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发麻

慈以漾看了他已经被血染湿的衣摆,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仿佛是进自己家一般,弯腰打开鞋柜找出一双拖鞋递给她,然后穿上另一双明显不合脚的拖鞋走进去,坐在沙发上。

慈以漾沉默地换下鞋。

他问:“我想洗澡,有没有我能穿的衣裳?”

慈以漾正在找医疗箱,听见他的话抿了抿唇,“没有。”

话音甫一落陆烬兀自站起身,朝着她的卧室走。

慈以漾下意识追过去。

结果他站在她的衣柜面前找睡衣,还很快找到了上次从他那里穿走的一件衬衫和一条短裤。

陆烬视线掠过她簌簌颤抖的密睫,失血后乌白的薄唇微扬出笑,“这一件我能穿。”

慈以漾被他不要脸的行径无语笑了,木着脸上前打算抢回来。

还没有碰上衬衫,他的手便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转过她的身将她圈在怀中。

男人身上充满侵略性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贴在她的肌肤上,她浑身紧绷,看他的眼神全是警惕。

陆烬靠在她的肩上,低头轻笑:“还好姐姐没丢,刚好我能穿。”

“我只是忘记了。”慈以漾眼中闪过羞恼。

是真的忘记了,那天脱下后放在脏衣篮里,合着她别的衣裳一起洗了,原本是打算丢了,但忘记了。

早知道他会进来看见,她早就应该丢了。

“嗯。”陆烬不在意她究竟是不是忘记了,松开她的腰,拿着干净的衣裳去了浴室。

没了强烈的压迫,慈以漾听着从浴室传出来的水声,失力地坐在床边。

许是怕像之前那样,她会跑,他没过几分钟便出来了。

陆烬出来后在客厅没有看见人影,沉默的在房中寻找,直到推开了卧室的门,看见还坐在床边的女人。

他紧绷的唇缓缓松开,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卷起衣摆露出伤口,“姐姐,好痛,帮我。”

慈以漾看着他。

褪去少年的青涩,二十出头的青年湿发软耷拉时,仍旧和曾经一样如同被淋湿的小狗,

此刻连身上的水都没有擦拭干净,就迫不及待向她露出因为触碰过水,凝结的血被冲洗后翻出狰狞的皮肉。

伤口肉眼可见的疼。

慈以漾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并不为之所动,“你不能去医院包扎吗?”

他盯着她,摇头:“不能。”

慈以漾抿唇:“我不会帮你。”

“可还是很痛。”他似听不懂,垂下的眼尾泛着淡薄的绯色,脸色却惨白得不正常,“我会痛晕的,会感染,会死的。”

慈以漾深吸一口气,直接按住他伸在眼前的伤口上。

刚止血的伤口在她的指尖冒出鲜艳的浓血,沿着他精瘦的腰滴答落在她脚背上,鲜血的温度仿佛带着灼伤人的温度。

“现在还痛吗?”她问。

“不……不痛了。”他丝毫不觉疼痛,冷感的脸庞渐渐浮起潮红,望着她浅笑,惨白的唇色都似恢复了原本的艳色。

听见他此刻了还带着喘意,慈以漾霎时甩开他的手,想要找东西擦了手中的黏糊糊的血。

陆烬握住她的手,温度冰凉。

“你做什么!”她蓦然一惊,用力抽着被他握住的手。

他低声道:“别动,我帮你弄干净。”

慈以漾僵着手,看着他仿佛失去了痛感,敛着眼帘仔细擦拭她手上的血。

等到血已经被擦拭干净后,他打量几眼似又觉不够,忽然低头启唇含住她的手指。

刚一碰上,左边的脸便被扇出红印。

“你有病吗?”慈以漾盛着水色的杏眸满是怒意。

陆烬撩目看了眼她,垂着通红的左脸继续去含。

从指上传来濡湿感令慈以漾极其不自然,尤其是他舔得极色,从指尖慢慢吞到指根处,还会发出不正常的凌乱呼吸。

可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对他无可奈何。

她反而被舔得浑身发麻。

等陆烬觉得已经没有了血渍,抬起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却耳畔绯红的女人,如被引诱般伸出手碰了碰她的眼皮,笑道:“姐姐脸红了。”

慈以漾猛地推开他,匆忙起身,“出去。”

“可姐姐还没有帮我包扎。”他歪头靠在床边仰着脸,微启毫无血色的唇上洇着潋滟的水光,仿佛在无声息地勾引人。

慈以漾见他不出去,转身往外走。

陆烬起身跟在后面。

回到客厅,慈以漾拿出之前找到的医疗箱,冷着脸让他坐下。

陆烬坐在沙发上,很乖顺伸地卷起衣摆咬在齿间,垂坠的眼帘在高挺的鼻梁上洒下浅浅的斜影。

慈以漾对他半点耐心都没有,连消毒都做得很敷衍,直接将碘伏倒在他腰上的伤口上,隆起的腹肌肉眼可见收紧。

但他却瞳孔不颤地看着,只是脸色比之前更显病态苍白。

哪怕慈以漾很竭力忽视他的存在,还是能感受到他还没干的湿发,在不断向她传来潮热的温度,发尾垂落下的水珠是无数的触手攀附在肌肤上,她浑身都不自在。

“啊——”

耳边忽然响起很轻的一声呻吟,慈以漾下意识放轻了力道,抬头看见陆烬噙笑的眼。

“我能感觉,姐姐力道放轻了。”他望着她,语气缱绻,仿佛得了她的温柔对待。

他不是觉得痛,而是想看她的反应。

慈以漾心跳陡然失律。

“已经包扎好了,你应该走了。”她松开他的手,侧身借着整理药箱掩盖刚才的不正常。

“嗯。”陆烬低头打量着被包扎好的手掌。

慈以漾提着药箱放回原处,回卧室找了崭新的睡衣换上。

等到在从房间里出来,发现客厅中已经没有陆烬的身影。

以为他已经走了,慈以漾松口气。

现在的陆烬看似变得正常了,但她却觉得似乎比以前更难以打发。

她疲倦地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澡。

慈以漾洗完澡后再次出来,回到房间打算休息,却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

“陆烬,你不是走了吗?”她怔愣后上前想将床上的人拉起来,触及的肌肤却是滚烫的。

而被从床上拉起来的人刚才还惨白的脸,此刻潮红得不正常。

他靠在她的肩上,手臂揽在她的腰上,闷声闷气得像是像姐姐撒娇的少年,“不想走,姐姐,我不想走。”

“不行。”慈以漾坚持将他拽下床。

陆烬没再讲话,闭着眼由她拉下床,凌乱的碎发覆盖紧阖的眼,露出肉眼可见的脆弱。

慈以漾将他的半边身子拽下了床,他都没挣扎,反而身体滚烫得吓人。

察觉他此刻状态不对,慈以漾下意识松开他,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好烫。

刚才过去半个小时,他怎么就莫名开始发烧了?

慈以漾盯着床上烧得面色绯红的男人,第一次有很浓的无力感。

就不应该带他回来的。

看了他许久,最终慈以漾还帮他进行了简单的物理降温,做完后累得倒头就睡。

清晨。

她隐约听见声音,意识模糊地睁开眼,失神地盯着纯白的天花板,许久后才发现自己在房间的床上。

可昨天晚上她帮陆烬降温后,分明将床让给了他,睡的分明是客厅的沙发。

慈以漾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循着声音走到厨房。

厨房里的人闻声转头,见他醒来如同贤惠的丈夫,微微一笑:“早,先坐等两分钟就好了。”

慈以漾蹙眉问他:“你好了?”

“嗯,好多了。”他将打好的鸡蛋倒进锅中,唇角笑意不改。

“那你还不走?”慈以漾赶人。

陆烬将煎好的鸡蛋夹进餐盘中,端着从厨房出来,坐在餐桌边见她还站在原地,语气不改温和道:“姐姐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九点了。”

慈以漾今天还要上班。

她顾不及赶人,迅速进卫生间洗漱,重新换了身衣裳再次出来,没看还坐在餐桌等她的陆烬,一边穿鞋,一边对他说。

“吃完就离开。”

陆烬没说话,仍看着她。

直到她出去后关上门,他才淡淡地转过头看着已经冷了的早餐。

在餐桌前坐了半晌也没有动,他起身将桌上的饭菜倒了,又沉默的将厨房和餐桌收拾干净,然后坐在沙发上撩起衣摆,打量腰上的伤口。

是因为不够触目惊心,不够惹人怜惜吗?为什么她会多留他一两日都不肯?

他茫然解开缠裹的纱布,失神凝着受伤的位置,如同摄魂般伸出手,想要将伤口撕扯得更大些。

可忽然想到,她会发现。

碰上狰狞伤口的手指猛地蜷缩,他放下衣摆,倒在沙发上窒息般喘息着,待到冷静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过去。

那边的人接听得很慢,响了好几声才缓缓接听。

“你的方法没用,她在赶我。”陆烬靠在沙发上,恹恹地抻着长腿。

对面的男人语气温和又刻薄:“你没装可怜吗?”

“装了。”陆烬平静陈述,“你很没用。”

德菲斯被他的话气笑了,“那就是你的可怜装得不够,据我所知,她骨子里也还是和阿兰是一样,哪怕心里再抗拒,都会对小狗小猫心软,只要会心软,小狗小猫总能留下来,Theo,这不是你最会的吗?现在打电话来,只怕是找个理由出气吧。”

陆烬没有反驳:“嗯。”只是单纯见不得他过好。

德菲斯发出嗤笑,“别烦我,我现在也很忙。”说完便挂了电话。

陆烬随手抛下手机,起身在浴室中用冷水冲了会,觉得不够还是将指尖插在伤口中。

他全程面无表情地盯着鲜红的皮肉被撕开,直到伤口出血,才满意扬起苍白的满意微笑。

这次,她一定会留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