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裴輿清坏透了。
白天说得好好的, 视頻删掉了，家里人看不到，又答应程思遠, 说会把那些视頻发给程思遠。但晚上就改口，说可能会有营销号搬运自己的视頻, 万一还是被爸媽看到, 爸媽对自己印象不好怎么办。
程思遠没什么主心骨, 裴輿清说看不到，他就輕松愉悦，现在裴輿清说还可能会被看到, 他又开始担心，跟着紧张：“那怎么办啊？”
裴輿清忧心忡忡：“他们会不会不讓我们在一起？”
程思遠一个劲摇头：“不会！”
就算父母会对裴舆清有什么意见，自己也不会听的，毕竟如果不是自己忘了粉丝里面有哥哥妹妹, 裴舆清的账号也不会被发现。
裴舆清依旧忧心忡忡, 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到他单薄的胸膛上，蹭了蹭鼻尖：“唉，我好担心。”
裴舆清坐在沙发上, 程思远站在他身前, 现在这个姿势, 剛剛好贴住。
程思远是覺得这个姿势有点奇怪的，会讓他想到自己埋在裴舆清胸口时的感覺，但自己又没有裴舆清那种软软的胸肌, 不知道裴舆清在埋什么。他内疚的摸着裴舆清的脑袋，担忧的看裴舆清，看了一会儿, 覺得裴舆清这个难过的表情有点眼熟，像极了他哄自己上床时的样子。而且……他一直在蹭，看上去好像很享受。
程思远都不知道自己没什么肌肉的胸有什么好蹭的，有点羞耻，明明都知道裴舆清是在哄人，还是接受裴舆清的诱哄，甚至微微挺胸撑住裴舆清的脑袋，顺着裴舆清的口风，说：“不用担心。”
“我还是很担心。”
程思远为难，不覺得自己能说出裴舆清想听的答案，所以干脆问裴舆清，寄希望于裴舆清给自己指条明路：“那怎么办啊？”
裴舆清蹭开他的衣领，用鼻尖刮着他胸口的小痣，声音都沙了。
他演都不演了。
“老婆，你今天主动一点。”
程思远：“……”
他把脑子想炸都想不明白，很担心，和自己今天主动一点，有什么联系。
裴舆清明明一点都不担心！就是找个由头来哄自己。
他试图唤起裴舆清的理智，乃至一点羞耻心：“那到底会不会，被看到啊？”
裴舆清的嘴唇輕轻擦过他的胸口，有些痒的触感。从胸口零星点缀的小痣，再到……
裴舆清舔着吮着，声音帶着滋滋水声：“我也不知道。”
程思远还是担心，咬住嘴唇，摸出手机，点击搜索道不听。
裴舆清的动作讓他都拿不稳手机，要把手架在裴舆清肩膀上，才能比较稳定的看手机。但也就是这样的姿势，讓裴舆清的每一丝动作都格外明显。
他往下一直翻，确定翻不到往期视頻，这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剛松下，又提起来，告诉裴舆清：“你要把被删掉的视频给我。”
裴舆清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坏蛋。
“太早之前的视频了，找不到。”
好讨厌。
裴舆清怎么这么坏。
他苦恼，软绵绵问：“那怎样才能找到呢？”
这么听话，裴舆清都不好意思骗人了。
……
假的。
他掐着程思远的腰，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大手一挥把程思远的衣服脱下来丢到一边，贴着程思远的耳朵提出个非常过分的建议。
把程思远欺负得眼泪汪汪，答应了很多恶劣条件，这才把视频发给程思远。
程思远才兑换了一项条件，就两眼发直，窝在床上恢复体力。看到裴舆清发过来的视频，马上下载，和他自己拍的一些照片一起，保存在隐私相册，来回看了好几遍，这才安心睡下。
=
程思远忙了一段时间。
他要帮忙拍律所官号的视频，下了班要帮Barry拍视频，空闲时间瞒着裴舆清偷偷做一些自己的小计划。
半年前，他的生活平淡而无趣，日复一日重复着一样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就是永恒不变的NPC，只在一样的地图做一样的事，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也没有寻找生活意义的意识，只是本能那样生活着。
现在他忙得晕头轉向的，晚上回去后偎在裴舆清怀里，要裴舆清親親抱抱并上交一条被删掉的旧视频，才能回一丝丝的血。
但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很新奇，很让人期待。
他和负责出镜的律师商量本期视频内容，负责布置场地和灯光、拍完思考怎么剪辑才更连贯。给Barry拍视频时更是有趣，要挑合适的场景，不知道会在拍摄时遇到什么事情，因为未知，所有每天都是手忙脚乱的、新奇的。他好像可以做任何事情，也有能做到任何事情的能力。
裴舆清也忙起来了。
他给自己休假的时间，是觉得自己拍太多人，拍到厌倦，生理性的厌倦，索性把工作堆在一起辛苦工作了大半年，给自己留三个月的时间，去采风，不让自己的镜头里出现任何一个人类。
不过遇到程思远了。
幸好遇到程思远了。
他的假期无限延长，而程思远也让他愿意接着拍人类。程思远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看到程思远，感觉自己能看到人类皮囊下闪光的灵魂，因为程思远在发光，他爱屋及乌，觉得人类也是有闪光点的。
所以也没那么排斥工作了，就接了个需要救场实在找不到人才求到他这里的工作邀约。
他去工作那天刚好是周六。
头一天，忙了一周的程思远下完班和他约会、看電影，回到家又陪着做了很久的有氧运动。周六早上，程思远困得睁不开眼，听到裴舆清起床的声音，也只是撩开眼皮看一眼，哼哼唧唧问裴舆清几点了。
裴舆清洗漱完，帶着清新须后水的味道，拱过来亲他，一边亲一边隔着被子轻拍他的后背。
程思远本来就困，被他这么一拍，更是睁不开眼。只听裴舆清在轻声说话，没听清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本能点头。
裴舆清亲完，又啄了下他的眼皮。
程思远就又睡着了。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再睁眼，房间还是一片黑暗，房间里已经没有裴舆清了。
程思远心里空落落的，翻到裴舆清那半边床，在裴舆清的枕头上蹭了蹭脸，打开小夜灯，摸出手机。
裴舆清也没指望他记得半梦半醒间自己说的那些话，把他的手机静音，发了信息给他。
“锅里煮了粥，醒来记得吃。爸媽说让你周末回家一趟，我和他们说好了，爸爸今天早上十一点来接你。门口櫃子上有海参礼盒和两张超市购物卡，你记得拿给爸媽。”
“我可能要忙到很晚，你自己一个人害怕的话在爸妈家住一晚，我明天工作结束去接你。”
还有一个老鼠鬼鬼祟祟跑过来，用尾巴比心的表情包。
程思远皱了皱鼻子。
都多大了，怎么弄得好像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就连回家都要接送。
裴舆清现在越来越夸张了。
不过被人这么关心，实在是很温暖的体验。
他回复裴舆清：“好哦。”
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又在裴舆清枕头上蹭了蹭。
想了想，又打开手机，把老鼠比心表情包保存下来。
习惯了自己出去上班，裴舆清一直在家里，现在他突然去工作，比换回身体后自己需要去上班，还让程思远难以接受。
裴舆清还在家时，周末不用早起上班，可以和裴舆清尽情腻歪，理所当然的赖床。现在裴舆清不在家，程思远也不想再在床上躺着，索性起床，去厨房吃饭。也没等爸爸来接，自己拿上海参礼盒和购物卡，回家了。
裴舆清家跟什么刷新地点一样，每次他回家时，裴舆清家总能刷新出这种包装很高级看上去就很贵的礼盒，还一直都没重复过。爸爸妈妈不好意思收他这么多礼物，每次总说回家不用帶东西，裴舆清总说是别人送的在家里放着也是浪费，都让他拿回来。明明他在裴舆清家里储物间找了很久，都没那么多东西的。
都是裴舆清精心挑选買回来送给爸妈的，但不管是面对爸妈还是面对自己，他都闭口不提他的用心。
裴舆清真是……
他把自己的付出说得越轻描淡写，程思远就越心疼他。现在才不到三小时，程思远就开始想念外出工作的裴舆清了。
他到了家，把礼盒和超市卡放到櫃子上，告诉爸妈：“我回来了。这是裴舆清送给你们的，他工作去了，让我替他给你们问好。”
程爸爸程妈妈都习惯他每次回家先往柜子上放些东西，宣布是裴舆清送的。固定流程一样，程爸爸程妈妈不支持：“回来就回来，干嘛每次都破费買这么贵的东西。”
程思远小声辩解：“又不是我買的。”
程妈妈无奈：“没说你。”
程思远坐到沙发上，说：“他本来想和我一起来的，但是他工作去了。”
“我知道，小裴昨天晚上和我们说过了。”
程思远惊喜：“你们经常聊天吗？”
他希望裴舆清和自己爸妈关系很好。
程妈妈的表情迟疑，不吭声了。
程思远：“？”
他看爸爸。
程爸爸咳了一声，低头不语。
程思远越发困惑：“什么？”
程爸爸只好解释：“我昨天晚上九点发消息给你，你一直没回。我又问了小裴，他也没回。今天早上七点，小裴才回复我，告诉我们他今天有工作不能来，怕你自己在家无聊，让我接你回来。”
晚上九点，就算是作息再规律的老年人都不会在这时候睡觉。但这两个人为什么齐齐不回消息？
程爸爸心情复杂，今天看程思远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从未如此确定，儿子真的长大了。
程思远一开始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只是窘迫。自己昨天太累了睡太快，居然都没有看手机，忘了回复爸爸消息了。
他单纯的内疚片刻。
对上爸爸有点微妙的眼神，随后想到刚刚妈妈的沉默不语，和爸爸做作的咳嗽声。
……
他恍然意识到什么。
耳根有点红。
不自觉的拽了拽T恤领口。
尴尬。
他飞快轉移话题，和爸爸妈妈说起自己最近在忙的事情。
日常聊天时也都说过，程爸爸程妈妈不是一无所知，但现在就他还想说，配合着把话题轉移过去。
一家人其乐融融，聊得非常和谐。
如果忽略程思远因为过于心虚，总往下飘的视线的话。
非常和谐。
程思远实在是很担心。
早上裴舆清好像又在脖子上嘬了一口，他出来时走得仓促，没仔细看，现在不确定，不会有痕迹吧……
说了一会儿，他起身，假装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没有任何痕迹。
好了，终于完全放心了。
程思远在家待了一天，晚上十点，裴舆清还没工作结束，他就在家留宿了。
第二天早上五六点裴舆清才回来，程思远让他先好好休息，自己跟着妈妈回姥姥家吃了顿饭。
程妈妈回自己家，理所当然，开车就要走，甚至带了件自己破洞的衣服，想要妈妈帮自己修补。程爸爸却在路上停下，去超市买了中午吃饭的食材、水果、牛奶、保健品，大包小包塞满了后备箱。
程思远小声和程妈妈咬耳朵：“回家就回家，破费买那么多东西干嘛。”
程妈妈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实在想不到有天能从自己儿子口中听到这样带着开玩笑性质的话。
不过……也不坏。
她学着程思远昨天的话：“又不是我买的。”
程思远小声：“没有说你。”
车里的空间就这么大，程爸爸听完全程，现在问：“那说谁？我吗？”
程思远：“……”
他心虚移开视线。
程妈妈也跟着移开视线，说：“不知道啊，谁说你了？”
程爸爸：“对啊，谁说我呢？”
程妈妈噗嗤笑出声，程爸爸也笑起来。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又回头和程思远说：“但你跟小裴回他家的时候，也要买礼物。你跟他回家前和我们说一下，我们替你准备礼物，千万不能空着手上门。”
程思远想到裴舆清家里的情况，犹豫：“如果他要去的话……”
看爸爸妈妈不解的样子，他详细解释，“他爸妈离婚了，妈妈在国外定居，爸爸也有新家庭，对他很不上心，他都不怎么和家里交流。等到他和家里说了，如果要见家长的话，我会好好表现的。”
程爸爸顿了下：“很不上心？”
程思远现在想到还是生气，告诉爸爸上次见到裴舆清爸爸，但裴舆清爸爸甚至没认出裴舆清的事。他都要气死了，音调都高了起来。他说：“我也不想见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
程爸爸觉得程思远这样说，是对自己做爸爸做得很好的夸奖。他无条件站在程思远这边：“对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小裴真是，可怜。”
程妈妈发话：“那他们态度不好的话你也不用好好表现，你和小裴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好。我看小裴……”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是不了解裴舆清，不仅不了解裴舆清，可能也说不上了解程思远，所以停滞一秒，不知道要给出什么样的评价。
程思远先接上妈妈的话：“裴舆清很好啊。”
程妈妈笑了笑，重复：“好。”
“小裴很好，那就别管他家里，你带他来我们家。”
程思远自己也打算要这么做。
现在听妈妈这么说，越发理直气壮：“嗯。”
程妈妈笑着看他。
在姥姥家玩了一天，程爸爸程妈妈陪老人打麻将。程思远一直不太会玩，在旁边嗑瓜子吃水果，帮忙端茶倒水，没一会儿就被赶回房间睡午觉了。
他也睡不着，觉得这时候裴舆清应该也醒了，给裴舆清拨了个電话回去。
裴舆清果然接了。
他赤着上身，在吃饭，接起电话后和程思远打招呼。
程思远的目光都不知道要往裴舆清脸上放，还是往裴舆清身上放。
好为难。
最后他挑了个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你吃什么？”
裴舆清把镜头转到桌子上。
是外卖。
程思远上班时中午也会偶尔点外卖，但现在看裴舆清吃外卖，有点不赞同的样子。不过他也不会做饭，他的早饭都还要裴舆清给做，现在虽然不赞同，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问：“这么多够不够？我再给你点个水果。”
“不用，我买好了。”
裴舆清看到程思远身后的床，问，“给我看看姥姥家的房间。”
程思远切换镜头，给裴舆清看房间。
姥姥家三室一厅，一个房间姥姥姥爷住，一个房间给妈妈留着，他的这间是书房改出来的，靠墙放着很高的木书柜，摆满了书，除了书就是照片和小孩玩具。程思远的床是上下床，他睡在底下，床头还放着他小时候用的包被枕头，小小的旧旧的。
程思远家里不会有非常精致的家具、装修，所有的一切都带着时光沉淀下来的温馨感，光是看到，裴舆清都能想到程思远被爱着的样子。
裴舆清很喜欢。
都有些遗憾自己怎么就今天工作，没办法跟着回家了。
程思远给裴舆清看房间，自己则是在看裴舆清。
他胡乱和裴舆清说：“他们在客厅打麻将，我不会，就在这里睡午觉。”
裴舆清：“困了？”
程思远：“也没有。”
但听裴舆清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出来，沙沙的很温柔，他心里柔软安定，莫名就打了个哈欠，歪在床头。
镜头还对着对面，裴舆清只听到程思远含糊的声音，说：“远远，镜头转过去，给我看看你。”
程思远转过来。
枕头垫得太高，都把双下巴挤出来一点，脸看上去圆了些，眼睛泛着水湿。
裴舆清好想把手指穿过手机屏幕，戳一下现在的程思远。
他柔声：“那你睡一会儿，我等会儿去家里接你。”
“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回家，我自己开车来的，可以自己回去。”
程思远抽抽鼻子，还是看裴舆清，问，“你会打麻将吗？”
“会。”
裴舆清毫不谦虚说，“特别谄媚，特别会喂牌，想让谁胡就让谁胡。”
程思远并没有对他的技能表达惊讶，依旧看着他。裴舆清的手机支在桌上，裴舆清的食物占了大半镜头，除了食物，只能看到裴舆清的脸和赤裸的上半身，非常完美的吃播视角。但程思远又不是来看吃播的，根本看不到食物，只看着裴舆清，看裴舆清说话的样子，心里一动。
裴舆清吃饭，问：“远远，你在看什么？”
程思远为自己的目不转睛找到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你刚刚去拿外卖……”
拿外卖的时候不会也这样吧？
“哇塞。”
裴舆清拿起手机，给程思远看自己的卫裤，纠正，“怎么说话呢，我穿裤子了。”
可是，可是那是很显大老鼠的卫裤啊！
程思远：“但是——”
裴舆清把手机重新放回去，解释：“我穿着睡衣去拿外卖，拆外卖的时候酱汁溅到衣服上，我又去洗了个澡，才没穿上衣。”
程思远接受了这个答案，他还是看着裴舆清，有点小小的抱怨：“我在家的时候你都……”
虽然自己在家时裴舆清总会搞一些小花招，但都会把衣服好好穿着，怎么自己不在家，他反而不穿了。
难道就像他回自己家会给爸妈买礼物一样，对自己也这么客气吗。
吝啬。
裴舆清听出程思远的抱怨，似笑非笑看他，由衷感慨：“哇塞。”
“远远，你确定愿意你在家时我还不好好穿衣服？”
程思远目光游移，没说是，也没否认。
裴舆清撩起嘴角，说：“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