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逆天改命
视野里被照亮了。
此处地下没经打磨, 处处是泥土石块,就像个山洞。地上是一片腐腥的血河,河两边的岸上到处是死尸和棺材, 残肢断臂更散乱一地。
墙面的土块硬石上有许多痕迹。有的是血阵邪术,有的坑坑洼洼, 像是挣扎着用指甲硬抠出来的。仔细分辨, 才能分辨出那些斜斜歪歪的丑陋字迹, 写的竟是“救命”。
卫停吟看得眉头紧皱。他凑近过去,见那些尸体有新有旧。旧的尸体已经化为白骨,有的也成了干尸,躺在地上面色狰狞大张着嘴巴。他们未着寸缕, 赤.裸的身上被用刀剑硬生生地刻出了阵法。
“这是……”
“活体阵眼。”
江恣从他身后走上来,低头看了一眼,语气平静, “邪术各式各样, 法阵也各式各样。根据魔道书经记载, 以活体做阵眼, 能让邪术事半功倍。但毕竟法术多的是, 需要调整的地方也多的是,所以历来魔尊都在这地下用活人做试验。”
“只是,毕竟这做的是天杀的事,所以为了防止这些冤魂报复,你看。”
江恣转身从墙上把一个烛台取了下来,端在手上, 转身面向他们刚刚下来的长阶。
卫停吟跟过去,一看到长阶两面的墙,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墙面上是个阵法, 血淋淋的阵法。
已经干了的鲜血还留有往下流淌的印记,瞧着触目惊心。
“这便是你说的,将他们这些横死的冤魂,生生世世锁死在这里的阵法?”
“没错,他们无法往生,怨气魂魄都会被锁死在这里,就不用担心会被上门报复了。”江恣说,“这么一来,对邪术的试验也是很有好处。怨气都被锁在这里,此处便充盈着魔气。”
卫停吟语气低沉:“这可真是太适合修炼了。”
“是啊,但有个问题。”
“什么?”
江恣还没回答,身后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卫停吟突然感到一股魔气直冲天灵盖。他心里咯噔一声,道了声不好,回头望去。
躺尸的死尸们都站起来了。
它们身姿摇晃,张开大嘴,血盆大口里发出惊天的怒吼。
嘴里的血水都喷了出来,带着腐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卫停吟面无表情:“问题便是这个?”
江恣也依然平静:“是啊。”
他转过身,那些死尸正朝着他们一步步逼近过来。
“怨气和魂魄都留在这儿,这些可怜的死尸便会一直不死。”
他说着,拔出剑来,叹了一声,“造孽啊。”
剑出鞘,漆黑的雷霆立刻从鞘中涌出。
一阵轰然的电闪雷鸣,死尸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待雷电散去,他们就变作一具具黑炭,啪啦啪啦地倒在地上。
远处那具白骨都散架了。
卫停吟无言望着。江恣从他身边路过,道:“这边走。”
卫停吟跟了上去:“这么大的动静,祁三仪不会发现吗?”
“会发现的吧。”江恣说,“他找来就最好了,我替那群仙长老头把他先杀为敬,也算是将功抵过。”
卫停吟沉默了下。
他想起江恣刚刚那句“造孽”,又想了想刚刚他这句话。
“是那些弟子,”卫停吟放低了声音,“你在想,那些被你屠山时杀了的弟子么?”
江恣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
过了片刻,他才“嗯”了声。
“还有水云门的。”他说,“去闹事的时候,也杀了很多。”
卫停吟望着他的背影。身上没了咒印,江恣比从前好些了,看起来不再像个要被风生生吹散了去的薄纸,只是看起来仍然迷惘。
“当时一心想让师兄重新开始,其实也是想着死了的那些人。人已死了,除非年岁逆转,否则真是想不出来该如何挽救。”
江恣说,“重新开始的话,一切就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我知道对师兄不好,可我那时真的过够了。眼睛也没了,胳膊也断了一只,那深渊又一直唤我。拖着这种残躯病体,当真是觉得没意思。”
“但说来……虽说是为了把师兄叫回来,才特意做了许多恶事,可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说出来,师兄或许会觉得我不是个东西,可我也得说句实话。杀那些人的时候,我心倒也不曾尽是不忍。”
“我这一生没过几日好日子,不管是为了苍生还是什么,众人都弃我于不顾,眼睁睁看着我被大地吞噬。”江恣缓缓停下脚步,“手刃了许多同门,许多旁人,我心中都痛快极了。所以我遭人恨也活该,我或许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易宗主说得对。”
这地下不知通向何处,远处的尽头吹来阵阵微风。
风送来血味儿,不知哪处有水滴滴答滴答作响。江恣没有回头,卫停吟望着他,忽然觉得他好像还是那个被人围成一圈砸石头都一声不吭,自己也觉得自己活该的小屁孩。
卫停吟抬起腿,狠狠在他后腰上踹了一脚。
江恣猝不及防,往前踉跄几步才堪堪稳住。
他回头,一脸怔愣。
卫停吟瞪着他说:“真不是个东西的话,哪儿会说这个话,蠢货。”
“这世间是非对错爱恨情仇本就乱得很,用不着非得自己正的发邪才算是正道!心里有点恶念头也算正常,别总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真觉得对不起的话,这次就亲手把那天杀的魔尊杀了,回头出去道歉!”
“若外世的那些能帮你矫正,把他们复活,那就皆大欢喜,你去道个歉;若不行,我便陪你赎罪去!”
江恣怔怔地望着他。
卫停吟一脸正气地说罢,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直直往前方走去。
望着他决绝前行的身影,江恣笑了声。
说的倒真是。
江恣心中忽然有些感慨,卫停吟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每每他迷惘时,卫停吟都会走过来扯住他,把他往前推,让他往前走。
卫停吟是一个很少伤春悲秋去的人,他总是一直往前走。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犯了一些太激进的错。可那不怪他,他也只是太想停下来歇一歇。
江恣直起身,追上卫停吟的脚步。
“师兄,”他说,“我……”
还没说出什么话,突然整个生死城一震。
江恣未出口的话一下子咽回了肚子里。
卫停吟停下来,抬起头。头顶上有细小的碎土碎石被震动带着掉落下来,脚底下的大地也跟着震颤几下。
“什么?”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卫停吟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震动只有一瞬,很快就停了下来。可心上不安未散。卫停吟眯起眼,望着头顶的土瓦。
“不是什么好兆头就对了。”江恣说,“先往前再走走吧。前面一些,是魔尊的记事台。在这里有什么发现,或研发了什么新法术,都会一并记录在那处。”
“若祁三仪用了这里,那里或许会留下什么。”
他说着就往前走去,卫停吟却觉得悬,忍不住嘟囔:“他会老老实实地把东西写在上面么……”
卫停吟转身跟着走过去,然而刚出去两步,整个生死城就又猛地一震。
卫停吟吓了一跳,又停下来。
他抬头又望。这次的震动比方才更厉害些,打头顶上掉下来的碎土更多了。
江恣在前面催促:“快些,师兄!似乎没时间了!”
卫停吟咬了咬牙,低头跑了过去。
生死城再次接二连三地震动起来,震得一次比一次厉害。
大块大块的土石从头上掉下来,卫停吟回头望见几乎要被埋葬的这地下城,喊道:“祁三仪是想把你砸死在这儿不成!?”
“不知道!”江恣大声答。
“震得这么厉害,是他发觉你来了,就把献祭的法阵启动了吗!”
“应该也不是!”江恣想了想,又改口,“至少没在生死城里启动!我没在城内感到法阵的气——……”
话一落,江恣停了下来。
一个可能性在心中浮现。他沉默地僵硬着回过头,和卫停吟两两对视。
卫停吟心里也咯噔一声。
身边土石碎裂,轰隆隆地堵住了后路。
忽然,卫停吟感到身上起了一阵灵气。他一怔,从袖里拿出传音玉符——这是谢自雪一早给他的那一枚。
传音符亮了,卫停吟以灵气相通。
谢自雪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停吟,时候还早,群仙尚未到齐,我已带着几位大能来了,算是为你杀头阵。”
卫停吟一怔:“什么?”
这才什么时候,他们进生死城都还没半个时辰!
距离约定好的子时还早,谢自雪也是说等他们联系才会动身!
怎么这就来了!?
他这反应,让谢自雪顿了一下。
片刻,疑惑的声音从那边响起:“何为什么?不是江恣说,阵眼已经找到,他准备将其销毁,让我们过来杀入这诡异的夜市里,打一个声东击西吗?”
这话一出,江恣也怔了。
“我没说过!”他立刻明白过来,朝着传音符怒吼起来,“你不会进夜市里面了吧!?”
“自然是在的。”谢自雪说,“我已……”
“滚出来!”江恣朝他咆哮,“现在立刻滚出来!那就是献祭的法阵!!”
此话一出,谢自雪在那边一顿。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打他那一头传来。
一瞬间,大地震颤声,铺子的土崩瓦解声,魔修们四散奔逃和怒吼喊杀的声音都一同响起。法术噼里啪啦四处作响,玉符瞬间在卫停吟手中烟消云散。
是谢自雪那边的玉符松了手,被魔修的法术打中了。
所以这边卫停吟手上的这一个,就也消失了。
江恣大骂了一声。
“他居然上这个破当!”江恣气得歇斯底里,“他那种大能,就没察觉出不对吗!一个阵眼能这么快就找到吗!?”
“好了,再生气也没用。”卫停吟道,“别喊了,归根结底,是他太信你,所以没丝毫怀疑吧。”
“那么信我干什么!?我都砍过他了!”
“好了!”
江恣气得已经找不到理智了,见他嘴上都开始没个把门的,卫停吟也提高声音,凶了一句。
这话一出,江恣立马肩膀一抖,不吭声了。
“事情都出了,你在这儿大喊大叫有什么用。问题是……他是怎么搞到传音符的?”
“肯定是那三个之中的哪个被撂倒了!”江恣还是忍不住生气,“不然他从哪儿拿到的玉符,那一群——”
江恣指着头顶就想骂那三个。
可他如今有些骂不出口了。他便手指着头上,脸色狰狞地抽抽了半晌,也没骂出来半句话,只好愤愤地一甩袖子,把手放了下来。
“好歹是个魔尊,尊位我们也没能毁成,祁三仪得着那尊位庇佑,他们不敌也正常。”卫停吟说,“总之快走,得去夜市那处看看情况。祁三仪出手了,我们也知道阵眼是在哪儿了,没必要再留在这儿。”
“知道。”
江恣皱着眉扬起手,他们脚下立刻出现血阵。
这是传送的法阵。阵光四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畔的骚动声渐渐清晰起来。
重新回到生死城外,就有一阵狂风迎面而来。
待视野清明,卫停吟抬眼一看,吓得两眼一瞪。
眼前哪儿还有夜市。
一大片法阵轰然向天空散出巨大血光。那光阵几乎是个魔道法炮了,把空中黑沉的乌云都轰开了个洞,露出一大片光亮。
天上血月高悬,面前的法阵轰轰作响。
强风把卫停吟吹成了个大背头,睁开的双眼都跟着泛起刺痛。卫停吟却丝毫不敢闭上眼,他紧盯着那片刺眼的血光。
法阵巨大,血光刺眼,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身后传来脚步声。卫停吟回过头,是赵观停和萧问眉跑了出来。
他们见到此情此景,也是目眦欲裂:“这什么!?”
“出了何事了?”赵观停问道,“是我们被发现,所以他立刻起了阵了吗!?这阵法竟然就是方才那个夜市!?”
“不止那么简单,”卫停吟脸边淌下冷汗来,“师尊似乎在里面。”
“什么!?”
“是祁三仪装成江恣给他传音,把师尊骗来了。”卫停吟说,“阿春呢?”
“不知道,我没见到。”赵观停说。
几人又看向萧问眉,萧问眉也摇了摇头。
江恣烦躁地咬了咬大拇指的指甲。
赵观停在他们几人脸上扫了一圈,略微忐忑地开口:“不会是三师姐被撞了个正着,那人就杀人夺符……”
“不知道。”江恣转头看向那法阵,“唯一清楚的是,法阵已经被启动了。”
萧问眉脸色难看:“已经无计可施了?”
“如果他躲在里面的话。”江恣说,“但这种献祭法阵,起阵者是不会被献祭的,他不受到法阵的一切影响。被献祭者会被锁在阵内,但起阵者能来去自如,并且就算身在阵内,也不会被法阵吸收命数,献祭而死。”
“但是起阵者一死,法阵就会消散。”
卫停吟懂了意思:“换言之,只要师尊有办法将祁三仪推出来,我们就有办法了。”
“没错,”江恣道,“或者这法阵直接被毁。”
赵观停听了这话,干笑起来:“不太可能吧。”
“是啊,大能都被锁在里面了。”江恣说,“入阵者被视为祭品,已经没法做什么了。”
“所以,就只能指望师尊——”
萧问眉话刚说了一半,突然,那法阵四方轰地炸起大片火光。
火光掀起热浪,法阵四周破碎的铺子木架、锅碗瓢盆,一切的破碎都和残垣断壁一起被掀飞起来,冲向他们。
萧问眉抬起手臂挡住,再放下时,法阵的血光竟然烟消云散去。
一片迷眼的沙尘里,一道声音痛快地“哈”了声,洋洋得意地喊了句:“还得老娘!”
卫停吟都怔住了,他转身回头,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身后走了出来。
*
谢自雪挥剑一斩,剑光扫过之处,立马倒了一片魔修。
来不及细看,他立刻回身,一剑挡住身后袭来的魔修。和对方格挡着僵着几瞬,谢自雪一用力就将人杀开,反手又一剑,又杀了一片。
他看向阵边。法阵已起了,阵中血光四现,他们已经进了牢笼之中。
谢自雪眉头微皱。
魔修们将他们团团围住,个个脸上都是得意洋洋。
柳如意退后几步,大喝一声,又扛起那把重剑来。她气喘吁吁,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谢自雪望见她这样,笑了声。
“谢掌门还笑什么?”柳如意蹙眉道,“状况不容乐观,这法阵在吃我们的气力!”
“是啊,这是献祭法阵的第一步。”谢自雪悠然道,“再过不久,我们就都要死在这儿了吧。”
“你游刃有余地说什么话呢!!”
另一头又传来一声暴喝。谢自雪转头一望,就见易忘天一脚踹开八九个魔修,怒气冲冲地提剑站在一个小尸山之上,居高临下朝着他大骂,“想个办法啊!是你说江恣给你来了消息,我们俩才跟着你来的!”
谢自雪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仿佛是看了一场好戏,随着那阵掌声渐近,一道人影也慢慢走到了他们面前。
原本在他们面前提着刀剑严阵以待的魔修们都很自觉地退到一边,为他开了路。谢自雪直起身,抬头望去,见一个戴着银色鬼面一身黑衣的男人缓步走来。
走出魔修之间,来到他们几个大能面前后,男人站定,从脸上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真是一场好戏,”男人笑着,“对吧,谢掌门。”
面具后是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笑意从容。
祁三仪。
谢自雪眉头微蹙。
“多谢你前来。”祁三仪笑着,“你会疑惑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几个仙修献祭吗?明明你们并非魔修,死后的灵法之力只会是仙力,献祭给天道,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会。”谢自雪答,“反正是你会用这个法阵把我们几个化为魔道之力,再献祭向天道。”
“谢掌门真是聪明人,”祁三仪乐开了花,“怎么就偏偏会上那么容易的当呢,还当江恣是你的弟子?这可不行啊,谢掌门,喜欢护自家人也不能到这个地步,那可是个孽障啊。”
“用不着你提醒我。”谢自雪说,“话说回来,我有想过是陷阱,却没想到你把陷阱布置得这么周正。”
“我没有上一代天赋异禀啊。”祁三仪笑着,“也没有上上代天赋异禀。真是好笑,谢掌门,天赋异禀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坐上那把尊位,我这样不受天道待见的人,却得忍气吞声成百上千年,才有一次这样的良机。”
“你就一次都没有觉得这一切不公平吗,掌门。”
“凭什么那种泥坑里爬出来的混账,是天道选中的人中龙凤?”
“凭什么?”
“同样一个头两条腿,一张脸一双眼睛,没比他缺什么少什么,可凭什么他天赋异禀?”
“凭什么他一路畅通,两百年就能飞升上仙?”
祁三仪伸出手掌,而后缓缓握紧,语气也逐渐咬牙切齿。
“凭什么我就得隐姓埋名地做苦活。”他说,“这破天道,为何不选我!”
他最后几乎是嘶吼出声的。
三个掌门宗主各自站着,望着他。
易忘天脸上神色越发阴沉了。
“……天赋异禀?”他怒吼起来,“当了你们这杀天没良心的混账尊主,就他爹的是天赋异禀!?坐上那把破烂椅子做了最没良心的主子,就他爹的是人中龙凤了,就是万人敬仰的天道之主了吗!?你个杀千刀死万遍死全家的混蛋!?”
谢自雪心道不好,转头望去,果然,易忘天脸色狰狞如青面獠牙,满面青筋,看起来有如恶鬼般恐怖。
他从那尸山上一跃而下,气势汹汹地朝着祁三仪提剑走了过去。
“老子现在就送你下地狱!”他满目猩红地大吼,“去找易飞舟问那杀千刀的天道为什么不找你吧!!”
“易忘天!”
柳如意急得喊了他的本名,可易忘天一步未停,直直地朝着祁三仪走了过去。眼瞅着拦不住,谢自雪一道剑风劈了出去。
剑风擦着鼻尖飞过,易忘天被逼得一顿,才不悦地停下,转头望向谢自雪。
谢自雪定定地望着他。
“别冲动行事。”
谢自雪淡漠道。
祁三仪嗤地笑出了声。
“冲不冲动的,还有什么必要吗?”他两臂一伸,指向两方,“看看周围吧,谢掌门!你们都被我锁在这阵里,已成了被献祭之物了!”
“大局已定!”祁三仪说,“我将要改写天道,锁上雷渊!到那时,江恣将被雷渊召回,同样死在天道之中!”
“我会把我命格逆转,我将让我来成为气运之子,尘世之主!”他大笑起来,“改写后,江恣就会死了!这书的主役成了我,到那时,这尘世没了他也不会毁灭!!”
“我会逆天改命!”他大喊,“我会逆天改命……我会逆天改命!!”
他疯了似的张开大嘴哈哈大笑。
易忘天眼角抽搐,咬牙切齿得愤恨不已。他提起剑,正要再上前时,谢自雪又淡淡地出了声:“是吗。”
易忘天一顿,转头望去。
正疯狂大笑的易忘天也一顿,低头,见他仍然一身雪白地淡然伫立在原地,眉头一皱。
“你说什么?”他脸色阴沉道,“事到如今,你还如此淡然?”
“你当我为何猜到这可能是个陷阱,还是来了。”谢自雪说,“你又以为我为何没经任何探查,就让我门下所有弟子都潜入进来了?”
祁三仪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谢自雪收起长剑。
他握住剑鞘,抬眼淡然。
“或许我真不是个当好师尊的料,没让孩子一直走着正道,”他说,“但不管他们选的路是正是邪,我都很清楚一件事。”
“我把他们都教得很好。”
话音一落,突然,法阵四方轰地炸起火光。
热浪掀飞阵内无数残破的木架和断裂的东西,风沙也迷得人睁不开眼。祁三仪抬起手臂一挡,又震惊抬头:“什么东西!?”
没等来回答,反倒一阵破风之声在瞬间袭来。
一道魔雷劈开风沙,眨眼间来到身前。
祁三仪瞳孔一缩。
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道随着魔雷立刻杀到他脸上的迅雷身影。
长发如泼墨四散,面上愤怒如同滚滚杀意,那只血眸如一把剑般闪着寒光。
祁三仪心中咚地一声,骇得心脏骤停。
江恣将剑一转,只用剑柄朝他狠狠一顶。
这么轻轻一击,祁三仪就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脸贴着地停了下来。
江恣站在原地,一甩手中长剑,脸色冰冷。
“站起来,”他扬扬脑袋,道,“想逆天改命,就先杀天道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