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洛石真仰头看着被破开的天空，因为过于用力轻喘，额头也沁出一些汗珠，但眼底依旧有微微的兴奋。
诡异领域算得上是所有诡异事件中最难办的。
不光危害的辐射范围广，外来人也很难进入，破开就更是难了。
之前洛石真他们被困的时候，光是为了破开那个领域，就调动了大量的高阶守护者，花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勉强打开一个小洞。
而现在，洛石真用自己的炁体像是钻螺丝一样的攻击，竟然真的做到了钻开一个诡异领域。
大黄也露出一个头，望向天空，绿色果冻一样的脸上，也展现着一模一样的欢欣。
它的智商不算高，就像是个几岁小孩一样，但每天跟着队伍耳濡目染，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大黄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洛石真的用力过猛，有些担心的贴了贴他的脖颈。
“叽叽咕咕……”
“我没事，就是炁体使用过度了。”
按理说，守护者的炁体是万本之源，洛石真把自己的炁体几乎消耗一空，现在别说站着了，恐怕连坐着都艰难。
但是他硬是凭借着良好的身体素质，站的稳稳当当，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直到走动起来，才稍微晃悠了一下。
隋安一直关注着他的状况，见他走路不稳，自然上前搀扶。
他眉微微蹙着，眼中有些担忧，但没有说洛石真太过冒险之类的话。
这就是洛石真要做的事。
他很清楚，无数个夜晚，洛石真都闷在房间里写写画画，计划着他的“大计划”，要怎么破开领域，又要从哪个方面入手。
这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哪怕已经成为正式守护者一年，也还是有着学生一般的执拗。
就连林奇都说，难怪洛石真被夸力气大的时候，总是骄傲的拿他五舅舅说他像头牛的话来说。
洛石真还真的像一头牛一样。
力气大，体格好，温顺，一双眼眸总是黑亮亮的看着人，脾气也怪好，总是埋头吃自己的草，但要是真遇到有人惹着他了，也会低头，用自己的牛角顶人。
隋安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他对洛石真，总有股信任，好像只要是洛石真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够做成。
林奇等人却没有这样的信任，所以在看到领域真的破开之后，他们称得上是吃惊。
林奇更是大呼小叫：“竟然破开了！石真！你太牛了！这高低得写到历史书上，好好歌颂你！”
自从没有了教官身份之后，林奇对洛石真的态度就变得自然了很多。
等到洛石真彻底加入了银茧，就更是装都不装了，完全和之前那个冷血教官是两个人。
但稀奇的是，洛石真竟然也没有表示疑惑，他甚至称得上是自然的接受了现在的林奇，就好像林奇从来都没有变过一样。
被夸了，洛石真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他靠着隋安的手臂撑着，身体内的虚弱，也抵不过眼底的开心。
“这次会有很多奖金吧？”
洛石真很期待的看向隋安。
隋安也立刻回答了他：“会有，而且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洛石真的欢喜就更添了几分。
他点点大黄的小脑袋，眼底满是温柔：“大黄，你又可以大吃一顿了。”
大黄别的话可能听不懂，“吃”这个字，没人能比它懂。
“叽叽咕咕！”
“叽叽咕咕！”
它欢快的在洛石真肩膀上跳来跳去，就像是一只变异的触电果冻。
明之安走了过来：“奖励重要，但是一会出去了之后，还是先去医疗室检查一下，你这次用了这么多炁体，还是要好好疗养。”
本来正高兴的大黄肉眼可见的蔫了。
也不跳了，也不叽叽咕咕的叫了，趴在洛石真肩头，几乎看不到的小触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小声的咕咕。蔫哒哒的。
林奇笑着戳了戳大黄：“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看医生。”
一旁几乎像是半个机器人的易七始终沉默着，一向不爱说话的他，这个时候倒是为大黄辩驳了一句。
“大黄不喜欢洪医生。”
大黄立刻像是得到了什么知音一样，连连点着头，也不知道根本没有脖子的它是怎么做到这个动作的。
甚至还为了表示对易七的肯定，从洛石真身上跳到了易七身上，然后张牙舞爪的将自己小小的身体拉大，像是在展示着什么。
洛石真越看越眼熟。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大黄，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样比划我的。”
正沉浸式比划的大黄：“……”
它有点心虚。
毕竟在上一任饲主去世之前，它说尽了洛石真的坏话。
只是没人听得懂。
那个时候的大黄可着急了，生怕上一任饲主遭了洛石真的毒害，每次他们两个补习的时候，大黄都会默默地藏在黑暗角落里面，睁着两个大眼睛监视他们，直到自己困了睡着。
谁能知道，洛石真养了它之后对它这么好，比上一任饲主还要好，恨不得接十八个兼职来养它。
现在的它，就连睡觉，都是睡在一个金子窝里面。
“叽叽咕咕……”
大黄比比划划的手势，慢慢弱了下来，又跳回洛石真肩膀上，心虚又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脖颈。
荣宿却是拧眉：“灵精向来敏锐，洪医生会不会有问题？”
隋安依旧扶着洛石真，手轻轻搭在年轻人肩头：
“我查过他，资料很清晰，也去探查过他体内的炁体，符合三阶觉醒者，有一些轻微污染，但是不严重。”
大黄第一时间对洪医生表现出了不喜之后，隋安当天就查了这位洪医生的情况。
海外华人，本来在国外生活，去年国外发生暴乱，就回到了夏国。
这个经历称得上是稀松平常，目前夏国是所有国家里最大力度控制诡异入侵的。
从前两年开始，就陆陆续续不断有在国外生活的人回国，觉醒者，普通人，甚至还有一些外国人想方设法的要来夏国定居。
洪医生在诡异爆发之前，就是一名优秀的医生，诡异爆发之后，他的能力也与治疗相关，不过只能治疗觉醒者。
在回到夏国之后，他先去往自己外祖家住了半个月，之后在当地投简历，被永昼录取之后，才因为能力是少见的可以治疗能量者，被调到银茧。
“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问题。”
林奇眯了眯眼：“太干净了，反而觉得不太对。”
隋安嗯了一声，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无论怎么查验，洪医生的身份背景都没有任何问题，包括洪医生本人。
“是不是别的国家派来的人？”
荣宿难得加入话题，自从洛石真来了之后，他说话的频率也多了不少，尤其是对于洛石真相关的话题，不用人问，自己就会主动参与讨论。
林奇：“有可能，现在可有不少国家想要得到石真呢。”
他说着，揉了一把专心听着他们分析的洛石真的头：“我们石真，现在可是稀世珍宝，人人都抢着要。”
洛石真对着他嘿嘿一笑，有了点以前的憨憨样子。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问：“那要不我不去看洪医生了？万一他要是真的别的国家派来的间谍怎么办？”
“没事，你还是要检查一下保险。”
隋安将林奇的手打开：“我们跟你一起去，洪医生就算真的身份有问题，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商量好了，隋安才重新戴上手套，对着队员们一笑：
“好了，开工，尽可能在天黑之前完事。”
“是，队长！”
洛石真答的比谁都响亮，哪怕已经加入银茧一年了，每次被下发任务的时候，他还是感到热血满满。
嘿嘿，他现在可是吃公家饭的。
简直相当于是当上了警察，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心里都有种自己是人民公仆的快乐感。
诡异领域已经破开，但里面催生的诡异，还有那只造成领域的诡异，就要面临上这一队人民公仆了。
洛石真恢复了小半力气，虽然因为没有完全恢复，被隋安要求不能离他太远，但也依旧下手利落，杀诡异像是切菜，时不时挑挑拣拣一些自己觉得味道好的植物，保留下根系，装到随身携带的袋子里，等着任务完成回到家里之后种起来。
他觉得这只是在完成一场普普通通的任务，可看在那些幸存者眼里，就不一样了。
瞧着这些守护者们大杀四方，曾经对着他们耀武扬威如同恶魔一样的诡异一个个死去，幸存者们聚集在一起，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振奋。
“太厉害了，这就是守护者吗？”
“我表哥就是守护者，他可没有这么厉害，这支队伍一定很强。”
“银茧……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是隐藏队伍吧？就是大佬才会隐藏的那种。”
觉醒者出现在人前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哪怕是普通人，对于觉醒者也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战斗力这么强的队伍，被人们本能的认为，是全攻击系的成员组成。
直到银茧成员发现了一个被污染严重的幸存者。
现在夏国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净化药，自己的脑袋丢了都不会丢净化药，所以幸存者们一进入诡异领域，就立刻开始吃药，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污染迹象。
这位幸存者可能是比较倒霉，在与诡异的作战中遗失了净化药。
易七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半人半植物了，一半身体是属于人类的血肉，另一半身体长满了各种交缠的根系，这些根系还在吸允着他的血液。
要不是易七发现的早，眼疾手快斩断了大半伸出的根系，估计再过半个小时，人就要被自己吸干了。
“给我吧。”
这一幕看上去是有点恐怖的，但洛石真却是习以为常。
这一年里，他为了大黄的口粮，不知道接了多少兼职，基本都是在清除污染，将异化中的人们拉回来。
再恐怖的一幕，他也看过。
而且洛石真好像天生就对这些画面免疫，有的异化者惨状就连荣宿都会微微蹙眉，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接过污染者，洛石真手落在对方额头，白雾很熟练的溜了进去，一顿吞吃。
明显已经处于异化中的人不断抽搐，身上的根系竟然真的一点点回正，最终转为人类的面目。
只是瘦弱的像是一头僵尸，还是晒干的那种。
“他体内的血被吸了很多，这我就没有办法了，只能他自己去医院看看。”
洛石真搀扶着伤患，就像是搀扶着一个纸片片，有点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注意，一个用力，将人给捏穿了。
易七检测出了他的紧张，默默伸出手，将人接了过来。
洛石真对着他笑：“谢谢。”
易七微微抿唇，也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作为回应，声音有些死板，但很认真：
“不，客气。”
他有时候会这样，就像是机器卡壳一样，洛石真也习惯了，活动了一下手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正思考着要不要找点零食来吃，一个散发着浓重污染的白色萝卜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抬头，明之安正笑眯眯看着他：“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洛石真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
有吃的开心，被队友关心，也让他开心。
“嗯嗯。”
他答应着，啃了一口萝卜，满意感受着蕴含的污染进入体内，被白雾吞吃。
这边，他们队友之间相亲相爱，那边，被救下的幸存者们却是集体处于震惊状态。
“我没看错吧？那，那是净化？是净化吧？”
“是净化，只有净化才能达成这种效果，那名守护者，竟然是净化者？！”
看他抡大锤伦的比谁都凶，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力量型的进攻系觉醒者来着。
可他，竟然是传说中多思敏感脆弱的净化者？！
“等等，能出现在前线的，还能这么快净化，不受影响的……”
“是那名七阶净化者！”
“一定是那个制作出了净化药的七阶净化者！竟然是他救的我们！”
洛石真认认真真啃完了一整个萝卜。
他对食物向来是态度严谨的，不管是馒头还是诡异，都吃的很虔诚，很认真。
有的时候，隋安甚至会怀疑，洛石真小时候是不是挨过很长时间的饥饿。
要不然，怎么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每次他吃东西的时候，好像每一口食物都是来之不易，值得珍惜的。
但他询问过楚宵，洛石真小时候家里穷，可洛奶奶确实没饿过他，赚的钱基本都填了他的五脏庙。
等进入青春期之后，洛石真会容易感到饥饿，但也不至于饿了之后会吃不饱饭。
他身边会备一些香蕉之类的食物，每次饿了，立刻就能吃下去。
按理来说，洛石真的饥饿，百分之九十都会快速得到满足，就算是剩下的百分之十，也不会相差时间太远。
可隋安每次看到他珍惜的吃东西的样子，都会幻视出，洛石真长久的忍饥挨饿，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他曾经执行过一个任务，去救一名到前线参与研究的研究人员。
那名研究人员算是运气比较好的，并没有被诡异吃掉。
但不幸的是，他为了逃脱诡异，掉进了一个足有二十米的深坑。
那深坑曾经估计也是某只诡异的巢穴，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只诡异再也没有回去，但它留下来的气息让其他小型诡异感到恐惧，所以研究员不用担心留在坑里被吃。
但问题来了，巨坑里并没有食物，也没有信号，甚至还有一定的隐蔽性，搜救队会被这里残留下来的诡异气息影响，不自觉绕过这里。
这名研究员因此被困了十三天。
直到隋安接到任务，用精神力搜查了整座大山，将他救了出来。
他出来后，隋安曾经在永昼食堂见过他，这名研究员吃东西的神情，和洛石真用食的神情，是有一些相似的。
不同的是，研究员的表情，只会让人觉得他精神紧张，而洛石真，却让人看的想要投喂他更多的食物。
可能连洛石真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吃东西的时候，身体要比平时紧绷，虽然视线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食物身上，但时不时的，会抬头看看，就好像是……他在担心自己的食物被抢走一样。
是小时候被同龄孩子欺负过吗？
但根据隋安查出来的，洛石真小时候确实被孤立过一阵，但他好像也并不太在意，其他人不和他玩，他也就默默地自己玩。
而且，洛石真的老师运很好，从小学到高中，几乎每个老师都很称职，不能说做得很好，但绝对不会容忍班上学生被欺负的情况。
而洛石真身边也有个楚宵，一个狼崽子一样的人物，也不可能坐视他被欺负。
所以，是什么事呢？
让这个大大咧咧，从婴儿时期就被收养，对人友善的孩子，像是经历过长时间的饥饿，不自觉养成了护食的习惯。
隋安静静看着洛石真一点点吃完萝卜，年轻人心满意足的抬头，眼底染上餍足。
“擦擦嘴。”
隋安递给他一张纸巾，洛石真自然接过，擦了擦嘴。
“喝点水。”
隋安又递过来一个水壶，里面装着糖水，洛石真力气大，需要的糖分也更高，每次完成任务后，他都要喝上一些糖水来补充能量。
洛石真接过来咕咚咕咚，像是牛饮一样，很快喝完了一壶。
他喝水的时候，也有护食的习惯，嘴巴还在咕咚咕咚，眼睛却是微微睁着的，喝上几口，就要看看周边。
等看到是隋安在自己身边，又放心的垂下眼，专注继续喝着。
隋安有种自己真的养了一只小牛犊的感觉，带着他晒太阳，喝水，吃草。
而且，他很清楚，他是被洛石真信任着的。
有他在身边，洛石真吃吃喝喝的时候，身体会更放松。
所以大部分时间并不与队员们一起吃饭的隋安，这一年里，渐渐也改了习惯。
包括不喜欢吃人饭的易七，喜欢躲在屋里的荣宿，都也慢慢改了习惯。
这一年里，银茧整个队伍还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样，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完成任务。
偶尔，隋安也会组织外出聚餐。
不知不觉间，整个银茧，有点像是诡异降临前的普通公司了。
除了这些公司同事们各个能捏碎诡异之外。
洛石真不知道隋安在想什么，他吃饭喝水的时候，一向是不怎么思考的。
就算是思考，想的也是晚上吃什么。
正想着，隋安就说：“晚上吃烤羊怎么样？”
已经从他手里接过第二壶水的洛石真嗯嗯点头，他甚至都没去想，为什么他想到什么，隋安立刻就能说什么。
在他眼里，隋安一直都是这么厉害的。
等洛石真吃好喝好，刚好是夕阳时间。
他脚步轻快的走在队伍中，与队员们一起复盘着今天任务执行的如何，盘算着能拿到多少奖金，这些奖金又能换多少金子给大黄吃。
大黄也听得很高兴。
一年里，洛石真养成了记账的习惯，大黄养成了听他记账的习惯。
每次当饲主开始算账的时候，就代表着大黄马上要迎来一场黄金盛宴了。
它的绿色小脑袋瓜里，都开始盘算着，今天晚上要吃多少根黄金了。
大黄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银茧车队停在治疗所。
它缩在洛石真肩膀上，看着相貌称得上是漂亮，身形高挑的男人笑着走出来迎接。
“我就说今天有喜鹊在门口叫，原来是你们来了，谁要检查？”
他的态度称得上是春风化雨，平等的对着所有人都露出笑容，只是在面对洛石真的时候，笑容更加大了一些，看上去也更加真切。
洛石真礼貌喊了一声：“洪医生你好，是我要检查。”
“那请进来吧，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正好今天永昼送来了新的检查仪器，比之前的体验感会更好。”
洪医生的脸很白，除了白皙外，还有一些苍白，一双眼眸笑得微弯，他有一张足以当明星的脸，只是站在那，身上就好像散发出了光彩。
就是身体不大好，让这光彩稍稍打了一点折扣。
但在做医生方面，他很称职，带着洛石真做过一项项检查，一边看着出来的结果，一边玩笑一般说着话。
“很少见到你们这样关系好的队伍，就连队友检查身体，都要站在一边看。”
在他身边，银茧全队都在关注着洛石真的身体状况。
大黄也担忧的蹲在隋安头顶，因为紧张，小触手都忍不住抓住了隋安的几缕发丝。
洪医生注意到这一幕，笑着和大黄打招呼：
“大黄也在担心你主人啊，真可爱。”
他笑意盈盈，十分温和，看上去很喜欢大黄。
大黄却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体，从隋安头顶下来，钻进他袖口里，只探出个小脑袋警惕的看着洪医生。
洪医生笑容不变，有些为难的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惹了你，怎么就是不肯理我呢。”
林奇帮大黄说话：“灵精一直都是胆子小的，大黄怕生人也正常，不用管它。”
洪医生只能答应着，只是视线，还是从大黄身上划过，背对着众人时，眼底的笑意淡了下来。
——这个碍眼的东西，真是越看越碍眼了。
站在哥哥肩膀上的时候碍眼。
哥哥温柔看着它笑的时候碍眼。
哥哥张口闭口大黄的时候碍眼。
真是让人恨不得一把捏死。
可惜，找不到机会。
平常在哥哥面前，他装喜欢大黄都来不及，等大黄离开了哥哥身边，那个叫隋安的人类又把这只小东西看得紧。
而且，如果对这只灵精下手，哥哥也许会发现。
红若恶意的舔了舔牙尖，将注意力从大黄身上收回，专注看向手中的报告。
红若又变成了洪医生。
洛石真从屋里出来，也好奇的看向报告。
“怎么样？检查结果好吗？”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结果，你的身体和炁体，好像停留在了某个区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洪医生将报告递出去：“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身体与炁体，卡在了未成年体。”
洛石真低头看看自己练的比之前大了一些的胸肌，和线条漂亮，隐含有力的手臂。
“我成年了，看我的肌肉多有力。”
红若笑着看洛石真，只有在面对洛石真的时候，他的笑容看上去才是真的温和。
“不是说这种未成年体，主要是你的炁体，它的状态和发展，也会影响你的心理。”
他伸出手，像是要触碰洛石真的手臂。
蹭的一下，洛石真下意识抽回了手。
红若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他声音有些干：“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洛石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抽回手，一般情况下，他是一个不介意和人亲密接触的性格。
不管是队友，还是同学，只要有点相熟，就算是对方抱着枕头要来找洛石真一起睡觉，只要对方不打呼噜，不抢占被子，不会影响到他学习工作，他都会欣然接纳。
可在洪医生伸过来手的时候，洛石真本能的避开了。
他挠挠头，下意识站到隋安身边：“不好意思啊洪医生，我不太习惯被碰胳膊。”
红若静静看着洛石真。
说着不习惯被他触碰，可那手臂，却很自然的与隋安贴的很紧。
红若知道这是为什么。
以前的哥哥，也会很亲昵的靠近他，睡在他的九条尾巴中，抱着他的尾巴睡觉，抚摸着他的毛发。
直到那天，他和其他人一起对哥哥拔出了刀。
哥哥失去了那段记忆，但身体，好像还记得。
还记得，在哥哥迎来长大的那个时刻，他养大的崽子，对着他露出了獠牙，彻底让他停留在了幼崽时期，无法长大。
红若的医学知识并不是假的，高阶诡异的记忆力十分可补，只要他们想，就可以轻易学习会任何知识。
他学会了人类的医疗，也顺带学了一些人类的言辞。
他曾经亲手扼杀了成长期的哥哥。
但当这样做之后，想要向哥哥索取情感的诡异才发现，不再成长的哥哥，已经不懂情感是什么东西了。
他永远都无法回应，也不能理解，就算是有人哭着在他身下跪下，愿意将浑身的骨头一寸一寸取出来献给他只为求爱，他也只会迷茫的看着对方，问爱是什么。
在人类的说法中，这是不是就叫报应？
心口像是被一条毒蛇狠狠绞住，毒液流淌在每一条血管中，让人不得安宁。
但红若还是露出了一个笑，一个属于洪医生的，洛石真会喜欢的温和的笑容。
“这样啊。”
他轻声说：“是我不对，职业习惯，说着说着就要上手。”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脸色苍白，但坐的很稳：
“石真，我们来谈谈，怎么让你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