清致的面孔。
裴越定了定神,方觉已回到了长春堂,下意识抚了抚后脑之处,隐约还有些痛意,他坐起身来看着身侧的明怡,
“夫……
明怡见他醒来,将灯盏搁下,从榻旁的矮柜,倒了一盏茶与他,“喝点水,润润喉。”
裴越着实喉咙干痒得很,接过一饮而尽,不错目地盯着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记得,我们被黑衣人截杀,后来怎么回事?”言罢,握住她手腕,上下打量她,“你可曾受伤?”
明怡失笑摇头,与他解释道,“当时有暗器袭来,你我一道昏厥,后面的事我不知晓,是青禾告诉我的,说是一蒙面高手突入阁楼,也不知他是什么来路,竟与那刺客搏杀起来,听青禾说,那人身手极是了得,不仅杀了刺客,连青禾也被他打伤,咱们也算是阴差阳错为他所救,可这厮杀人实在是不讲究,喷了你我一身血。”
裴越:“……”
眼底疑色不减,“蒙面高手为何要救我们?”
明怡道,“倒不是救我们,据推断,他们是两伙人,东西大约被截杀咱们的刺客所得,后来蒙面高手追来此处,从他们手中将东西夺走,我看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双枪莲花,没打算节外生枝杀人。”
就拿那刺客来说,他提剑刺来为的也不是杀人,而是劫持人质。
这么说便能解释得通。
裴越又问,“那蒙面高手什么模样?”
明怡比划了一下,“据青禾所说,年纪二十上下,是个年轻的男人,功夫十分强悍,武器也不同寻常,用的是一方竹竿。”
裴越:“……”
自然便联想到他设局那夜以一敌十的蒙面高手。
这人什么来路,京城但凡有事便搅合进来?
明面上看与萧镇有关,可裴越直觉不是如此。
要弄明白,还需进宫一趟。
“所以,双枪莲花丢失了?”
明怡遗憾道,“听昨夜侍卫禀报,好似如此,不过昨夜陛下收获也颇丰,除了蒙面高手外,二十名黑衣刺客全部伏法,其余宵小抓了大约一百来人,听闻不少是北齐和北燕的细作,陛下正为这事质问使臣,闹了一宿,天亮盘问过后方准我们回府。”
裴越又问了些旁的,得知府上诸人均安好,也就放心了。
明怡唤来嬷嬷打水,又亲自给他备衣裳,裴越沐浴更衣出来,天色已彻底暗下。
炕床上的小案已挪开,明怡闲适地靠着引枕看话本子,青丝悉数盘上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束起,光洁的额头露出来,是一张十分干净清透的面孔。
比略施粉黛时要显英气。
他缓步踱过来,坐在她对面,眉目静静注视于她,方才洗漱时,他将明怡的话细细回味过一遭,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蹊跷在何处?
就在他朝青禾断喝一声时,青禾不该毫无反应的。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好似她对身后充满信任,不担心会出事。
没听见,不可能?
青禾武艺如此高强,耳力必定灵敏,不可能没发觉有人破窗而入。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青禾年纪小,遇见对手有些恋战。
只是这个解释也过于牵强。
他和明怡的性命能比对手更重要?
除非她认定明怡有把握解决刺客。
那么问题又来了。
那颗石子着实从侧面袭来,不像是明怡动的手,这叫裴越犯了糊涂。
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团在脑海萦绕。
明怡被他盯得有些心虚,那颗石子从她袖下弹至门槛,再由门槛反弹而回,所以才叫裴越误以为是旁人出的手,
“家主,嬷嬷已备好了晚膳,您一日一夜未曾进食,不如去吃些。”
裴越摇头,他许久不曾睡得这般久,好似将这一年来的疲惫都给洗褪,此刻人异常精神,不管怎么说,她那般义无反顾朝他扑来,是出乎他意料的,她为了救他连生死都置之度外,怎么可能隐瞒他蒙骗他,他不应该揣度自己的妻子。
她从来都是一片赤诚的。
裴越逼着自己打消怀疑的念头。
朝中出了这样的大事,往后定是风波频出,皇帝指不定此刻就在御书房等着他,接下来他一定是忙得晕头转向,兴许没多少时辰陪她。
他有些贪恋此时此刻的安宁。
朝明怡抬手,温声道,“给我瞧瞧你的手腕。”
他记得昨日拽着她时,十分用力。
明怡丢下话本,将双手递给他,裴越拨开衣袖,果然瞧见那白皙的手腕现出一圈红印,印子虽褪了些,可依然是十分显眼的。
“还疼吗?”
明怡很想告诉他不必如此,对上他黑漆深邃的目光,倏忽住了嘴,慢腾腾点了下头。
裴越忽的用力,将她往怀里一拉。
明怡下颌磕在他肩骨,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这种感觉异常陌生,至少这辈子都不曾被人这般抱过,与床榻之间那种亲密又显然不同,那时二人沉浸在身体的欢愉,他勒着她肩骨是要拼命往身子里抵的,是为了泄欲,而眼前这个怀抱带着几分珍视,好似她是什么珍贵的花瓷,恐不抱紧些便要摔了碎了。
令明怡措手不及,又安然享受。
大抵是昨夜之事过于凶险,令他有些后怕,果然,避着他是对的。
她任由他抱着,被他胸膛滚烫的热度灼着,不由自主将手臂环过去,搂住他瘦劲的腰身,想贴他更紧一些。
“往后不许再这般犯傻!”
“我担心你嘛。”
这等阵仗于明怡而言是小菜一碟,可裴越不同,在他看来,这个乡下来的妻子带着江湖人的莽气,哪哪儿都敢闯,实在叫他操碎了心。
“下不为例。”
明怡心里呵了一声,心想这四字她耳朵都听出茧了,也没见他把她怎么着。
裴越看着规矩大不好相处,其实挺纵着她的。
当初进京她做好被裴越冷落的准备,孰料二人处得这般契合呢,他予她的陪伴与纵容,也算是她风雨兼程这一生,难得的一刻皈依。
裴越深吸着她的发香,唇瓣慢慢移过来逡巡至她鬓角,额尖往下抵住她,嗓音含欲道,“明怡,昨夜初二,是该咱们同房的日子,今日补上如何?”
初二过后,下一回便得等十三,这当中有几日是她的月事,隔得比较远。
食髓知味的年纪,如何等得了那般久。
他沙哑的嗓音如颗粒般拂动她的耳膜,轻易便勾起了明怡的念头,她咽了咽嗓,抬眼注视他,眼神极为深邃,裴越现在越来越懂她,每每这样的眼神便是想要。
遂不再迟疑,唇渡过去,将人推至引枕间。
兴许是昨夜生死相依的情绪一直在胸膛翻滚,激得他有些急迫,早早便闯进去,疼得明怡差点出声,又恐外头的婢女听见,生生压抑住,炕床可不比拔步床宽敞,窗帘只拉了半幅,二人困在那方寸之地,其实不太好施展拳脚,可就是如此这般,恨不得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眼神极是温柔,身下却格外强势,腿侧被他钳住深深往里抵,累得明怡要喘不过气,这是在外间,不是内榻,别说小衣便是外衫都不敢褪,衣裳裹着湿热的汗气缠在一处,辨不出谁是谁的,只听得压抑的深重的喘息在耳畔交错。
家主方醒,外头便张罗开了,嬷嬷已叫人去传膳,廊庑外时不时传来一些清脆的嗓音。
真真刺激极了。
那份快活还未到极致,谁也不想撒手。
指甲深深嵌进他后领,他也温柔抚着她皙白的颈子,重重压进去,将她逼得抵在床沿无处可退。
嬷嬷听得裴越已醒,悬了一日一夜的心总算放下,来到茶水间嚎啕一嗓子,底下人七手八脚忙开,付嬷嬷吩咐完便往回走,念着再进去禀报一回,好叫主子们预备着用晚膳,甫一行至东次间的帘外,里头的动静不高不低传来。
脚步猛地刹住。
那一脸的从容差点要抖落干净。
声音源来并不像里屋,所以这是在次间窗下的炕床上?
天爷呀。
这还是他们家主么?
眼看下人们就要来奉膳,付嬷嬷愣是收住一脸惊色急匆匆往外走,对着茶水间绕出的仆妇丫鬟一阵摆手,赶鸭子似的将人全给赶去了后罩房。
天黑云净,廊庑的灯盏被晚风抚着一阵轻晃,付嬷嬷独自侯在廊角,盯着头顶的昏芒出了神,里头显见一时半会好不了,她索性去茶水间歇晌,孰知这时,穿堂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扶着门槛往里张望。
付嬷嬷见状立即去迎,先是一眼瞪过去,示意对方莫要声张,旋即快步行至门槛,将人一道拉出穿堂外,避至廊角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来人是守在小门处的一个婆子,平日负责传递书房与长春堂之间的消息,她急道,“沈奇说陛下遣人往府上来了三回,问咱们家主醒了没,若是醒了立即去皇宫面圣,将将又来了一人,现如今就等在倒座房,可见是十万火急之事呢。”
付嬷嬷心里想,再十万火急,里头正在行事她也催不得,她可不是皇宫里那些负责伺候主子房事的女官太监,有时辰规定,到了点儿就得逼着皇帝收手,裴家没这个规矩。
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万一误了大事也不好。
是以,付嬷嬷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