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漆黑不见五指中,角愫身后的喘息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更近在咫尺。

颤栗自脚底升起,角愫瞳孔猛缩,举着火把的手忍不住发颤,带得火光摇晃,终于在晃到某一处时,映出了一张青灰獠牙的脸!

“小心!”

伴随着楚川一声惊呼,角愫只觉身后有腥风袭来,她猛一侧头,堪堪避过邪魔俯冲而来的森白獠牙,但距离实在太近,眼看邪魔举起森厉尖爪,角愫避无可避,她绝望闭上了眼。

“铮——”

一声击金碎玉般的嗡鸣突兀在头顶响起。

接着是身前邪魔痛苦万分的尖啸。

角愫只觉自己被一只轻飘飘的手推开。

她猝不及防,踉跄往后倒去,被人扶了一把。

“谢谢。”她转身道谢,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云栖鹤收回手,用丝帕擦了擦手指,眼神仍盯着前方,嘴中随意道:“不客气。”

像只是随手扶了个花瓶。

还要擦个手。

角愫心里划过一抹无语,不过很快被打斗声吸引,抬眼看去时,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只见骤然明亮的巷子中,一精致俊美的红衣少年正和邪魔缠斗。

司辰欢在出手时,悬空升起了一盏青灯法器,将这片黑暗窄巷映得分明。

他绛红衣摆漫卷如花,手上剑光残影,与他对战的邪魔节节败退,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不好,它要逃!”

眼看邪魔越退、越靠近曲折窄巷深处,几乎出了青灯的光照范围,角愫没忍住叫了一声。

邪魔当即撤身反逃,眼看身影要重新和黑暗完全融为一体!

司辰欢身形猝然拔高,持剑横扫,雪亮剑光爆显,映得深黑苍穹都亮了一瞬。

不远处,快要逃出生天的邪魔身形骤然在半空定格一瞬,接着,一滴、两滴,如流般的深绿血液唰然落下。

那邪魔也无力地倒向地面。

司辰欢不敢大意,持剑纵身追至,自上而下狠狠钉入邪魔身躯!

力道之大,青石地面都擦起一阵火光四射。

而血泊中的濒死血魔,纯黑瞳孔倏然猛缩成点,最后那一点竟变成了深绿尽黑的颜色。

司辰欢一愣,下一刻,云栖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快退后!”

司辰欢几乎下意识,拔出剑飞快后撤。

下一刻,身体忽然膨胀的邪魔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在天乐门听到动静赶来的弟子眼前,“啪”炸成了一堆血雾。

连月光都染上了一层红意。

天乐门城主府处。

正厅内,角愫正惊魂未定,跟板着一张俏脸的宫羽绘声绘色说着自己方才的经历。

末了拍拍胸,略带羞涩地朝司辰欢的方向看了过去:“幸好司少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可遭罪了。”

司辰欢已换了一身衣服,是新买的雪白内锻,外罩银朱色窄袍,绛红枫叶纹腕甲显得整个人利落飒沓,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他不在意道:“客气了,不过今晚的邪魔武力不低,似是修士所化?”

他一心想着那邪魔最后眼瞳便绿的事,忽略了角愫不断偷看他的目光。

倒是云栖鹤面色更冷,上前几步,好巧不巧挡住了角愫探寻的目光。

后者不由蹙了蹙眉。

而其他人都被司辰欢一句话,深陷在邪魔一事的焦虑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苏幼鱼语气沉重道:“是的,前两天也不乏出现过,修士当街发狂变作邪魔、伤到无辜百姓的事。”

宫羽板着的脸极其难看:“如今满城风声鹤唳,就像回到当初二十年前化魔丹还未研制出时,生怕路过的一人、甚至身边亲近的人,都会是邪魔附身。”

她们提到化魔丹,早已不解的楚川不由道:“所以,化魔丹不能解决当今的局面吗?”

按理,附身的邪魔只要服用了化魔丹,便会激发出鬼气,如在青天白日无法遁形。

司辰欢和云栖鹤,听到这也不由抬头,看了过去。

角愫为了吸引注意,忙抢先道:“别说了,当初宗门谨慎起见,满城百姓都服用这丹药,就连入城的修士也要服用,这点你们应该也知道,可现在呢,根本没用啊!”

“听说只有最近药宗传出的破魔丹,才能将附身邪魔一网打尽。而且,伴随着这消息而来的,还有一则经年的狗血八卦,说得是当年白姝之所以能研制出化魔丹,完全是窃取了其姐白芷的丹方,不过偷的总归是偷的,所以二十年后就没用了,只有真正的药方主人,才能彻底根治附身邪魔这一问题。”

云栖鹤垂下了头,一张脸笼在半明半暗中,看不清神情,然而侧脸线条却是紧绷,脖颈青筋毕现。

多少年了,她母亲已随风逝去,可是这些积毁销骨的流言蜚语,却还是不肯放过她,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恨不得将她留在青史、流传在仙门的最后一丝名声都搞臭!

多可笑啊。

他爹当年鬼蜮之乱救出百万生民,他娘二十余年前以一己之力将整个仙门拉出邪魔附身的惶惶不可终日中。

只是听听现在,提起哪一个名字,甚至连带着他,不是人人喊打呢……

“胡说八道!”

深陷黑暗泥沼的云栖鹤,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怒斥声。

红衣少年上前几步,越过云栖鹤的刻意阻挡,直直看向角愫:“白姝前辈当年研发丹药的呕心沥血、千难万苦我们无从知晓,但是如果没有她,后面可能根本不需要鬼蜮作乱,整个仙门便要顷刻瓦解!何况如果她真是盗丹方,为何药宗二十多年前不澄清?非要等到前辈仙逝,然后才践踏她的名声、踩着她的血肉,来给自己的新丹药扬名!”

他这番话说森得疾言厉色,完全没有平素的狡黠可爱,说得角愫不由委屈,小声辩解:“我都说了只是听说而已,我也没有这样想啊。”

司辰欢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抱歉,我只是情绪有点激动。”

角愫忙挥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眼前少年爱憎分明、不随波逐流,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离得近了看着也更俊美了,一时眼神柔和似水,好奇问,“司少侠可是和白姝前辈认识?”

司辰欢一顿,隔着一段距离,看向了云栖鹤。

后者恰好也抬起了头,苍白面容上,眼神漆黑深沉得令人心惊。

司辰欢道:“只有一面之缘。”

只是竹马至亲,仙门恩客,他不敢忘怀。

司辰欢说完这一句,沉默地走到了云栖鹤身边。

楚川见气氛有异,忙叉开话题:“这些暗中的邪魔也太麻烦了,要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好了!”

苏幼鱼和宫羽两人自然也看出方才异常,识趣地不再多问,顺着楚川的话道:“谈何容易,就算想买药宗的破魔丹,也要再等些时间。”

趁着他们说话时,司辰欢微微俯身,靠近了云栖鹤,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心下一叹,将手深入云栖鹤宽大衣袖中,果不其然,对方笼在衣袖中的手死死紧握着,他甚至还摸到了些许粘稠的血意。

司辰欢一阵心疼,鼻尖也不由酸涩几分。

他毫不嫌弃那粘腻的感觉,将手牢牢握紧云栖鹤的手背,甚至若不是还在外人面前,他当即就想把人的手拿出来看一看,伤得重不重。

这傻子,怎么只知道伤害自己?

云栖鹤一转头,深沉的眸子不由对上他的,清晰捕捉到了那蕴在其中的怜惜。

原本桎梏的心脏重重一跳,似乎逃脱了禁锢淹没的沼泽重回世间。

他松开了紧攥的手,却反手一翻,将司辰欢搭在手背上的手握入掌心。

力道很大,冰凉的指骨有些硌人。

司辰欢却毫不在意,还回握了回去。

两只手掌心相贴,没有一丝缝隙,在云栖鹤宽大袍袖笼罩下,那些旧年残血、流言蜚语……似乎一瞬很远。

只有相交处传来的温热感觉,让云栖鹤一颗心为之鼓噪。

他缓缓平静下来。

角愫奇怪地看着低头的两人。

其他三人正在商讨对付邪魔的事,只有她察觉到两位少年似乎正头碰头悄悄说着什么,只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她没有看到司辰欢伸进云栖鹤衣袖的手。

片刻后,商讨的三人得出的结论便是——等。

等苏幼鱼那位好友送来破魔丹,看看这丹药是否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只不过这法子太过被动,而且苏幼鱼自己都不确定,那位好友何时能赶到。

“招阴符如何?”

一道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三人一跳。

云栖鹤面色已如常,不过此刻他捧着司辰欢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得三个姑娘有些懵。

只有楚川嘴角一抽,这熟悉的不顾他人死活的感觉,终于不止他一个人体会到了。

司辰欢在众人灼灼目光下有些受不住,尴尬笑了两声:“哈哈,刚刚不小心弄脏了。”

至于弄脏了手为什么是云栖鹤擦,他眼神发飘,不敢再说。

苏幼鱼似乎嗅到什么,目光陡然锐利,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眸色渐渐幽深,唇角诡异勾起。

宫羽一看她就知道她犯病了,暗暗一扯她衣袖,提醒她注意收着点。

“咳咳”,苏幼鱼掩唇咳嗽,恢复端庄清冷的姿态,道,“云道友说得招阴符,我们自然也想到过。不过可惜,自从玄阴门……之后,目前还能找到的招阴符只有低阶的,效果不够,况且,使用范围也完全不够覆盖整个城池。”

玄阴门覆灭一时向来讳莫如深,苏幼鱼提起也是语焉不详。

而招阴符,也是之前世家弟子专门用来吸引邪魔现身的符咒,往往只有前玄阴门内门弟子才能绘制。

如今流传下来的已经很少了,遑论高阶的招阴符?

云栖鹤给司辰欢擦完了手,满意地放下,这才转身看向苏幼鱼。

他语气向来冷淡,却有种莫名的说服力,他道:“既然不够,那用招阴符加上聚灵阵如何?”

聚灵阵顾名思义,往往是修士修炼时为确保灵力充沛,设下阵法以聚拢更多灵力。

可哪有人用招阴符来布置聚灵阵的?!

云栖鹤不紧不慢道:“众所周知,邪魔鬼修尊崇强者为尊,招阴符的实质,也不过是在符纸中封印经过提取的浓缩鬼气,以此来吸引周围邪魔现身。而鬼气灵力,说白了也不过是不同的力量形态而已,聚灵阵既然能聚拢灵力,那何不稍加修改,用招阴符布置聚鬼阵,吸引更多鬼气以达到高阶招阴符的效果?当然了,更多的鬼气可以从天乐门抓到的邪魔身上吸收,刚好废物利用。”

他一番话说完,现场陷入沉默。

众人皆被他堪称惊世骇俗的言论所震撼。

但关键是,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苏幼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倒是宫羽在思索后,突然怀疑地看向云栖鹤:“云道友似乎对玄阴门术法,了解颇深啊?”

否则他一个普通修士,怎么会知道招阴符的实质,更能想出如此剑走偏锋的法子?

何况他还姓云……

司辰欢看到她眼中升起的警惕,不由为这姑娘的敏锐而心惊。

他忙上前一步,挡住云栖鹤半个身子,佯装自然地笑道:“几位难道不知,玄阴门曾有弟子来我鸿蒙书院寄读过几年,多亏了那位弟子,莫说云栖鹤,我也对玄阴门略有了解,还曾去过几次。”

楚川也作证:“是啊是啊,我同辰欢一起去的。”

宫羽眼中狐疑不减,还想再问,被苏幼鱼打断,她道:“云道友说得这个方法倒是新奇,明日我便让弟子们去寻招阴符,等到明晚一试。今夜在此谢过司道友救了角愫,现在时间已晚,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

司辰欢三人识趣地行礼离开。

宫羽道:“小姐,就这么让他们离开了?若那云栖鹤当真有古怪,该怎么办?”

苏幼鱼给她了杯茶,无奈道:“好了好了,你就是思虑太多,况且谁没有一点秘密呢?只要他们没有坏心思,对我天音门无碍便好,何须去探究那么多。”

她打着呵欠起身,边说边往后院走:“我也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宫羽冷酷地揭她老底:“困什么,你只是又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苏幼鱼脚步走得更快:“什么叫乱七八糟,我天天忙着宴会的事我容易嘛我,放松下还不能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了。

宫羽仍是耿耿于怀,抓住还没来得及逃走的角愫:“你说,那云栖鹤是不是有古怪?”

角愫“啊”了一声,回想了下,“确实有古怪,一个男人竟能长得这般标志!不过嘛,我还是更喜欢司少侠那种风流倜傥的嘿嘿。”

宫羽看着她露出痴笑,只觉心累。

“你还是走吧。”

第二天。

苏幼鱼当真吩咐门下弟子,在城中各店铺去收购招阴符。

白日的城池比夜晚好防备,天乐门的巡逻人手充足,楚川即便想表现,也没了用武之地。

他不由一身花枝招展,倚在小院门边长叹。

“喂喂”,忽然,一道娇俏身形出现在门外,朝他招手。

不是角愫是谁?

楚川疑惑地走了过去。

两人找了个偏僻角落,角愫这才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吗?”

楚川闻言大喜,纳头便拜,十分没有骨气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角愫左右四顾,见没有人经过,她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俊俏的脸上无比严肃:“我这次可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来找你的,告诉你小姐喜欢什么可以,但礼尚往来,你也要告诉我,司道友喜欢什么类型的?”

说完,她严肃神色稍减,似乎羞涩起来,手指间绕着一截裙角。

“什么?!”楚川大惊,万万没想到司小酒竟然被看上了。

但仔细一想,昨晚那小子从天而降英雄救美,人家少女对他生出好感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他对角愫道:“我是那种卖友求色之人吗?”

角愫绕裙角的手不动了,跟他默默对视。

“咳咳”,楚川迫不及待道,“你要是早点说我昨晚都能告诉你了,且俯耳过来。”

楚川回忆着司辰欢的平日喜好,如此这般、如此那般说了出来。

角愫越听,神色越古怪:“喜欢冷冰冰的、穿白衣的、脾气不好的……”

她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这不完全就是那个云栖鹤嘛!

“当然,我跟他当了二十年兄弟,也没见他喜欢过谁,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楚川忙找补,“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喜欢的东西,他最爱饮酒,你若想和他亲近,不若先送他一壶酒。”

后面这话,听着倒是正常很多。

角愫点了点头,将心中方才的异样压下。

楚川搓了搓手,期待道:“对了,那苏小姐喜欢的?”

角愫从怀中掏出一本话本,无比郑重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小姐喜欢的东西,你只要了解了这些话本,肯定会跟小姐有共同语言的!这都是我从小姐那借来的珍藏话本,你别弄坏,到时候还我啊。”

楚川听她说完,也严肃起来,女神喜欢的东西当然不能弄坏,于是虔诚地接过这封面素净的话本。

仔细一闻,还有淡淡馨香。

一定是什么高雅的内容。

向来文盲混子当惯了的楚川不由担忧起来,害怕自己看不懂怎么办。

所以,他没注意到角愫离开时的心虚神色。

楚川回房沐浴更衣,焚上一炷香,这才如临大敌地打开眼前话本。

下一秒他神色大变,蓦地合上!

甚至因动作太大,身下的椅子往后倒去,带得他整个人摔得人仰马翻,房内响起一阵响动。

听到这响动的司辰欢出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对云栖鹤摇头:“这小子,刚才一脸喜色不知得了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不给看,现在又是怎么了?”

云栖鹤不感兴趣:“不管他,还是陪我睡午觉吧。”

司辰欢在修炼和睡午觉之间艰难抉择。

就忽然听小院外有人喊他名字。

他出去一看,来人是他昨晚救下的那位角愫姑娘。

角愫一看见他,便从身后拿出一小个精致的白玉坛,封盖处遮掩不住酒香,丝丝缕缕钻入司辰欢鼻中。

“这是?”他讶然地看向角愫。

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酒?

角愫偏了偏头,尽显天真俏皮,白净的脸上还晕着一抹红意,她道:“昨晚司少侠救了我,无以为报,送你一坛我们天乐城特产的酒,聊表心意。”

她见司辰欢的眼神牢牢盯在自己手中的白玉坛,既失望他不看自己,也暗喜楚川果然没有骗自己。

这位少侠,当真嗜酒。

盯着酒坛看不错眼的模样,甚是可爱。

“那怎么好意思呢?”司辰欢嘴上这么说着,但明显咽了咽口水,控制不住眼神去瞧。

他确实是好久没有喝酒了。

突然间,一股冷意从后背袭来。

司辰欢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回头。

便对上门边,他竹马投来的冷淡眼神。

不知怎么,明明云栖鹤表情未变,但他就是感受到一股莫名寒意。

尤其对上视线时,冻得他一哆嗦。

司辰欢那点酒馋瞬间灰飞烟灭,他转身,对角愫正义凛然道:“谢谢角愫姑娘,这坛酒我心领了,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角愫还维持着递酒坛的姿势,闻言有些发懵,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很想要的吗?

司辰欢可惜地看了最后一眼那可爱的小酒坛,然后狠心地转身往后走,状似潇洒地挥了挥手作别:“谢谢了,不过,我只喝我竹马给的酒——”

最后一句加了重音。

云栖鹤见他走进了院门,冷冷看了一眼门外还愣怔的少女,然后抬手便重重关上了门。

角愫被这摔门声惊醒,回忆方才白衣少年最后的眼神,再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的白玉坛。

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什么嘛,也不早点说,竟然是那种关系!害老娘白费心思!”

角愫悲愤地打开封盖,抬起白玉坛便吨吨吨灌,满饮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