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石真没能等来两个人互相打招呼。

楚宵眼神冷冷看着萧善：“你认他做大哥了？”

萧善视线落在洛石真与楚宵紧挨的胳膊上：

“你和他是朋友？”

洛石真就是再迟钝，也觉出气氛不对了。

他茫然的看看楚宵，又看看萧善，有些无措起来。

这熟悉的一幕，让他幻视以前张川和楚宵见面的情景。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秦一念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拉过他：

“你没错，是他俩关系不好。”

他一手拉着洛石真，一手熟练的张开，火焰抵消了飞来的金箭与冰刺。

“放手！”

“放开他！”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倒是都一致将怒意落在了拉走洛石真的秦一念身上。

洛石真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秦一念就将他往边上轻轻一推，然后莫名其妙和萧善楚宵打了起来。

不是。

怎么就突然开始打架了？

“你们干嘛？别打了。”

一开始还有点懵，等发现三人都是在动真格的，甚至楚宵脸上已经有了灼伤，萧善胳膊上也有了划伤之后，洛石真着急了。

他赶紧低头从花坛捡了一块板砖，想要上去劝架。

洛石真刚带着板砖走了几步，突然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不对劲。

下一瞬，他睁大眼，惊讶的发现前方打架的三人本来因为过快而看不清，只能看到个残影的场景，竟然变慢了。

火，冰，金，三样元素也缓缓慢下来，卡住了半空中。

大约只卡了三秒钟，纠缠在一起的三人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打飞了一样，快速向着不同的三个方向飞了出去。

随着他们的飞出，时间也恢复到了原本的速度，三人重重摔在地上。

“时序者？”

看戏的陆秋瑾转身，望向走过来的三人。

其中两个人是陌生人，都还穿着作战服，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刚刚用出时间减缓能力的时序者了。

陈和晏走在最前：“一会没看住你们就又打起来，再这样下去，校长真的要跳楼了。”

“楚宵！！”

洛石真根本没注意有人来，他赶紧丢了板砖，跑过去将楚宵扶起来：

“你没事吧？”

楚宵仿佛是有些艰难的站起身，神情依旧冰冷，却在感受到洛石真小心翼翼触摸着他伤口边缘的脸颊时，身上的冷冽气质散了大半。

“没事。”

他对着洛石真温声说了一句，眉眼却满是挑衅的望向另一个方向的萧善。

萧善脸色铁青：“洛石真！”

“诶！”

洛石真听到大哥召唤，见楚宵也能站稳，连忙松开扶住他的手，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被松开手的楚宵，眼神又冷了下来。

洛石真跑到大哥面前，有些难受的看着萧善胳膊上的长长伤口。

“大哥，我帮你包扎吧？”

萧善根本没把这点小伤当回事，只冷声问：“你为什么扶他？”

洛石真疑惑回答：“楚宵从小身体不好啊，而且他前段时间腿还受了伤，我肯定要扶他呀。”

萧善咬牙：“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扶我！”

洛石真老实回答：“大哥你这么厉害，身板又壮实，你肯定没什么事的，也不用我扶吧？”

“你看，你自己就站起来了，楚宵要我扶着才能站起来。”

萧善：……

屁！

同是元素使，他还不知道楚宵的身体状况？

这点距离被打飞，对于元素使来说，根本不可能有半点损伤。

还在地上的秦一念伸手：“有没有人能管一下我？我很需要被扶起来啊！”

“石头！洛石真！都是老同学，帮帮忙啊！”

洛石真果然相信了，哦了一声，跑过去就把秦一念也扶起来了。

萧善本来伸手想要拦，结果洛石真跑的还挺快，他竟然没拦住。

萧善：“……”

至少现在知道，为什么楚宵没拦住洛石真来他这了。

洛石真还记得楚宵之前跟他说的话，扶好了秦一念，就赶紧松了手，生怕秦一念控制不住用火烧他。

秦一念，楚宵，萧善，三个人此刻呈三角站姿。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洛石真身上，想知道他现在会选择到谁身边去。

结果洛石真直接奔着陈和晏去了：

“老师！医务室怎么走？”

楚宵和大哥都受伤了，哦对，还有秦一念，他们三个都受伤了，都要去医务室好好包扎才行。

陈和晏摸了摸他的头：“不用担心，觉醒者恢复能力强，就这样的小伤，一会就能自然愈合了。”

洛石真好像是记得陈老师之前也这么说过，他不放心的看向两个朋友，等发现他们脸上的伤口果然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这才放心下来。

将洛石真放在身边，陈和晏又看向这不省心的三个元素使学生：

“学校定了新校规，以后打架只能去训练场打，在其他地方打架的，一律关禁闭。”

楚宵和萧善都没说话，只有秦一念吊儿郎当的凑过来：

“不至于吧，觉醒者不让打架，那有什么意思？”

但没等凑到近前，他察觉到什么，猛然皱起眉，退后了一大步，用着警惕排斥的眼神，望向陈和晏身后的两人。

陈和晏也不奇怪他的反应，觉醒者本来就是极度敏锐的，遇到了高等级的陌生觉醒者，秦一念身体本能划开安全距离，非常正常。

不止秦一念，当看清陈和晏身后人的面容之后，在场所有觉醒者学生，除洛石真之外，都紧绷起了身体，呈现出一种防御状态。

陈和晏就当没看到，让出位置，介绍道：

“这两位是学校新来的老师，专门负责你们的作战巡训练，他们都是高等级觉醒者，以后你们这帮皮猴子再想打架，可有人能治了。”

“我来介绍一下。”

“隋安，觉醒能力：序列01—操纵监。”

“林奇，觉醒能力：序列05—时序者。”

洛石真还没有记下各个序列，只带点好奇的去看两位新老师。

林奇面无表情。

隋安则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后，微微侧过身，冲他笑了笑。

洛石真就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立刻也对着新老师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大大笑容。

隋安挑眉，笑容也加大了几分。

陈和晏将洛石真拉回来，面不改色道：

“哦对了，大家应该都知道吧？隋安老师还有个职位是监察使，林奇老师就是隋安老师的副官，不过这里毕竟是学校，大家还是称呼他们为隋老师，和林老师就行。”

林奇是个面容严肃的帅哥，身上的作战服也整理的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表情几乎没有多少情感波动。

隋安却与他完全相反，很不严肃，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慵懒随性，听到陈和晏介绍自己时，还冲着学生们招招手。

陈和晏笑道：“来，大家鼓掌欢迎新老师。”

——啪啪啪！

全场只有洛石真一个人听话的激烈鼓掌。

隋安笑了，也不在意其他学生没反应，就这么笑眯眯的不紧不慢说着：

“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啊，行了，都回教室吧，一会上我来学校的第一堂课。”

洛石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鼓掌，有些无措的看向陈和晏。

陈和晏拍拍他的肩：“做得好，去教室吧。”

洛石真犹豫的看向两个朋友：“可是楚宵和大哥……”

陈和晏看了一眼其他两个学生，眸中带笑：

“不用管，他们以前就经常打架，有老师看着，不会打出什么问题的。”

“原来是这样。”

洛石真有点恍然大悟了，好像确实是，楚宵说觉醒者危险，萧善也总说要锻炼好自己，避免打不过别人。

看来觉醒者真的很喜欢打架呀。

陈和晏想了想，又说：“我发你一份觉醒者序列排行内容，你看一看，明天见面，老师可是要考你的。”

洛石真果然瞬间不再想楚宵萧善的事了，整个人立刻切换到听话学生状态，站的都要更笔直一些。

“好的老师！我会好好背的！”

楚宵与萧善之间还是剑拔弩张，但两个人这次没打起来，只是彼此冷冷对视一眼，就一左一右往前走去。

虽然没说话，但两个人想法倒是挺一致的。

他们在等着看，洛石真会选择跟着谁。

结果洛石真压根没发现他们刻意选择两条不同方向，闷头冲着教学楼走。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碎碎念的背着序列排行，能力等级。

萧善：“……”

楚宵倒是比较习惯，洛石真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甚至都不是故意不去找朋友们，而是暂时被“更重要的学习”占据了心神。

所以楚宵根本没指望，自己能要求洛石真别去找新的朋友。

别看洛石真平时傻乎乎的，在自我坚持上面，没人比得上他。

“你胆子真大。”

荣念见洛石真终于落单，别别扭扭凑到他身边：

“那可是监察使，你在他身边，没感觉到威压吗？”

“监察使竟然来给我们做老师，学校是怎么想的？”

洛石真不明白，但他挺高兴新舍友愿意主动和他说话，只能决定一会再记。

“什么是监察使？为什么监察使不能做老师？”

“我没感觉到什么啊？”

他刚刚就觉得，这俩人挺高的，不过好像觉醒者都高，就连楚宵，身高好像都往上窜了窜。

咦，这么说来？他岂不是也能长高？！

洛石真一下就高兴起来了。

荣念：“监察使，就是专门监察觉醒者的人，全国只有两名监察使，隋安就是其中一个。”

“你知道监察使要做什么吗？”

洛石真摇摇头。

荣念吓唬他：“一些觉醒者被污染后，会神志不清，有的可能变成疯子，有的会突然异变成诡异，也有的会在变成疯子之后变诡异。”

“监察使的职责，就是专门杀死这些异变觉醒者的。”

洛石真睁大眼：“杀，杀觉醒者？”

“对，而且他也不止杀已经异变的觉醒者，有的觉醒者还没有开始异变，但污染值严重超过有异变风险的话，也会死在隋安手里。”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序列高，还是因为他杀的觉醒者太多，听说隋安身上的炁特别可怕，觉醒者靠近他，都会感到呼吸困难，刚刚你感受到没有？这还是他自我压制过的。”

洛石真茫然：“我什么都没感受到啊。”

“不应该啊，你是能量者，按理说，应该只会更敏感才对。”

荣念不解的拍拍腿。

前方的萧善忍不住了：“洛石真，过来。”

他还有点气，就是一种很莫名的气堵在胸口。

怎么洛石真和楚宵，还是朋友呢？

还最好的朋友。

呸，楚宵他也配？！

结果洛石真跟荣念聊起来了！

萧善更气了。

洛石真应了一声：“我大哥喊我，我先不跟你说了，走了！”

他高高兴兴跑过去了。

萧善板着脸：“你和楚宵是朋友？”

洛石真点头：“是呀！”

萧善：“你们不合适，分了吧。”

洛石真睁大眼：“没有呀，我们挺合适的。”

萧善语气冷硬：“我看他不爽，这就是不合适。”

洛石真挠头。

虽然有些惊讶，但因为楚宵在三中时，也曾经提过类似的问题，他的惊讶也不多。

诶，男同学就是这点不好。

他们为什么不能跟能够玩在一起的女生们学一学呢？

“大哥，你不能这样呀，你不喜欢楚宵，我以后不拉着楚宵来找你玩就行了，刚刚想要让你们成为朋友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做了。”

洛石真认真的解释着：“可是我不能因为一个朋友不喜欢另一个朋友，我就不和另一个朋友玩呀，这样是在欺负人，是不好的。”

萧善没想到洛石真面团一样，到这种时候竟然这么坚持。

“我就是在欺负人，又怎么样？”

洛石真慢吞吞讲道理：“可是如果我这么做了，那别的朋友要求我不和大哥你这么朋友玩怎么办呀。”

萧善张嘴想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让那个朋友滚蛋！

但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只和洛石真认识了两天。

而刚刚，洛石真说，楚宵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论起交情来，好像是楚宵跟洛石真的交情要深一些。

萧善：“……”

他回忆了一下，好像刚刚，洛石真还说过，楚宵是他【最好】的朋友。

呵呵，最好。

而楚宵，他分明也是不爽自己和洛石真在一起的，但他竟然没说一句，不让洛石真和他接触。

萧善心神一清，对，楚宵肯定是知道洛石真会这样，所以故意放任，如果他跟洛石真闹，洛石真说不定会反而不再认他这个大哥。

楚宵，阴狗。

心中的不爽像是野草一样的疯狂往外冒，奈何一看到正乖乖仰着头看着自己，一脸“我在等你想通”表情的洛石真之后，再怎么不爽，萧善也只能强行压下。

呵呵，最好。

之前最好，之后可未必是最好。

他将心底的晦暗藏在深处，决定从长计议，转而换了个话题：

“你和荣念刚在说什么？”

洛石真老实回答：“在说监察使！”

萧善蹙眉，也顾不上生气了：“说他干什么？以后别靠近，也别议论监察使。”

“为什么？”

萧善在加入永昼之前，有过一段时间的“流浪期”，所谓“流浪期”，指的就是和一些没加入官方的觉醒者混在一起。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听到杂七杂八一堆消息。

“荣念没跟你说？隋安曾经清除掉了一整个没有异变迹象的觉醒者小队，那还是他自己的队友，当时明明可以让别人动手的，是他坚持一定要自己去。”

“你说，什么样的人，会一定要坚持亲自去杀自己相处了三年的队友？”

后方，隋安笑了一声。

陈和晏正和林奇说其他的事，突然听到隋安笑，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他知道隋安的听力强到可怕，怀疑隋安是听到了什么。

林奇面无表情：“您不用管隋队，他是听到有人在说他坏话。”

“隋队听到有人说自己坏话，就会这么笑。”

陈和晏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哪个学生说的：“……哦，那他应该不会打学生吧？”

林奇：“不好说，反正我们都是被打过来的，不过您放心，隋队下手有分寸，不会打死的。”

陈和晏：“……”

林奇甚至没保证一句不会打残。

他怎么觉得校长以后想跳楼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呢。

洛石真则是听大哥科普了一下之后，挠挠头，依旧不太理解。

他昨天被萧善科普了一番，也明白大部分觉醒者的结局都是被污染后死亡了。

“可是，如果大哥你被污染的话，我也更愿意亲手杀了你。”

萧善愣住：“你说什么？”

洛石真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性格软弱，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他真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句话。

洛石真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别人杀你，会弄疼你的。”

“但是我杀，我就会很小心，不会让你痛苦。”

远处的隋安正手贱的扯叶子，扯着扯着，动作一停。

——萧善心弦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扯扯嘴角：

“说什么痛苦不痛苦的，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我都异变了，都成诡异了，哪还知道痛不痛的。”

洛石真：“可是你就是异变了，也是大哥啊。”

他认真道：“我不想你痛。”

萧善身形顿住，一股微妙的感觉在胸口缓缓滋生，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洛石真已经开始举例了：

“我杀过鸡，还杀过猪，过年的时候，我们镇上的猪好多都是我帮忙杀的！屠夫都夸我下手很稳，一刀毙命，猪一点都不痛苦，大哥你一定也不会痛苦的。”

萧善嘴角的笑僵住了：“你的意思是说，像杀猪一样杀我？”

“对呀，杀猪和杀人应该差不多吧，只要找准动脉就行了。”

萧善心想，也行吧，心是对的就行。

结果就听洛石真在那数起来了：

“所以大哥你放心，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一定无痛送走你，还有楚宵，陈老师，嗯……再加上秦一念和荣念吧，还有陆秋瑾，毕竟是一个宿舍的……”

萧善：“……”

“诶？大哥，你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

“大哥你走慢一点呀，我跟不上了，大哥！大哥！”

“大哥，谢谢你等我，你真好！”

陈和晏正和林奇说到学校接下来的经费布置安排，就听隋安又笑了一声。

他悄声问林奇：“这又是听见我哪个学生说他坏话了？”

林奇：“这次是真的在笑。”

陈和晏：“……”

隋安能听清老远之外的洛石真说话，当然也能听到陈和晏说话。

他缓缓走过来，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陈和晏看不出来，林奇却是看得出来，他们头儿，现在心情非常好。

隋安望向远去的学生们，向来晦暗的眼底，竟然也多出了一份愉悦：

“难怪陈老师你这么喜欢当老师。”

“我也开始喜欢当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