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伴侣？”

洛石真很少关注这方面，听到的时候，世界观都有种被刷新的感觉。

“是啊，一个人拥有多个伴侣很常见，这样也是为了原来的伴侣好，现在四处都是危险，只有一个伴侣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但如果一个人拥有多个伴侣，他的伴侣之间就可以互相照应……”

傅礼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但字字句句，都是在说多伴侣的好处。

高溪听得额头恨不得冒出青筋来。

毕竟是做了几年班主任的，保守风霜，这要是听不出来傅礼楹在打什么主意，她这班主任岂不是白当了。

洛石真本来就脾气好，好说话，人又傻乎乎的，可别被这番话给哄骗了。

高溪正要开口，洛石真却已经率先摇了摇头。

“那样不对。”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平和的，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柔软，看上去，就是非常好脾气的类型。

可语气这样软和，说出来的内容却是坚定无比。

“那是出轨，是不好的。”

和傅礼楹设想的，洛石真会被“大家在一起，愉快生活”吸引不同。

洛石真的心中，对于各个关系，是有明确界限的。

他想要和大家在一起，但那是因为大家都是好朋友，又是同事，战友。

可伴侣，怎么能有多个人呢？

出轨并不是只有大城市才有的产物，洛石真长大的小镇上，也有人“在外找了别人”。

而无论对方出轨的结局是与原配和好，还是离婚，亦或者是三个人稀里糊涂过日子。

都少不了小镇居民的批判。

在今天出现一场新鲜事，当晚就能传遍所有人家中的小镇上，每次有人家闹出了“丑事”，都将会是其余人凑在一起联络感情的最佳时机。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洛奶奶。

洛奶奶将洛石真教的很好，但她终究是个普通人，又不是什么品德非常高尚的圣人。

这种吃瓜时刻，她也会超级兴奋的，带着批判性眼光加入进来，开启短则一周，长则几月的事件追踪。

故事主角里面的原配，有的会选择闷声自己处理，也有的，会将事情闹大，试图得到围观人群的支持。

而这些原配们也大多都能得到声援。

洛石真当然能听到几句，潜意识里，就落下了一个“不可以出轨”的印象。

出轨是不好的。

奶奶也教过他，以后结婚了之后，要和其他女孩子保持距离，不可以让妻子感到不安。

他从小到大学到的婚姻，没有爱情，但有忠诚。

傅礼楹并没有气馁，观察着他的神色，缓缓道：

“以前确实叫出轨，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多伴侣已经成为主流趋势，人们认为，一起生活可以更好的抵御诡异。”

洛石真点点头，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他现在可比上学的时候机灵多了，至少动用大脑思考的次数也变多了。

要是以前，洛石真肯定看不出来傅礼楹为什么这么说。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知道为什么了。

他问傅礼楹：“你是打算以后多伴侣吗？”

傅礼楹的呼吸又停顿了一秒，很快恢复正常，他强迫着让自己的心跳保持平缓，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如果我喜欢的人已经有了恋人，我很荣幸能够加入，为共同组建一个家庭而出力。”

至于加入之后，要怎么将其他人排出去，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洛石真心想，猜对了。

他有些高兴。

一个人有没有变聪明，自己最知道，他现在就是典型的感受到了自己已经比以前聪明了很多。

洛石真高兴的露出一个笑。

这个笑容是如此的灿烂，看的傅礼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面上，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松快下来。

直到面前人笑着说：

“我觉得我不能接受多伴侣，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你以后如果有了多伴侣，我会祝福你的。”

洛石真自己选择在婚姻中忠诚，但他好像天性多了一丝包容性，对于别人的选择，并没有要批判的意思。

他俨然是默认，自己和傅礼楹的婚恋赛道不在一条线上了。

傅礼楹：“……”

高溪嘴角抽搐一下，几乎不敢看傅礼楹的神情。

但傅礼楹比她想的要能忍。

只是十几秒后，他脸上再次挂上了笑容，虽然看上去有些勉强。

“好，谢谢，但石真，你说的这么笃定，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我可以知道他是谁吗？”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才二十岁的年轻人还是忍不住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抿唇。

他确实想要和陈老师组建家庭。

虽然他还有点分辨不清楚，那是不是喜欢。

但人生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疑似喜欢的情感，让洛石真本能的感到羞窘，还有一些期待。

每个人好像都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会结婚，生小孩。

在那之前，他只是下意识的学着别人做，自己却没有多少实感。

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洛石真心底隐隐欢喜，有种自己变得和大家一样了的快活。

傅礼楹等待着他的回答。

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升腾起不妙之感。

他本来以为，石真喜欢的，是那个叫陈和晏的已牺牲觉醒者。

虽然活人总是抢不过死人，但人都死了，还能从坟墓里蹦出来吗？

天长日久，石真早晚会淡化对陈和晏感情的。

可现在，石真的表情，可不像是缅怀逝去恋人的样子。

是情报有误？石真喜欢的根本不是陈和晏？

还是有什么地方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是楚宵，萧善？还是那个程云绍？

到底是谁，让石真产生了只和对方一个人在一起的想法？

傅礼楹心跳渐渐加快，他恨不得杀光全世界所有靠近石真的男人，像是最凶猛的野兽一般驱赶走和自己一样在求偶的同类。

心底像是火山岩浆一样缓缓流淌，烧的人心口发痛。

但傅礼楹还是强行忍住了。

从小到大，他最擅长的，就是隐忍情绪，以及等待。

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会。

傅礼楹缓缓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哪怕是在双腿没有残疾之前，还是那个优秀的傅大少爷时，傅礼楹表面矜贵淡漠，心底却一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空洞来的莫名其妙，虽然父亲母亲都是掌控欲极强的存在，但在诡异来临之前，他们都并不吝啬于在孩子面前表演恩爱与疼爱。

按理说，傅礼楹不该长成那样的，可他就是长成了。

哪怕是遇到意外，双腿残疾，终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傅礼楹其实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样，从有记忆起，就对所有人和事不感兴趣，包括自己的父母。

直到遇到了洛石真。

那一刻，傅礼楹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填补了，又仿佛有无数道声音在他心底深处嘶吼，让他靠近洛石真，爱上洛石真。

不计一切代价。

扫除挡在前面的所有障碍。

傅礼楹静静等待着。

脑海中，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对付情敌的方法。

他可以处理的了无痕迹，看上去像是一场意外。

但不能让对方死亡，石真某方面还是有些死心眼的，他要防着石真伤心过度。

就变成植物人吧，既活着让石真不至于那么伤心，又方便让他趁虚而入。

他会和石真一起照顾对方，一辈子做个体贴的上位者。

傅礼楹压下心底蓬勃而起的恶念，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温和而友善。

他知道，洛石真很诚实，从来不会说谎。

洛石真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看电视剧的时候，陷入爱情的人总是会要死要活。

可洛石真不会。

陈老师现在不确定能不能复活，洛石真很伤心，但他不会想要做什么傻事。

就好像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也很伤心，可伤心之后，还是要过日子的啊。

至于亲吻什么的，洛石真也没有多大实感。

他好像天生没有多少欲念，哪怕是在这个血气方刚，最该被轻易撩拨，普通睡个觉早上都会被晨·勃唤醒的年纪，洛石真也很少起情欲。

他设想的恋人，就是结婚了，生小孩了，一起生活了。

中途压根没有过程。

傅礼楹直勾勾看着洛石真的双眼，从里面看到了一如既往地清澈。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石真对爱情还很懵懂，这很好。

可石真一直对爱情懵懂，他又要如何做，才能打动他呢？

在场三个人，洛石真是好奇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傅礼楹是心情复杂。

唯一高兴的，可能就只有见不得学生早恋的班主任高溪了。

****

洛石真和傅礼楹带着一车车的扎纸，浩浩荡荡开过山路，引来路边的人好奇围观。

“这谁家烧纸，烧这么多？”

“好大的纸别墅，这玩意得好几千吧？”

“我看要上万了，真够有钱的。”

洛奶奶的坟墓，是在老家山村里，就在洛爷爷的坟墓旁边。

这一片山区全都是墓地，也算得上是村里人祖祖辈辈的坟墓区了。

洛石真从来没有见过爷爷，他对爷爷的印象，都是奶奶说的。

说实话，没什么好话。

老一辈的人，结婚差不多都是盲婚哑嫁，洛奶奶在婚姻中也是受了不少委屈，最后为了给老伴治病还花光了家财，心里怎么可能没怨气。

但奶奶走之前，还是叮嘱了洛石真要给他爷爷也烧点纸。

洛石真自然是听话的，不过他还是偏心奶奶，大部分的纸钱，都是给奶奶烧。

最近几天正好是烧纸的日子，村里也有不少人在山上忙活，见着洛石真他们这么大阵仗，认了半天，才将这个穿着打扮都已经很“城里人”，五官也比以前看上去亮眼不少的青年认出来。

“是老三家孙子吧？”

“这孩子长开了，比小时候好看。”

“混的不错啊，这么多纸扎，是给你爷爷奶奶爸爸烧的吧？孝顺仔呐。”

洛石真以前回村的时候，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多的追捧和夸耀。

好像所有人都一下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优点了，每个人都至少要夸上他一两句。

他隐约感知到了，这是陈老师之前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

可被长辈们夸了，心里还是高兴的。

因为带来了价值不菲的纸扎，洛石真一下成为了山上所有烧纸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

正被围着夸呢。

一道声音诧异的在人群中响起：

“洛同学？不对，洛先生？”

洛石真觉得这声音耳熟，抬眼看去，反应了一下才不太确定的问：

“洛天恩先生？”

洛天恩，他能力变异之后，在实验中，净化的第一名高阶觉醒者。

洛天恩身上的污染已经被祛除了大半，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高壮男人，只有身上的威势隐约透露出觉醒者的身份。

他颇为惊诧以及尊敬的看向洛石真：“您，您也是这个村的？”

他十几年没回来，还真不知道这点。

洛石真也很惊讶。

旁边倒是有个老人乐呵呵的拄着拐杖介绍：

“天恩，你们认识？那太巧了，你一直没回来不知道，这是你三爷爷家的小孙子，你俩是同辈，石真还要喊你一声哥哥呢。”

洛天恩更加惊讶。

“三爷爷家的孙子……永叔的孩子？永叔不是没结婚就……”

老人敲他一下：“你管那么多干嘛？叫弟弟。”

洛石真还处于惊喜中：“我们竟然是亲戚？”

傅礼楹却从老人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些许不对。

永叔？是洛石真的父亲洛连永？

没结婚就怎么了？

他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但并没有声张。

而洛天恩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收拾好表情，笑着跟洛石真打招呼。

心底却一片茫然。

永叔意外身亡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跟随父母在其他城市生活。

但他清楚记得，当时父亲还为此难过了很久，说永叔到死也没能结个婚，连个孩子都没有，香火就这么断了。

那洛石真，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