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恪靖的去世在京城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对于京城众人来说,她只是一个出嫁多年的公主,并没有多少利益可图。
他们现在关心的,一是太子的婚事,二是古州苗人叛乱之事。
胤禛生了好大的气。
弘书开年以后就特别注意他的身体,没事就跟在他身边,劝他注意身体,不要情绪起伏过大,但这事不是劝劝就能行的。
也不能怪胤禛情绪不稳定,古州的事弘书听了也生气。
怎么回事呢。
去年七月,贵州古州地区有一个叫包利的人,到处传谣“苗王出世”,号召苗人相随,大造反清舆论。当时这个事贵州奏报上来的时候,折子上汇报的是已经将包利抓了,聚集的人也打散了。即便这样,当时胤禛考虑到苗疆一直叛乱不断,还是派了吏部侍郎吕耀曾和大理寺卿德福前去宣谕教化。
之后弘书就带队前往木兰围场了,对于后事无从知晓。现在回来才知道,贵州当地没多久就把包利放了,包利又纠众滋事,吕耀曾和德福前去教化也没什么效果。吕耀曾和德福回京后,贵州当地又出兵镇压,结果没压下去不说,还引起更大规模的叛乱。事情越办越坏,贵州不敢上报了,自己偷摸处理,效果约等于无。
一直到今年二月,因为贵州当地的官吏滥征钱粮,本来其他老老实实没跟着包利混的苗民也扛不住了,蜂拥反抗。包利趁此机会,一下子收揽了2万多人手,迅速做大。
结果都这样了,贵州官员仍旧没有重视,贵州巡抚和提督竟然只派了几百人前去弹压,这样轻视的结果就是:三月,苗人攻清江;四月,陷凯里。而现在闰四月,报上来的最新消息是,苗人已经攻陷黄平旧州、清平、余庆等县。
就这战报,谁看了都得血压升高。
胤禛气的只喘粗气,弘书一边安抚胤禛,一边催促人去请太医,还要派人去仁心医院将叶桂和韦高谊等人请来。
上辈子对于胤禛的死因,学界主要有两个猜测,一个是猜测他丹药吃多了加上长期过劳,才会猝死,这辈子弘书早早将化学摆出来,胤禛没再吃过丹药,这一条自然不可能了。第二个猜测就是胤禛长期过劳、连续工作,然后突发心肌梗死和脑溢血等心脑血管疾病,没救过来去世的,毕竟他从感觉不适到去世也不过三天时间。
对于心肌梗死和脑溢血这样的突发急症,不说现在,就是以后,也不是百分百能救治过来的,即便弘书早早的就让太医院和仁心医院研究这两样病,也没什么太大的成果,医学基础差太多了。
胤禛一口气缓过来,就急声吩咐道:“去,召十三、鄂尔泰、张廷玉、岳钟琪……等人觐见!”
太医先来了,说没有大碍,弘书不太放心。
等允祥他们和叶桂一块儿抵达的时候,弘书直接安排,让叶桂他们先给阿玛诊脉,他给几位大人说前因后果。等他说完的时候,叶桂等人也诊完了,他就带着人出去询问情况,把地方留给君臣商讨大事。
“皇阿玛情况如何?”弘书担心的问道。
叶桂等人交换了意见,道:“皇上长期劳累于案牍,气血虚损,情志失调,今日又怒火攻心,方有气短之症,臣等可以开一方子,只是药只能治症,不能治本,殿下还是要劝皇上多休息养生才是。”
弘书追问道:“这些问题可会导致胸痹或中风?皇阿玛现在的脉象有这方面的征兆吗?”
叶桂等人面面相觑,即便他们对宫廷接触不多,也觉得有些不对……太子这么问皇上的病是可以的吗?真的不会被认为是诅咒吗?
他们该怎么回答?
弘书丝毫没觉得自己问的有问题,催促道:“叶院长。”
面对支持医学研究、掏钱毫不吝啬的大金主,叶桂没办法,只能道:“这些问题确实是导致胸痹或中风的原因之一,但并不是有这些问题就一定会胸痹和中风。至于皇上的脉象,恕臣无能,目前没有诊出有这方面的征兆。”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弘书放了一点儿心,但没有完全放下,他想了想道:“叶院长、韦大夫,孤想要拜托你们一件事。”
叶桂等人:“不敢不敢,但凭殿下吩咐。”
弘书道:“孤不放心皇阿玛的身体,即便宫里有太医还是觉得不足,从明日起,孤想请你们轮番入宫,在养心殿值守,每日为皇阿玛诊一次平安脉。当然,也不止你们,太医院也会如此安排,还是以太医为主。你们看,可好?”
这如何能拒绝,叶桂等人自是答应不提。
弘书让人先送他们出宫,在来值班之前,自然还是要先把仁心医院的事务安排好的,也顺便排个班。
“殿下,皇上请您过去。”
弘书这边刚送走人,正打算去看看太医熬的药,苏培盛就来传话。
“皇阿玛。”弘书入内见礼。
胤禛直奔主题:“朕方才已下令,你与怡亲王、鄂尔泰……等几位大人一同办理苗疆事务,为今之计,你认为该如何?”
弘书看了看众人,往前一步,道:“皇阿玛,儿臣以为,为今之计,首先要做的是将这一股民乱平息。”
胤禛点头:“朕与诸位爱卿也是这个意思。”
弘书毫不避嫌:“儿臣推举岳统领为将,带队前往贵州,急调云南、四川等地的军队前往贵州平乱。”
岳钟琪一震。
胤禛看向他:“岳爱卿,你可愿往?”
岳钟琪扑通跪下:“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胤禛看向其他人:“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没人出声,鄂尔泰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好!岳钟琪,朕允你从巡捕营挑500人带走,不论哪一营都可。”胤禛道,“再允你从云南、四川、湖南、湖北、广东、广西6省调兵之权,务必彻底解决苗乱!”
“臣遵旨!”
弘书再次站出来:“皇阿玛,儿臣以为,对于这一股乱民,不能全做匪徒处理。从奏报上可以看出,这一伙苗民虽然都是以包利为首,但情况不同,今年二月份之前跟随包利的,自是有野心者,不可姑息。但今年二月份因官吏滥收钱粮才奋起反抗的八妹、高表等人,他们却是蒙受了冤屈、无处可诉的良民,本不止于此,不过是当地官员不作为,为了挣一条命,才被包利裹挟。”
“儿臣认为,对八妹、高表等人是可以招抚的,甚至是可以千金买马骨的。这样做除了可以分化包利手上的势力、更快平息民乱以外,后续也可以作为安抚其他苗民的宣传。儿臣纵观这几年来苗疆生乱的前后因果,发现大多是因为苗人不信任当地汉官、被土司鼓动所故,儿臣知道改土归流是有利于江山的百年之策,但这个归流的流,除了汉官之外,儿臣觉得还可以从底层的苗人里挑选。”
“趁此次机会,可以从这些招抚的普通苗人中选择几位,入国子监学习,而后派去苗疆为官,有了他们出头,再在当地办学,令苗人子弟读书,走科举之道……这样下去,年轻的、在儒家文化下成长起来的年轻苗人自会取代老一代苗人,更加心向朝廷。”
“当然,苗人在当地为官,也很容易培养势力,最后成为又一种顽疾。对此,儿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我们可以扶持一些苗人女子在当地做官,比如像八妹这样的。苗人不会心甘情愿的跟随一女子,女子也不会甘愿放弃到手的权利,这样,他们内部自会分化,他们相斗之下,朝廷就可以稳坐钓鱼台了。”
“荒唐!”鄂尔泰下意识就斥道,“牝鸡司晨,女子岂可为官!”
弘书看向他:“鄂尔泰大人,不说则天皇帝,便说秦良玉将军,可是入了列侯传的。”
“她不仅是女人,也是苗人。”
刑部尚书张照声援鄂尔泰:“太子殿下此话差矣,武氏不过是偷了大唐一段国运,即便强改国号,最终大唐还是回到了李氏血脉之中。至于秦良玉,不过是前朝无人,才显出她一个女人来罢了,最终明不还是亡于闯王李自成之手,可见女人终究是成不了事的。”
弘书眯了眯眼,笑了:“张尚书这话倒叫孤不知说什么好了。前朝无人?原来明末之时,这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才叫秦将军一个女人出来带兵打仗,对抗闯王。”
张照哽住。
胤禛咳了两声:“好了,太子如今不过提一句,具体如何,还需尔等仔细商议。”
弘书听他咳嗽,连忙询问:“皇阿玛可是不适?不若今日先到这里,令岳将军先回去准备,粮草也需赶紧筹备起来。”
胤禛又咳了一声,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臣等告退。”
出了门,岳钟琪和允祥、户部尚书庆复走一起,说起粮草之事。
张照与魏廷珍并排而行。
魏廷珍不解:“得天,你不是一向不满鄂尔泰在云贵所做之事,今日为何突然为他说话?”
张照淡淡道:“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顿了顿,他问道,“君璧,你说这次,皇上会派谁前往贵州督军?”
以文督武,自来都是惯例,这次的武将是岳钟琪,够资格牵制他的只能是他们这些尚书了。
魏廷珍余光扫他一眼:“皇上心思,我如何能知。”
另一边,刑部尚书宪德追上鄂尔泰:“大人方才为何不推举人?”
鄂尔泰看他一眼:“苗疆之乱,也有我当初举措不当之故。”何况他如今并不轻松,前岁,他的弟弟鄂尔奇被弹劾罢职,前几日,他的侄子鄂昌又被皇上下旨斥责,虽说皇上念着他的功劳没有对二人严罚,但功劳不是无限的,这样一次次消耗,他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会一再被消磨。
帝王宠爱消磨,底下盯着他位置的人自然就会虎视眈眈。这次苗疆生乱,他就得到消息,有人要针对他了。
鄂尔泰的消息果然没错,第二日,就有人上奏弹劾他,说皆因他在云贵之事行事手段太过暴戾、弹压太狠,才会造成如今苗疆一乱未平一乱又起的情况。
更有甚者,直接说鄂尔泰当初在苗疆推行改土归流是错误的,甚至当初就不应该让那些苗人归附,建议立刻停止改土归流,放弃已经开拓的苗疆。
对于后面这种脑残,弘书专门记下了他的名字,准备忙过这阵就收拾了。
我不管你是真脑残,还是只是找借口攻讦鄂尔泰,无论哪一种,只要敢说放弃国土,我就不能让你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