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厮兴来从伯府出来以后,就直奔衙门的大牢而去,在打点了一下看守的狱卒后,他很快就见到了姚潜。

此时姚潜正坐在牢房里的稻草上发呆,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关进牢里,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 他听到有人喊他,“表少爷!表少爷!”

姚潜一抬头,发现喊他的是个不认识的小厮,他疑惑道, “你喊我吗?你是…”

兴来谨慎的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才小声道, “表少爷,我是在伯府里做事的小厮,我听说五少爷把您和五小姐告到了衙门,现在老太太和四太太怕五小姐名声受损,要让您一个人顶罪呢!”

“什么?”姚潜十分生气,“他一个庶子,怎么有这样大的能耐?伯府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而且他真的没有故意推孟疏平落水,要说故意,孟紫芸才是故意的,怎么现在孟紫芸没事,罪名都落到他头上来了?

兴来叹了一口气, “表少爷您不知道,现在五少爷有昭王殿下做靠山,昭王殿下说要追究这件事, 老太太也拿他没办法呢!总之这事儿是必须要有一个人承担的,不是您就是五小姐了!”

姚潜立刻就担忧起来,虽然他不想相信,但和孟紫芸比起来,他确实是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她们不会真让他顶罪吧?

按孟疏平的话说完后,兴来就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道,“表少爷我要先回去了,您千万别和其他人说我来过,要是老太太知道我偷偷来告诉您,她饶不了我的!”

目送兴来离开,姚潜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小厮他都不认识,为何会偷偷来见他?此时的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这小厮是骗他的呢?

付老太太和武氏在房间等了又等,也没见姚潜被放出来,她不由焦急道,“不是说去找昭王了吗?怎么还没解决?”

武氏忍不住怀疑道,“老太太,我们是不是被糊弄了?或许他根本没想着解决呢?”

付老太太把脸一沉,“把金盏给我叫过来!”

当初本来是随意安排的,现在看来,她倒是庆幸往孟疏平那里安插了人了。

没多久,金盏就被人叫了过来,老太太付氏问她,“金盏我问你,孟疏平到底派人去找昭王了没有?”

金盏连忙道,“派了呀!”

老太太付氏皱眉道,“既然派了,那为何人还没被放回来?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金盏来之前就被孟疏平提前交待过了,她老老实实道,“五少爷说了,他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计较,可四太太和二老爷接连害他没休息好,他十分不开心,所以他要找王爷,让人把表少爷打一顿。”

“什么?”武氏一急,“他怎么这么恶毒啊?”

见孟疏平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老太太付氏一怒,蹭的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这次我亲自去找他!我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金盏赶紧道,“老太太不可!五少爷他现在已经睡下了!”

付老太太不悦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到了他那里没多久,就开始向着他说话了?”

金盏忙否认道,“老太太这话是怎么说的?实在是五少爷睡之前说了,谁要是把他吵醒了,他就和谁同归于尽,奴婢是怕您有什么闪失!”

付老太太脸色铁青,“我就不信他还真的敢对我动手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付老太太的脚步却没动一下,她虽然嘴上说孟疏平不敢,但孟疏平到底敢不敢,她心里还真是没底。

听说姚潜现在暂时放不出来,姚武氏差点没站稳摔倒,先前妹妹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想办法把潜哥儿捞出来的吗?

回忆起孟疏平之前说的话,姚武氏更加心急如焚了,难不成她们还真打算让潜哥儿给孟紫芸顶罪?

想到这里,姚武氏十分不满,你们安阳伯府自家的矛盾,凭什么害她的潜哥儿受苦?他们家潜哥儿招谁惹谁了?

她快速收拾了一些东西前往衙门大牢,既然潜哥儿一时半会儿出不去,那还是赶紧给他送些东西吧。

见姚武氏带着东西过来探望他,姚潜一愣,他赶紧冲到了牢房前,“娘,你这是…”

姚武氏心疼道,“潜哥儿,你等一等,娘很快就会救你出来的!”

“很快?”想到小厮兴来之前的话,姚潜质问道,“娘,您老实告诉我,姨妈是不是打算让我给紫芸顶罪?”

姚武氏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常,“…怎么会呢?潜哥儿你别多想。”

不过她这样的反应,却让姚潜更加确定了,她们就是想让他顶罪。

他瞬间脸色一沉,既然她们不打算救他,那也别怪他拖孟紫芸下水了,他就不信她们会舍得孟紫芸被抓?

……

这次没了其他人来打扰,孟疏平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而且一想到孟闻修会再次被罚去跪祠堂,他乐的差点在梦里都笑出来。

不过他这种好心情也没保持多久,因为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老太太付氏和四太太武氏就气势汹汹的来了他的院子。

一进到屋内,付老太太就怒容满面道,“孟疏平!你闹够了没有?你是要让咱们伯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是不是?”

一听这件事的后果会这么严重,孟疏平的表情也有些担忧了,他诚惶诚恐道,“是啊,您怎么知道?”

“那你还不赶紧…”老太太付氏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孟疏平根本没按她的想法去说,她卡壳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

孟疏平看了她一眼,【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以为这么说就会让我产生负罪感吧? 】

【拜托,她们一个个的都不在乎,还指望我会在乎?让我委屈求全成全她们的脸面,她们怎么净想美事儿啊?不是我说,我要不好过,她们也别想过的舒服。 】

老太太付氏没想到孟疏平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被噎了半天后,重新开口道,“你就是不在意伯府的名声,难道也不在意你祖父吗?你就不怕你祖父被人参治家不严吗?”

孟疏平十分无语,【哟呵,竟然还拿祖父来压我了?以为这样我就会给加害者低头了?那她也太不要脸了吧? 】

他微微低着头,真诚道,“老太太,有句话叫做妻贤夫祸少,要是祖父被参,那也是应该是您的错,您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说完,他还认真的建议道,“要不您还是先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连家都管的乱七八糟的吧。”

【自己能力不行,怎么还有脸责备他人的啊?怪不得说娶错女人毁三代,祖父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可真是上辈子缺了大德了。 】

【再说了,真要担心祖父,她怎么不先息事宁人?还好意思指责别人害了祖父,她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

付老太太被气的脸都白了,她一捂胸口,眼一闭,竟晕了过去。

“老太太!你怎么了?”其他人连忙着急忙慌的扶住她,几人又是喊人去请大夫,又是呼唤她,等将她挪到一处椅子上坐下后,四太太武氏才义愤填膺看向孟疏平,“孟疏平!你简直是太不孝了!你怎么能把老太太气成这样?”

见付老太太晕倒,孟疏平也有些慌张,他着急的吩咐缈碧,“快快快!把你房里的针拿过来,我听说指甲缝里扎针最疼了,给她十指上各扎一根,她肯定就能够醒来了!”

缈碧立即道,“是!”

付老太太眼皮颤了一下,这个孟疏平,不会真的这么对她吧?

不料她刚这么想,就听孟疏平的声音道,【我这个人真的超歹毒的好吗?哈哈哈,那么粗的针,给十个手指头各插一根,想想就疼,啧,我都有点不忍直视了。 】

【不过要是还不醒的话,那就只能往她脸上扇巴掌了,哇哦,一想到能够光明正大的打她出气,我还有点小兴奋呢! 】

片刻后,缈碧将针拿了过来,四太太武氏一看到拿来的针,就瞪大了眼睛,“这么粗?”

孟疏平腼腆的笑了一下,“四婶您不知道,越粗的针才越有效果,您也想老太太快点醒过来的吧?”

说完,他看向缈碧,“快,缈碧你赶紧开始扎吧!”

【唉,这么血腥的场面,我可看不得。 】

缈碧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她大声道,“是!”

见缈碧真的要扎下去,四太太武氏赶紧阻止,“我看还是不必了吧?要不然还是等大夫来吧…”

孟疏平偷偷看了一眼四太太武氏,“四婶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急啊,老太太不会是装的吧?”

【我就知道!装晕这件事都是老操作了!哈哈哈,还伯府老夫人呢,她真的好老土啊! 】

四太太武氏一僵,干笑道,“怎么可能?老太太当然是真晕了。”

孟疏平皱着眉头小声道,“那就是四婶婶不孝了?明知道老太太情况这么危急,还要阻止,四婶您想要干嘛?”

【说不定是真想老太太死呢?毕竟没了老太太,她上面就再也没有婆婆压着了,想想那日子就爽翻了好吗? 】

【嘶…】

【我都只敢让老太太疼一下,她竟然还想让老太太死,好歹毒的心肠! 】

被他这么一说,四太太武氏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而且刚才老太太气成那样,说不定还真的是晕了呢?于是武氏也不敢说话了。

见终于没人阻止,孟疏平很快吩咐缈碧,“快扎快扎,谁要是耽误救治老太太,那就是想让老太太死!”

担心自己的手指真被扎一下,付老太太赶紧眼皮一动,就要假装醒来,然而她刚动了一下,下一刻,一根针就快狠准的冲她手指扎了过来。

老太太付氏疼的神色扭曲,她啊的一下坐了起来。

孟疏平装出一副松口气的样子,“我就说这办法有效果吧,下次老太太要再晕了,还可以用这样的方法。”

【唉,可惜了,怎么没再多忍一段时间呢?这样就能够多扎几下了。 】

付老太太心中恨的不行,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道,“我这是怎么了?”

四太太武氏看了一眼孟疏平,“老太太,您这是被平哥儿气晕了!”

说完,她看向孟疏平,“我说平哥儿,你还是赶紧让王爷把潜哥儿放出来吧,要是你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了,你觉得你的差事还能保得住吗?我看御史也要参你一本吧?”

孟疏平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他愤怒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见孟疏平怕了,老太太付氏和四太太武氏十分得意,还真以为她们拿孟疏平没办法了?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任家里哪个都得乖乖听话。

不料她们刚以为能够拿捏孟疏平,就听孟疏平的心声道,【怎么能这样贴心啊?我正发愁怎么拒绝皇上派过来的差事,她们就为我找好了理由,简直是太好了,我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啊! 】

付老太太一哽,这下是真的感觉头比较疼了,她痛苦的抚着额头,“快,扶我起来,再给我找个大夫过来!”

几个丫鬟连忙扶她起来,四太太武氏见她不似作伪,担忧道,“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付老太太头痛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走走走,出去!”

孟疏平疑惑的看着付老太太离开,【奇怪,她这次装的怎么这么像啊,简直一点都看不出来。 】

老太太付氏十分恼怒,她这次是真头痛,不是装的好吗?不过由于太过头痛,她根本抽不出一丝力气去说孟疏平。

付老太太和武氏回去没多久,孟疏平就听说老太太病了,他不以为然,以为装病就能够支使他了?太高估自己了好吗?

因为老太太那边不再闹腾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风平浪静,很快,时间就到了第二天。

刑部尚书曹介早早就来到刑部,等着今天好好看看孟疏平是怎么自打嘴巴的,然而他在刑部左等右等,等到快下值了也不见孟疏平的人影,他终于忍不住冲去了武殿司。

“昭王殿下,你那小亲卫呢?不是说今天去刑部吗?老夫都等了快一天了,他都不来,不会是想要继续拖下去吧?”

“怎么会呢?”江辞壑看他一眼,“忘了和曹大人说了,我那小侍卫生病请假了,可能要好了才能过来了。”

“生病请假?”曹介冷哼一声,“他不会以为用这样的理由就能够糊弄老夫吧?昭王殿下,他要是再拖,那可就是抗旨了。”

江辞壑道,“他是真的生病了,我骗曹大人做什么?”

曹介还是不信,“既然昭王殿下说他生病了,那我倒要去看看他了。”

江辞壑拒绝道,“不行。”

曹介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质问江辞壑,“为何不行?”

江辞壑道,“生病了需要静养,要是这个人去探望一趟,那个人去探望一趟,他还能好好休息吗?所以为了我那小亲卫能快点来当值,还是等他好了直接过来吧。”

曹介却觉得江辞壑是在敷衍自己,他板着脸道,“我看是他不想过来才找的借口吧?昭王殿下不让我过去探望,难道不是在为他打掩护?”

江辞壑疑惑的看向他,“我为何要帮他打掩护?他确实是病了。”

接下来不管曹介怎么说,江辞壑都不答应带他去见孟疏平,曹介一怒之下就进了宫。

“皇上,您管管昭王殿下吧!”

乾祐帝不明所以,“曹爱卿这是何意?”

曹介满脸愤怒道,“您之前给孟小侍卫安排差事,可还没出宫,孟小侍卫就说接下来两天他要休息,本以为今天他就该过来了,可昭王殿下又说他病了,我看他分明是不满皇上您给他安排差事,所以想一直拖下去,皇上,若不是有昭王殿下给他撑腰,他敢这么抗旨不遵吗?”

听他这么说,乾祐帝有些不悦,“他真故意拖延?”

曹介信誓旦旦道,“这还能有假?”

乾祐帝想了想,“既然如此,曹爱卿,你就代朕前去探望一下他,若他真抗旨不遵,你就直接把他抓过来干活!”

他还就不信了,还能拿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没办法?

曹介扬眉吐气道,“是。”

于是没多久,曹介就再度来到了武殿司,“昭王殿下,皇上有旨,让我代皇上探望一下孟小侍卫,这下昭王殿下总不能够再拒绝了吧?”

江辞壑的目光往曹介的手上瞅了一眼,“曹大人就打算空着手去吗?”

曹介疑惑道,“那不然呢?”

江辞壑提醒他,“曹大人探望病人好意思什么都不带?”

曹介不以为然,他又不是真的打算去探望病人,有什么带东西的必要吗?再说了,一个小小的侍卫,又和他没什么交情,值得他带东西吗?

他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这次时间比较急,来不及买东西了,下次吧。”

见他这么说,江辞壑也不勉强,他命人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带上,就和曹介一起往安阳伯府行去。

快到安阳伯府的时候,曹介疑惑道,“昭王殿下,我们不是来探望你那小侍卫的吗?来伯府做什么?”

江辞壑看他一眼,“他就住在伯府啊。”

“什么?他就住在伯府?”曹介十分惊讶,他试探的问江辞壑,“那他的身份?”

不会是伯府的一个穷亲戚吧?又或者是伯府哪个下人的亲戚?反正看他连礼都行不好的样子,不会是伯府的某个少爷。

不料他刚说服自己,就听江辞壑道,“哦,他是安阳伯的孙子。”

“什么?”曹介不可置信道,“他是安阳伯的孙子?”

他怎么没听说过安阳伯还有这样一个孙子?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不是太失礼了?

他看了看江辞壑带的众多礼品,又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开始头疼起来,一会儿要是碰到了安阳伯,安阳伯会不会觉得他礼数不周啊?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买点东西时,安阳伯府的门房已经迎了上来,因为江辞壑之前来过,所以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江辞壑的身份,一见到江辞壑,他们就热情道,“见过王爷,见过这位大人,王爷和大人里面请。”

等坐到里面大厅的时候,曹介就有些坐立难安起来,要是就他一个人来还好说,可现在和江辞壑一比,怎么就显得他那么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