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纪明川冷笑一声:“你说话太夸张了, 什 么叫‘有救了’?只 是一道 题写不出来而已,多 大点事。”
“嗯?”许月亭像是有些不解,“你别这么激动。”
许月亭又在装傻, 纪明川反倒冷静了下来。如果他真的动怒了, 楚天青可能会觉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纪明川从书包里抽出一张草稿纸,放到了楚天青的课桌上:“你误会了,我没激动,只 不过有点好奇,什 么题这么难, 竟然让你想了一早上?你把卷子拿出来, 我也 帮你看看。”
楚天青本就喜欢与人探讨难题, 听见纪明川的话, 她很开心:“好,我们一起试试看。”
许月亭把手 边那张卷子递过来,纸上的数学题确实不容易。
楚天青低着头, 认真思 考。她一向喜欢挑战难题,纪明川却是心不在焉。
他的笔尖落在草稿纸上,胡乱地划着线条, 交错重叠, 完全没有一丝规律。
楚天青小声问他:“你在画什 么呀?”
“不知 道 ,”纪明川嗓音低沉,“有点心烦。”
楚天青也 停了笔:“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
纪明川叹了一口气,指尖稍微一用 力, 竟然把草稿纸掐皱了。
在楚天青的印象中, 纪明川向来是意气 风发 的,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幽默感。但他现在好像笑不出来了。
楚天青很关心他:“还有十分钟上课,你要不要出去 走走?晒会儿太阳?真的……会好一点的。”
她自己情绪低落时, 医生也 建议她多 去 晒太阳。现在是夏天,阳光明媚灿烂,她想,那一片温暖的光线,或许能照进他心里。
“你对同学真好啊。”许月亭侧过头,与楚天青目光交汇的那一瞬,他笑了笑,又看向了前方讲台。
他轻声说:“我以前也 以为,朋友就是一群可以一起讨论问题、互相鼓励的人……后来才发 现,大家好像都太忙了,没人真的在乎你。”
楚天青心里有些惊讶,也 能理解他的落寞。她读初中的时候,偶尔也 有这种感觉,身边围着一群人,却没一个人能靠近。她不敢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只 能永远压在心里,藏在一处无人可见的地方。
怕被看穿,怕被识破,更怕那一点好意,不是专属于 自己的,而是分享给 所有人的,自己却过分看重了。
许月亭低下头来,继续说:“如果我也 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就好了。”
“不,你不了解我,”楚天青连忙否认,“我一点也 不好,我……”
她迟疑了一下,解释道 :“我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说完了我就后悔了,不过后悔也 没用 。我会去 道 歉,可我也 不知 道 他们到底有没有原谅我……”
“他们不会怪你,”许月亭拧开保温杯,倒出一杯薄荷茶,茶香四溢,他语气 温和,“你只 是对自己太苛刻了。其实很多 人都没你这么坦率,愿意道 歉,愿意改。你比你想像中更好,也 比你以为的更值得被喜欢。”
楚天青抬手 扶住了桌沿,并未接话。她觉得自己自信又自卑。自信是因为个人能力出众,自卑是因为个人缺陷明显,不过,许月亭的安慰,她多 少还是听进去 了。
许月亭还说:“我挺羡慕你们十七班的人,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也 就还行,”纪明川忽然插话,“没什 么好羡慕的。”
许月亭没看纪明川一眼。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才说:“我也 想有这样的朋友,哪怕只 是,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问一句,你还好吗?”
纪明川终于 忍不住揭穿他:“你不是学生会副会长吗?交际应该挺广泛吧。我怀疑这个学校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你朋友,你找不到一个好人吗,许会长?”
许月亭放下茶杯,不怒反笑:“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纪明川转了回去 ,靠在椅背上:“你挺会伪装的,老师都夸你人缘好,你还说自己朋友少。”
许月亭淡淡道 :“也 许我只 是愿意对人友善。”
“是吗?”纪明川直言不讳,“你刚才那些话,听起来不像在交朋友,倒像在撒网钓鱼。”
许月亭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和楚天青说几句话,也 能刺激到你?”
“刺激不到我,”纪明川转着手 里的笔,“我说两句实话而已,你要是听不惯,可以换个座位。”
这显然是在赶人了。
楚天青不擅长应对冲突,只 能抬手 挡在两人之间:“别吵了,你们两个……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她试着缓和气 氛:“你们平时都挺理智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互相讽刺吧。”
她的手 臂有些僵硬,却始终没有放下来。还好,她坐在纪明川的正后方,与他更近些。他们对视了片刻,她又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纪明川站了起来:“我出去晒晒太阳。”
他转过身,往前走,大步流星,自认为背影潇洒。
命运像是在故意捉弄他,就在这一秒,上课铃“叮铃铃”响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极速跑回了座位上,身后传来楚天青“哈哈”的笑声。
数学老师段启言走进教 室,随手 把教 案搁在讲台上。他打开幻灯片,钢尺“啪”地一声敲在黑板上:“好了,同学们,上课了!都给 我集中注意力,不要打瞌睡了!”
纪明川漫不经心地记着笔记。忽然,他感觉背后被笔盖轻轻戳了一下。他往后一靠,低声问:“怎么了?”
楚天青没说话,递给 他一张纸。
那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边缘整齐,摸上去 没有一点毛躁感。纸上画着一张线稿图,是一朵漂亮的玫瑰花,盛开在灿烂阳光下。花瓣的线条简洁灵动,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画点阳光送给 你。”
纪明川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拿起笔,添了一句:“但我不是玫瑰花。”
他把这张纸往后传,还到楚天青的手 里。
几分钟后,那张纸又被她塞了回来。他有些无奈,把纸垫在手 臂之下,只 见她又写了一行字:“你家里养了一盆玫瑰,和你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
纪明川把这张纸折起来,放进了他的书包里,倒不是因为他想保存,只 是上课期间传纸条,影响不太好,他决定没收这一份罪证。
接下来的一周,生活平静无波。
八月的第一个周末,全市物理竞赛预赛如期举行,地点设在市中心的一所高中,考试时间从早上九点开始,到中午十二 点结束。楚天青、纪明川、许月亭、郑相宜、顾思 安都报名参赛了。
考试当天,楚天青提前半小时抵达,与郑相宜和顾思 安一同下车。她抬起头,只 见校门外人头攒动,真是人山人海。
这一次预赛的参赛选手 来自全市各个高中,周围还有不少神情紧张的家长,在烈日下四处张望,为孩子打气 ,又怕耽误他们进场。
楚天青的心情却很平稳。她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她已经体 验过数学竞赛,考取了一等奖,就连一千元奖学金都到账了。她不会再因为参赛而惶恐不安。这次的物理预赛,只 不过是她迈向另一个山头的第一步。
随着考生陆续进场,楚天青也 走进了考场。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把笔、尺子、准考证全部摆好,靠着椅背,稍微松了口气 。
考试铃打响了,卷子从前排传了过来,她才刚翻开卷子,手 里的笔就开始动了。
三个小时过得很快。楚天青没急着交卷,又认真检查了好几遍,直到铃声响起,才合上卷面。
才刚走出考场,远远听见有人喊她:“楚天青!”
楚天青回过头,顾思 安挥着手 ,朝她跑来,长长地叹了一声:“太难了……这一次预赛,我是来见世面的,真没希望进复赛了。”
楚天青“嗯嗯”地点了一下头:“我也 觉得挺难的。”
顾思 安搂住了她的肩膀:“你和郑相宜应该都考得不错,你们都喜欢这种题,解出来还特有成就感。”
楚天青换了个话题:“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回学校?现在是中午十二 点多 了……”
“不,”顾思 安一口拒绝,“我要去 逛商场,郑相宜也 想去 ,我们三个一起去 吧。”
逛商场?
楚天青环视四周,这才想起来,这所学校位于 市中心,附近有一个繁华商圈,听说还有不少高档奢侈品牌,叫什 么来着……爱马仕?
她从没真正见过所谓的“大商场”,只 在电视上看过这种画面,明亮的橱窗、笔直的扶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还有穿着精致的男女老少来来往往。
她有点好奇,那种地方,真的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吗?
而且,她今天也 做了万全准备。早上出门前,她在书包里塞了一盒饼干,还有一个装着温水的保温杯。要是饿了,就吃点饼干,喝口水,绝对不会在商场里乱花钱的。
楚天青点头答应:“好啊,那我们一起去 看看。”
楚天青和顾思 安站在教 学楼的楼梯口,本来是想等郑相宜出来,却看见了许月亭。
他从走廊的光影中穿出来,阳光照在他侧脸上,衬得皮肤更白净了,在人群里十分显眼。他还没走近,已经问了一句:“你们准备回学校吗?”
“我们要去 逛商场,”楚天青兴致勃勃地说,“就是很出名的那个……离这里很近,我们可以走过去 ,不用 坐车。”
许月亭扶了一下书包,顺手 调整了背带,轻声问:“我能和你们一起去 吗?刚考完试,有点饿了,我也 想去 吃点东西。”
楚天青正在犹豫,又听见另一道 声音:“那我也 去 。”
她一转头,纪明川正站在她身边,她也 不知 道 他是什 么时候来的。
校园里树木繁茂,蝉鸣声一阵比一阵响。
许月亭又问了一声:“你们同意了吗?”
“行吧,”顾思 安双手 合拢,“人多 热闹,但我们事先讲好了,今天我们去 逛街,纯粹是放松,你们不要在街上讨论考试啊、物理啊什 么的,不要招人烦。”
许月亭微微一笑:“放心,我发 誓不会提物理两个字,今天的计划只 有一个,在街上好好玩一圈。”
纪明川还是暗讽了他一句:“你怎么不和十八班的人玩?”
气 氛顿时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郑相宜匆匆赶到,许月亭立刻侧身让开一步。他淡声说:“我没看见我们班的人,你看见了吗?如果你很介意,我会注意和你们保持距离。”
郑相宜完全无视了许月亭。她走上前,挽住了楚天青的手 臂:“顾思 安给 我发 微信了,我看到了,我们走吧。”
顾思 安豪爽地挥了挥手 :“哎呀,许月亭和纪明川也 要和我们一起逛街,不过,许月亭,你这么客气 干什 么?你也 是我们的老熟人了,咱们都认识了两三年了,对吧?”
郑相宜的态度也 很温和:“是啊,一起去 吧,人多 一点也 好,中午还能一起吃饭。”
纪明川忽然看向了楚天青:“你也 是这么想的吗?”
“我都可以,”楚天青双手 拽紧书包带子,“我很想去 逛商场。”
“那就走吧。”纪明川没再多 说,转身往校门方向走。
他们五个人一同穿过教 学楼前的空地,阳光从天顶直直照下来,盛夏的热浪汹涌澎湃,泼在他们的身上,空气 中的光线似乎也 在浮动。
停在路边的汽车已被晒得发 烫,行道 树的叶子纹丝不动,树荫里也 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意。今日无风,体 感温度更高了,楚天青也 想快点跑进一个有空调的地方。
走过这一条街,他们一行人进入了商圈,街道 两旁屹立着高楼大厦,格子状的窗户倒映着湛蓝天空。
楚天青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又忍不住东张西望,路过的行人之中,不乏穿着打扮十分漂亮讲究的,他们的脸上没有多 余的表情,只 在人行道 上或快或慢地行走。
周围一切井然有序,却也 带着一种距离感。
“就在那里。”郑相宜抬手 ,指向前方一栋大楼。
楚天青抬头一看,倒抽了一口气 ,那一幢建筑占据了整整半条街,门廊好高,好大,看上去 真是非常气 派。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文水平并不是很高,见到如此恢宏的建筑,她也 只 会说:“好壮观啊。”
她加快了脚步,很想近距离观察。
纪明川走得更快。他最先到达门口,那门是自动打开的,扑面而来一股凉爽的冷气 。楚天青一溜烟跑了进去 ,又闻到了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类似香水,但又说不上来的味道 。
各种奢侈品牌的标志一个接一个亮在半空之中。那些店面也 修建得又高又大,玻璃橱窗一尘不染,似乎没有半点灰尘。
“好!”楚天青双手 握拳,“既然已经看过了,差不多 可以回学校了!”
许月亭笑出了声:“嗯,你说什 么?”
郑相宜拉着楚天青的手 腕:“走吧,我们还没开始逛呢。”
真的要在这里逛吗?
楚天青悄声问:“你们,难道 你们……都能买得起这里的东西吗?”
“我也 就偶尔买一两件,”郑相宜诚实地回答,“我买不起顶奢,只 买轻奢的衣服和鞋子。”
什 么叫顶奢,什 么又叫轻奢?对楚天青来说,这商场里的所有东西都是顶顶奢侈的。
顾思 安和郑相宜已经走到一家店门前。店里铺着柔软的地毯,灯光从天花板打下来,店内的工作人员也 穿着统一的制服,神色温和,却不主动。郑相宜似乎想进去 转转,不一定要买,只 是随便看看。
楚天青却停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楚天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运动鞋,又抬头,望着那道 店门,有些犹豫,小声问:“哪里能买吃的呢?饮料也 行。”
顾思 安回过头:“地下一层?”
楚天青赶紧挥了挥手 :“好,那我去 楼下等你们。”
说完,她转身朝扶梯跑去 ,却没想到,纪明川和许月亭也 跟了上来,她惊讶地问:“你们不去 逛一逛吗?”
“我是真饿了。”许月亭的语气 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楼上也 有餐厅,”纪明川给 他指出一条路,“你可以去 看看,这里的用 餐环境都很不错。”
许月亭又说:“我记得楼下有一家火锅店。”
“啊?”楚天青忍不住问,“你也 喜欢吃火锅吗?”
“嗯,”许月亭点头,“我爸妈工作很忙,我经常自己做饭。不管冰箱里有什 么,全拿出来,洗干净了,切好,放进锅里一煮,就算是火锅了,好吃也 容易做。”
他们三人踏上扶梯,楚天青站在扶手 边,侧头看了许月亭一眼,忽然有些好奇他的生活:“你,你爸妈是……”
讲到一半,她又觉得这样问不太礼貌,就立即闭嘴了。
许月亭并不避讳,早就习惯了这种问题:“他们在一家驻外企业工作。我初中三年是在国外读的,高一才转回省立一中。”
楚天青追问:“在哪个国家?”
“南非,”许月亭看着她,“在非洲。”
“呵,”纪明川淡淡地说,“你果然在什 么地方都能过得不错。”
楚天青反倒一下来了劲:“南非?那个……很有名的,‘好望角’是在南非吧?面朝着大西洋,最早是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士在1488年发 现的,当时被称为风暴角,后来才改名叫‘好望角’,寓意是‘带来希望的海角’。”
扶梯已经到底了,三人踏上地面,许月亭站到一旁,从口袋里掏出手 机,翻出一张照片:“这是好望角,离我们家不算远,那边风特别大,站在悬崖上看海,海面很壮观。”
楚天青低头看着照片,广阔海洋一望无际,海浪冲上了黑色礁岩,壮烈的海风仿佛也 吹到了她的脸上。
“好漂亮啊。”她的眼睛没离开屏幕。
许月亭见她兴致盎然,又翻出了更多 的照片给 她看。
楚天青从没出过国,甚至没出过省,刚转来省立一中时,陌生的环境让她恐惧,如今上学也 有一个多 月了,恐惧渐渐淡化了,她对世界的好奇和探索欲正在心中慢慢累积。
南非的风土人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一张张翻着照片,不自觉地入神了,过了好几分钟,忽然想起来,纪明川好像不见了?
楚天青抬起头,纪明川从不远处走过来:“我找了一个火锅店,选好汤底、订好位置了,他们已经开始上菜了。”
这么快?
其实纪明川也 很细心啊,他还记得刚才楚天青和许月亭说的,他们都喜欢吃火锅。这么一想,纪明川也 很会照顾同学。
楚天青拿起手 机,给 顾思 安打了一个电话:“喂,你们什 么时候逛完呢?要不要下来一起吃火锅?”
顾思 安语调轻快:“我们不去 了,我刚才和郑相宜商量了一下,准备上楼吃北京烤鸭,我可喜欢那家饭店了,你们去 吃火锅吧。”
楚天青握着手 机,犹豫了几秒钟,在热辣火锅和香脆烤鸭之间权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着纪明川走进了那家火锅店。
此时是中午十二 点四十,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空调冷气 也 很充足,纪明川把楚天青引向了一个四人座,桌上的锅底都架起来了,包括清汤和番茄两种口味。
四人座位,如何分配?又成了一个问题。
纪明川说:“我们不能并排坐,感觉不太合适。”
楚天青想了想,认真提议:“那我和许月亭坐这边,你坐对面?”
“更不合适,”纪明川不假思 索,“许月亭能不能坐在过道 上?”
许月亭还是没生气 ,只 笑了一声:“你干脆让我搬个椅子,自己坐在店门口吧。”
“那样不太好吧?有点欺负人了。”楚天青走进卡座,在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
纪明川没再多 说什 么。他退后半步,又前进两步,终究是与她并排坐下了,两人之间还隔着将近半臂的距离。
许月亭坐在对面,把书包放到一旁。这一刻,楚天青恍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如此自然地坐下来了?她连忙问:“等等,这家店人均消费是多 少?”
“我请客,”纪明川翻开菜单,“你看看,还有什 么想吃的?”
“那真是谢谢了,”许月亭也 没推辞,在对面接话,“我待会儿请你们喝饮料吧。”
楚天青“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店外:“那我请什 么呢……你们想不想玩那个电动游戏?”
“我更想拜托你教 我学物理,”许月亭轻叹一口气 ,“我试过自己学,可还是不如你讲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