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合作、油旋、升级
李青揣着五块钱,张福带着他去了街道上的副食品供应社。
“同志,要两斤饼干。在拿一斤奶糖,还有罐头也给我两个……”
五块钱的购买力在现在还是很可观的。副食品供应社里的钙奶饼干是六毛钱一斤,奶糖是一块二一斤。罐头的价格根据里面的内容不同而不同。最贵的是牛肉罐头,喜悦四百五十克装的牛肉罐头一个要三块五毛钱,还经常买不到。
不过牛肉罐头对现在的老百姓来说还是太奢侈了。一般情况下,大家能买些午餐肉罐头就不错了。一般含量肉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午餐肉罐头(五百克)的价格是一块五毛钱。
最便宜的是各种鱼类的罐头。
得益于现在国内一直在发展水产(海洋与淡水都有)养殖,这些年初见规模,最直接的就是很多鱼类的罐头价格下去了。
比如鲮鱼罐头一个的价格就八毛钱,和买一斤肉的价格差不多。不过鲮鱼罐头里面有油,有很多豆豉。买回来直接就可以吃了,不用自己在花煤火费和调料,算起来其实也挺合适的。是送人的好礼物。
还有一些水果罐头,现在这年头物流不发达,北方是很难吃到南方的时令水果的。还有一些水果比如黄桃,它就适合做成罐头吃。没有经过改良的黄桃纤维很粗,直接吃的口感远不如水蜜桃。
但是做成罐头就很好了,因为罐头要高温消杀,黄桃相对粗的纤维让它做成罐头后不至于高温消杀而显得太软。口感上还是非常有桃子的感觉。
两斤饼干、一斤奶糖、两个鲮鱼罐头、一个黄桃罐头,最后张福还借给李青一块钱,让他剩下的钱刚好购买两斤猪油。
一个网兜装的满满当当的,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去拜访人家是重礼了。
女婿头年回拜丈人家一般都提不了这老些东西。
张山住的地方是北京市委统一建设的保障性住房,名字就叫工人新村七村。这一整片都是保障性住房,全都是五层楼的红砖建筑矮楼。
楼里的房型一般是从套内二十五平米到七十平米不等。
二十五平米的套内面积就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小是小,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般是给刚结婚的年轻夫妻准备的。
如果孩子还小,那么在这小房子里也能将就一下。
大一点的是五十平米,套内两室一厅的房型。这种房型就宽敞多了。一个卧室能有十三到十五平米大小。一些家里孩子多的人家会把两个大卧室隔成三个甚至四个小卧室。这样能住下五六口人。
最大的户型就是七十平米的了,这种是套三的户型,已经不属于保障性住房了。属于改善型住房,这就不是缴纳租金长租的方式来住了。而是需要花钱购买了。
同样,这种房子是住的最舒服的。一般都有南北双阳台,而且房子里面有三个房间。一家四个或者五口住进去也有相对舒适的居住环境。
听起来这些房子都不大,但是现在这个年代中国还没建筑面积和公摊的说法。阳台这些也是不计入住屋面积的。
所以一个使用面积七十平米的房子,其实相当于一个有公摊面积九十多平米的商品房差不多了。
而越小的户型越是显得有性价比,毕竟元时空后世一个建筑面积四十平米的小户型公寓,最后实用面积能不能有二十五平米都需要值得思考。毕竟越小的户型公摊的比例越大。
张山一家五口人,住在一个五十平米的住房里。这是张山前年评选上厂里先进后,刚好有这么一个大的保障性住房名额空出来,就让他家去住了。
现在的小区没有物业,基本上是居委会组织楼栋里的居民搞自治。
每个楼栋里面选出楼长,然后安排居住在里面的居民自己搞卫生。每个月都会有卫生评比,如果有的住户一直不保持楼栋和小区里的公共卫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话,房管局、居委会、单位三方查实后是可以取消这一户人家在保障性住房内的居住权力的。
毕竟都是福利性的住房,你要还不好好保持,随意破坏损毁的话。那么离开这里也是很合理的。
张山一家住在七村十二栋的一楼。从前张山一家还嫌这一楼的采光不好,一直想要看能不能要到三楼的住房。
不过现在张山的腿断了,现在倒是觉得一楼好了。
当张福和李青提着礼物来到张山家里的时候,张山正坐在外面糊纸壳子。
看到张山,李青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老张哥,我……”
张山抬起头看见张福和李青,一看李青的模样,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小李啊,来来来,坐。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啊。”
老张哥是个敞亮人,没说任何李青搬运的时候把他腿撞断的事情。反而是招呼李青坐下。
张福眼神微微大量了一下张哥短裤下的左腿,小腿有一些变形。这是已经从医院里治好了的情况。看起来是接不好,以后有一条腿是不好用了。
一条腿使不上力气,那一个壮劳力算是废了。张山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正是一个男人压力最大的时候。上有老下有下。
“张哥,我对不起你啊!”李青一下就给张山跪下了。
“你这是干啥,你干啥你。你又不是故意撞我的。起来起来。”张山想要把李青拉扯起来,但是拉了两次没拉动。
听见门口的响动,在屋里忙活卫生的张山老婆走出了门。一看门口的李青,她气不打一处来。
“李青,你还有脸来呢。我家老张都是因为你,现在腿断了,厂里工作也不能做了。你怎么还有脸来的?!”张山的老婆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委婉,直接就是直抒胸臆的开骂。
也确实是如此,张山家里就靠着张山在厂里上班一个月六十块钱。张山老婆就是在家里操持家务的家庭妇女,偶尔从街道接一下糊纸壳的活来补贴一下家用,也赚不到几个钱。
这下张山在厂里不能工作了,家里自然是压力大了。
张福听到这话皱眉:“怎么?张山哥这是工伤,厂里不管?还把他给开了?”
看着张福的穿着和气质就像个领导,张山立马道:“没,厂里没开。就是我现在干不了啥活,厂里给我办了个病退。工资还是有的,就是按照厂里最低的工作工岗位给。厂里还是很照顾我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了,张山现在食品厂干不了什么事。给他办理一个病退,然后按照最低岗位工资给他发点钱,已经是很照顾他了。这还是考虑到他是先进工作者,给厂里立过功的情况。
但是张福和李青都知道,虽然说是办理了病退,能拿到最低工资标准。但是病退后的年限是不算工龄的,以后的退休金也会受到影响。
张山的媳妇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李青一个劲的道歉,把礼物送来。他的态度很真诚,最后把这个直爽的女子给弄的没什么可说的了。最后她气哼哼的让李青坐下,她去弄点水来。
“我现在糊纸壳子,一天也能赚个几毛钱。”张山看着李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说道:“再加上厂里每个月也有二十八块钱的补助,也还行。”
李青却道:“张山哥,你有三个孩子呢,现在正是读书花钱的时候。你,哎。”
李青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张山却摆摆手:“我说了,这事儿不能怪你。但是李青啊,你以后要知道了,干什么活儿都不能马虎大意。工作无小事,干什么都要小心谨慎。可不能在酿成大错了。”
张福暗暗对张山的觉悟竖起大拇指。
张山继续道:“我听说你被厂子开了,日子不好过吧。找到单位没有?你要是找到单位,单位有顾虑。你就说是我当时没注意撞的你。到时候让别的单位的人来问我,我给你打掩护就是了。反正我现在都拿着厂里的病退补助了,不怕别的了。”
张福则是立马摆手道:“张山老哥,这事儿不能做。做伪装证,到时候你和李青都不好过。”
这时候张山才仔细大量张福:“这位领导是?”
“我胡同里的哥哥,张福。张山哥,你别看张福哥年轻。他已经是领到了。而且他特别有主意。”当下李青就把张福给他支招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听到李青靠着小摊子也能赚到钱,张山就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张山的肩膀:“那你就好好干。把食品卫生搞好,别搞的吃东西的人跑肚拉稀。”
李青迟疑道:“其实我这次来,除了向您道歉赔罪,还有一个事儿。我知道嫂子有做油旋的手艺。”
“我摆摊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除了吃串串,还是需要吃主食的。嫂子的油旋是现在北京市面上极少见到的一种主食。如果能一起卖,估计也能挣不少。”
恰好这个时候张山的媳妇梅香回来了。这个直爽的女人听到李青的话,她连忙摆手:“我个妇道人家出去摆摊像什么话。”
梅香还是比较保守的,出去摆摊抛头露面让她有些害怕。
“再说了,老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走不脱啊。医生说他最少还要好好休养半年呢。”
李青却道:“那这样,嫂子。你做好油旋,我每天过来拿。卖了的钱我再给你送过来,怎么样?”
这话说的梅香心动了:“真的能挣钱?”
“能!”李青笃定道:“如张福哥所说的,现在市面上大家对新奇的东西和口味都充满好奇。油旋是你老家的东西,在北京还没有过呢。”
张山也摸摸额头道:“油旋,我也学着做过。你嫂子交的。每次过节的时候都有亲戚朋友想吃,我就跟着一起做。现在我一条腿断了,但是做油旋的很多工艺可以坐着干。我看李青的主意行。”
听见老公都这么说了,再加上养活三个孩子确实难,梅香想了想道:“行。那你啥时候出摊啊?咱做五十个油旋出去卖卖看?”
张福笑着看着这一切,自己只不过给李青指了一条路,他立刻就能举一反三。
难怪主席说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呢。只要适当的点播,他们就能自己爆发出巨大的创造力和生命力。
而在第二天,当李青带着张山和梅香制作的五十个油旋去摆摊后,销售效果远超预期。
仅仅是一个中午的时间,五十个油旋就卖完了。一个油旋卖一毛钱。因为油旋要用猪油或者酥油做,比较吃油。但是这样卖的时候李青会把油旋放在火炉上热一热,那种油脂的香味就会强烈的渗出来。
一毛钱的油旋,再花三毛两分钱搭配八个串串,只要不是大肚汉都能吃饱了。因为张山家的油旋个头大,吃着扎实。
抛开材料费,五十个油旋卖五块钱,张山和梅香能挣两块钱。
不过张山脑子活泛,觉得不能让李青白卖。怎么也要给对方几毛钱,毕竟出摊卖的活儿都给李青忙了。
不过李青坚决推辞。而之后每天的油旋需求也越来越大,张山和梅香一天要做一百多个油旋,赶上节假日一天要做两百个油旋。虽然是累的够呛,但是生活又有奔头了。也就不觉得苦了。
张福得知情况,还是建议李青收一点分成。不然张山和梅香时间长了会觉得不舒服,因为这一家都是敞亮人。不想欠人情。李青收个几毛钱的好处费,这合作才能长久。
而伴随着李青的关东煮、麻辣烫和张山家的油旋在南门菜市场打开销路。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心里开始活泛。
既然大家都喜欢有特色的东西,那么就要把自家有特色的东西给弄出来啊。
而这样一来,也逼着各个国营饭店需要更新自己了。
一场全国范围内的服务升级,也在此拉开一角。新中国要开始慢慢的跑步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