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荀看到林向导，脑海中闪现出那条消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席衍看慕临荀转身想走，没拦他，下一刻听林向导说了句话。

“慕向导，你家里人联系了我，他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和他好好谈一谈。”有黎向导在，林向导没有把话说太明白。

黎向导刚才被秦序踹了一脚，连带着椅子直接撞到了墙上，这会儿还没完全缓过来，脑子嗡嗡的，一时之间没能听到林向导的说了什么。

秦序知道闵峥惹慕临荀生气的事，转过头来，眉头紧皱，实在不能理解林向导烂好人一样的性格。

慕临荀停下了脚步。

凌琛站在慕临荀身侧，凌译站在另一侧，兄弟俩目光冰冷地盯着林向导。

“林向导，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黎向导的事，您提其他的就没意思了吧。”席衍同样对林向导的性格有诸多不满。

林向导叹口气：“你们都还是孩子，不懂家人的难处，等你们到了这个年纪，就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什么孩子？我们队里没有未成年，F133区的法规是成年之后所有事情由自己做主，直系亲属没有权利插手。话又说回来，那种人算什么家人，您善心大发的时候能不能先查清楚底细？”秦序眼底毫无客气可言，若不是林向导的辈分摆在那，他说话只会更不客气。

林向导眉头紧锁：“你怎么跟我……”

“林向导，”慕临荀打断林向导的话，站在门外没有回头，嗓音清冷：“他没有养过我一天，得知我的身份后立马来找我打亲情牌，您觉得他这么做的目的真是因为血缘关系吗？”

他说罢，径直离开了这里。

林向导起身跟过去，“他刚知道你的消息就赶来了，难道这不能证明他对你的看重吗？”

凌琛拦住林向导，冷声道：“他那样位高权重的人，想查什么查不到？如果多年前就开始查，你觉得慕向导还会在废墟里待那么多年？”

林向导一时语塞，确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以闵峥在G261区的地位，只要他想查一件事，就不可能查不到。

他能轻易查到女儿怀孕，能轻易查到被谁所杀，能轻易查到女儿是否生下孩子，只要顺藤摸瓜的查，一定会查到生活在废墟里的外孙。

可是闵峥没有查过，一次都没有，慕临荀在废墟里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幸运之下分化成S级向导出来了，可若没有分化呢？他岂不是要在里面待一辈子？

凌琛每次想到这些，就有股难以压制的郁气袭上来，憋在心头无处可发泄。他没有等林向导回应，转身去追慕临荀。

林向导欲言又止地看向门外。

凌琛和凌译都跟着走了，秦序也想一起离开，还没走到门口，看见席衍把门关上了。

“说正事。”席衍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申请来审讯室的次数有限，不能白跑一趟。

秦序啧了声，到底是留下了。

席衍有很多问题要问黎向导，但黎向导经过秦序刚才那一脚，身体迟迟恢复不好，虽然没踹到他身上，但毕竟是把老骨头了，审讯椅又重重地撞到了墙上，黎向导经受不住那么强的冲击力。

等黎向导渐渐缓了过来，席衍才问出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D396区给了你什么好处？”

“在慕向导加入F133区之前，你的任务是什么？”

随着席衍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道出来，林向导渐渐回了神，耳畔依旧回荡着凌琛的话，以至于他接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慕临荀没有回去，而是坐在飞行器里等席衍和秦序出来。

凌译坐在他身旁，抓着他的手指捏来捏去，没有说话，飞行器里除了他们的呼吸声以外，就没别的声音了。

几分钟后，凌琛打开飞行器上来。

“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出来，我们先回去。”凌琛到前面驾驶飞行器。

慕临荀安静坐到后面，点了点脑袋。

凌译揉着他的手指，递到嘴边亲了一口。

慕临荀没有抽回，任他亲来亲去，*偏头看向了外面的风景。

这段时间，总区的飞行器增添了许多，好在不用保持着同一飞行线，不然早晚能堵死。

回到住处，慕临荀去房间待着，凌译被凌琛喊去了屋里谈事，他们进屋之前放出了精神体。

雪豹和黑蛇这两天的关系又缓和了一点，它们来到慕临荀房间，看见白狐趴在床上眯着眼休息，眼睛皆是一亮，加速朝着白狐奔去，速度快到仿佛是在比赛，刚才如家人一样的氛围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慕临荀坐在窗台前，神思恍惚地望着外面的天空。

不多时，房屋里的门被人推开。

凌琛走进来，站到慕临荀身后，摸了摸他的头发，“为闵峥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慕临荀转过头，微微仰着脑袋看着凌琛。

凌琛拨开他额前的发丝，大拇指描绘着他的眉毛，低头亲了亲他额头，“会有报应的。”

听凌琛这么说，慕临荀确定了他上次听见了自己和秦序的谈话，也听到了秦序的身世。

慕临荀握住了凌琛的手，“你恨你父母吗？”

“恨过，”凌琛反握住他的手，“我想过杀了他们，后来找人调查他们，发现他们过得并不好，就觉得没必要对他们动手了，让他们那样自生自灭也挺好。”

慕临荀脑袋微歪，闭上眼睛，脸颊贴着男人冰凉的手背轻轻蹭了蹭。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身上笼罩着一层轻柔的光，糯白的针织衫和休闲长裤衬得整个人柔软了不少。

在凌琛眼里，现在的慕临荀柔和又漂亮，完全没有戒备。

凌琛心里好似被羽毛扫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本想吻一下就停，谁知吻上就无法自拔了，原本的轻吻逐渐加重，将柔软的粉唇吮得红润，舌尖探到唇缝，还未完全探入口中，便被身前的人推开了。

慕临荀睁开了眼睛，调整姿势坐正了些，黑瞳氤氲着几分水色，摸了摸有点湿的嘴唇，接着说刚才的事：“他总是打亲情牌，可我真的不想和他有牵扯。”

凌琛食髓知味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沙哑：“随他怎么闹，我们不理他，也不见他。”

慕临荀点了点头。

这时，敞开着的房门被人敲响，二人转头看去，对上了凌译隐晦不明的眼神。

凌译走进屋，手里端着果切拼盘。

“他们还没回？”凌琛问道。

凌译摇头，端着果盘来到他们面前，把果盘放桌上，拉了把椅子坐下，拿起叉子叉了个切块整齐的水果递到慕临荀嘴边。

慕临荀垂下眼，张嘴咬下了那块水果。

凌译等他吃下了，再叉一块喂过去。

一个喂，一个吃，动作无比自然，就好像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凌琛默不作声看着他们，黑眸深处闪过不明的情绪，脚步挪动了两步，手放到了慕临荀肩颈处，裹着层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脖子。

慕临荀并未躲开，许是心情好了些，打开了光脑里的小游戏。

凌译挪动椅子坐到他身边，等他吃完一口再喂下一口。

慕临荀的视线全程放到游戏上。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快十分钟，门口响起了一声不耐烦地轻啧。

凌琛朝着声音看过去。

秦序走进了屋，看凌译还在那喂东西，慕临荀边吃边玩游戏，没有往他身上看一眼，顿时有些吃味儿。

不等秦序说话，门口传来了席衍的声音，“先把手头的事放下，我们下楼谈事。”

慕临荀正巧结束了游戏，关掉光脑，起身往外走。

凌译把果盘里剩余的水果吃掉，吃得很快，毫无斯文可言。

秦序撇了撇嘴，赶忙跟上了慕临荀。

屋里就剩下兄弟两个人，凌琛看向凌译，问：“你有送他奇怪的衣服吗？”

凌译皱眉抬头，“什么？”

凌琛没有从中看出谎言，敛下眸子，“看来是另一个人了。”

凌琛昨晚问了席衍为什么盯着衣柜看，席衍的原话是：“本来想看看你们为他准备的衣服合不合身，没想到从里面找出了件……”

席衍当时笑了一下，说：“不合身的裙子。”不合身那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凌琛回过神，转身往外走。

凌译给慕临荀挑选衣服时，凌琛就在旁边看着，即使如此，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毕竟他也不知道凌译会不会私底下偷偷买那种衣服。

不是他买的，也不是凌译，若是席衍买的更不可能贼喊捉贼，所以只剩下一个人了。

凌琛并没有太意外，任何不要脸的事放到秦序身上都不会显得太意外。

五分钟后，五人聚集在楼下。

席衍：“我原本以为黎向导投靠D396区是受了谁的威胁和诱骗，今天跟他问了原因，才知道是他自愿找上门的。”

审讯室里有测谎仪，虽然黎向导没亲口说出这些话，但席衍反方向地问过很多次，最后总结出了答案。

凌琛：“自愿找上门的原因呢？”

秦序冷笑，“这个没问出来，他到后面什么都不肯说，要不是林向导拦着，我真的会把他拉起来打一顿。”

慕临荀坐在秦序和席衍中间，前者捏着他的手指，后者搂着他的腰，他想换个位置，刚动了一下，被席衍搂紧了。

“我回来前跟林向导谈过，他以后不会再管那边的事了，”席衍眼神柔和，搂着他往怀里带了带，“以后林向导再找你，你告诉我，我来解决。”

慕临荀应了一声，没再动。

“是啊，就像上次，林向导让你换个住处躲着A785区的人，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告诉我们，要不是我冲到管理层调监控，找到了送你过去的人，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秦序想到那天的事就生气。

“不会有下次了。”慕临荀轻声说。

秦序看他这样，忽然歪头亲了下他的脸颊，意犹未尽地抿了下唇，没忍住又亲一口。

慕临荀别开脸，掰开席衍的手臂，推了推秦序，站起身，离开了夹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坐到了前面的单人沙发上。

席衍笑意不减，接着说正事。

总区这段时间移居来了很多人，大部分是从边缘城市移居而来的，管理层前段时间刚通知完预防战争，普通居民就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整天在网上发表各种言论。

如今半个月过去，各区并没有打起来，大家的生活还是照旧，网上依然有不少人在讨论污染弹的事情，不停地声讨Z834区和A785区。尤其是A785区，即便四区合作了，A785区也没少收到四区普通居民的大量声讨。

大家想活着，无病无灾地活着，坚决反对能够给自区带来反噬的攻击武器。

A785区把污染弹告知给各区的原因也在这里，他们不想独自承受骂名，若每个区都学会了制作污染弹，有了污染弹这种攻击武器，网络上对他们指责声便会被分散。

即便有人依旧会指责，但A785区将不再是众人的眼中钉。

但是各区管理层的人不是傻子，也不像A785区那么爱冒险，得到制作的办法后，所有人都选择了反对。

安全最重要。

他们没有污染弹，照样可以打翻身仗，哪用得着A785区在这里帮倒忙。

A785区这次的计谋没能得逞，可能还会想着用其他办法把各区拉下水，合作是一回事儿，拉别人下水分担骂名是另一回事儿。

今天早上，四区管理层的人又开了一场语音会议，默契地没有提到污染弹的事。

这些事全部是林向导说的，林向导还说，闵峥在会议结束后找过他，当时开了视频，闵峥的脸色很难看，瞧着像是病了，所以他才会给慕临荀发那条消息。

席衍知道慕临荀不想听到有关于闵峥的任何事，并未将后面的事说出口。

席衍说到最后，提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另外两区派去D396区的队伍终于有了消息，是第二批人过去后才得到的消息，第一批人被D396区关押了起来，第二批人把他们救下后安全归来，D396区在那之后又加强了防备，而且两区的人没有打探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秦序站起来，走到慕临荀旁边，坐到沙发扶手上，动作自然而然地抓起了他的手，接着道：“林向导告诉我们，四区今天在会议中差点吵起来，原因是A785区和K524区这么久了还没打探到消息，两区互相推卸责任，会议结束时闹得很僵。”

凌琛抬眼，“他们有继续派人侦查吗？”

席衍：“派是派了，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秦序捏着慕临荀的指尖，想起了什么，“到最后不会派我们过去侦查吧？”

“应该不会，即便派我们区的人去，也不会是我们。”席衍扫了眼外面的天色，“不过我们应该闲不了几天了，凌琛，晚饭后我们去商场补充点装备。”

凌琛颔首。

秦序若有所思地扣住慕临荀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晚饭后，慕临荀直接回了房间。

席衍和凌琛准备出门，凌琛专门喊上了凌译。

三人上车之前，席衍不放心地走进了屋里，喊上了秦序一起。

“我又不缺装备，你们去吧，我不去。”秦序态度坚决，他等着这三个人走了，自己好上去找慕临荀亲近呢。

席衍敛去眸底的暗光，声调严肃了不少：“有事拜托你。”

秦序顿了顿，遮掩住眼底的不信任，迟疑问：“真的？”

席衍点头：“真的，如果你不去，这件事我可能会办不成，我想请你帮我。”

“难得啊，你居然有事要求我帮忙，”秦序站起来，拍了拍衣角的褶皱，“行吧，我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次。”

凌琛凌译已经在飞行器里等着了。

他们出去后，席衍率先坐进去。

秦序打开另一边的门，一只脚踏进去，“真有事找我帮忙？”怎么感觉席衍在坑他呢。

席衍面不改色道：“真有事，骗你干什么。”

秦序没急着上去，余光瞥到二楼窗户的光，偏头看去。

慕临荀正站在窗前看着他们。

秦序立即挥了挥手，“老婆，我们要去商场，你要不要一起去？”

说起来，他们还没有晚饭后一起出门逛过，以前没有开放夜晚的出行，后来开放了，却没有多少闲暇时间去逛逛。

慕临荀目光闪动，点了点头。

席衍坐在飞行器里，听秦序这么说，本想阻止，看到慕临荀点头了，便没有说话。

本来只是两个人要去商场，这下又变成了五个人，主要还是不放心凌译和秦序跟慕临荀独处，毕竟这两个人太厚脸皮了。

两分钟后，慕临荀出来了，夜里有点凉，他换了身衣服。

秦序盯着他的衣服看了好一阵子，直到他上了飞行器，回头问道：“老婆，你这件衣服是不是我买的？”

慕临荀扯了下衣服，摇头说：“不知道。”

凌琛泛着冷意的眼神瞥向秦序。

飞行器是传统的五人座，秦序和席衍坐在前面，后面唯一剩下的位置就是凌琛和凌译中间。

慕临荀动作微顿，跨过凌琛的腿，来到那个位置坐下。

秦序正想提出跟凌琛换位置，席衍笑着打断他，“怎么，你不记得你给他买过什么衣服了？”

秦序确实有些记不清那天都买了什么衣服，只记得一件适合调。情的裙子，原本已经把这件事忘了，今天看到慕临荀穿这件眼熟的衣服，瞬间想起了那件裙子。

秦序脑海里浮现出慕临荀穿上那件裙子的模样，压下心底的欲望，道：“我买了很多件，记不清很正常，难道你能记清楚自己都买了什么款式的衣服？”

“记不清，不过那些衣服起码能穿出来，不像某些人，买衣服都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席衍说罢，启动了飞行器。

秦序有点心虚，难得没有阴阳回去。

慕临荀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眉头轻蹙，不等他细想，被凌译扣住了手指，凌琛坐在他另一边，轻轻握着他的手。

两只手被不同的人握住，让他想起了飞行器那晚的梦境，梦醒来后，是凌译捂着他嘴巴说出的那句话。

那晚真的很累，他昏睡之前扫了眼窗外，天已经亮了，凌译还没有结束，扣在腰间的手力气很大，牢牢锁着他，完全不给他爬开的机会。

慕临荀对那晚的记忆太深刻了，耳廓不知不觉泛起了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