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皇上,福王求见。”皇帝正在看折子,刘海快步走来轻声道。

“他又闯什么祸了?”一听福王这两个字,皇帝的头瞬间疼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折子语气带了几分无奈:“是御史又联合一起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还是有哪位大臣家的子孙被他给打了?又或者是哪个大臣在殿外哭着等朕给他做主?”

听到皇帝不带喘气儿的问话,刘海心中一哽,他忙道:“皇上,福王自打上次在朝堂讽刺杜阁老人老眼花数不出库房里的银子后就一直在王府反省自身,没有出去惹祸。想必是福王心中挂念您,入宫来给您请安了。”

皇帝松了口气,随即又冷冰冰地看了刘海一眼,未发一言,却在明晃晃地问,这话刘海自己信吗?

刘海的表情更干巴了,论闯祸的能力,整个大齐都没有人能比得过萧宴宁。

萧宴宁刚成福王那一年,就把忠勇伯疼的跟眼珠子一样的孙子蒋恩给狠狠揍了一顿。关键是这忠勇伯不是别人,是蒋太后母族的族弟,蒋太后被气的心悸都发作了。

翌日,那老态龙钟的忠勇伯颤着腿差点哭晕在皇帝面前。

皇帝立刻把福王给召到宫里狠狠训斥了一顿,本意想让福王说个软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萧宴宁偏不,而且萧宴宁豁得出去,见皇帝为了忠勇伯骂他,他比忠勇伯还能哭。

萧宴宁一边哭一边诉,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他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道歉,就凭忠勇伯年纪大吗?年纪这么大还为老不尊欺负他这个小孩,实在是太过分了。

萧宴宁哭诉时的阵势愣是让没见过世面的忠勇伯呆在了原地,眼泪都不知道该不该往下掉了。

皇帝看得心头憋闷,忠勇伯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至于忠勇伯的孙子为什么挨打,那完全是被宠歪了,嘴上说话时喜欢不干不净。其他几个皇子包括太子在内看在蒋太后的面子上都对他容忍三分,萧宴宁这脾气哪会容他。

在蒋恩开口说萧宴宁的长相时,萧宴宁的拳头已经到他脸上了。

因为这,萧宴宁的私库里没少得好东西。

都是几个哥哥用各种名义送过去的,毕竟有些人真的很讨人嫌。

当然萧宴宁也不只针对忠勇伯一家,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秦家的一些后辈被人捧得不知东南西北在人群里指点江山,萧宴宁当众就骂此人不是个东西,丢秦家的脸,以后改名换姓得了,最后还把人给丢到了刑部大牢。

萧宴宁还和四驸马抢过厨子,四驸马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吃,遇到好的厨子恨不得和人家称兄道弟。

萧宴宁也喜欢吃,遇到好的厨子就想着给网罗到王府,里面就有四驸马看中的厨子。

为这事,四公主还特意入宫向皇帝告过状。

这种小事皇帝本来就不想理会,四公主非要皇帝给她和驸马一个公道,只是皇帝一向偏宠萧宴宁,于是道:“为了一个厨子,你们姐弟要反目不成?”

得知此事,萧宴宁还觉得自己冤枉呢,他开高价把人请到王府做饭,怎么就成了和四驸马抢了。

难不成天下的厨子四驸马看上了都不能去别家当差了。

有次慎王在大街上看到萧宴宁假装没看到,萧宴宁就讽刺人家眼睛长到了屁股上,气的慎王差点和他打起来。

总之,萧宴宁对谁都是无差别的攻击,谁的面子也不给,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站在朝堂上也如此,百官从头到尾都被他挑过刺儿,那嘴比御史都厉害,也不讲究个亲情更不讲究人情世故。

任性妄为这四个字在萧宴宁身上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种种事迹,数不胜数,不提也罢。

有时皇帝都有点后悔让萧宴宁出宫建府,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人养在宫里养在眼前呢。

谁也没想到封王出宫的萧宴宁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天天就知道惹祸,百官看到他都躲着走。

以至于皇帝每次上朝面对着百官都觉得有点不自在。

按照萧宴宁的话来说,皇帝这辈子都没这么坐立不安过,就连当初执意加封生父时同百官相争时都没这么心虚过。

“皇上,福王还在殿外候着呢。”见皇帝久久不说话,刘海又压着声音提醒了句。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让他进来。”

萧宴宁入殿给皇帝请安:“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看着他,忍耐着问:“怎么了?又想要什么赏赐?”

萧宴宁抬起头,他是典型的只遗传父母优点的孩子,眉眼有几分秦贵妃的影子嘴巴和鼻梁也有皇帝的俊朗,端的是清隽俊美玉树临风。

“父皇,儿臣不要赏赐。儿臣是听说西境那边出事了,儿臣愿意前去西境查明事情真相,为父皇尽一份心。”萧宴宁巴巴道。

皇帝收起心神上下打量着他,萧宴宁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长得白净,一眼就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垂。

“西疆路途遥远,又是个荒凉之地,你从来没受过一分苦,去那里做什么。”皇帝幽幽道。

萧宴宁眨了眨眼:“儿臣想为父皇分忧。”

皇帝:“能为朕分忧的人多了去,哪里用得着你。”

萧宴宁急了:“可是儿臣不一样,那些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儿臣就一心想为父皇解忧排难。”

这张嘴总是喜欢说得罪人的话,皇帝翻了翻白眼。

“朕看你是想为你三哥解忧排难。”皇帝横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是不是想念你三哥了?”

萧宴宁脱口而出:“儿臣想念三哥做什么,儿臣是怕梁靖吃亏。”

皇帝的脸顿时黑了。

把心里话吼出来了,萧宴宁干脆破罐子破摔:“梁靖越级杀将领,虽有情可原,但军心易不稳,儿臣愿前去稳定军心。”

皇帝:“有你三哥在,西北大营的军心乱不了。”

这话听得萧宴宁心中一跳,这几年安王在西境开疆扩土,西羌一半地盘都归于大齐版图。

本来是极好的事,皇帝也甚至满意,然而近一年来,京中流言纷纷,说西北大营如今都快成安王的私军了,再这样下恐怕西北大营只认安王不知皇上。

这些流言明显是有人恶意中伤,就怕时间长了,皇帝对安王起疑心。

这也是萧宴宁刚才没敢接话说想念安王,而只提梁靖的缘由,毕竟下意识的反应最真实。

萧宴宁想着这些,神色不变,随口道:“三哥的底气不还是父皇给的。”

皇帝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萧宴宁趁机可怜巴巴求道:“父皇,你就让儿臣去吧。”

京城最近也不怎么太平,太子前段时间代替皇帝处理朝政时批错了折子,皇帝未说什么,只是让太子好好休养。

按理说太子是人又不是神仙,肯定有做事不到位的地方,然而太子是储君,背后有那么多人,这两年的错事也不只这一件,朝堂渐渐便有了不满之声。

只是碍于皇帝威压,这些不满被压制了下来。

与此同时,静王名声稍显,静王前几天刚从江南赈灾回来,还得了皇帝夸赞。

皇子年龄大了,背后的势力推着几个皇子往前走。

康王因身体之故只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问世事。

安王虽在外,但一直支持储君。

瑞王、慎王、静王三人走得比较近,无形中被看成一股。

三人中瑞王聪慧,静王沉稳,慎王属于外带。

静王背后还有蒋太后。

说来小时候慎王和静王关系最好,两人吃喝打闹都一起,大了反而有所生疏,倒是瑞王和静王关系甚好。

萧宴宁这个福王则纯属于是作威作福型的人,他谁都看不惯,谁都得罪,愣是把自己搞成了孤家寡人。

京城既然不太平,萧宴宁想着干脆趁机离开一段时间。皇帝身体还康健,太子也没犯大错,京城这些破事,他才懒得参合呢。

皇帝本来就在纠结人选,见萧宴宁苦苦哀求,也就同意了。

不过他还是笑道:“梁靖这些年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才回了几封,朕还以为你早就把他给忘了呢。”说起这个皇帝就觉得好笑,这几年梁靖的信都是夹在安王的折子里先送到宫里再送去福王府。

梁靖一开始在信中写西疆的贫瘠的地,写不知道那里什么时候能长出粮食,写西疆的大雪有多大冬天有多长,写西羌卑劣恶毒,……然后某次,梁靖在信的最后巴巴地问,萧宴宁为什么不给他回信,是太忙了吗?

皇帝当时心想,萧宴宁的确在忙,忙着钓鱼忙着吃喝玩乐,就是没空写信。

皇帝还抽空问了萧宴宁,问他和梁靖有没有联系。

萧宴宁冷着脸:“他是将军,我是皇子,我和他联系那么多做什么,御史知道了,弹劾我的折子都要堆满父皇的御案了。再说了,他也没有多想和我联系,都在边关那么久了,才写这么几封信。”

皇子和边关将军频频联系,那不是往别人手里送把柄么。

这也是萧宴宁不怎么提安王的缘故,提得太多,就有拉拢手握军权王爷的嫌疑。

要是别的皇子,皇帝说不定真有怀疑的心思。

但萧宴宁是萧宴宁。

皇帝道:“有空回个信吧。”

于是萧宴宁回了几封信,每封四个字,一切安好。

皇帝的旨意到达西疆时,萧宴宁的信也会被捎带过去。

和边关将领来往的度要把握好,不能引起皇帝的疑心,也不能让太子心里不舒服。

萧宴宁做得还算不错,也有梁靖比较可怜之故。

***

和萧宴宁一同前去的还有司礼监秉笔观海和御马监掌印明雀。

司礼监和御马监都在争皇帝身边第一监的名头,观海和明雀也就表面和善的关系。

这时天已经冷了下来,萧宴宁一直在骑马。

迎着风,就那么一路向西。

赶到西北大营时,萧宴宁心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骑马了。

安王看到萧宴宁愣了下,随即笑了,他接到的旨意是皇帝会派钦差前来查梁靖越级杀人之事。

安王猜想过这个钦差是谁,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萧宴宁。

萧宴宁看到安王呆了,因为安王留了胡子。

眉目仍旧俊秀,可那胡子有点碍眼。

萧宴宁低声道:“三哥,你这样走到大街上我都不敢认了。”

“风沙大,没办法。”安王道。

旨意宣读完,众目睽睽之下,安王带萧宴宁等人一起入帐。

萧宴宁看了看四周,没有梁靖的影子,于是他问:“梁靖呢?”

安王用胳膊戳了戳他低声道:“你多少收敛着点,一来连人都不认就知道问梁靖,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们关系好是吧。”

“他是我一手带大的,这关系本来就撇不清。”萧宴宁悻悻道。

安王撇了撇嘴,心道,萧宴宁也就比梁靖大了一岁吧,真要细算起来,还不到一岁呢,怎么萧宴宁说起话来这般老气横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比梁靖大了十岁八岁呢。

不过要说梁靖是萧宴宁一手带大的,这话倒也不假。

梁靖和萧宴宁在一起的时间很长。

“人在关押着……”

安王话没说完,萧宴宁就急了:“怎么还关押着?”

安王瞪着他:“他杀了人,没有定性之前,不关押着难不成还让他四处乱跑?”

萧宴宁勉强收起急切的表情,他道:“在哪关押着,我去看看他。”

安王:“你急什么……”

萧宴宁:“查证的事我不懂,不过既然梁靖都动手了,想必有确凿的证据,这些事都交给观海公公和明雀公公,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梁靖。”

安王:“……”

大腿拗不过胳膊,最终安王还是带萧宴宁去看了梁靖。

说是关押,也不是真正的关押,梁靖有自己独立的营帐,就是不能随意出入随意乱动,营帐外面有重兵看守,吃饭都有人送。

萧宴宁跟着安王走进去时,梁靖在榻上沉沉的睡着。

萧宴宁还没看清人脸,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这可以说是萧宴宁这辈子最讨厌的味道,他眉头一皱低声道:“梁靖受伤了?”

安王:“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他这伤在胸前,刚用过药,人睡下了。”

萧宴宁这才走上前,梁靖在沉沉地睡着。

他身上盖着锦被,狭长的眉峰睡紧紧皱着。

四年不见,梁靖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变了又没怎么变。

萧宴宁记忆中的梁靖脸上最后一丝稚嫩也完全消失了,整个人英气沉稳,像是一座沉默的山。

萧宴宁还记得第一次见梁靖时的场景,殿内人声鼎沸,殿外他们两个说着幼稚的话。那时的梁靖虽然比较喜欢争强好胜,但整体而言还是个软萌萌的小孩子。

转眼他竟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梁靖的嘴巴因干燥起皮了,掉皮的地方裂了细碎的口子,渗出淡淡的血丝。

嘴唇紧紧抿着,睡梦中都不大安稳的样子。

眼前的人是鲜活的,是纸和笔写不出来的模样。

萧宴宁垂下眼,好久不见,他在心里和梁靖打了个招呼

作者有话说:

那啥,作者的感情线一般都比较干巴,[裂开][裂开][合十][合十][合十][合十][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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