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到底在崩溃什么？”贝尔摩德优雅地走进门,随口问道。

被她询问的人没有发出声音，正倒在沙发上，企图用枕头闷死自己。

贝尔摩德观察了一阵：“……你这是在哭吗？”

乌丸凛要是在哭,自己可就要笑了。

毕竟笑容总是会转移,而不会凭空消失，不是吗？

虽然并不知道他在崩溃什么,但不妨碍自己拍手称快。

乌丸凛从枕头里幽幽抬起一只眼睛,阴冷地看了她一眼，但眼眶确实红了。

“跟你有关系吗？”他看起来气定神闲,“而且谁在哭,我只是在睡觉而已，这样睡起来比较沉。”

不过枕头上眼泪印出的脸暴露了他。

而且事实上,当他发现自己印出第一张脸的时候，目的就变了。

现在这个名贵的沙发靠枕上，有很多眼泪印出的脸。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反正这人情绪起伏比过山车还大,但都有迹可循，应该是和他很“看好”的某位下属闹翻了。

对,说的就是波本。不过和独自崩溃的乌丸凛相反，波本倒是很正常地在组织内活动,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这就让贝尔摩德更加迫不及待来嘲笑乌丸凛了，毕竟之前乌丸凛因为波本昏头涨脑的时候,没少耍自己。

不过看到他这副样子，贝尔摩德为数不多的良心动了一下。

算了,之后再嘲笑也行，毕竟乌丸凛真的在帮自己保守秘密，也不算特别讨厌。

“听说你这几天都停留在这里。”贝尔摩德换了话题,“怎么样，那边的实验有进展吗？”

“没有。”乌丸凛闷闷开口，“这么想知道自己去试一针不就好了？”

“我拿到手后这一针就会扎你身上。”贝尔摩德皮笑肉不笑，“真是多余同情你。”

“同情我干什么？”乌丸凛支身起来。

“波本啊。”贝尔摩德悠闲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我早说过他不是好相处的人，他很容易让别人吃亏。”

“之前见你声称自己很清醒，结果还不是像纸糊的老虎一样。”

她轻笑一声：“真可怜。”

“不需要你关心。”乌丸凛冷哼一声，“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普通组织成员，当他不存在就行。”

“倒是你今天被叫过来，应该没什么好事吧。”

贝尔摩德笑容淡下去。

自然是的。自己接受的实验程度比乌丸凛早太多，虽然看起来表面不老，但是器官比普通人更容易衰竭，需要持续性治疗并且抑制。

除此之外，一旦BOSS的实验有了新进展，自己就和乌丸凛一样，要亲身试验一下效果。

新药物带来的影响已经让她懒得去在意了，光是历史遗留问题就让她痛苦不堪。

“如果可以，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贝尔摩德说到一半，就闭上嘴。

有些话，是不能在这个空间内说出口的。

乌丸凛也没出声。

自己……能听懂贝尔摩德的潜台词。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样的话，自己居然也在构思以前从来不可能有的想法。

组织内又没有自己在意的同伴，他们……那些人都是公安。

为什么要在意组织的死活，它和自己的心态一起爆炸是不是更好？

正好也不用和乌丸莲耶叔慈侄孝了，直接拉着他一起去死，反正只要自己别无所求，自己就是无敌的。

如果不是想把乌丸莲耶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当老板，自己也就不用暂避锋芒。

“其实实验有点进展。”乌丸凛开口，仿佛只是闲聊，“好像是为了避免出现你这种倒霉情况吧，他们研究了一种中和剂，可以终止之前药物的影响，也就是让人重新正常衰老。”

“不过那就意味着之前的心血全都白费了，一切要重头开始。”他似乎很不看好这种产物。

“……是吗。”贝尔摩德眼眸微眯，“大概吧，现在最重要的的确是时间，能一次成功当然最好。”

“希望这种东西我们都用不上。”

两人谨慎地说完后，又陷入了沉默。

屋外的人从门口经过，看了一眼门口的可视内部监控，又走开了。

“说回之前那个话题吧。”贝尔摩德语气松了松，又变成幸灾乐祸，“我听说，波本这段时间找到了库拉索。”

“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但是这两个人碰到一起，说明很大的问题呢。”

“我猜猜，你不会真的发现，波本其实是那个朗姆的间谍吧？”

“你没有其他话题可说了吗？”乌丸凛啧了一声，却并没有反驳。

事实比这个严重很多……波本是日本公安的卧底。

“当然不是。”贝尔摩德怜悯地看着他，“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敌人情况可比你好太多了。”

而另一边的事实恰恰相反。

松田阵平走进自己家的时候，发现大家都集齐了，除了自己。

很多人啊，热闹到他不自觉退了一步走出房间，确认了一下自己没走错。

然后他一言难尽地将房门在身后关上。

强迫自己不去想，这里的三个公安和一个刑警究竟是怎么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全自动进入了自己家里。

房间内，几人围着一个人安慰，降谷零一个人坐在最中间，失意捂住自己的脸。

“他说我是骗子……我是骗子……”降谷零喃喃自语。

“没事，小凛也这么说过我们。”萩原研二安慰道：“只是现在轮到你了而已。”

萩原研二的安慰还不如不安慰，降谷零直接失去了颜色。

“算了算了，别在意。”诸伏景光拍着他的肩，“这件事不怪你，只能说迟早有这一步，因为我们真的对他隐瞒了身份。”

降谷零：“……”更悲伤了。

仿佛一阵风过来，就可以把化成灰的自己吹散架。

“咳咳。”见两位最会安慰人的同伴都败下阵来，伊达航觉得自己有必要救一救，“降谷，那个，小凛还对你说了什么？”

“他可能只是在说气话，我们分析一下，看看是不是还有转机。”

“他说……”降谷零勉强开始回忆，“一开始就跟我们立场相反，我们根本就没有站在一起过。”

“我们五个人一起演戏骗他，很好玩吗？”

这句话一出，剩下的三个人全都沉默了。

房间内像失去生命一样死寂，多了三具尸体。

松田阵平观察了半天，见他们好像都走了有一会儿了，才出声：“下次你们要聚众昏迷，记得跟房子主人说一声。”

“小阵平。”萩原研二虚弱举起手，“我也算房子的半个主人……”

“偷偷去当公安从不回来住的人不算。”松田阵平冷酷反驳了他。

这个公寓是刚毕业时两人就开始租的两人间，就算萩原研二失踪后，松田阵平也没有搬走，一直租了下来。

之后萩原研二回来，搬进来一部分东西，但大部分时间住在学生公寓或者公安那边。

松田阵平跨过一地尸体，走到沙发另一侧，很从容地坐下。

“这点打击都受不了，真是太没用了。”松田阵平自信指指点点，“想当年我一个人被他骗到团团转，都没有你们这么崩溃。”

“松田，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把手里快捏碎的罐装饮料放一下。”诸伏景光提醒道。

松田阵平恼羞成怒地把罐装饮料放在茶几上。

“好吧，虽然由我来说这句话很奇怪。”他开口，“但是对你有什么影响吗？金发混蛋？”

“啊，对，你是骗了他，所以呢，他现在不再相信你，之后的计划进行不下去了？”

“当然不是。”降谷零啧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主次不分。”

“那么他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了？”松田阵平继续质疑。

“那就更不可能了。”降谷零直皱眉，“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性格，让他把我或者你们的身份说出去，还不如说你能当警视总监……”

“？？过分了啊！万一我真当上了呢！”松田阵平很愤怒。

随后他平静下来：“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让他恢复记忆的契机吧？而不是他的信任。”

“只要他什么都想起来，现在的问题自然就能解决。”

“所以你们俩的进度怎么样了？”松田阵平看向降谷零，又瞥了一眼诸伏景光，“有线索了吗？”

“有。”说到正事，降谷零振作了起来，“最近我有计划，抓一个藏得比较深的组织成员。”

“就是之前我提过，组织上一个同样成功被洗脑的代号成员。”

“好像叫库什么来着……”松田阵平想了想，“库拉索？”

“是她，我和她聊过了。”降谷零露出冷笑，“她对于如何控制大脑记忆的删除和复原——非常清楚。”

当然，她并没有直接告诉自己，两人关系还没这么融洽，自己和她见面也是精心安排。

但是收获很丰富，对于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来说，库拉索已经上当了。

听到降谷零的这个回答，几人的心才终于好受一点。

之前打击太大，还好有这个好消息。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松田阵平犹豫开口，“之前就想到了，但是一直没有提过。”

“我们居然没有想过，直接把远烨带回来，放在公安的地盘或者医院都可以，直接等他恢复记忆再放出去。”松田阵平一拍桌子，“担心组织那边怀疑也很好解决，只要我们开口，让他配合我们隐瞒组织，他又不会拒绝。”

“这个问题……”降谷零看向萩原研二，叹气道：“还是让研二来跟你说吧。”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困惑的眼睛对视上，无奈一笑。

“小阵平，小凛他的情况很……特殊？”萩原研二说，“直白一点解释就是……他之前的名气太大了，但又不能被当做罪犯。”

“如果按照卧底接回来，他的身份又怎么处理？”

“当然是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松田阵平从他的视线中好像读懂了什么：“难道说……当年他正常从警察学校毕业，然后入职警视厅的档案，已经销毁了吗？”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诸伏景光轻轻开口解释：“因为几年前组织内出了点事，小凛的处境比较危险，因为这份档案。”

不提中间的波折，总之最后那份档案被销毁了，彻底隐藏了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也就是如果他放弃乌丸凛这个身份，小凛就是黑户了。”萩原研二叹气。

“不过我想到了办法解决……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