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离家出走

后续就是没有后续。

想象中赵恕与兄长为了一个Beta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场景当然没有出现,少年Alpha就像暴雨天淋湿的小狗,在赵归璞平坦无起伏的客观事实陈述中,陷入沉默。

像是某一刻灵魂暂时离开了躯体。

怎么不算湿淋淋的呢?

平日里高高翘起来的尾巴也耷拉下来了吧——

这种状态确实提不起精神去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赵归璞问赵恕闹够了没,知不知道他上来二楼时都不用刻意的找人,因为整个二楼都是龙舌兰烈酒的信息素味。

信息素失控这种事四舍五入等同于生活无法自理,而下至三岁上至八十岁都会觉得尿床很丢人,于是眼珠子在眼眶里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赵恕说:“哦。”

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抗,甚至唇枪舌战都未发生,赵归璞就这样拎走了的赵恕。

他们往回走时,刚刚埋头整理好衣服,吴且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无论是出于赵恕之前的蹂躏还是惊吓,他的手脚也是发软的。

所以走没两步,被脚下地毯的褶子绊了绊,踉跄了一步。

倒是没摔倒。

只是发出了一点点脚踏空的闷响,在地毯的掩饰下也显得微不足道。

此时走在前面的兄弟二刚到楼梯口,赵恕已经率先先下去几个台阶。

扶着楼梯扶手,落在后面的赵归璞也许是听见了异常的动静,脚下一顿,微微侧身。

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食指小幅度的轻轻抬了抬。

细微的动作也隐匿于二楼昏暗光线的阴影中,上帝都不曾发现。

吴且扶着墙有些忙乱的站稳抬起头,只来得及接收到“赵归璞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幕。

很难说清那过分轻描淡写的一眼里是否别有深意。

至少吴且看不懂。

但确信的是从头到尾,赵归璞对于他都保持了缄默。

看似从此要同觊觎自己的弟媳老死不相往来。

……

吴且没有立刻回到船舱,而是选择在甲板上停留了一会儿,试图理清今晚的腥风血雨,检讨一番自己做事不过脑的行为影响……

但他失败了。

冰冷的海风只是把他浑浑噩噩的脑子吹的清醒了些。

他突然回过味来,关于赵归璞在他面前突然成了哑巴这件事若要细品,其实好像有点反常——

眼前讨论的人是赵归璞。

对着维赛双生子都能微笑得如沐春风的人。

无论是当年赵恕跟那个骚扰林祖文的学生打架被叫家长后他来到学校面对对方家长,还是对那个差点天凉李破的李老板……

他动手前,起码能体面的跟当事人废话两句,事后甚至来一句“谢谢”或者“抱歉”。

吴且自认为不比上述任何一个人可恶——

难道黑暗中,牵了下赵先生的小拇指,也算罪大恶极的性骚扰吗?

……早知不如狠狠抓住他的手仔细摸一把。

撇开这些破事不谈,时至今日,赵先生倒是越活越回旋,对这种小事都费神记恨上了?

连绝交前敷衍的程序都没打算走一走?

吴且脑门上代表思考与运转的小菊花转得像断网前刚准备打开的网页……

从预备动作硬生生转成了没有尽头的GIF图片格式。

想到头疼时,他的大脑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禁止他产生一切自责想法,于是无声凝望夜晚一望无垠的海洋,他找到了别的可以做的事。

他拿出手机,点开赵归璞的朋友圈看了一眼——

好歹不是冰冷的两条杠。

他还没被屏蔽拉黑删除送走。

“……也可能是没来得及。”

吴且挠挠头,自言自语,一边说着一边矛盾的并不怎么觉得遗憾地收起手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天底下在肉体层面占过赵归璞便宜的人大概还没出生,他出生了,并且占完便宜后还活着,这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吴且转身回船舱时人已经被海风吹透了,手脚冰冷,他站在船舱走廊上连续打了五个喷嚏。

好在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晚宴厅,没人围观他吸溜鼻涕的狼狈,走廊里安静的要命,他打开门的时候,隔壁船舱的门也开了。

澄黄的灯光倾泻而出,赵恕拖着行李箱从房间里退出来。

吴且握着门把手的手从刚才的冰冷麻木正在渐渐回温,此时他身上穿着得整整齐齐,除了头发被海风吹的有些乱,没人看得出他的西装裤曾经被打开过,内裤里也是潮湿一片。

他转过头,与赵恕四目相对,“体面”二字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冲着赵恕点点头,说:“回顶层吗?”

那语气就和今天早上他们遇见时说的“早安”一般无二,既不冰冷,也不温情。

黑暗中眼泪会从眼眶里滚出来、哭到眼眶和鼻尖都像马戏团演员的Alpha大概是死在了那个除当事人外无人知晓的宴会厅二楼……

此时此刻站在吴且面前的又是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赵氏小公子。

“嗯。回去了。”

赵恕甚至能冲吴且笑一笑。

“楼下的船舱用的床垫品牌不对,还是住不惯。”

只是声音有点沙哑而已。

然后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吴且一脚迈进船舱,赵恕推着行李箱往外走去,谁也没有回头。

成年人的世界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

再大的事故、再复杂的经历,都不过在这一夜、一瞬间被狠拿轻放。

都是“不了了之”,都是“仅此而已”。

……

第二天一大早,吴且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赵归璞已经离开了游轮,前往最近的机场直飞日本。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往烤得金黄香脆的吐司上抹黄油的手顿了顿。

有人“哎”了声,叹息怎么那么急?

裴擒喝了一口咖啡,淡道,澄心码头就是一场快仗,对方的突然抬价回购打的就是一个赵归璞的措手不及,若不趁对方满以为对手被击溃放松警惕短时间内回击,这场拉锯战会变成无休止的噩梦恐怖片。

“所以呢?前几天还穷得要死到处问我们要不要献爱心……现在面对上百亿的亏空突然有了办法?怎么想到去日本?”

“鬼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吴且盯着黄油在面包上融化,延展。

手机放在他的手边。

只是从昨晚到现在都安静得坦然又自然。

……

游轮于江城的澄心码头靠岸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

破败的码头每日还在勤勤恳恳的执行着吞吐巨量船业往来的工作,海鸟鸣叫盘旋于码头上空,吴且看到了几个废掉的接驳口,残垣断壁上喷满了夜猫子们留下的喷漆涂鸦,五颜六色的。

这样一个老旧落后码头,却像个香饽饽似的,在短短一周内市值从六百多亿翻倍到一千二百亿。

报纸上早已将这件事炒的火热,媒体大言不惭“神坛下落”“赵归璞再遇滑铁卢”“中年危机”等骇人听闻的消息。

更有小道消息称赵归璞已经接受投资失败局面,先前上百亿现金白花花打了水漂被外资做局,眼下不得不弃车保帅,放弃澄心码头,远飞海外!近日出现在日本山形县,疑似投资失败泡温泉散心……

配图也很有意思——

山形县早已被白雪覆盖,大雪纷飞中百年木造古老旅馆隐约可见红色漆木。

夜晚阁楼林立,凹凸不平的青石石板被屋檐下澄黄的灯笼点亮,温泉流淌在石板路两旁的排水渠白雾蒸腾,模糊视野。

身形高大的男人独立于红桥之上,路边旅馆里透出的模糊灯影将他影子拉得很长。

还真有点中年寂寥意味在其中。

吴且为这则无聊的新闻停留了大约五分钟,其中二分钟阅读记者的胡编乱造,三分钟用来欣赏中年寂寥男人味道。

这次离开江城不到一个月,吴且发现家里小区门前的马路边新开了两家小店,一家面馆,一家卖泡芙的店。

江城百年无雪,冬日里阳光依旧明媚。

黑发Beta买了个巧克力泡芙蹲在路边吃完,脚边的双肩包里奶牛猫在“咪咪咪”地乱叫。

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晚上家中餐桌上都是吴且喜欢吃的菜,他埋头扒饭话很少,当吴文雄问到他是不是同赵恕跳了开场舞,低头悬空在饭碗上的黑色脑袋点了点,像小鸡啄米。

“那你又不要同他解除婚约咯?”吴文雄充满希望的问。

吴且想了想,这一次给出了和过往完全不同的答案,他说:“听赵恕的嘛,我都可以。”

吴文雄“哦”了声,以为他的摆烂性格再次出现,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索性不再追问。

吃完饭,回房洗澡睡觉,第二天到学校销假。

前面两天因为没有F班的课,因为赶期末进度篮球队也停止了训练,吴且甚至没有见到过赵恕一面——

一切好似回归到了最开始,名叫赵归璞的人没有带着奇怪的婚约从天而降出现在他家的沙发上,他变回了红铁中学的那个平平无奇、教地理的Beta小吴老师。

硬要说不同的地方也是有。

小吴老师上班的座驾从十几二十万的国产电车换成了吴文雄停在车库落灰的保时捷918,手机也换上了最新款……

上车时习惯性想给手机充电,然后才反应过来新手机待机时间很长,以他不看手机的习惯够待机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二十四个小时。

哦。

对。

现在他又开始恢复不看手机的好习惯。

不到一周的时间很容易让人将心态放平稳,以至于这天早上,吴且查看课表发现早上有一节F班的课时,心中毫无波澜。

……

一个月不见,F班的学期风气发挥稳定,刚刚从游轮上回来的学生们暂时收了玩心,不再吵吵闹闹,但也不会好好听课。

上课铃还没响,吴且掀了掀眼皮子看了眼教室最后排,林祖文旁边的位置果然空着,赵恕不知所踪。

去合训前这家伙就不太翘课了,至少吴且的地理课他会准时的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所以一切复原也不一定完全是件好事。

讲台上,吴且一边乱翻教材一边以闲聊的方式在问第一排的同学代课老师讲到了哪,前排同学很有礼貌,有问必答,只是一问三不知。

黑发Beta强忍住叹气的冲动,不得不拿起手机亲自问他今日在家补休的同事,而就在这时,教室的门前响起懒洋洋的一声“报告”。

眼皮子跳了跳,这嗓音何其熟悉,小吴老师转过头就看见斜靠在门边的Alpha,高大的少年像是没骨头似的站没站相……

而且整个人显得非常潦草。

说他潦草是因为大冬天的,赵恕连校服外套都没穿,拎在手里。

白色衬衫捞在手肘,手塞在口袋。

露在外面的部分偏古铜色的皮肤上青青紫紫全是伤痕。

同样的伤,脸上也有。

眼睛下边,嘴角旁边,颧骨位置,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下颌线的地方甚至贴了一张创可贴,隐约可以看见血色从创可贴的背面浸透出来。

吴且握着手机楞在讲台上,电话已经拨通了,休息日不计前嫌接起同事电话的可怜代课老师已经搁电话里“喂”了至少七八声……

难为他锲而不舍还没挂断。

眨眨眼,黑发Beta拿起手机三两句问完了自己想问的话,挂了电话,一回头赵恕已经自己走进教室,目不斜视的准备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在位置上坐下来,林祖文立刻转向他。

“你去哪了?”

“……关你什么事?”

“听说你这三天都没回家——”

“?你查岗啊?”

“我查什么岗?赵恕,你没有镜子吗,你的下巴还在流血……”

林祖文抬手想要去碰赵恕下巴上的创可贴,但是手在来得及碰到赵恕前,被他一把扣住,Omega细白的手腕被Alpha的大手抓在手中。

赵恕掀了掀眼皮子,与讲台上一脸懵逼、欲言又止的黑发Beta对视上。

他“……”了数秒,之后发出一声饱含不耐烦情绪的响亮咋舌音。

赵恕拂开了林祖文的手,搬起自己的桌子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讲台上,吴且浅浅消化了下“赵恕二三天没回家”这件事,抬起头,只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那位同学还是抱着手臂,抬着下巴直直盯着他,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说实话虽然完全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

吴且顶着一脑瓜子问号,低头翻讲义准备按照进度开始上课,这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大清早的,本应该刚刚睡下的理英破天荒给他发了个信息。

【小慈理理我呀:朋友,我刚刚吃了早餐到家。】

【吴且:朋友,我正准备开始上课。】

【吴且:徐慈心是三个字,吴且是两个字。】

【吴且:徐慈心是女的,吴且是男的。】

【吴且:徐慈心是Omega,吴且是Beta。】

【吴且:以上。聪明的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脑洞大开,觉得你的日常行程需要跟正准备上课的人民教师小吴报备呢?】

【小慈理理我呀:哦我想说的是我刚刚吃了早餐回家结果在走廊遇见了我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如果我的眼睛没出问题那个满脸不耐烦的臭屁新邻居好像是你的未婚夫。】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吴且放下手机,抬起头再次看向赵恕。

赵恕从抽屉里摸出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科目堆积下来的练习卷埋头苦写。

吴且干脆放下了教材,走下了讲台,“小吴老师走向赵恕”这件事显然比“小吴老师开始讲课”更具有吸引力,顿时全班人都放下了手中在忙的事情,纷纷转过身。

在游轮上,小吴老师与赵恕一块儿跳了开场舞这件事人尽皆知,所有人(*林祖文除外)以为他们好事将近……

未婚夫夫的课堂上互动当然比课本有趣。

所有人等着看热闹,但吴且并不在乎,至少这一次,他真的不在乎。

黑发Beta快速走到赵恕跟前,一把抽走他在写的卷子——

嗯。是数学。

笔尖在雪白的卷子上拖出长长的笔痕,赵恕“嘶”了声,撩起眉毛抬头正欲发飙,猝不及防对视上黑色明亮双眸。

赵恕:“……是你啊。”

怪不得走路没声音,也没有味道。

Alpha从前一秒的紧绷和暴躁脸上立刻烟消云散,脸上挂上了懒散。

身体往后靠了靠,两条长腿一伸,他歪着脑袋,仰着头,问立在自己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小吴老师有何贵干?”

吴且说:“理英刚才告诉我,她刚刚在自己那位于下城区与中街区交汇处的筒子楼出租屋门前遇见了个熟人。”

赵恕:“……”

吴且面无表情:“是她的新租客邻居。”

赵恕看似纠结了数秒要不要狡辩,但最终他很有种的放弃了,拖长了声音“哎”了声,他用责怪的语气道:“我以为Alpha不会那么碎嘴子的。”

“性别歧视的发言少讲。”这一次不耐烦的人换成了吴且,“你怎么回事?”

“离家出走。”

“为什么?”

“老师,全班都在看着我们,不想明天就上《江城晚报》娱乐版头版头条就不要明知故问。”

“脸上的伤呢?”

“……”

“赵恕。”

“啊啊,下城区什么地方,你还不清楚嘛?不清楚去问段白芮,问问他们是不是见到适龄单身优秀的S级Alpha就会扑上来?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为了守护我的贞操我跟他们打了一架,以一敌八,大获全胜。”

“……”

花了三秒就分辨出以上这一大段话除了标点符号是真的剩下应该都是胡说八道,吴且面瘫着脸团了团手中的数学试卷,砸到赵恕的脑门上。

而后小吴老师很有气势的宣布一声“继续上课”,转身回到讲台上。

在他身后,是鸦雀无声的教室,众人惶恐等待着刚才林祖文问了两句就不耐烦搬桌子走人的赵恕大发雷霆——

根据严重程度来看,他至少也该把教室的门卸下来才算完。

然而等了半天,Alpha却毫无动静。

只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刚才被砸的地方。

……一脸伤的他好像就刚才被砸那一下感觉到了痛。

片刻后,赵恕弯腰捡起掉在脚边的那一团试卷,慢吞吞打开,碾平。

讲台上,小吴老师开始今日课堂上的第一句正经八本的教学;

讲台下,赵恕重新抓起笔,在刚才做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压轴题密密麻麻的演算步骤最后一行,端正写下正确答案。

……

下课铃响,吴且收拾了东西头也不回的冲出教室。

还没走到办公室,他就拿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兰因。

那边兰因还睡意朦胧,“啊”了声作为“你好”的替代品,吴且不跟他计较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问你那个废物Alpha男朋友在不在你旁边?

兰因“唔”了声:“也没那么废物吧,昨晚艹了我一整……”

声音停顿了下,好像是瞌睡醒了,电话里安静了数秒后,吴且听见自己的前男友用新闻联播主持人的正经声音清晰回答:“张庚辛在的。请问您有什么事?”

吴且:“……”

吴且:“问他知不知道赵恕离家出走,住到理英家隔壁当邻居的事?”

兰因“哦”了声,直接在电话近在咫尺的距离把吴且的话复述了一遍,过了一会儿,吴且听见张庚辛的声音传来。

“赵恕离家出走?为什么?他没跟我们说啊——什么时候的事?这事儿裴顷宇知道不?”

谁他妈关心裴顷宇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才来问的。

我是问你知不知道。

吴且对着空气大翻白眼,更加加深了前男友的现男友是个草包的认知,他握紧了手机:“张庚辛,你去给赵归璞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这个事。”

张庚辛:“啊?”

放了过去,张庚辛肯定是要问吴且你算老几,老子还要替你跑腿办事。

但今夕不同往日,他确实知道吴且还是算得上老几的,而且……他都敢用这种语气管赵哥叫“赵归璞”了,谁还敢惹他?

张庚辛:“哦。好的。”

挂了电话,吴且扔了手机,在办公室位置上坐下来,很难说没有被气得两眼发黑——

他不清楚自己这是有一个未婚夫还是有一个儿子。

至少他敢保证自己有儿子的话,小崽子不敢干出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还搞得一身伤这种事。

路过的徐慈心探了个脑袋进来,递给他一块巧克力,嘟囔着理英让她来看看吴且气死了没,问他老揉太阳穴是快气死了还是低血糖。

吴且撕开巧克力塞进嘴巴里,说不出话来,计划着血压恢复了就回三年级教室把赵恕打一顿。

这时候,他随手扔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以为是兰因给他回话,皱着眉伸手一把抓过手机,一看屏幕,熟已经数日沉寂的海上升明日头像让他手指下意识的弹跳了下。

【ZHAO:我知道他要搬出去这件事,所以停掉了他所有的信用卡。】

【ZHAO: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问我。】

【ZHAO:不需要通过别人传话。】

吴且脸上放空了数秒。

在隔壁小徐老师看来,大概就是一只怒气冲冲正在炸毛的黑猫被兜头一盆冰水浇得瞬间安静。

吴且手指在屏幕上悬空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巡游了个遍。

最后,回复了。

【吴且:。】

↑又长这样。

回了。

但没完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