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亲人见面不相识 许是怕他看了……

许是怕他看了信感动坏了, 一个回马枪杀回去,认景川当师父,他赶紧道, “当着你大师兄的面, 咱们师徒的名分已然定下来了,咱们也不用那些繁文缛节了,不过你总得给为师倒一杯敬师茶吧。”

岳展听后,想了想他总不能辜负景川先生的一番良苦用心吧,于是依言给师父敬了茶水,这师徒的名分算是定下了。

第二天再去上学的时候, 他发现同窗们看他的眼神比一天更甚,他落座后, 学堂上的小胖子李继忠更是走到他身边, 悄声说道,“听说了吗?昨儿个晚上, 被你揍的那七个人被官府逮去了。”

“这么快?”岳展没想到山长报官的速度还挺快, 更没想到衙门办案的速度更快。

小胖子眼睁得大大的,满眼都写着果然你知情啊!!!不过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听说官府已经找到了当日他们偷袭你的证人和证据。应该可以洗清你的冤屈了。”

现在不止小胖子, 其余同窗们现在对他的看法已经从这人背后许也有点关系?一夜间转变成这人一定是有大来头, 轻易得罪不起呀!

岳展这边倒是轻松了, 还被人高看了一眼,孟山长这边滋味可不好受, 这不, 又让人“围攻光明顶”了。只见十几个夫人哭天抢地,早已没了世家夫人该有的仪态,就差跟市井妇人一样撒泼打滚了。

“山长, 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呀!阿泰他们可都是您的学生,求您出面保一保他们吧!”一个妇人跪坐在山上旁边,抓着他的衣衫,涕泪横流。

“这位夫人,您先起来说话~您先起来说话呀。”他一边说一边提着自己的裤子,因为这夫人手劲儿忒大,他再不提,何止裤子,裤头子都快被她拽下来了。

真拽下来,就要搭上人命了。这位夫人得一条白绫自裁才能保住名节。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松手。孟津没想到她松得这么痛快登时被闪了一个趔趄。

等回正身子,发现自己老腰闪了。院子里闹哄哄的,昨儿个男人来闹,今日女人来闹,此刻活似乎谁家后院女人争宠。后院争宠都没这里这么热闹。

他疼得一边手叉着腰,一边厉声说道,“你们有完没完,这是太学,不是你们家的花园子,再大声喧闹,那我们只能依书院规矩将你们逐出去了。”

周围立刻鸦雀无声,唯有一个拄着拐杖的鹤发老妇人在旁边妇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手里那把龙头拐杖,在日光下威严的让人望而却步。

“山长,我们的孩子在这儿好好的求学,怎滴就被官府逮去了,你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若是我孙儿要是出事,你作为山长也有管教不力之罪。”

孟津一看是那难缠的田老夫人,心里怵她,面上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被哪里逮的你们就去找哪里,既然被官府缉拿,你们就去问官府要说法。你们到这儿是来错了地方。”

田老夫人看他油盐不进,泼妇的本性也暴露出来,“若是你不去,我手里这把龙头拐杖,还是当年先帝御赐,上打昏君,下打奸佞,你这奸佞小人先吃我两仗。”说着抡起拐杖就要打。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见那拐杖真要打来,他赶紧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躲开,“你那龙头拐杖是当年先帝赐给你父田大将军的,是他半生守边疆得的殊荣,当年将军驾鹤西去,圣上仁义不曾收回,如今倒成了你耀武扬威的工具。我还要参你一本呢!”孟津虽然是山长,也是有品级的六品学官,所以他说上奏参她也不是危言耸听。

见她动作迟疑了,他又再接再厉道,“以为这里庙小,好欺负?门口的太学牌匾也是先帝亲自提的笔。你们在大魏最高学府闹事就是对先帝不敬。我还要告你对先帝大不敬之罪。”

田氏的拐杖带着不甘,重重的落回地上。她攥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指尖有些泛白。真是文人的嘴,句句似乎小刀,刀刀致命。田老夫人被他一句大不敬之罪砸下来,当场就卸了一身的霸道。

孟津怵她,她又何尝不怵孟津,她最不喜跟文人打交道,那嘴忒厉害。别看孟津平时和事佬一个,真耍起厉害来,那也是个中翘楚。所以本想着借他管教不力将他们拴在同一根绳上,好为己所用,结果这老泥鳅愣是不上套。她想吓唬他又让他捏住了小辫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没主意,只好先回去再想别的办法了。

等见这群人灰溜溜的走了,孟津一下子瘫坐在太师椅上,累死他了,这群娘们可比昨天那些大爷们战斗力强多了,至少他们不会动手动脚,一个不着,就弄得他晚节不保。一想到始作俑者岳展,虽然不是他的错,但确实因他而起,以后还要长长久久的“如兄如父”,瘫软的身子,更支楞不起来了……

岳展自是不知大师兄为了他破了大防,一个平素和事佬一样的人被逼得一人战一群小媳妇儿,外加老娘们,还让对方溃不成军,灰溜溜的败走。

而且他大师兄鸡贼的很,提前跟三师弟说了师父刚认了个小徒弟,那小徒弟惹上了这么一桩案子。请他一定保持他刚正不阿的形象,也敲打敲打下面的人,跟他一样,莫要徇私枉法。收到上官的命令,都知道那位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下官立时紧了皮子,哪儿敢徇私哟!程序还推进的贼快,效率高的像踩着风火轮,当天晚上就破了案。

岳展发现短短几日,书院里的同窗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意,之前偷袭他的学子也再没出现在书院,仿佛从来没来过。就连平素最是看他不顺眼的刘天凤见了他都笑得满面春风,上赶着跟他打招呼。除了谭竹韵,他依旧是像戴着一张面具,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对他不甚热络。

不过好在不再找他麻烦,因为没有人添堵了,他在太学的小日子也过得优哉游哉哉了。

他只需每日里上学,隔三差五陪着师父去斗斗鸡。用师父的话说,权当放松放松。在师父这,揠苗助长是不存在的,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道。一闲下来,他想起来之前跟族弟说了,得空就去他府上拜访族叔。

于是这天沐休的时候,他带着几样礼品就按着族弟给他的地址找过去。族叔岳扶摇是五品的京官,家也安在西市。

他练武的人,习惯了走,在京城求学这段日子,能用走的,基本都不用马车。所以这次他也是走着来的,路上还能欣赏沿途的京城风貌,这不,路过两旁的店铺他也会瞄两眼。尤其他现在走过的这条永康大街,位置极好,可谓寸土寸金。道路两旁都是玉器店,银楼,胭脂店,成衣店。瞧着门脸装潢一看就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消费的起的地方。

当他走过一家玉器铺子的时候,他随意瞥了一眼里面,发现竟有一个人的身影颇为熟悉,好似~好似是他大姐夫沈朗。可再一细瞧又找不见了。

他摇摇头,一定是看错了。算算日子,这个时间正是他二姐夫在贡院科考的日子。他大姐夫那么稳重一个人,哪里有什么闲情逸致逛玉器店。即便给他大姐买,依着他的性子必是他二姐夫考完以后的事。随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玉福堂内

沈朗侧身问身旁的小少年,“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很喜欢。”他低着头,细细摩挲着手里的小玉马,当真是爱不释手。那是一只白玉精雕成的马儿,最妙的是马头上还有一抹水汪汪的绿,更显得那马儿灵巧生动,活灵活现,好似真的一般。

“你喜欢就好,只是你别总低着头看,你抬起头来这样看。”他让他举起手中的小马抬头端详,一边又抬眼望向那隔断的帘幕处~

“只是爹,这个会不会很贵~”见爹没回应他,又抬头望向他爹,见他爹呆愣的看向前方。

他又叫了一声“爹~”,他才像回过神来一样,

“哦哦~你说什么?”他眼角微红,语气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鼻音。

沈榷又重新问了一遍。他这摸摸他的头,浅笑道,“不贵,只要你中意就行。”

帘幕后的人透过帘幕望过去,那个穿着一身月牙白锦袍的少年,一看就很懂事。长得不像他侄儿沈朗,一颦一笑间倒肖似他大哥沈望松。他哥哥跟他差出了岁数,真的是长兄如父般的存在。只是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松,宁折不弯。

乍看那少年,仿佛哥哥活过来一般。隔着帘幕短短的距离,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哥哥带着他无忧无虑游玩的时光~

他嘴角带笑,可眼泪却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砸到他的手背上,他浑然不觉,看向前方的眼神满是贪恋,渴慕,殷切~

在宫里二十几年的人,以为自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没想到还有喜怒哀乐,直到今天才像了一回人。

这二十多年来除了想着报仇,想着掌权,不能让子孙后代再重蹈覆辙,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跟哥哥一样:雕刻。当年雕刻的本事还是哥哥手把手的教给他的,至今仍记得第一次上手,哥哥说的话: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

这件玉马挂件就是他的得意之作,一直想着给小满,今日终于送到了。听着他说喜欢,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将泪水止于眼眶。今日还有公务在身,他不能让人看出他不对劲。

帘子动了动,里面的人终是没有出来。一直到沈朗付完钱,揽着儿子的肩膀出门。

他双肩耷拉,喉咙发干,心里涌起淡淡的悲伤。叔叔一定是怕见面落人口实,连累了他们。毕竟这些年,宫里尔虞我诈,也树了不少敌人。他的叔叔为了沈家当真是付出了一生~什么时候他也能给他叔叔庇佑呢……

再说岳展很快找到了族叔家的位置。虽然是在西城,可能因为品级不高,所以地段并不是特别好。这里地段好不好是依据离着皇城远不远而定的。

因为依据本朝规定,凡在京在职官员,六品以上都要上早朝。虽然卯时上朝,但是寅时也就是早上四点多就要在午门外等候。离得近还能多眯一会儿,所以越是离着皇城近,房价越高。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就上前敲门,没一会儿门房就来了,一听名字立时就引他进去了,显然是府里提前安排好了。

岳展跟着门房穿过曲折的游廊,绕阶行到前院厅堂。刚落座,上茶,就见外面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个“肥尾巴”。

岳展打眼一看,后面的是岳进,前面这位一定就是祖叔了。他们父子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着实有些互补。

他赶紧起身行礼道,“早该来拜访族叔了,只是初来京城,忙忙乱乱的,一直没得空,现下才清闲下来。侄儿来晚了,给族叔告个罪。”

“展哥儿,莫要跟我这般虚礼。这些年,我统共回村没两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竟无缘得见。今日你可要留下来吃饭,咱们好好叙叙旧。”

“怎好给族叔添麻烦,您想必还有公务在身~”

岳扶摇听后朗声笑道,“哎~我听进哥儿说你今日要来,早早就告了假,今日咱们不醉不归~哈哈~”

若论起来,岳展还是他的贵人呢,当年他在从六品堆里纹丝不动趴了好几年,要不是岳展神来之笔,他兴许还跟他好友一样,十年都升不了一官半职。所以他对岳展的热情里有同族之谊,更有感激之情,是诚心诚意的邀请。

“就是,不醉不归,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呵呵,你许还不知道,我外号千杯不醉~”岳进自豪的拍拍胸膛。

“哪儿都有你,知道谦虚怎么写吗?”岳扶摇看着儿子一副得瑟的样子就有些伤眼。“就你那点酒量,若是遇到千杯不醉的,就教你个乖,让你不是在喝酒就是在醒酒。”

也没让岳进久等,岳展就教他做人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直接将他喝得跟面条儿一样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待岳展走的时候,他顶着一张大红脸非要送送,送就送吧,跟个爬虾一样,晃悠到大门口,岳扶摇看着门外人来人往的,有些看不下去了,

“醉成这样,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回去,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岂料人家梗着脖子直嚷,“我没醉,帮我扶住那条马路。”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了。自从这次丢丑以后,岳进再也不敢在人前显摆自己千杯不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