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家伙，看好了
陨石在剧烈的冲击下分崩离析, 化作数不清的炽热流星，恰如气势磅礴的瀑布，带着漫天星河坠入凡间。
“哇——”脱力的文盲小猫靠在机器人的脚面上, 发出语言匮乏的感叹，“好漂亮呀。”
银翼注视着穹顶，程序许久都未能运行。这是它从诞生至今, 第一次看见流星雨。
薰眨眨眼，将目光挪回小猫身上，通过小猫的眸中倒影，他感知到了所谓美丽。
你在看风景，小狗在看你。
“好看。”薰蹭蹭小猫。
漫天星汉灿烂，机甲静静矗立, 那些异种竟也站了过去, 它们不懂欣赏所谓风景, 却很乐意和小猫待在一起。高高低低的身影站成一排，黎傲指着一颗有着长长尾巴的流星, 随着它滑落的轨迹, 猫爪也在跟在移动。
一直移动到最低点, 黎傲脸上的表情愣住了。
“机……”他呆愣愣着炸毛, “那是什么？”
银翼猛地抬脚将脚面上的两小只踢起，大掌一捞, 丢给身后的螳螂怪1号, “带着他们——”他想说走, 又想起这只犟种猫肯定不愿走，“到安全的地方去。”
薰瞬间蹦跳出去，又被银翼反手拍回小猫身边，“幼崽们就乖乖待在一起。”
幼崽……薰眨眨眼竟有些茫然, 我也算吗？
小怪物看似有脑子，实际已被银翼套出了许多消息，知晓他于深渊之中诞生许久，可他从未与外界接触过，对人事也一无所知，只孤独而痛苦地持续着无尽的吞噬。他的新生，是和小猫相遇之后开始的，这样的他，怎么不能算作幼崽呢？
这颗星球的能量消耗到了极限，无法再维持对自身的控制，竟让那些曾经被它困于崖下的异类们纷纷冲破束缚，逃了出去。
这些异类已是完全体，自身被能量场包裹，无法使用能量武器进行攻击。
银翼抽出背上光剑，身体微微下沉，双腿弯曲蓄力，如疾风般骤然弹起，迎向敌人。
“薰……”小猫站在螳螂怪1号的头顶，神情有些难过，“那是螳螂怪5号。”不止是它，原先的小猫足球队成员，除了1号和2号，都已变成了异类。
“1号的腿很长，2号的头很大，3号的肚子要胖一些……”明明在薰看来都无什么差别的低级异种，在小猫的眼里却都能找出一些不同。
“我救不了它们了。”本能让他知道，被彻底污染的异类，无人能救。
“黎傲。”薰抱住他拍了拍，“黎傲已经很棒了，是它们太笨了才变坏了。”
异类的数量太多，除了螳螂怪们还有许多黎傲从未见过的品种。
银翼的动作极快，小猫只能看到光剑的残影在异类中划出闪亮的痕迹，可那些异类哪怕被断手断脚也依然能够行动，只要不被贯穿七寸，它们就是不死的。
“机！”黎傲大声提醒，“左边那只，打它肚肚。右边那个，打瘦一点的那条胳膊。”
就在他给机器人报着弱点的瞬间，他被螳螂怪1号抛给了螳螂怪2号。1号张开口器，发出嘶鸣，朝着身后的异类袭去。
可小猫也没能在2号的身上待太久，从四面八方涌入的异类如丧尸般将他们团团围住。2号将小猫丢给薰，转身也投入了战场。
元气大伤的佐拉克斯动作不太灵光，已被两只异类扒上身躯，啃下了一大块肉。
“薰，你去帮它们。”小猫蹭蹭小怪物，“我会自己躲好的。”
薰不放心，这次使用了如此大的能量小猫却还没昏睡过去，这很不对劲。
“黎傲——”他想将他送回基地，又记起了上次的承诺，猩红的眼睛不甘闭起，狠狠回蹭上小猫的颊腺，“等我。”
伙伴们都在战斗，黎傲一边爬着一边给它们报点。银翼和薰以及异种们，很有默契地围绕着小猫斩杀异类，可异类的数量太多，难免有突破防线的冲到了小猫面前。
小猫跑不过，眼睁睁看着异类扭曲的身形闪现在眼前。薰的瞳孔骤缩，触手从异类身上抽出，转身就朝黎傲奔来。就在这一息之间，黎傲发现所有的一切都被暂停了。时间，凝滞了。
金色的太阳神剑从天而降，将异类的尾巴牢牢钉在地面。刹那间，时间再度流转。
洁白的羽翼遮挡住了头顶的阳光，黎傲呆傻傻的看着那人降落在自己面前，一脚将挣扎嘶吼的异类踹翻踢远。
“腿太短了跑得也慢，但，勇气可嘉。”男人如清酒般凌冽的嗓音淡淡，金色长发在空中扬起，他侧身垂下眼眸，注视着昂头仰望他的幼崽，“小家伙，看好了，精神力不是像你那样莽撞使用的。”
他甚至没有转身，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对着再度冲上来的异类，时光流转之间，所有都被暂停。一切的发生非常迅速，一秒，或者没有一秒，但就在这一息不到的时间里，金色的太阳神剑已经贯穿了异类的心脏。
无数的士兵从战舰上降落，刀光剑影之间，等小猫回过神时，已尸横遍野。
“牛牛怪！不要——”异种和人类没分清敌我，士兵举剑要砍佐拉克斯，佐拉克斯也对他扬起犄角。
伊西里斯金色的双瞳微微一扫，双方便僵在原地，再喘息时已停下了互击的动作。
“德尔斐人。”太阳神剑指向天空，“清扫战场。”
薰跃回小猫身边，猩红的兽瞳紧紧盯着伊西里斯。
男人挽了一个剑花，银白的剑刃对准漆黑的小怪物，“你是什么异种？”
自他可以战斗至今，死在他剑下的异种异类不胜其数，只需一眼他就可以辨别得出，“跟在他的身边有什么目的？”
薰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从未有人类给过他如此大的威胁之感。若是旧日体态，他可以与他一战，可他如今刚刚新生，他打不过他。
“他叫薰。”小猫抬起爪摁在剑刃上，小心地将剑推开，保护自己的伙伴，“是黎傲养的小狗。”
伊西里斯眉头一挑，见那猫抱着小怪物，掸灰一般给他拍着身上的浮尘。而小怪物也乖乖待着，任由他的动作。
太阳神剑入鞘，转身对上了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的机甲。
银翼弯腰将两小只抓进掌心，直起身时，明明是俯视着金色长发的男人，却徒然生出仰视之感。
“小猫已经长出羽翼。”机甲说：“你说过，欠我一个承诺，作数吗？”
“那是自然。”洁白的双翼自金发帝王的背脊上渐渐隐去，“我伊西里斯，言出必行。”
“机？”黎傲挣扎着站起身，不知道它要做什么。
银翼说：“我要加入德尔斐，成为德尔斐的子民。”
“太阳！”棕发谋士开口阻拦：“这是Alpha机器。”
“卡勒布。”伊西里斯却说：“你当我是傻子？”帝王淡淡睥了他一眼，“还是当我是文盲猫？”
莫名被cue的小猫都不知道自己被cue，呆毛乱翘地茫然眨眼。
伊西里斯朝着机甲再度开口：“跪下，为你的君主献上忠诚。”
银白的机甲看看掌心之中的猫崽，没有犹豫，单膝点地。
伊西里斯拔出剑，从机甲的左肩轻触到右肩，为它进行着简单的任命仪式，“以德尔斐君主之名，赐予你德尔斐之荣誉。从此之后，你不再是孤身一人，德尔斐将成为你的后盾，你亦将作为德尔斐之利刃，为帝国献上你的忠诚。”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入籍仪式，而是巨大的责任。Alpha机器重出人间，对于经历过机械革命的人类而言，其压迫感和威胁感不言而喻。
伊西里斯当然知晓，一旦他接受了它，就代表着德尔斐或将与人类站在对立面。
气氛肃穆，小猫突然站起身，“介系黎傲滴朋友，你不要桑害它。”
太紧张了，豁牙巴又吐字不清了。
伊西里斯轻笑了一声，“它已处于羽翼庇护之下。”男人伸出双手，对小猫说：“下来，我接着你。”
明明自己两腿都在打颤，却依然敢于维护自己的朋友。这份勇敢令伊西里斯十分欣赏，“小狮子猫，不愧于你的名字，Leo。”
小猫不太理解，但这个人，长得好好看，还在夸咪。小猫有点害臊地扭扭屁股，纵身一跃跳进他的怀里。
“准备基因检测。”伊西里斯抱着猫崽走上曼杰特号。银翼拎着小怪物也跟在身后，那些异种不被允许登录，望眼欲穿地站在原地盯着小猫。
“啧——人活久了什么都能看到。”有士兵摁住自己条件反射想要捅异种的手，“有天竟会让异种活着待在我眼前了。”
黎傲两只手抱着伊西里斯的小臂，两只脚垂在空中，滴溜溜着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
这座战舰非常之大，没见过世面的短腿猫简直看不过来。
“进行详细检查。”伊西里斯把猫交给医疗兵，见他一点都不带怕的，屈起手指敲了敲小猫的脑袋，“无知无畏。”
黎傲确实不害怕，他对善意与恶意都十分敏锐。从伊西里斯的身上，他不仅感觉不到恶意，反而有种莫名的亲近。
[请站好，不要乱动。]
小猫听见声音让他站好，便两只脚站了起来。
“……”医疗兵里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兵，看见小猫这副样子竟扭过身捂着嘴笑了一下。
太可爱了，他明明有四只脚，为什么要两只脚站起来？
年纪大些的医疗兵长脸上也带着笑，尽管检测结果还未出来，可他们已经认定这是雷加利斯的幼崽了。毕竟除了雷加利斯，还有谁可以生出双翼？
只是结果出来之时，他们齐齐屏住了呼吸。
“这是……”好几个医疗兵轮番确定了检测结果，“怎么会？”
医疗兵长拿起检测报告，风风火火地闯入了会议室。
伊西里斯正在和银翼了解情况，见他这般激动，有些不明所以，“怎么？”
“太阳！”医疗兵长的心脏剧烈跳动，简直就要爆裂，“小猫不是赞恩殿下的孩子！”
“什么？”伊西里斯蹙眉，刚想说不可能不是雷加利斯的幼崽，就听他说：“他是您的孩子！”
会议室中猛地寂静，突得一片哗然：“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陛下的？”
伊西里斯其人，冷淡禁欲到了整个帝国都已做好不会有小太阳诞生的准备了，可现在呢？他说什么？他说那只猫是伊西里斯的崽子？
“陛下！”棕发谋士卡勒布夸张地擦擦眼角，“什么时候！您什么时候生下了这么可爱的小崽子？”
原先在卡勒布看来弱小的短腿和不聪明的脑袋，如今都变成了小可爱。
“哦，我可怜的小太阳。”卡勒布做作地捂住心脏，“我的小太阳一定是没吃饱才如此小巧。”
沈确紫色的眸子大张，“确定吗？是陛下的幼崽不是赞恩殿下的？”
“不会错的。”医疗兵长点头，“我们已确定过无数次，小猫的基因来源于陛下。”
伊西里斯将目光投在机甲身上，淡淡道：“解释。”
他从未与人发生过关系，又怎会有一只幼崽？
机器不会说谎，银翼也无法解释。那颗实验卵根本不可能孵化出猫，更别提孵化出德尔斐帝王的猫。
伊西里斯没得到回复，起身大步走向医疗室。
黎傲还在接受别的检查，听见声音播报体重为26kg，又是骄傲地抖了下尾巴，“没瘦！奶奶会夸黎傲很厉害的！”
医疗兵简直被他这样迷得不行，一脸爱心地准备将他从检验仓里抱出来。
结实的臂弯从身后伸出，医疗兵愣了一瞬，透过金色的长发这才意识到了是谁。
“陛下！”她蹲下身，心脏砰砰直跳着给君主行礼。
伊西里斯将猫抱出来，举在灯下仔细瞧了瞧。
“咪？”黎傲弱弱叫了一声，缺了两颗犬齿的豁牙巴开口不清，“你放窝下赖。”
放下来了，但趴在男人腿上。伊西里斯捏着他的耳朵，听着检测报告。
“小殿下的身体指标都很正常……”医生挠挠头似乎想笑，“除了腿长……不达标。”
沈确端着一叠糖果进来，听见话神色中也有笑意。“殿下，您饿不饿？”
好吃猫怎会不饿？他咕嘟了一口口水，昂头看向站在对面的机甲，“机，黎傲可不阔以吃？”
刹那间，几十道视线朝着银翼射来。
“……”机器人不是太妥协说：“只能吃两颗。”
“吃多了掉牙。”
小猫听见前半句，本开心地就要去摸糖了，又听到了后半句，犹犹豫豫地收回爪子捂住嘴，“那，那不次了。”
瞬间，又是几十道死亡凝视。
“……”机甲面无表情开口：“吃两颗没事的。”
小猫还在犹豫，修长的手指已经剥开巧克力递到了黎傲的嘴巴边。
“就吃两个。”伊西里斯点了点他粉色的鼻头，“含在嘴里让它化，不要咬，牙齿不会掉的。”
黎傲水汪汪的眼睛看看人看看糖，嗷呜一口吃了。小嘴裹来裹去，又含含糊糊伸出爪子，“嗨要一过。”
沈确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拣起一颗放进了小爪子里。
黎傲拿到了，就爬起身往小怪物那里递，“薰也次。”
伊西里斯揽着他圆滚滚的猫身，又捏住猫爪，对沈确说：“那一盘都端给他。”
⊙.⊙！
猫脑袋上灯泡一亮，薰有一盘哦。那，那咪可以偷偷吃好多。毕竟在小猫的心里，薰的东西就是自己的。
又想偷吃又怕掉牙，小猫做贼心虚地看看金发男人。
熟知猫性的银翼瞬间程序一紧，这臭猫崽子，屁股一撅它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黎哦哦——”
话音没落，小猫同步开口：“黎傲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没什么逻辑，他就是觉得人家给他糖吃了，作为交易，可以告诉他一个秘密，这和当初对机器人的逻辑是一样的。
银翼简直想冲上去抽猫屁股，被笑眯眯的谋士卡勒布给挡住了。
黎傲还不知自己的屁股就将遭罪，神秘兮兮地爬到伊西里斯的肩头，凑近男人的耳朵边小声嘀咕：“黎哦是死后从人变曾小猫的哦。”
“……是吗。”伊西里斯淡淡瞥了眼机器人，“我可真吃惊。”
“8药吃惊。”小猫爬回男人怀里，嘴里的巧克力化了甜滋滋的，他靠着男人背感很好的腹肌，开心到晃jiojio，“冬禧禧也素这样的。”
“冬禧禧是谁？”
小猫吃着东西开口都要淌口水，伊西里斯从沈确的手里接过手帕将小猫的嘴巴捂住，目光投向机器人。
银翼深觉心累，“冬禧禧是动画里的一只短腿猫，和黎傲的经历十分相似。”
机甲看向屋子里的这些人，伊西里斯嗓音平静，“无碍，直说便是。”
德尔斐从无叛国之人，没什么好对子民隐瞒的。
银翼便将自己所知的事情讲了出来。
“陛下。”有参谋调取资料开口，“星际之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一部动画片。”
重生……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是不被法则所允许的存在。人类之所以伟大，生命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其有限的长度。
人类可以在有限的生命中完成不可能之事，以血肉之躯可以比肩怪物。法则需要平衡，所以不会赋予人类无限的生命。
“这根本无法解释。”
银翼何尝不知？早在这些人之前，它就独自迷茫探索了许久。它突觉害怕了，担心这些人会伤害小猫。
“科学无法解释。”伊西里斯说：“那便交给命运。”他摸摸小猫软乎乎的脑袋，“命中注定，他会是我的孩子。”
人群突得寂静，随后有人说：“阿莉雅的第三条预言。”
阿莉雅·雷加利斯，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女武神，手持月亮神剑征战星际，其声望之高，差点就实现了人类的大一统。她是德尔斐，绝无仅有的王国之光。
而在她的能量将尽之际，受到了上天的指引为德尔斐人留下了三个预言：
一、机械会出现自我意识。
二、宇宙平衡会被打破。
第一个，已被机械战争证实。
第二个，人们曾以为是机械战争带来的衍生改变，毕竟Alpha机器的出现确实打破了人类的社会平衡。但发展至今，这个预言或许是指异类的出现也说不定。
而第三条，则是说，法则将赐予雷加利斯一个超脱常理存在的幼崽，他将会带领德尔斐，走向真正的荣光。
“命运所赐之人。”
人群的目光狂热，他们纷纷起身，单膝点地，向金发帝王和他怀中的小猫献上自己的忠诚。
伊西里斯垂眸，突觉有些不对，“小家伙？”他扶起小猫软塌塌的脑袋，这才发现他早已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