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遇滇贼 这日清晨,他们吃了饭……
这日清晨, 他们吃了饭就准备离开蕲州府。待走到他们的马车前,岳展面上迟疑了一下,见妻子面色如常, 朝他点点头。他心下了然,他能发现车上有人,妻子以前连他都能发现, 怎会发现不了,看样子是她安排的。于是装作无事般,扶着她上车, 果然见了马车内的翟霜。
待到出城门时,发现城门处官兵比进城时候多了,而且检查得更严。
今日刚好带队巡察的城门官是昨日站在邓知州旁的署官。岳展掀开车帘出去, 跟对方打招呼,顺便问起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那邱署官叹了一口气道, “别提了, 昨晚上发生了一起恶性行凶案, 在牢狱后的矮房里死了一个牢头, 大人知道颇为生气, 现在正全城戒严,搜查可疑人员呢!”
岳展心下了然,那署官也是个上道的, 对着搜查的吏员道, “这位是即将赴任山洼县县令的岳大人, 还不速速放行。”
那检查的官兵自是无有不从,纷纷让行。岳展得了方便,与那署官拱手道别。
待掀开车帘看向陈江冉身后翟霜,她双臂抖得不行, 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得亏昨儿见了那城门官,今日卖了他个面子不检查就放行了。若是让官兵看到,肯定生疑。
翟霜她也不想这么没出息,可她长这么大连只鸡都不敢杀,当时杀人时是一时激愤,过后心里不后怕是假的。她也怕自己连累了陈江冉夫妻。好在现在有惊无险的出了蕲州府。
袁府内
清晨清醒来的袁东宁,感觉自己下半身比昨儿更疼了,一动那股疼痛就直冲他的天灵盖。疼得他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袁夫人来一看儿子这个样子,赶紧又去请大夫,昨儿大夫诊治的时候说了这伤看着厉害,其实都只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为什么会这么轻呢,原来行杖刑的那两个小吏都知道他是刘同知道的小舅子,哪个敢真下死力气。这行杖刑里面的门道多着呢,有打得看上去没事,实际伤筋动骨的打法。也有的打得是看上去厉害,实际只伤了一点皮肉,比如袁东宁。
那大夫一大早又被叫来,寻思昨儿不是看完诊,拿了药了吗?怎么又让他过来了。结果一来就看到趴在床上疼得涕泪横流的袁公子,模样看着比昨儿日惨多了。
他赶紧放下药箱,给他看伤。看着伤还是跟昨日一样,结果上手一摸,不对啊,盆骨怎么碎了???
明明昨儿他来看诊的时候,没伤着骨头,怎么仅仅过去了一夜,盆骨就碎了?
那大夫当场出了一脑门的汗,这盆骨碎了,那这袁公子岂不是以后都要瘫痪在床了,他觑了一旁身边焦急等待的袁夫人,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再加上他昨儿已经说了袁公子没事,今天可怎么圆回来哟?
于是大夫只推说自己才疏学浅,让他们还是请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吧!
袁夫人只好又请了蕲州治跌打损伤最出名的大夫来诊治,结果诊断出来的结果犹如晴天霹雳:她儿子的盆骨碎了,即便好了以后也站不起来了,而且还会影响子嗣。
知道这个结果,袁府上空就像被蒙在巨大的阴影里一样,相比于瘫痪在床,真正让袁父痛心的是再无子嗣承袭。要知道袁家这一代可就袁东宁这一根独苗苗。这不就相当于绝了袁家的后嘛!
对于始作俑者邓知州,袁父恨得牙痒痒,又深恨女婿当时在场却不阻止,唯一忘了是他平日里有失管教,致儿子铸成大错。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袁东宁瘫痪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早都忍他许久,只是碍于背后刘同知的官威,如今知道这个结果无不拍手称快,当真是大快人心。大家一打听知道是邓知州断的案,一时之间邓知州的官声比往日又更上了一层楼了~
这些好戏岳展他们是看不多了,他们一直往西南赶路。路上休息的时候,趁着相公去捕猎,陈江冉问起身边的翟霜,她今日面上已不像第一天见她时那样憔悴,精神好了很多,“那夜天那么黑,我又易了容,你怎么认出我的?”
这个问题她想了好几天,怎么也想不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叫她瞧出了破绽。
她坦诚的说道,“娘子的扮相并没有破绽,是那夜的风,让奴婢闻到了娘子身上的花香。跟在牢房里闻到的是一个味道。
奴婢家祖上就是酿酒的,酿酒最考验的是嗅觉和味觉,许是天生就是端这一碗饭的,奴婢的嗅觉跟味觉打小就比一般人灵敏。”
原来如此,她还道是她的装扮泄了密,原来竟是因为熏香。前段时间他们路上看到几棵栀子树。当时花开的正好,她闲来无聊,就采了一些,晒干,制成香包,挂在身上。那夜她确实摘了身上的香包,可是佩戴日久,身上也沾染了香包的气味。这味道淡的几不可闻,若不是碰到恰好嗅觉灵敏的翟霜,一二般的人还真闻不到。
明白了怎么回事的陈江冉,拍拍她的手道,“你莫要自称奴婢,你又没有卖身,你是个自有人。”
岂料翟霜摇摇头道,眼底有了泪意,“娘子,那晚我本想杀了人就自行了断的。只是不想跟那烂人死在一处才出来的。”
她对不起父母,让父母含恨而终。自知罪孽深重,她想报仇,又报不了仇,只能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只受一点皮肉之苦就逃脱了律法的惩戒,这么没用的自己,有何面目偷生在世间。不过临死她也要拉上欺辱她的牢头,不让他再去霍霍其他女子。
“若不是遇到娘子你,我早就自裁了。怎么还能见到今日的太阳。”她抬头看着此时盛夏的烈日,只有这炎炎日光才能驱赶她内心的阴霾。
“你莫要想不开,须知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有你活下去,才有机会洗清父母受的冤屈,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将翟家酒传承下去。”
“可是娘子,我真的能做到到吗?”她觉得好难,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天堑。
陈江冉看她这样,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如她现在这样,觉得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于是她讲起自己的经历,翟霜听了惊讶连连,原来这样明媚大方的女子一路走来也不比她容易,她做到了,那么她呢?
一瞬家,她升起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拼尽十二万分的努力,一点点的积蓄力量,在别人看来是螳臂当车也好,是自不量力也罢,她一定要洗净翟家的冤屈,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百年后才有面目见地下的父母。
都说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来日尤未可知也~
在陈江冉的坚持下,最后两人没有主仆相称,而是以姐妹相称,对外翟霜就是她娘家的表妹。
马车经过短暂的休息后,继续往西南方向走,只是越往西南走,肉眼可见的越荒凉。
待马车行驶到沂山县时,岳展目之所及都是荒了的土地。他们走进一个村落,想讨口水喝,结果十室九空。
遇到一个在路边抽着旱烟的老汉,岳展刚要走过去,那老汉就吓得连连后退,要关上院门,岳展连忙解释道,“大伯,我们是路过这里,只想讨口水喝,没有恶意。”
那老汉上下打量他几眼,看着他不像坏人,又看到马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女子,这才放下警惕,去给他们倒水。
“老伯,我怎么看着村里人这么少,都迁走了吗?”岳展边接过水边问道。
那满脸皱纹的老汉,向下扯了扯嘴角,吸了一口旱烟,吐出来,看着那烟雾袅袅,重重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唉,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一到成熟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被那边的强盗抢走,这样的地界怎么敢种地,种不了地怎么留得住人?
年轻劳力,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年纪大的,故土难离的老家伙,活一天是一天了喽。”
他所说的强盗应该是滇国人吧。这也能猜到,毕竟两国交界处,常有摩擦,有人浑水摸鱼,所以抢掠事件频发。这样的环境百姓怎能安居乐业,即便跑了也不能苛责他们。
因为就连沂山县的县令都吓跑了,更何况平头百姓呢!指望他们坚守家园,那家人的安危谁给他们保证?
只听老汉又说道,“其实不独我们这里,周边的县也都这样,你们别不信,我小儿子是个货郎,以前没少走街串巷,周边的县都让他跑遍了,他回来跟我说的,千真万确。”
他这话一说出口,岳展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想必山洼县也好不了哪里去,人口流失严重,积贫积弱,还有强国在一旁虎视眈眈,枕戈待旦,他想象不出还有比这更烂的摊子吗?
若是普通人一想到遇到滇贼,就吓得不轻。而老人如此淡定,想必也是存了死志,才会这样坦荡。
挥别老人家,他们继续前行,马车要经过沂山县县城才能到山洼县。路上不断有车马超过他们,疾驰而去。有人还好心的提醒他们快些赶路,后面有流窜的滇贼。岳展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然不能主动找茬。只能先赶路再说。于是也埋头赶路。
待到中午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县城。沂山县的县城倒是繁华了一些,不过也是相对于下面的乡来说的,跟大魏大多地方的县城是没法比的,几条主干大街上人影都不多。
他们选了一个面馆,打算吃碗面再上路。坐下要了四碗面,正等着的功夫,外面就嚷起来了,“滇贼来了~滇贼来了”,店里的客人一听立时四散而去,就连店小二都不知道窝哪儿藏好了。
留下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们四人,岳展气得啪的一声将筷子掷在桌上,还让不让人吃顿饭了,赶猪赶羊都不带这么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