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与陆

温软的唇舌撬开唇齿,长驱直入,急切想要在他口中找到解辣的办法。

酒香伴着热辣的触感传入他的四肢百骸,她还在进攻索取。

膝上的鸡腿落地,她也不管不顾,纤细玉臂搭上他的肩膀,环上他的脖子,粗重的喘息声勾着她难分难舍。

陆尤川胸口猛地起伏,险些喘不上气,待他接受这一事实,忍不住一把将她捞过来,跨坐在他大月退,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扶住她的后背,凶猛回应。

缠绵须臾,他又停下来,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分开稍许,近在咫尺的对着她的眼睛,哑声问她:“我是谁?”

“陆尤川。”秦颂不假思索。

他又问:“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亲你。”

话音落下,秦颂挣脱他的手,俯身低头,又亲上去。

陆尤川脑子里嗡了一声,堪堪清明的那根线断了,猛地将她箍进自己怀里,辗转掠夺,想让她浑身都染上他的味道。

她唇舌又湿又热,辣味渐渐淡去,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热意在他的小月复炸开。

他想起了那个令他羞愤矛盾的梦,也是这样,缠绵激烈。

而此刻,他甘之如饴,欲罢不能……

冬夜雷雨,山路颠簸泥泞。

马车从太虚观下山,没有直接回城,而是调头去了东郊一处别院。

“啊——”

城外,雷家私人别苑内,雷赫扬捂着鲜血淋漓的腿间,惨叫不止,满地打滚。

屋内,女子的啜泣因为这一声惨叫戛然而止,仓皇抱着被褥遮住身子,瑟缩看向院子里。

雨夜昏暗,只见枯黄梧桐树下,玄衣黑靴的男人,手持滴血的长刀,居高临下站在嗷嗷乱叫的雷赫扬面前,恍如厉鬼。

“陆尤川?!你是陆尤川!该死,我要杀了你!”雷赫扬虚脱地捂着空荡荡的那处,表情狰狞,额角挂着豆大的汗水。

陆尤川冷笑一声:“你没机会了。”

那笑声像毒蛇吐着信子,爬上了雷赫扬的背脊,他莫名打了个冷颤,头颅却始终高扬:“呸!我爹可是刑部尚书,陆尤川你死定了!”

陆尤川垂目凝视:“不着急,下一个就是他。”

“陆尤川,你可是御史,岂能动用私刑?!滥杀无辜?!”雷赫扬看了一眼锃亮的刀口,勉力往后缩了缩身子。

“不巧,本官就喜欢动用私刑。”陆尤川狠狠踹了他一脚,“你的罪过都察院已记录在册,还有一千种罪罚等着你,这一刀,是本官额外赏的。”

大雨冲刷,陆尤川刀口上鲜红的血液融进了雨水里,他利落收刀入鞘,不疾不徐走进雨幕。

雷赫扬终于惊悚中回过神来,虚虚支起上半身,费劲追问,“为什么?”

陆尤川置若罔闻。

“你来寻仇的?为了谁?”

陆尤川充耳不闻。

“你是为了安国公家那个混球?”

陆尤川脚步猝然顿下,沉寂片刻后,只突兀地冷嗤了一声,又迈开了步子。

初冬的夜雨,绵密淅沥,随处都荡着一股潮气。

陆尤川湿漉漉回到衙署,像木偶一般,在雨中站了很久,才木然走向后院,洗浴整理,疲惫地解衣睡下。

他有自己的宅子,但他却常年宿在衙署,像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好在雨夜更容易入眠,躺下没多久,他就陷入了梦乡。

但梦里,仍得不到平静。

“陆大人,你的唇好软,比你这张冷脸诱人多了。”美艳的尤物,媚眼如丝,玉臂攀上他的肩膀,鼻尖相抵,轻柔气息落在他脸颊,“多笑笑,像黎予那样。”

又是黎予!

陆尤川眸光一沉,扯开她的手臂,猛然覆上她的唇,转守为攻……

不知何时,陆尤川再次惊醒。

他喘着粗气坐起来,不慎打翻了榻边的一盏茶杯。

陶瓷破裂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色,也让他的心跳声更加刺耳,急促又猛烈。

后背黏着一层薄汗,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他忍不住闭目仰头,无奈叹息。

清正寡欲二十多年,终究着了魔,失了智,动了情……

·

秦颂望着床顶,失望摇头,这壳子怎么是个半杯倒的酒量?

不过误喝了一杯酒,居然在紧要关头睡过去了!

太可惜了!陆尤川都给她回应了,说不定他能雄风再现呢?

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吻倒是很迷人,而且很会……喘。

“小姐,您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秦颂扯着被子想念那个吻,云浅突然弯腰凑在她面前,关切地盯着她。

可恶,一觉醒来又回到这灰扑扑的山上了,

秦颂转念就将昨夜之事抛到九霄云外,毕竟陆尤川与她爹是政敌,且很可能不举,只好亲不好睡,还是不跟他浪费时间了。

可现在她的大把时光又该用在何处呢?

小黎予下了山,成了贡府的姑爷,真是遗憾,明明都牵手了,还是痛失一名优秀床伴。

这山上也没其他人选,可怜她一身的好手段,竟无处发挥。

她悻悻叹了口气,木偶一般起身洗漱,云浅边服侍她边跟她搭话:“小姐,您下山见到太子了吗?还满意吗?”

呃……这个,她跟陆尤川下山时,骗云浅说的是要找她爹去见太子,云浅这才乖乖帮她打掩护,任她下山。

她确实阴差阳错见到了太子,但此太子与彼太子真的是同一人吗?

“云浅,你老实说,之前太子的画像,你从哪儿找来的?”

“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云浅偏回头给秦颂梳头,不敢看她。

秦颂一眼就看出来端倪,“果然,我说呢,东宫怎会这么快易储?那太子的画像是假的吧?”

云浅立马跪了下去,“小姐息怒,那画像是老爷给的,云浅也从未见过太子啊。”

这……怎么给跪下了?秦颂并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想通了关窍,摄政大臣最重要的技能是什么?

是拿捏。

七八岁的太子,绝佳的傀儡,拿捏起来易如反掌,堪称摄政优选,以及空壳子丈夫严选。

秦颂弯腰扶起云浅,“快起来,我又没说你什么,而且,这太子甚合我意。”

只要好拿捏,谁拿捏不一样呢?

嫁个小屁孩,就能拥有尊贵无比的身份,再开无数个后宫,还不就是下一个长公主?

“那太好了,听说镇北军快回来了,这太虚观是皇家道观,镇北军归来后会来道观祈福,太子殿下也会来,小姐又可以见到太子殿下了。”云浅起身掸了掸裙角的灰,继续给秦颂挽发。

倒也并不想见,秦颂勉强牵了牵嘴角,没再接话。

云浅又继续叨叨:“小姐病体未愈,观中师父特别准允,小姐可以休息几日,不用抄经书,也不用上早课,小姐开心吗?”

当然开心,秦颂瞅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更美了,“就是可惜,黎予不在。”

云浅不知秦颂跟这位小公爷有何纠葛,但她对小公爷这样谦谦公子没有恶意,顺着她的话道,“小公爷前几日送来的那些个书,小姐要翻翻吗?”

秦颂又瘪嘴,“那有什么好看的?”

“也是,咱家小姐博学多才,这些书,小姐十二岁就能倒背如流了,哪还用得着别人注解。”

“我?这么多书,倒背如流?”

秦颂很惊讶,云浅也很惊讶,但云浅转瞬又自行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也对,小姐自从跟陶家小姐舞枪弄棍之后,好久没翻过书了,忘记了也很正常,只要小姐想学,很快就能重新捡起来的。”

真不得了,这原身居然能文能武!

怀着慕强的心理,秦颂默默翻开了一本黎予送过来的书。

微微泛黄的纸张,清晰拓印的字体,隽永的细小标注,秦颂盯着书中内容开始发愣。

她原本也是读过一些书,不过从未完整看完过四书五经。

她倒要看看古代辅助男子大展宏图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

看书果然没男人好玩,秦颂看着就想睡觉,但这山上又没什么好玩的,也只能时不时翻翻合合。

一日过去,她竟翻看了小半本的《春秋》,她也从这般进度中获得了一些成就感,逐渐迷恋起这种全新的体验。

书本越翻越薄,她不禁感叹,“原来这些书还挺有门道。”

五日过去,本该她修行的日子,小道姑却没来。

秦颂觉得奇怪,穿上披风去观前看看情况。

八仙殿前,有一处宽敞的观景台,能俯瞰整个道观,甚至远眺京城,秦颂带着云浅去了那里。

刚到,一阵雄浑的动静远远传进秦颂的耳朵。

主仆二人从观景台向下眺望,刚好看到一队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士兵列队而来。

上千人的队伍里,每人手里捧着一方小木箱,右臂绑着一根白布带,缓缓前行,缄默不语。

队伍的最前方,立着一张略有破碎的旗帜,威严书着一个“北”字。

“小姐,是镇北军!”云浅望着山下言语里有一丝的雀跃。

镇北军?想起来了,云浅说过镇北军会上山祈福,太子也会来,这有什么值得雀跃的?

况且她也没见到除这支军队以外的其他人。

天色灰暗,乌云沉得快要砸下来。

那些将士们肃然逼近,穿过牌楼,停在灵宫殿前,一股凝重的气氛,即使站在远处,也能清晰感知。

观中听闻动静,师太带着全观的道姑们庄重相迎。

为首的将军看起来极为年轻,身量修长,身姿笔挺,但角度问题,秦颂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他和他的队伍都被一种沉重的情绪包裹,没有一个人垂着肩膀。

那将军昂首挺胸,跨前一步,将手里的长枪一竖,重重插/在地上,大理石质的地面联合玄铁枪柄发出一声威严的轰鸣,四周猝然安静下来,耳边只剩呼号的风声,眼里紧有为首将军身上鲜红的披风飘动。

秦颂大抵猜到了这是在做什么,不由被这种庄严肃穆的氛围裹挟,心里容不下任何杂念,比念经文还要虔诚。

随着撞击声响起,那将军身后的铁血儿郎微微前举手里的木盒,齐声高呼:“送,送,送。”

洪亮的声音中饱含悲壮,秦颂默默屏息凝神,连呼吸都觉得是惊扰。

道姑们依旧双手合十,边念经祈祷,边退向两边,让出中间一条宽阔的步道,由师太和两位德高望重的道姑带着队伍稳步进殿。

将士们一排接一排有序动作,只剩道姑默念的祷告声,细若蚊呐。

声音降下来,秦颂这才警觉观景台周围已经围过来了不少人,皆安静盯着观前,凝重有之,怅然有之,悲愤有之,低泣亦有之,却无一轻松。

片刻后,静寂的站台上开始响起人声。

“镇北军为遇难将士祈福,不是在两日后吗?怎么今日就到了?连太子殿下也不在。”

“我听说,是因为军中伤员较多,为了提前回京救治,陶将军加快行军速度赶回来的。”

“可怜,战无不胜的镇北军居然牺牲了这么多将士。”说话之人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另一人也表情戚戚:“据说一个盒子装十人骨灰,如此阵仗,怕是数万将士的英魂无法安息。”

“这次澹州兵败,沦陷的是一座城,将士和百姓的尸骸堆成了山,该有多惨烈啊!”须发皓白的老者声音发颤。

“据说陶将军也受了重伤,负伤上战,才拦住了敌军继续南下,不然云州也会失守。”

“都怪秦贼,若非他通敌卖国,怎么会让英雄败北,奸人屠城?!”年轻男人咬牙切齿,眼里全是恨意。

“什么?陆御史查出来了吗?真的是秦首辅?”

“除了他,还能是谁?陶将军揪出来的奸细可是秦道济的亲侄子。”那人情绪激动,恨不得手撕了他口中的万恶奸人。

秦颂听在耳里,忍不朝那人看了一眼,她记得陆尤川查出来的通敌主使是中军都督,怎么就成她爹了?

然而刚转过头,云浅悄然拉住她,小声道:“小姐我们先走吧,被她们认出来,会很麻烦。”

秦颂难免多思,这个世界跟她原来的世界真的是相同的吗?为什么会有如此悲壮的英雄战事?这里的女主呢?是那位长公主吗?她在做什么呢?也是跟人睡觉吗?

秦颂想不明白,但眼下确实于她不利,还是先走为妙。

人群拥挤,刚挪两步就被人碰掉了兜帽,精致小脸瞬间暴露在众人视野。

“是她!她就是秦道济的女儿,那晚我亲口听陆御史说的。”一名瘦瘦高高的男子指着秦颂的鼻梁惊呼。

一众围观者如恶狼般扭头看过来,满腔的愤怒和悲戚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