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还好, 赶上了。”谢镜筠声音像是裹了层沙,又钝又哑,尾音还因后怕颤抖着, “宁酌, 我赶上了。”

他当时还在接受记者提问, 就听见了宁昭嘶声力竭的叫喊, 一瞬间什么都来不及想, 只遵循本能狂奔。

视线中下坠的钢板像一把贯穿胸口的利剑, 让他肝胆欲裂。

这辈子他都没有这么怕过,仿佛灵魂出窍般。

心脏仍旧狂跳不止,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什么都没了。

抱住宁酌滚出去的瞬间他甚至感觉肩头和钢板摩擦而过。

“宁家主!”

“俞家主!”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轻,钢板落地的巨响才召回众人的神智, 纷纷围上去。宁昭一个箭步上前跪倒在宁酌身边,膝盖被粗砺的砂石磨伤也毫无察觉:“哥…哥哥!”

被宁酌扔出去的女记者顾不上摔了一地的话筒, 手忙脚乱爬过来:“宁家主,您还好吗?”

宁酌眨眨眼,轻声道:“我没事。”

谢镜筠撑起身伸手想扶他起来,右手小臂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脸色唰地一白, 不自觉溢出一声低低的闷喘。

宁酌脸色微变, 坐起身:“你怎么了?”

“没事,应该只是胳膊断了。”他当时跑的太快, 摔的太用力, 应该是手臂杵在地上摔骨折了。

“去医院。”

宁昭被吓得腿软, 在车上把哥哥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确认没事才哭出声来:“哥,吓死我了。”

“你吓死我了呜, 要是你出什么事,我还不如去死。”

“别胡说。”宁酌伸手抹去她的泪,“而且我这不是好好的。”

宁昭胡乱擦干泪,看向谢镜筠:“谢谢你,俞家主。”

谢镜筠靠着椅背,看样子已经缓过劲来了,耷拉着手臂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别对我这么客气啊,宁小姐。”

他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好在只有手臂骨折,在院里住两天回去修养就好。宁酌也被妹妹按着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除了衣服沾灰别的一点事都没有,小姑娘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她没在医院久留,火急火燎回去察到底怎么回事,她才不信真的会发生这么巧的事。

宁酌没走,陪着光荣负伤的谢二少打石膏。他拖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盯着人看了半晌,开口道:“谢谢你。”

谢镜筠伸出尚且能活动的左手扣住他的后颈,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温热的嘴唇贴着他的唇面,用气音说着:“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还在。”

“上天保佑。”他不信神佛,此刻却由衷感到庆幸。

宁酌垂头和他额头相抵,阖上眼帘隐去一眶湿热:“谢……”他停顿下来,沉默在一方天地蔓延着,空旷的病房静的不像话,只余交织缠绕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多久,宁酌才动了动嘴唇,轻声说:“谢谢你在我身边。”

谢镜筠一愣,干燥的唇瓣吻过他紧闭的双眼、精致的鼻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发誓。”

*

知晓此事的宁弦震怒,和宁昭两个人查了个底朝天,很快摸清楚了来龙去脉。四房的宁正德多次和宁酌谈判未果,神经崩溃之下买通工地的工人杀人,任务失败的工人慌乱逃蹿被抓个正着,把一切都抖了出来。

“我知道了。”宁酌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平淡道:“不用留情,送进去吧。”

“还有之前他在宁家干得些违。法乱。纪的勾当统统整合,一起送去法庭。”

“他的妻子和儿子们呢?还有四房手里的产业怎么处理?”

宁酌拇指摩挲食指关节,沉吟一阵,道:“四太太还是留在宁城,宁兴然继续待在澳城不用管。”

“产业全部收回,等我回来处理。”

“好的哥。”

宁酌挂掉电话站起身,对病床上的人说:“我先回去一趟,晚点再来看你。”

“你好好休息,先别处理工作了。”

谢镜筠嗯了声,问:“你什么时候来?”

“处理完大概晚上九点,怎么了?”

“没怎么。”谢镜筠笑笑,“问问,有个盼头嘛。”

宁酌没想太多,反正谢二少一个吊着胳膊的残障人士也不能干什么,哪知这位残障人士在他前脚刚走后脚就离开了医院,坐上了去澳城的私人飞机。

宁兴然的行踪他一早就派人打听好了,冬天黑的早,他下飞机的时候澳城已经暗了下来。这座城很乱,用信息素打架如同家常便饭,甚至还有组队的黑色团伙,用信息素压制普通人掠夺钱财。

宁酌把宁兴然扔在这里来让他吃尽了苦头,有钱没势的大少爷成了最好的抢夺对象。他引以为傲的信息素在这也丝毫发挥不了作用,被折磨的瘦成一副骨头架子,也难怪宁正德不敢不顾疯成那样。

谢镜筠找到他的时候,昔日作威作福的宁家少爷像只过街老鼠似的躺在昏暗的小巷。他抬脚踢了踢人:“狼狈成这个样子了啊。”

宁兴然警觉抬头:“你是谁?”

“不是谁。”谢镜筠神色平静,单手拽住人的衣领将他的脑袋狠狠砸向墙面。他只有一只手能动,仍旧富有余力,五指像铁钳一般紧紧卡住少年的下颌发出一声“咔嚓”的脆响。

宁兴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后脑勺不住流血:“你他/妈,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你爸?”谢镜筠眼神一冷,似一把见血开刃的剑,“你该庆幸,要不是他去坐。牢了,我连他一块揍。”

“什么?”少年一愣,后背沁出一身汗,信息素不受控溢出,“你说什么?”

“真是难闻的要死。”

谢镜筠手上越发用力,木质冷香凝聚狠狠穿透他的身体:“你果然很喜欢乱放信息素,听说在宁家族会上也敢乱放,是吗?”

被高等级Alpha压制的感觉并不好受,这感觉让宁兴然想起当时被宁酌压制的感受,那股如山倾倒的重力让他永生难忘。

这股信息素虽说没S级带来的压迫感强,但他却真切的在木质香味里感受到冰冷的杀意。

冷汗从额头滑落:“你到底是谁?”

“废话真多。”

谢镜筠腺体还在源源不断溢出信息素,直到宁兴然的挣扎越来越弱,那点弥散在空气中的F级信息素消失不见。

F级Alpha的腺体彻底成了一团干瘪的废肉。

谢镜筠松开五指任人软趴趴的躺在地上,叼了只烟在嘴里点燃打火机,一点猩红在幽暗的巷子忽闪忽灭。他屈指弹了弹烟灰,带着火星的尘屑簌簌掉在少年脸上:“以后不要踏进宁城一步。”

宁兴然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连呼吸也微弱。

他一脚踩在少年的脑袋上:“听清楚我的话了吗?回话。”

“听……清了。”

谢镜筠把烟头杵灭在他脸上,对着对面的人吩咐:“你们给他拍几张照,送进牢给他爸看。”

守在巷口的黑西装男人弯下身:“是,家主。”

“走吧。”

*

谢镜筠时间卡的很准,回来的时候八点半,刚好还有半个小时收拾。他推开病房门撞上准备开门的谢栖。

他眉头一皱:“你来找我干什么?”

谢栖道:“爸叫我来看你,你跑哪去了?”

“看我?他怕不是见我连拿谢家五个项目着急上火了。”

谢镜筠对反对他当谢家主的旁支采用了强制手段,按着头打压,什么松口他什么时候松手。这个方法很奏效,这两天已经有好几家倒戈了。

“还有你,确定还要和我争?”

谢栖没答,问:“昨天发生的事情怎么回事?”

谢镜筠往床上一坐,语气讽刺:“我都解决完了你想起来问了?废物。”

“……”Omega脸色不好看,静默好半晌,接着问问:“你刚刚出去是去解决那件事了吗?”

“关你什么事。”

“你只需要我解决好了就行,你可以滚了。”

谢栖凝着Alpha不耐烦、厌恶的神色,冷不丁来了一句:“婚约,我已经和爸商量过了。”

“只要宁家主同意,那个人可以换成你。”

谢镜筠怔愣一瞬。

谢栖和宁酌的初见,在十八年前。太久远了,宁酌可能早已忘却了。

那年他九岁,因着妈妈的缘故,他的身份在谢家始终被人诟病,背后被人议论是常有的事。因而他逐渐变得懦弱,沉默,听见佣人说些难听的话第一反应是逃跑。

他一个人跑出谢家,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待了一整天,直到夜色已深才不得不回家。那时宁城的城规还未完善,他回的太晚,遇上了两个喝醉酒的Alpha。

醉醺醺的Alpha失了理智,释放大片大片的信息素,攥住他的手臂往巷子里拽。他又惊又怕,连哭都哭不出声,脑袋里只余绝望的回响。

一眼望不到的巷子像一条张着嘴的巨蛇,黑影一点点将他的身体吞噬。

正当灭顶的绝望压下来时,另一股力拽住了他的后衣领,让他止步于黑暗之前。

年幼的谢栖往后看去,倒映在瞳孔的是一张清绝漂亮的脸。

少年紧紧拽着他,将他整个人生生扯出巷口:“你快走。”

Alpha们也反应过来:“小子,多管什么闲事。”

少年比他们矮一个头,气势却丝毫不输:“你们再不走,我会报警。”

“臭小子!我看你是没挨过打!”

两股恶臭熏天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少年拧眉回头:“你快走,你在这里我会影响我。”

谢栖怔怔望着他,六神无主,声音发颤:“那你怎么办。”

可能是看穿了他的脆弱,少年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意,在摇曳的灯影下朦胧又圣洁:“没关系,我是S级Alpha。”

“你快跑,不然信息素会影响你,你在这也会影响我。”

他深知自己在这也只能成为累赘,转身就跑想回去搬救兵。他一边跑一边往回望去,少年的身影在他瞳孔里凝成一个小小的光点,直至消散不见。

等他带着人返回的时候已经晚了,巷子已经没有人了。

谢栖过了很久才知道,救他的少年是宁城唯一一个S级Alpha,叫宁酌。

在后来的人生中,宁酌成为他枯燥压抑生活中唯一一抹亮光。他关注着宁酌的一切,看着他名气越来越大,看着他坐上宁家主的位子,最后成了他婚约上的Alpha。

按理来说他会紧抓着这抹亮不放,他一开始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哪怕谢镜筠狠狠打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医院,他也没想着放弃,反倒是着手争家主位,第一次站在他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对立面。

直到昨天。

他眼睁睁看着那块钢板下坠,他拼了命的往前跑,像九岁那晚使出全力往回跑搬救兵一样快。跑到胸膛发疼,跑到喉头血腥。

可结果和那晚如出一辙。

那次回到原地,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深巷。这一次,是视线里纷纷扬起的尘土。

他依旧来晚了。

可有人赶上了。

谢镜筠把宁酌牢牢护在了身下。

他不得不承认,比起谢镜筠,他好像……确实差了一点。

至少能站在宁酌身边的人,不会是他。

谢栖垂下眼帘:“只要宁家主同意,爸不会阻拦。”

“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做。”谢镜筠淡淡看着他,“但是我不会感谢你,本来你也配不上。”

“你现在可以走了,宁酌马上就要看我了。”

谢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走后谢镜筠脱了衣服换上医院的病号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躺在病床上。宁酌九点准时踏入病房,手里提着保温桶。

“吃过饭了吗?”

谢镜筠眼睛一亮:“没,但是我受伤了,你能不能喂我?”

保温桶里是宁宅大厨熬的骨汤,宁酌一边开盖一边道:“喝汤而已,左手也行。”

谢二少:“……”

“左手也疼,抬不起来。”

宁酌凉凉道:“哦?疼还把人揍的爬都爬不起来?”

谢镜筠眼皮一跳嘴角一抽,磕磕绊绊道:“……你怎么知道?”

“也许宁城在澳城的眼线也不少,而我又刚好是宁家主?”宁酌分了他一个眼角,话中颇有些阴阳怪气,“好能耐,俞家主。”

“不愧是你,断了条胳膊还能揍人。”

谢镜筠也不敢提让人喂汤的事了,果断用左手拿起勺舀汤喝:“我错了。”

“俞家主怎么会错呢。”

这下他汤也不敢喝了,勺子一扔就搂过宁酌的腰埋进去:“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罚我吧,我什么都认。”

宁酌敛眉看着他的发旋,轻轻叹了口气:“起来,喝汤。”

“你原谅我了吗?不原谅我就不起来。”

他两指捻着汤勺敲了敲保温桶:“再不起来你就真的用左手喝。”

谢镜筠抬起头,盛着汤的勺就递到了他嘴边。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他小心翼翼抿了一口进去,口腔到腹暖了一路,“好喜欢你啊宁酌。”

宁酌被他这样子逗笑出声,道:“救命之恩,这就叫好了吗?”

谢镜筠捉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低声道:“那……救命之恩,能以身相许吗?”

宁酌眉梢一挑:“俞家主,狮子大张口啊?”

“那宁家主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吗?”

“这我得好好想想。”宁酌眼底缀了点明媚的笑意,贴在他面上的手下滑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谢镜筠乖顺地蹭了蹭他的指尖:“好,我可等宁家主给我来信了。”

“那要是来的信不满意怎么办?”

谢镜筠道:“那我就再次送信,等下一次信。”

*

这次意外在宁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谢镜筠出院后都没能止息。但两位当事人没受什么影响,而且这遭像是最后一个坎似的,过去了此后的事业可谓是一帆风顺。

宁家跨海建桥项目推进顺利到不可思议,好评如潮,让宁家宁城第一大家族的位子宛如焊死了般,再也撼动不了分毫。

俞家同宁家联合起来,两家如同狂风过境笼了宁城七成大项目。不过这两家都没有垄断的意思,只要参加合作的家族还是能从中分到一杯羹。但被排除在外的家族处境便有些捉襟见肘了,谢家就是如此。

谢家主及其旁支在这种暴力统治下没坚持太久,很快就败下阵来,将家主之位传给了谢镜筠。

宁酌过了段难得清闲的日子,翘着腿在家喝茶,996飞在他身侧偷茶喝,想起自己是个电子系统,无奈作罢。

“宿主大人。”

“嗯?”

“你最近很开心哦。”

宁酌伸手接住小球:“嗯。”

如今宁家无论内外都不用他操心,内里的几房有了宁正德的例子个个安分的不得了,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一股脑投入到自个手里头的产业生怕犯错被打发了去。在外更是不用说,从前需要他出手的时候就不多,现在有了谢镜筠,剩下的那点都没了。

“那我也开心,宿主开心我就开心。”996扇着翅膀,宿主从前已经够幸苦,现在只需要每天在幸福里就好了,“而且宿主大人的任务也马上完成啦。”

“您现在有25%的进度,只差5%完成度。”

996说:“那5%宿主完成和谢家的联姻就好,无论是谁都有5%哦。”

看多了宿主谈恋爱,它现在已经是成熟的统子了,一眼就看穿了这次的宿主大人会和谁在一起,任务什么根本不用担心。

宁酌搓搓它:“谢谢你。”

“我今天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你可以有更多能量了。”

“欸???!”

今天是谢镜筠继承谢家家主的日子,这个家主位置来得不和平,没有和俞家那次一样举办盛大的继位仪式,只在内部交接。

天黑的时候谢镜筠回到宁宅,轻车熟路打开了宁酌的房间门。

宁酌今天穿上了那套很久没出现的暗红色睡袍:“来了?”

“嗯,你在等我吗?”谢镜筠半蹲在他腿边,枕在他的膝上,牙齿发痒没忍住撩开袍边低头咬了一口。

宁酌没动,只道:“反正你每天都来。”

谢镜筠笑了笑,从带来的盒子中摸出谢家的家主戒套在宁酌手上:“谢家的,祖母绿,喜欢吗?”

嵌在戒中的祖母绿宝石很闪,幽绿的光芒衬得手指又长又白,谢镜筠牵着他的手来了个吻手礼:“现在我们宁小酌,是三家之主了。”

宁酌一滞,溢出一声低低的笑:“这是给我起的什么名。”

“宁小酌,多可爱多好听。”

谢镜筠越念叨越喜欢,垂头在他手上亲了好几口。宁酌没拦他,另一只手抚到他的后颈,摸到了三层抑制贴。

今天是他易感期的日子,但是他不想等,便没有把继位的日子往后挪。

宁酌指尖在柔软的腺体轻轻摩挲,然后,掀了开来。

谢镜筠身体倏地一僵,反手捂住了腺体,但还是挡不住丝丝密密的冷调木质香从指缝溜出。

“你……”他腾地起身,“难受吗现在?”

自从他知道宁酌的信息素不耐受症因而而来,他就再也没当着他的面释放过信息素了。

宁酌没有讲话,只是脖颈无力向后仰去,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谢镜筠俯身想扶他,又想起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生生停了下来往后躲去。谁料虚虚阖着眼眸的人伸手钩住了他的脖颈。

“宁酌……”谢镜筠黝黑的瞳孔覆上了一层浓厚的墨,声音发紧,“你干什么?”

宁酌睁开眼,他眼里蓄了水汽,眼尾湿红,身体也跟着颤栗。但他的声音还是稳的:“不继续吗?”

空气中的木质香味越来越浓郁,谢镜筠的呼吸也开始发烫。身下的人眼底泛着一汪晶莹的碧水欲落不落,红唇轻轻吐息,修长的颈如洒上红霞的玉石,弥散的着幽幽暖光。

宁酌什么都没做,甚至只说了短短四个字,但谢镜筠却觉得自己被他勾了魂去。

“我易感期,有多疯。”谢镜筠轻啄他的面颊,“你是知道的,真的要我继续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吻。

谢镜筠喉结轻颤,眼神一暗,毫不犹豫拖起他走向内室。

……

……

宁酌的眼前的一切都笼上了水光,感知也模糊。只能感受到一枚又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他颈窝,锐利的尖牙在腺体边打转,烙下深深的牙印,却始终克制着没咬上腺体。

他动了动身体,偏过脑袋,声音轻缓却无端蛊惑人心:

“谢二,你想咬我吗?”

谢镜筠动弹不得,因为这一句话被勾起了易感期Alpha的全部渴望,他口腔不断分泌唾液,两枚尖牙神经又痛又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酌斜斜看向他,水光潋滟:“想吗?”

“我……”

“门,你敲开了。”宁酌说。

谢镜筠大脑嗡的一声,一切抛之脑后,俯身重重咬上了小巧的柔软。

木质香在房间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清冷的昙花香。

……

……

“睡吧。”

谢镜筠搂住眼皮发沉的人,万般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我爱你。”

宁酌意识昏沉,轻轻推了他一把,声音低到听不见:“床头,东西,签字。”

“嗯?”

“……签字。”

谢镜筠轻手轻脚放下他,打开了床头柜——

里头是一张婚契。

宁家传统他有所耳闻,宁家子弟婚前都会签下婚契以作证明,这份婚契会和族谱一起传至后代。

鎏金滚边的白纸拿在手里仿佛有千斤重,签名栏落下的“宁酌”二字遒劲有力,留下深深的墨痕。

谢镜筠颤抖着手摸过他的名字,看着悬缺的签字栏,猝不及防落了泪。

宁酌的回信他等到了。

没让他久等,答案也让他为之心颤。

他拿起柜上的放置的钢笔,在暖黄的小台灯下认真地、诚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坐回床榻,紧紧抱住床上的人,声音哽咽:“谢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我保证,保证对你好。一直对你好。”

“我爱你,我好爱你宁酌。”

宁酌在他怀里疲倦地睁开眼,字音含含糊糊的:“……知道了。以后不是小狗……是共度余生的爱人。”

“明天起床,给你改备注……给你私人电话……”

“真的吗?我可以现在就要吗?”

宁酌拍拍他的背,声音越来越小:“睡觉,谢小筠。宁小酌困了。”

谢镜筠挂着泪笑:“好。”

【恭喜宿主,剧情推进5%,当前进度30%。】

【任务完成。】

……

房间的木质香和昙花香交织久久不散,台灯弥漫的暖色光点照亮床头的婚契。

十八岁在谈判桌上亲手埋葬的幸福,在宁酌的二十九岁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