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混乱的营地内,荀攸的声音依然朗然分明。

于夫罗一噎:“你……”

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啊,一个账房都敢杀出来直接命令将军了。偏偏他也不是个眼瞎的人,既认得出陛下乃是天潢贵胄,也就认得出来,荀攸所表现出来的,绝不是一个账房的气场。

跳动的营火,照见一双深沉的眼睛。

鬼使神差一般,他要出口的训斥,忽然就变了语气:“我要怎么听你的?”

敌军蓦然来袭,还显然不是一支弱旅,一旦营寨被攻破,掀起的可能不是全营的誓死反击,而是营啸!

他在陛下面前夸下了海口,要攻破南匈奴,给陛下带来好消息,也绝不能止步在此地。

明知道自己此刻杀奔至前方,未必能得到好消息,还不如……

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了!

之前他得苟着活命,现在不拼一把活不了了,那就赌吧。

“我要怎么做?”

荀攸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遇到的,不是一路听不进去话的将领,连忙问道:“你的部将中,有没有能统领一支偏师的人?不需要多,只需三百人即可!”

“有,当然有。”于夫罗答道。

他一边说,一边懊恼异常。

哎呀!他就不该因为担心徐晃和吕布起冲突,最终还是没让徐晃与他一并出兵,否则现在有徐晃在此,他还能多一路助力,怎会如此惶惑。但瞧见眼前这人神情平静,气度深沉,仿佛已然胸有成竹,于夫罗的心神又慢慢镇定了下来。

“好,你让此人即刻点出三百人与我,而你,有两件事要做。”

呜咽的号角声还在营地内响起,于夫罗的心跳却慢慢回复了平稳,听着荀攸平淡而坚决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耳畔,直到最后一个字落定。

他匆匆交代了两句,把亲信交托给了荀攸,自己则疾步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赶去。

一声暴喝随即震响在了营地当中:“乱什么!取我刀来!”

“砰砰”两声战鼓,更是迅速震住了奔逃的士卒。

留守此地的士卒,既有吕布的并州军,也有于夫罗从南匈奴带出、混入白波贼里的旧部,还有临时从黑山军中抽调的人手,彼此间的磨合着实不佳,对这位主帅也谈不上有多信任。

这样一支拼凑起来的队伍,用于留守后方尚可,用于与敌军正面交锋,就属实是个灾难!

于夫罗表面威严,心中却在嘀咕:“他说得有理,还把可能的情况都说了,我该信他的……反正让我来指挥,我也只会把人填到里面。”

“我的心腹跟着他走,真要有不妥就砍了他的脑袋,要死大家一起死……”

“不能慌,我连皇帝亲戚都认了,我慌什么!”

“快——”于夫罗猛然抬高了声线,“摆角木于此!”

那一排从营中临时拼凑起来的营防角木才安插到位,前方就已接连传来了数声惨呼,伴随着另一方愈发猖狂的笑声与喊叫。

匈奴人的弯刀上新铺了一层血色,便沾染着火光向前挥来。

呼延乂眼见前方的鹿砦被撞开,心中大喜,已对于夫罗宣判了死刑。

“果然还是汉家傀儡,无能之辈!”

“先取于夫罗首级者——赏牛羊百匹!”

胜利和奖励在前,还有一众惶恐逃窜的士卒等着他们猎杀,这些匈奴人已不需火光映照,都能看出狂妄的血色。

可当他们向前杀奔而去的时候,看到的竟不是整片已经动乱起来的营地,而是一面被火光映照着举向高处的旗帜,恍然标杆一般立于这简陋的大营之中。

呼延乂率领着众多匈奴士卒冲过半边营地,便看到了那大旗之下的身影。

可在他与那道身影之间,还间隔着一道壕沟与一圈角木,以及一圈重新布设的弓箭手。

这壕沟挖得草率,显然本不是为了充当营防的,而更像是为了方便管理士卒,从中做个分隔,又被留守此地的士卒在无聊中加宽了少许,乍看起来还算有模有样。

落在呼延乂眼中?

“哈哈哈哈于夫罗!阔别两年,你已落魄愚蠢至此了吗?”

“那外面的一道防卫跟纸糊一般,难道里面的这道就能拦得住人了吗?”

于夫罗站在木栅之后,看到营中各处的士卒都已在向着他靠近,而这群士卒的动作完全掩饰了另一路人马的靠近,心中忽然真的生出了几分信心。

他将刀一横,便高声喝道:“能不能拦得住人,你大可以自己试试!你们勾结屠各,残杀同族,又聪明到哪里去!须卜骨都侯真是瞎了眼睛,才让你在外统兵。”

“须卜骨都侯?哈哈哈哈哈于夫罗啊于夫罗,”呼延乂笑得更是大声,仿佛一点也不介意通过此时的“唠嗑家常”,再进一步打击对面的士气,“你连美稷城中近来的情况都不知,你拿什么来兴复家业?须卜骨都侯已死,如今是贵族共治,用不着再听汉廷号令,所以是由我来取你性命,你明白吗!”

于夫罗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呼延乂的话他听明白了,他也隐约猜到了为何吕布没拦截住这一方兵马,但想到荀攸的交代,竟然隐隐和呼延乂的交代契合,于夫罗那微弱的信心在夜风中摇曳了一下,反而呼啦一下烧得更高。

于是在这一众匆忙捡了武器就汇聚过来的营中士卒视线里,于夫罗非但没被这一连串的打击动摇神志,反而眼神愈亮,开口便道:“笑话!什么贵族共治,你还不如说,你们这是各自为政!难怪你要趁夜偷袭,谁让你麾下这些面黄肌瘦的家伙,正面对敌根本没有多少本事。”

“来来来!我于夫罗当年能为汉室出征,如今也站在此地,就看你能不能来取我的脑袋!”

呼延乂眼神一暗,磨牙恨恨而呼:“来人!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他倒是要看看,等把于夫罗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他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傲慢。

本就战意极盛的匈奴人,几乎是一股脑地蜂拥而上。

但在此刻,于夫罗已经无比乖觉地听从了荀攸的吩咐,将营中士卒里出自黑山军的那一部分安排在了前方。

若论和匈奴骑兵正面冲击的本领,他们是没多少,要借着简陋的营防角木,做出还击,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缩小的防卫圈,和于夫罗的支持,也恰恰让他们找回了信心。

匈奴兵马压阵上前,被木栅后的乱箭逼迫了回来。

“……怕什么!”呼延乂气急败坏,“没看到吗,这些人射出来的箭矢里还有削尖的木枝,就这点能耐,还能拦住你们的脚步吗?”

“可是……”退下来的匈奴人忍不住面露苦色,“可是距离一近,就成了真箭了。”

说话间,已有一名匈奴人顶着前方的压力冲到了更前方,便见一支刁钻的短箭从角木间嗖的一下放出。

那角木后被人刻意摇晃的火把,有短暂的一瞬迷乱了他的视线,让他根本没能来得及分辨出箭矢的方向。

那支箭也精准无误地扎进了他的面门,让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好!”于夫罗大声赞道,“记你一功,等回去我就向张将军夸你临危不乱!难怪你们是……”

他努力回忆着荀攸的话,扯着嗓门,试图让更多的人听到,“难怪你们是护驾的股肱之臣!”

呼延乂脸都要绿了。

他不知道为何于夫罗那边会有这样的说法,却能清楚地看到,在那边爆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也让那边一度低迷的士气,在一瞬间重新回到了顶峰。

在这壕沟与角木面前,他带来的骑兵只在一开始发挥出了些许效用,现在又已被迫留在了后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于夫罗灌下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声音更大:“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激将法也得真有站稳的本事再用吧!”呼延乂面色狰狞,毫不犹豫地将士卒全部压向了前方。

虽然这一次,从木栅缝隙中穿入的箭矢,让几名敌军倒了下去,但呼延乂还看到,这些守营的士卒直接向前方抛出了一条条滚木,拦截在了他们向前冲锋的路上。

相比于他们受到的损失,还是进攻一方的劣势更大。

仿佛从于夫罗没有如他所想自乱阵脚,营中士卒也没有四散奔逃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将军……”

匆匆退回的一名匈奴士卒,迎来了一句劈头盖脸的斥责:“进攻!我们难道有退路吗?”

他为了和其他三家争功,几乎没带着多少辎重,轻车上阵,才能赶在此时发起了突袭,若是真和于夫罗打成了拉锯战,到底是谁更吃亏,不用多说。

还有,他没从美稷城出发,绕开了于夫罗的前军,却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行动会引来对方的注意,让于夫罗等到援兵。

他只能向前。哪怕需要付出更多的死伤,也必须尽快攻破于夫罗的营地。

眼见将军脸色不善,目光如刀,那匈奴士卒打了个激灵,连忙掉头再度冲了上去。

呼延乂却不知道,眼见他是这样的坚持,于夫罗心中也是叫苦不迭。

方才聚集士卒仓促,他让士卒优先搬来的,也是能够充当栅栏的物事,还有诸多箭矢军械,都在另外的军帐之中,能够阻拦敌军的时间是有限的啊……

也不知道账房提出来的那个计划到底是否可靠。

望见呼延乂甚至打算身先士卒,再度鼓舞士气,于夫罗更是呼吸一滞,感觉听到了心口的一记咯噔。

仿佛呼延乂手中的刀,下一刻就要砍在他的脑袋上。

但也就是在这时,他眼尾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了一点火光,也让他刚刚下沉了少许的心,突然就跳到了喉咙口。

一声尖锐的锣鼓声响,更是忽然之间炸响在了远处。

混杂着的,还有一声声混杂在马蹄声里的喊叫。

“杀——”

“杀敌——”

呼延乂猛地一怔,回头看去,只见后方混沌的夜色里,忽然扬起了一阵火光冲天的烟尘。

就在他听到声音的当口,一队骑兵已经先一步越过了木栅,就从那个被他攻破的外围豁口处杀奔入内,举着长枪就朝着他的后方汹汹来袭。

摇晃着的火光分不清是被人举在高处,还是一直烧得从上到下都一片通红,但火很快就蔓延了过来,把外围的营帐点燃了数处,竟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已置身在一片火圈当中。

但还来不及让他多加分辨,那后方的敌军到底是何许人也,又有多少兵马,他就听到了于夫罗的叉腰大笑:“哈哈哈哈呼延小子,不枉我让开营防,也要将你拖延在此,你且看看——”

“这前后夹击,够不够要了你的性命!”

于夫罗的声音太过中气十足,以至于呼延乂完全听不出来,这竟是一句虚张声势的话。

后方的骑兵声势喧天,起码也得有千余人,还是先一步抵达的精兵。

前方,也毫不示弱。

先前用于维系角木稳固的士卒,随着匈奴兵马的两面失措,压力大减,于是在于夫罗的指挥中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趁着对峙期间重新组织的留守并州精锐,各自翻身上马,只等着于夫罗的一声令下。

呼延乂瞳孔一缩,便听到了在敌军之中,响起了一句仿佛还回给他的话:“兄弟们,取呼延乂首级者,赏牛羊百匹!”

于夫罗底气十足,若非后方赶来的援军人数众多,他决计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当先纵马跳出了营防,带着后方的骑兵直接冲杀了过来。

后方的喊杀声也已到近前,迫人的烟尘仿佛已到咫尺。

呼延乂哪里还敢多想,去分辨这前狼后虎的情况到底破绽在何处,当即拨马便要离开。

余光之中,却见于夫罗威风更甚。

他往手中啐了一口,双手死死地握住了长刀的刀柄,狠狠地向着一名冲来拦路的匈奴士卒杀去,一声暴喝之下,刀过马行,也带下了一颗蓬乱的头颅。

“走!”呼延乂脸色接连变幻,此前对于夫罗的轻视,早已不知被他丢去了何处。

不得不承认,他这当先一步抵达,可能并不是让他有立功的机会,而是让他落入了伏击的陷阱之中。

他大声地又向士卒重复了一次:“我们走!”

他又不是蠢货,怎会不知,若让自己深陷这样前后包抄的战局,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尽快撤离,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大不了就是等到丘林氏的那支队伍抵达,和他们联手,再行图谋,总比只有他一个人吃了闷亏要好。

在这三个字的命令发出的同时,呼延乂已快速估量了一番周遭的情况,放弃了从入营方向杀出,也立刻剔除了几个火势汹汹的方位,当先一步策马奔出。

他的亲卫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但他的士卒中,已有不少人和于夫罗的兵马纠缠在了一起,现在又是对方飞快压上的局面,怎能轻易甩脱。

一方士气高涨,一方骤然跌落,也让两方的优劣势又拉开了几分。

呼延乂才奔出了数丈,便已听到了后方接连传来的惨叫。

但从两个方向汇聚过来的马蹄声,却又让他绝不敢回头去看,只能竭尽全力地往前奔走。

于夫罗却又接连劈砍了数人,带领精锐死死地追击在后。

呼延乂心中接连叫骂,却也无法阻止,他想要脱离战场的心愿似乎很难实现,这两方的交锋也即将从军营中转移到外面,也变成了一种猎物与猎手颠倒的追击战。

当他终于能够寻到空档回头的那一刻,他正看到于夫罗这个昔日落魄的败犬满脸红光,又朝着一人挥出了长刀。

“你敢——”

“将军当心!”随行的士卒面色遽变,没等呼延乂的那句话说完,便已惊呼出声。

呼延乂连忙回头,却已慢了半步。

在这片草场之上,不知道何时竟被人设置了一条条绊马索,混在月色幽暗的夜幕里,根本难以被人看到。

刹不住的马蹄已经撞了上去。

呼延乂只来得及抱紧了马颈,却又并未抓牢,就被直接掀翻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前一阵金星迸溅,却没等给他以站起来的时间,已有一队人马从两侧叫喊着杀出。

生死危机在前,他也不知道是何处来的力气,明明腿脚刺痛,却还是一把抽出了刀,强行撑着站了起来,也忽觉大喜地看到,那支杀来的队伍居然只有百人上下,并不算多。

但在此刻,因那绊马索而摔倒的,何止是他一人。

数匹骏马先一步被掀翻,也恰恰变成了后方众人的障碍。

只此百人就已是一个要命的威胁。

何况先人一步到来的,还是一丛箭雨。

呼延乂大叫了一声,便见一支箭矢扎进了他的肩头。

而与此同时,于夫罗也是越战越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先前在河东贼中蛰伏的时候磨平的棱角,在这险些遭人包抄的危机里重新浮现出来,又或者是他终于记起,呼延乂不仅是他旧日认识的匈奴同族,也是杀死他父亲羌渠的罪魁祸首——

在呼延乂倒下去又跌跌撞撞站起来的那一刻,于夫罗的眼中已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只能看到,那个沐浴在月光里摇晃了一下的人影。

也让他猛地再度绷紧了面颊,顶着前方的拦阻,也加快了战马的速度。

“将军!”

匈奴士卒大声惊呼,试图提醒。

但他们此刻人仰马翻,又是被追击的一方。

这句提醒刚刚出口,就已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不见了踪影。

只有另外一道渐近的声音大步向前,难以阻挡。

呼延乂刚要伸手去拔出那根箭矢,一道弧形的冷光,就已抵达他的面前。

“唔……”

那实在是又快又厉的一道冷光。

直到他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都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然后,因失去了头脑的控制,砸向了结霜的草地。

于夫罗神情仍有几分怔愣,却不知是从何处找回的神志,高声喊道:“呼延乂已死,还不速速擒杀余下贼党!”

他举起了那把血色的刀。

“杀敌——建功!”

……

若是呼延乂没死,这些匈奴士卒或许很快就会察觉到,其中一方追兵的人数,其实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多,可现在,他们才是战意尽失,狼狈逃窜的一方。

当荀攸在几名士卒的保护下抵达战场时,此地的反抗早已被尽数压灭了,只剩下了一批弃械投降的匈奴士卒在被捆缚上手脚,押解到营地的一角,专门让人看管起来。

荀攸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通红得不知是激动还是感动的眼睛。

只听得于夫罗一声大喊:“军师!”

荀攸表情一滞,就被大步迈来的于夫罗抓住了双手:“军师料事如神,寥寥数百人也能被您安排出这样的效果,竟让我有斩杀呼延乂的机会!”

什么大胆的账房,这就是他的智囊,是军师!

吕布认不认这个军师他不管,反正他是认定了。

“要是没有您的筹划,我于夫罗恐怕真要在今日丢了性命。您今日种种,对我恩同再造,便如我……”

“停停停!”荀攸连忙打住了他的话,生怕从这匈奴人口中听到一句如同再生父母之类的东西。

于夫罗也讪笑了一下:“哈哈哈哈我这说上头了,也不适合认您做长辈,要不然你都要和陛下同辈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他连忙将荀攸引导到了捉来的俘虏跟前,“您的猜测当真没错,这群人说,南匈奴内部是出了些问题,新任单于病逝,各方诸王争功,分作数路出兵,这才让我险些真成了靶子。您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办?”

荀攸面露思量:“这些俘虏知道其他各方的路线吗?”

“不知,只知道各方根据地。”

“来!”荀攸抄起了一根树枝,递到了于夫罗的面前,“你把他们的位置画出来。”

再来一次袭营,他也未必能安然解决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在吕布带兵拦人的同时,他们也选择主动出击!

……

“你说什么?他们怎么来了?”吕布勒住了缰绳,疑惑地听着士卒来报,“不是让他们守在后方吗?”

等到于夫罗的兵马行到近前的时候,吕布更加困惑了。

他的眼力不差,老远就看到,在于夫罗的队伍中,有着长长地一串俘虏,缀在后方,好像还不止是一队的俘虏,而是分成了两批。

而在前方,于夫罗的兵马虽然各有染血负伤,却只见得到精神抖擞,分明是得胜之后才有的傲然姿态。

“这……”

吕布迷茫更甚。

他在先前领兵击溃了两路从美稷城方向赶来的兵马,本以为自己已是超额地完成了任务,正欲转头来寻于夫罗,与他合兵前去攻城,却不料那本该留守的人,干得不比他差?

再仔细看去,于夫罗的身边有一名身着青衫的文士与他并辔而走,俨然在军中地位不低,偏偏他之前对此人没有半点印象。

可既然人已到了,吕布还是迎了上去。

就见于夫罗下马的时候,那文士也翻身跳下了马背,朝着他拱了拱手:“颍川荀氏,荀攸荀公达,见过吕将军。”

吕布:“你……”

“荀某——”荀攸脸色镇定,谁也瞧不出,他心中是怎样的无奈,又经历了怎样戏剧性的变故。

只有一句体面的回答,传入了吕布的耳中:“奉蔡公荀公嘱托,荀某为陛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