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瓮中捉鳖 岳展听到这句话,登……
岳展听到这句话, 登时感觉似是被人兜头泼了一身冰水般,从头到脚透心凉,比之掉落冬日湖水里的冷, 这种直击内心的冰凉更击溃人。
肉眼可见的,他不仅面上无一点喜意,反而因听到这话, 那伤重苍白的面色又白了三分。
“怎么,你不愿意?”皇上没有看到岳展如他预想中的那样感恩戴德、激动万分,反而面上有些排斥, 他语气里立刻带了三分不满,哪怕此时只穿着中衣,那散发出来的久居上位者的施压, 也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岳展的大脑在那一刻只想到了江冉,他不能失去她。为这, 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
于是他忙跪在皇上面前, 俯首坦诚道, “微臣谢陛下抬爱, 只是微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以后断无二色。”
“哦?朕竟不知岳侍讲竟早已心有所属了。”只是简单的“岳侍讲”,再不复刚刚亲亲热热的叫着他字“长卿”,足以看出皇上即刻的疏离。
他随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未知哪家的闺秀?”
“是~~是前五品监察御史陈仁诚大人的长女陈江冉。”岳展如实的说道。
“陈仁诚?”皇上重复着这个名字, 低头陷入沉思, 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抬头道,“朕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位, 当年他妻子去世伤心到缠绵病榻,朕还道他们伉俪情深,情比金坚呢!若是这么有情有义人家的女儿,那朕要恭喜岳侍讲了。”
他语气里隐隐带着酸意,看中的女婿成了别家的,换谁不酸。不过他贵为天子,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又是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下属,他也该有所表示。
于是沉吟一下,他又补上一句,“来日你们成婚朕给你们赐婚。”自来赐婚,也是皇家给臣子的体面,是对忠臣的褒奖,是一种无上的殊荣,这份恩赐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岳展一听,眸底的喜意便漾了出来,有皇上这句话,他的媳妇何愁娶不到。于是他忙顺杆儿爬道,“臣谢主隆恩,有了陛下您的赐婚,臣才能如愿以偿。”
皇上一听,面上不由一乐,“哦?那这样说没有朕的赐婚,你还娶不到妻了不成?”
这岳展该说他什么好,你说他机灵吧,他能拒了他天家的女儿,你说他蠢笨吧,他奉承起他这个主子来,还真不含蓄。
“臣没有陛下的赐婚,还真的娶不到妻子”。说着他面上露出苦笑,“江冉她当年因被恶霸逼迫逼良为妾,不得已嫁到姜家冲喜求得庇护,如今是姜家的望门寡。她的婆母跟姜家都不放人,臣只能求得陛下的赐婚,才能如了愿。”原还当他是奉承,没想到他说的竟是实话。
“姜家?这又是哪一家?”他被岳展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搞得有点蒙圈,面上有些阴沉。
岳展忙解释道,“她前头冲喜嫁得是五品威武将军姜云植。”一听姜云植这三个字,皇上面上更阴沉起来,他还能不知道哪家?当年这个名字还是他取的。
本来听到岳展想娶望门寡就要气结了,他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比不上个寡妇?如今又听到他要娶的是忠良之后的儿媳,如何不气闷。
气得他也破了功,抄起旁边的烧火棍,就朝岳展扔过去,一边扔一边怒骂道,“真是岂有此理,你狗胆包天。他家两代为国捐躯,朕给你赐婚,你要把朕置于何地?你让朝臣怎么看朕,让天下百姓怎么看朕?”
越说越气,看着跪着的年轻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直接起身,要给他一脚。可刚站起来,右腿脚踝处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冲天灵盖。
他疼的倒抽一口凉气,糟糕,他的右腿应该是伤着骨头了,可能是下坠的时候被伤着了。他顿时也没了打人的心情,他还得指着这家伙背他呢!打坏了谁背他?
被这一打岔,皇上也冷静下来,由着岳展扶着,慢慢坐了回去,语气凉凉的说道,“你得庆幸,是在这里,换个地方,你信不信朕会让人将你拖出去砍了。”
他绝对相信皇上说到做到,毕竟他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但是刚刚皇上金口玉言,那是他跟江冉唯一的机会,若是不紧紧抓住,难道他们就一直等着蹉跎下去?
他心里想的是反正今天都死过一次了,还怕它个甚。好赖他刚刚救了皇上一命,皇上再生气,回去还不至于真将他嘎了,他总要试上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他懂,皇上让他气到语塞了,憋屈,想杀了他还得用着他。
在岳展以为皇上不会再跟他说什么话时。他又开口了,“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娶这么个女人?为了娶她,名声、前程这些都顾不得了?”
“是,微臣想清楚了。说实话臣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前程对臣也重要,但如果她不在这前程里,臣得来这前程也索然无味。”已然到了这份上,好在于行的事现在有皇后在运筹帷幄,他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他只知道他的江冉只能靠自己争取。
皇上听后气笑道,“以前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说完这句话就再没下文了,岳展的心一直悬着,但是只是为这桩婚事的走向悬着,至于皇上回去以后会怎么处置他,他都不后悔。他就是要为自己的婚事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大的争取。
夜色沉沉,岳展选择在洞口把守。洞外星光点点,四野一片萧索,寂静的夜色下,夜风吹拂这长草,空气凛冽而干净。间或几声野兽的咆哮声远远传来,在夜的映衬下让人听了脊背生寒~~
皇上望着岳展挺拔的背影,无端就感觉踏实,可能是篝火太过温暖,也可能是今天的遭遇太过伤神,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时,外面的天色还将明未明,这是一天当中夜色和晨曦交融的时候,是他往日上朝的日子。多年的习惯使然,让他这个时间醒来。
他低头看着身上不止披着自己的外裳,不知何时又添了那混小子的。侧头看去,篝火燃尽,只余一缕青烟~斜靠在洞壁上的岳展正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他心里啧啧了一声,睡得这样熟,自己就是被狼叼走了他估计也不知道。正想着,突然就见岳展的双眼睁开了。只见他先是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似乎在听什么声音。而后又赶紧快步过来将篝火的余烬熄灭。
见皇上已然醒来,他催促道,“陛下,有人来了,咱们需要快躲一躲。”皇上一听赶紧起身,可又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让他面部表情有些失控,嘴角一抽一抽的。岳展见此赶紧将他背起来,先躲到离洞口不远处一处隐蔽的石壁旁。
为什么要躲呢,因为不知道来人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对皇上不利。毕竟皇上怎么跌落悬崖的,彼此心里都心知肚明。一定是有人故意来搅局,想的无非是要皇上的命~~
等他们刚藏好,就听到有一个声音对另一个说道,“你看这灰烬,还有余热,应该是人刚走了没一会儿,咱们赶紧去追,冯将军可说好了,若是抓住,赏金一百两。赏的可是金子嘞~”
“那还等什么,哥儿几个,大家升官发财就看这一哆嗦了。搜寻的细致一点儿,万不能掉以轻心。”于是聚在一起的人,又纷纷瞪大眼睛,投入到搜寻目标中去…
那边人在对话的时候岳展悄悄观察了一眼身旁的皇上。只听得“抓住”两个字,皇上面上表情就颇为冷峻了。若是他猜的没错,那人口中的冯大将军应该是掌管冀州大营的冯春宝。在岁山县附近,除了他没旁人。
皇上这才想起来冯春保不仅是统领冀州大营的兵马司大将军,还是他家老二的岳父。老二对他岳父的所作所为是否知情?若是知情柏然想干什么?想弑父吗?
他在脑中打了无数个问号。岳展也猜到了几分,若是冯将军真的别有用心,皇上一家岂不是都让他一锅端了。
如今形势不明,他跟皇上要何去何从呢?
岁山别院内
皇后虽然还是坐在上首,身边却多了几个脸生的侍卫。
她对着冯春保斥责道,“冯将军,我们要凭虎符调动两万人马,你为什么要倾巢出动十万兵甲,而且本宫还没有下令,你就将整个岁山别院和围场围的水泄不通?你意欲何为?”
“皇后娘娘,陛下摔落悬崖,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半点消息,肯定凶多吉少了,不如你与我一道辅佐明主继位。”
“明主?你指的是哪一位?”皇后崔氏故作不知的问道。
“自然是二皇子殿下。先太子作为长子去世后,按照长幼有序,理应由二皇子继位。”他说的义正言辞。“当然,二皇子生母已仙逝,他若登基,定会奉您为太后娘娘,入主坤宁宫。”
崔氏不甚同意他的说法,“二皇子不良于行,如何登基大统?”
见皇后这样说,他嗤笑一声,“皇后娘娘说笑了,自古英雄不问出身,二皇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实是继承大业的不二人选,而且《大魏律法》中也没有哪一条规定不良于行就不能登基。更何况根据史书记载我朝的开国皇帝一只眼睛还是瞎的呢!既然我朝已有先例,为何二皇子不能荣登大宝?”
皇后一时被他辩的哑口无言,他也不再理会皇后,只让人看住了她。又让手下人将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分别圈禁起来。若是逼急了都杀了了事,让那帮臣子没得选择,看这帮龟孙子还怎么拿二皇子不良于行说事。
冯春保又拨了一万兵马给二皇子,让他立时带着兵马回京,同时带回皇上驾崩的消息。让他联合之前在朝中培养的势力,尽快登基称帝……
躲在石壁后的两人见搜寻他们的人走远了才出来。
“陛下,依臣分析,这岁山围场应该被冯将军掌控了,如今形势对咱们着实不妙。”
皇上此时心情也焦躁不安,他焉能不知若是被抓住,还能有命活?可而今他的右脚踝骨折,走又走不远,爬又爬不得。
可恨那冯春保只需简单的将围场围起来,来个瓮中捉鳖,就能轻易抓住他。意识到这一点,让他万分沮丧,不由感慨道,“为之奈何?朕也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