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夸奖，洛石真的眼眸更亮了。

乍一看，就是个眼眸亮晶晶的小老头。

治疗病人差不多花了十分钟，但是看病人和病人家属抱头痛哭差不多就有半个多小时。

和隋安说的一样，病人钟信得知外表不能恢复到原状时，并没有过多失落。

“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年纪不算大，只有十六岁，怎么看都是在意外貌的年纪，可抚摸着脸上的树皮状皮肤，钟信却整个人都透着欣喜。

“丑就丑了点，只要不让我疼就行。”

就好像是亿万富豪愿意用全部家产，换来一个健康的身体一样。

在疼痛与生命面前，外表变得古怪丑陋不算什么。

疼到最严重的时候，钟信甚至觉得，让他断手断脚都行，只要不继续这么疼下去，怎么都行。

钟父钟母倒是对儿子不能恢复原来的相貌有些担忧，再三表示他们愿意拿出更多钱，希望甄时落神医能够帮忙想想办法。

陆秋瑾截过话题：“甄医生只能帮忙祛除污染，如果想要恢复外观的话，你们可以去其他医院打听打听，这种情况，或许可以靠植皮解决。”

钟信这个当事人反而比较能接受：“妈，爸，没事的，树皮也挺酷的。”

钟家父母又是一阵欣喜。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儿子这么平和的说话了，这几天钟信只要开口，基本都是歇斯底里，恨不得用所有会的残酷话语对付身边亲人。

因为每次自杀都被拦着，他毫不掩饰对父母的恨意，那种赤裸裸的恨意展现出来时，更让钟家父母心痛。

现在儿子恢复正常，两人对于他外貌不能恢复的遗憾，也就几乎淡化到没有了。

“好，好，都听你的。”

“甄医生，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

他们甚至激动的想要给洛石真下跪，被他赶紧扶住了。

就连在这种时刻，洛石真都还记得维持自己神医说话的风范语气。

“不用谢，能够用我们家祖传的针法帮助病人，我也很高兴。”

钟家人又是连连道谢，还想要给甄时落神医奉上大红包，都被神医一脸正义的拒绝了。

电视剧里面的采访画面，托和邹堂正就是这么演的，洛石真有样学样，连拒绝的手势，都和邹堂正一模一样。

钟家人越发觉得他有名医风范，搀扶着儿子出了门时，脸上还有隐隐的激动。

“还好来试了！”

“我就说吧，人家能上电视，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

“阿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钟信依旧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身上一点都不疼了，身轻如燕的！”

其实怎么会还不疼呢，他之前挣扎的时候用力过猛，肌肉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酸痛的。

但人类就是如此，当经历过极致的痛苦之后，对这种以前健康时要喊上两三天疼的小病痛，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洛石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望向自己的双手，转而看向程云绍。

“程云绍，可以给我安排一个觉醒者病人吗？”

“只被污染了，但还没有到异化程度的那种。”

以前洛石真给觉醒者净化，都是在他们已经处于异变时期时，那个时候觉醒者从内而外都是污染黑雾。

他只需要吞吃掉那些黑雾，觉醒者就可以变得正常。

可现在，洛石真想要仔细看一看，觉醒者和普通人体内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程云绍有些不确定：“觉醒者的话，可能不会相信这种小诊所。”

如果洛石真用自己的身份当然没问题，但他现在还是甄时落的身份。

普通人可能会选择来小诊所试一试，因为他们并不清楚污染只有净化者才能治疗。

但觉醒者知道的信息更多，对这种小诊所，估计都是一眼觉得是骗子的程度。

程云绍提议：“或者你也可以向永昼打申请，用你自己的身份，来为觉醒者治疗。”

洛石真迟疑：“可我们现在已经有名气了，现在让人上门的话，会不会暴露？”

甄时落神医可是最近的大热门，不少人找上门想要和他合作，还有八卦记者来偷拍。

不过偷拍的目的，估计是想要揭穿甄时落的神医面具，毕竟这电视广告实在是太假，太像骗子了。

偏偏他又十分有热度，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各大电视台都愿意放他的广告，因此，如果有人能揭穿他，绝对也能上热门。

隋安主动道：“我可以在不惊动外面媒体的情况下，将人带进来。”

洛石真惊喜：“竟然能这样！”

也是，隋老师这么厉害，肯定能行的。

同样跟过来，但一直都尽可能躲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林恪悄悄举手。

“那个……其实我也可以试试。”

“我们这些没入编的觉醒者，有个论坛的，我可以打个广告，或许能引来人。”

洛石真更加惊喜：“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

他对于觉醒者有论坛这件事，并没有觉得奇怪。

他们学校也有论坛，学生之间还有企鹅群，觉醒者有个论坛有什么的。

隋安看了一眼林恪，没说什么。

林恪发现他没说什么后，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这些没入编的觉醒者攻击性并不强，但怎么说也比普通人厉害，所以按照规定，如果他们要私底下集结的话，是要上报的。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对于其他觉醒者聚在一起这种事，永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种事，到底还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

要不是因为洛石真是净化者，对他又十分友好，还主动提及可以帮助他或者是他的朋友净化，林恪也不会自己暴露。

他掏出手机，立刻就给这家甄家馆打了个广告。

洛石真好奇的凑过去：“怎么样？有没有人回复啊？”

林恪一刷新，惊喜无比：

“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七八条回复了！”

洛石真也惊喜：“太好了！快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林恪往下滑。

一楼：【傻*骗子！你**的我**弄死你个***！】

二楼：【滚！】

三楼：【管理员呢？还不赶紧把这傻叉踢了，***的**，骗人都骗到觉醒者这来了，我***】

洛石真惊讶的睁大眼。

然后，面前就被变换为莹莹白色的精神力丝线遮住了，再看不到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洛石真下意识扒拉了一下在自己眼前的精神力丝线，望向隋老师的方向。

隋安站的很远，但他的精神力，就相当于是他的眼，自然也看得清楚刷新出来了一些什么回复。

他望向傻乎乎看着自己的洛石真：“污言秽语，看了脏眼睛，别看。”

“哦，好的。”

洛石真很听话的应了一声，将头扭过去，不再去看手机屏幕。

隋安又去看林恪：“剩下的回复，也都是骂人的话吗？”

林恪：……所以洛石真不能看，我就能看了是吧？

他内心吐槽，但也没敢表现出来。

林恪不知道隋安监察使的身份，平时也很少和隋安打照面，可对于他这种低阶觉醒者来说，高阶觉醒者的气息哪怕刻意收敛过，也像是一片深沉的暗色海水。

哪怕没有靠近，也依旧让他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也不都是骂的这么脏，就是前面三楼的老哥脾气比较暴躁。”

“后面的人，骂的就比较委婉了。”

洛石真：“那不还是在骂人吗？”

“没事。”林恪非常自信：“管理员是我朋友，不会删我帖子的。”

洛石真恍然大悟，一脸高兴的点头，继续压着嗓子，慢吞吞的学着老人家说话。

淳朴的语气里，硬是被他学了一丝阴险出来：

“这就好，只要帖子一直挂在这里，就没问题了，我们再多去一些平台发帖吧？广撒网多捞鱼，肯定会有人上当的！”

林恪：“……”

他看看面前的白发苍苍老人家，很想说一句：

——尊敬的净化者，您是不是忘了，骗子只是伪装，您是真的能治疗污染啊。

小小的觉醒者论坛里，这个一直没有删掉的帖子很快堆起了高楼。

钟家父母也带着孩子去往了相关部门，要求接触钟信污染者的身份。

一路上，都有人用着惊疑害怕的眼神看向钟信。

倒不是害怕钟信的外表，最近被污染的人类数量很多，这种奇奇怪怪的外表大家早就适应了。

他们怕的，是钟信在污染中当场变异。

关于被污染人员在公共场合出现要如何做，政府也早就出了规定。

被污染人员只是出门的话，脖子上会戴着一个检测项圈，一旦异化，项圈会瞬间轻微炸开，让异化者当场死亡。

如果去往公共场合，比如火车，飞机等，会被安置在特殊的座位上，旁边也会有安全员24小时跟随。

对于被污染人员来说，本身污染已经很痛苦了，还要被当做定时炸弹一样的对待，心里自然很不好受。

可站在上帝视角，这样的规定也没有什么错处，毕竟一旦污染者异化，一定会造成大规模的骚乱和安全问题。

钟家人不光是要求解除钟信污染者的身份，也是要摘下他脖子上的安全项圈。

检查之后，工作人员果然将项圈摘了下来，笑着恭喜他们：

“恭喜你们，钟信体内的污染完全没有了，他以后可以正常生活。”

钟信含着泪，看着那个项圈被拿走，与父母又一起哭了一场。

回去的路上，因为他有明显异化症状，但脖子上又没戴项圈，一路上都有检测员来检测，路人也都是尽量躲着走。

以前面对检测会躲躲闪闪的钟信，此刻却挺直了腰板，钟家父母也是一样脸上带笑，没了以前的焦灼。

“我儿子已经治好了污染，不信你们可以测，他没事了。”

检测员们检测过后，果然显示绿灯，便都点点头：“恭喜你们，请通行。”

上了飞机上时，钟信在人们诧异的视线下，坐在了普通位置上。

飞机上的安全员其实已经收到了钟信的信息，知道他刚刚解除了污染状态。

但是，为了安其他乘客的心，他还是来到钟信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进行了一次检测。

绿灯亮起的时候，钟信四周所有乘客，明显都松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也都和善下来。

“小伙子能干啊，污染都能熬下来。”

“以后肯定有出息，说不定还能觉醒呢！”

钟信听着周围人的话，心中百味杂陈。

三十一天了，他终于回归到了正常人的生活，这一刻，曾经讨厌上学的他，甚至觉得上学都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前面突然传来嘈杂声：“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就问一句话！”

钟信抬头看去，见是一个头部长着鱼鳃的污染者正费力的想要过来，但被安全员死死拦住。

“抱歉，先生，按照规定，您只能在这片区域行走。”

“我什么也不干，我就想问问他，那个人是怎么治好的！求求你了，让我过去吧！我真的疼的受不了了！！”

如果钟信从来没有被污染过，他可能也会像是此刻的其他乘客一样，有好奇，有害怕，也有嫌吵的。

可他被污染过，他切实体会过那种疼痛，所以他慢慢站了起来。

身体还有些虚弱的钟信，被父母搀扶着，一步步往前面走去。

长着鱼鳃的污染者见他过来了，立刻不挣扎了，一双含着红色的双眸紧紧盯着他，像是盯着最后的希望。

“你是怎么好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好的？求求你告诉我，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不光污染者想知道，其他普通乘客也都竖起了耳朵。

是，他们现在没有被污染，但这世道，以后可说不准。

钟信摇头：“你把钱留着治病吧，我是在甄家馆治好的，我妈妈和爸爸带我去的，你也去试试吧。”

“甄家馆有个甄医生，特别厉害，有套祖传了九代的神医针法，他祖宗不让他外传，但他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