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就算他要进门 也只能做小

这是在使唤他?

贺兰危怔了下, 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话,也从来没人和他这么说过话,他以为自己听见这种带有使唤意味的话会感到反感,但实际上好像却也还好。

但也仅仅是不反感而已。

他神色淡淡:“不需要弟子令, 我带你进去。”

谢延玉抿了抿唇:“但我才刚拜入宗门, 才来了没几天就不遵守规矩, 传出去应当不太好听。”

贺兰危没应声,安静看着她,

谢延玉这时候也在看他,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但谁也没再说话。

屋子里寂静无声。

一时之间竟有了种僵持不下的意味。

也就是这时候, 沈琅的声线打破寂静:“属下去吧。”

谢延玉侧目看他。

沈琅整理好衣襟, 温柔道:“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属下就好。您将弟子令放在哪里了,卧房里吗?”

他这样显得很善解人意。

贺兰危陡然升起一股子烦躁感,烦躁之中, 还掺了点说不出的恐慌。

但还不等他有反应,下一秒, 就听见谢延玉对那侍卫说:“不了,我想让师兄帮我拿。”

贺兰危心中一动。

他看向那侍从, 发现对方表情失落。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那点烦躁忽地就又散了。

善解人意又怎么样,上赶着当狗又怎么样, 她不用他就是不用他, 并不会因为他听话就多给他一点眼神。

他扯扯唇:“怎么。放着现成的侍卫不用,非要我去给你拿?”

谢延玉:“他修为没你高。”

沈琅真实修为其实比贺兰危高一些,但伪装成侍卫,也同样隐藏了修为, 因此在谢延玉看来,他就只有金丹期。她继续说:“不是只有元婴以上的修士才能御剑么,我住得远,师兄御剑去会快一些。”

哦。

因为他比那侍卫更有用,所以不使唤那侍卫,来使唤他了。

贺兰危将她的话一字一字听进耳中,黑沉的眼睛看着她,谢延玉仍旧没听见他的回应,她对此也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她知道自己正踩在他底线上,正在与他角逐,与他博弈,试图逼他再退让一些。

她突然又抬起眼瞧他,

视线对上他黑色的瞳孔,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她听见他淡淡道:“嗯。东西放哪了?”

谢延玉静了下。

半晌,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在我卧房的桌上。”

*

与此同时。

迎客峰,西边客苑。

李珣坐在书房里,面前桌子上放着一本册子,册子书页摊开,从左到右,上面写满了字。

这便是定亲的礼单了。

手下站在旁边,眼睛偷偷往那份礼单上瞟,还没看完,就看见李珣又提着笔,往上写了好几样东西,上面都是一些相对珍贵的灵宝和法器,样样单拎出来,都价值不菲。

“主人,”那手下忍不住说:“您对青青姑娘真上心。”

李珣眼睛也不抬:“是吗?哪里上心?”

手下道:“这求亲帖还没送到谢家呢,您就已经在写礼单了,这还不上心么?而且,礼单上这么多东西,样样都珍贵难寻,您都要送给青青姑娘,这还不上心吗?”

这话落下,

李珣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手下浑身发毛,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瞬间又把话咽回肚子里了,小心询问:“属下是哪里说得不对吗?”

李珣不置可否,没回答。

他提着笔,继续在礼单上写东西。

手下就看见他写的东西越来越贵,越来越珍稀,手下心里也茫然了,就这么个送法,怕是旁人都要嫉妒得眼睛通红了,即使天剑宗非常富裕,但要一口气将这些东西置办齐全,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不叫上心,什么叫上心?

过了一会。

李珣终于写完了。

他把笔放下,懒懒散散往椅背上一靠,腿一翘,使唤那手下:“你把礼单送到青青那去。”

手下:“这……”

手下摸不清他心思,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但是按照习俗,定亲的礼单要等对方家里商谈妥当后,才给女方过目……您若想让青青姑娘过目,看看喜不喜欢这些,不如等到谢家……”

这话还没说完呢,

李珣突然抬起腿,踹了他一脚,暴/力打断:“谁管她喜不喜欢?我要的东西,我喜欢就行了。”

手下没反应过来:“啊?”

李珣慢条斯理:“她求的亲,她娶我,她得给我买啊。赶紧滚,把礼单给她送过去,跟她说我这儿能赊账,这些东西她也不用定亲前就买给我,等成亲后分次给我买也行。”

话音一落,

手下目瞪口呆,人都傻了,所有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好半天,半个字都没挤出来。

要不说疯狗怎么是疯狗呢,疯狗的想法永远也猜不透,什么癫事都能干出来,这、这……

这怎么就开始吃软饭了啊?!

*

贺兰危御剑,很快就帮谢延玉取来了弟子令牌。

谢延玉拿到东西,和贺兰危剧情进度也从45%推进到了47%——

原剧情中,贺兰危也教过谢延玉修行。

只不过是谢延玉献殷勤,缠着贺兰危要他教她一招半式,因此,不乏她主动帮贺兰危跑腿的情节。

现在虽然跑腿的人变成了贺兰危,但跑腿的剧情点契合上了,所以剧情进度便也推进了。

类似的情节还有不少,

谢延玉早知有些苦不用她受,谁受都一样,

因此刚才试探贺兰危的底线,也是存了这种心思,剧情怎么推都是推,为什么有些事要她来做,不能贺兰危来做呢?

系统:【你这是服从性测试啊。】

系统有时候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短语和词汇,谢延玉以前从没听过这种词,但只要不是特别晦涩的,她几乎也都能意会,算是能听懂它的意思。

这时候系统这样说,

谢延玉能大概意会到这短语的意思,因此就没再多问。

她把那侍从打发走,然后和贺兰危一起去了炼器阁。

*

炼器阁坐落在上清仙宫中,炼器门所在那一峰的山下,是一座五六层高的楼,占地面积非常大,专门用来售卖炼器门的人炼制出来的法器,一二三层是炼器门弟子炼出来的法器,四五层出售的法器则大部分出自于宗中炼器长老们之手。

上清仙宫的炼器长老们很厉害,皆是当世翘楚,炼出来的法器有价无市,哪怕随意拿出一件来,都能让人疯狂争抢。

然而这些法器几乎不外流,很少会出售给外人,大部分都只放在炼器阁里,卖给上清仙宫的人。这些法器种类繁多,除了刀剑以外,还有弓箭、乐器、甚至是衣饰攒钗。

谢延玉从一楼慢慢上顶楼,每一个楼层她都挨个看了一遍,

最后很快来到了顶楼卖剑的区域,她想给自己选一把好一点的剑。

但剑也有种类,

长剑、短剑、软剑,各种各样的都有。

谢延玉一把一把看过去。

一边看剑,一边看剑旁边的介绍书。

她分明不懂剑,却也没有回头问他。

贺兰危缓步跟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疏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出声,他也没出声,两人距离很近,但因为谁都不说话,所以看起来像不认识一样。

过了一会,

谢延玉挑中了一把剑。

她虽不懂剑,但贺兰危讲学的时候,她听得很认真,知道练无相剑最好用七尺长的玄铁重剑,于是跟着剑旁边的介绍书,找到了一把符合标准的剑。

她拿起剑,刚要拎起来试一试,

然而这时候,却突然听见贺兰危的声音:“姿势错了。”

谢延玉低头看自己的手。

她分明是按照贺兰危讲学时说的那种姿势握的剑,右手执剑,虎口抵着剑柄,拇指压在中指第一节上。

她看不出哪有问题,于是虚心发问:“是哪错了?”

只是一个很小的错。

按照正常的握剑姿势来说,虽然虎口要抵在剑柄上,但手掌却不能贴在剑柄上,而是要微微拱起一些,中空一点;倘若不这样,手腕便会绷紧,不够灵活,运转的幅度受到限制不说,还容易受伤。

这样一个小错,只需要一句话,甚至不需要一句话,只要几个字就能讲清楚。

贺兰危看着她,半晌却动了动唇:“过来。”

谢延玉:“嗯?”

贺兰危面不改色:“若是能讲清楚,你现在便不会出错了。我帮你把手摆正。”

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谢延玉闻言,就拎着剑往他身边走,

只不过刚走到他身边,就感觉身上的传讯符中有灵力波动,有人给她传讯息来了,并且不是文字讯息,而是那种能看见彼此这边实时画面,能听见彼此这里实时声音的视讯请求。也不知道是谁。

于是谢延玉看了眼贺兰危。

这时候,

贺兰危站在她身后,一只手虚虚按住她的肩,另一只则手绕过她的胳膊,正要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帮她调整握剑的姿势。

这看起来向他从背后抱住她,他比她高大不少,因此这样的姿态之下,他的身影几乎就将她笼罩住了,有点说不出来的压迫感,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兰香也铺天盖地压过来,然而他的身体并没有触碰到她,表情疏淡,姿态也有些漫不经心,所以也能让人轻松分辨出,这不是在拥抱,而是这位天骄在高高在上地指导人握剑。

他垂着眼睫,见她回头,于是问:“怎么?”

说话间,手已经碰到了她握剑的手,触碰到了她手背的温度,

正要把她的手包握住,然而下一秒,谢延玉手却动了下,没让他握住她的手,而是把剑塞进了他掌心。

然后贺兰危听见她说:“等一下。”

*

谢延玉拿出传讯符,发现是李珣在给她传视讯请求,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她接通视讯:“怎么了?”

李珣的声音传过来:“我让我手下去给你——”

他话说到这,突然注意到谢延玉那边的画面。

她并不在住处,好像身后还有个人,但他能通过传讯符看见的画面非常有限,只能看见这人的衣袍,浅粉色的,但对方身高很高,胸膛很宽阔,一看就是个男人,看起来好像和她离得挺近,怎么看都有点像拥抱的姿势。

李珣眼稍抬了下。

再往画面的边缘看,能看见周围有一些用来售卖的法器,他可以出入上清仙宫的炼器阁,于是一眼就认出她在哪里:“你在外面?”

谢延玉:“嗯。”

李珣阴森森道:“你后面是谁?”

这话落下,

谢延玉安静了一瞬。

从贺兰危的角度,能看见画面里,李珣眉眼锋锐,显得有点乖戾,看着不太高兴。

他没有动作,垂眼看着谢延玉,想听她的回答,

随后,就听见谢延玉说:“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所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这话一落,

贺兰危莫名弯了弯唇。

李珣也听笑了:“你和别的男人离这么近,我还不能管吗?我怎么不能管?我和你成亲,明媒正娶名正言顺,就算他要进门也只能做小,得跪下给我敬茶,我想发卖就发卖了,就凭这个你说我能不能管?我凭什么不能管?是不是?嗯?说话!”

谢延玉:“……”

谢延玉被他吵得头疼,无奈到极点真的会笑:“你能不能小声点?”

她说:“旁边人听见了,都在看我。”

李珣腿一翘,阴阳怪气:“你敢做不敢让人看?说话,问你话呢,身后到底是谁?”

“不是,我做什么了?”谢延玉头都大了,也知道按照李珣的性格,如果不给李珣看一下身后是谁,李珣真的会不依不饶,她往前一步,把传讯符的方向转了一下,让李珣看到了身后的贺兰危,然后说:“是我师兄。行了吗?可以说找我到底什么事了吗?”

“不是不熟吗?不熟还在一起?不熟还离这么近?”

“……”

“说话!我问你话呢。”

谢延玉深吸一口气:“师尊托他教我剑法,所以我们来炼器阁挑剑,他说我握剑姿势不对,所以要帮我调整一下。”

同门师兄妹,有这种情况还是挺正常的,

李珣阴着脸,隔着传讯符盯着她看,他心里不舒坦,但也知道再问就过分了,青青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底线能踩,只要不越线,她多不耐烦都能好好说话,一越线她就直接翻脸,因此他扯扯唇:“行吧,勉强再信你一次。”

李珣说话蛮横,就像来抓奸的正夫,分明还没成亲,连定亲步骤都没完成,严格来说连未婚夫妻都暂时算不上,又凭什么用这种口吻说话?

贺兰危握着剑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死死盯着谢延玉,瞳孔一片浓黑,阴暗得不像话,

他扯扯唇,刚想说话。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

李珣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是李珣的手下推门进来了,在和李珣说话:“主人,属下刚才去送礼单,但没看见青青姑娘,只看见贺兰公子从她房间里出来,属下还问了一句呢,贺兰公子说青青姑娘不在!”

这话一落,空气里安静了一瞬。

谢延玉愣了下,

紧接着就看见李珣刚放晴一点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而此时,贺兰危站在旁边,眼睫颤动了下。他手指一勾,从谢延玉腰间把她的弟子令拿了下来,对着传讯符轻飘飘道:“我在师妹房间里,是因为她没带弟子令,所以我去帮她取。”

隔着传讯符,

他直视李珣的眼睛,缓慢露出一个笑,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我和她的确不熟,剑尊可千万不、要、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