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远烨凛和坪内石川谈话结束之后，就分别离开了。

也不知道坪内石川怎么理解的，总之几天后,一份远烨凛的资料和另外几份一起,送到了卡尔瓦多斯面前。

此时，卡尔瓦多斯正在和黑麦威士忌进行技术切磋。两人同为狙击手,水平都在组织内数一数二,而且最近组织又有新研发的武器给代号成员试用，所以两人巧合地在基地遇上了。

资料送过来的时候,卡尔瓦多斯手感正好,和黑麦威士忌两人逐步将距离提升至300码，400码,500码……被突然打断注意力，让他非常不耐烦。

“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废物罢了！”卡尔瓦多斯一把抓过资料，随意扫了一眼,“你们几个要是觉得没问题，就让他们加入底层……咦？”

他视线停留在其中一份资料上面。

“怎么了？”莱伊见他停下来,也收了枪——他的记录始终保持在600码上下，现在刚好已经达到他的“极限”,所以就没必要继续了。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本事。”卡尔瓦多斯被密密麻麻的任务记录吸引目光。外围成员里面很难出现一两个能力出众的人，像手中这份资料一样平均两天完成一个任务更是少见,所以卡尔瓦多斯一下子感兴趣起来。

翻过一页，哇,完成率百分之百。

再一翻实力评定，A等，非常不错。

结果他翻到第一页,看清楚这个人叫什么之后，脸色一黑。

莱伊看见他的黑脸，眉毛一挑：“介意给我看看吗？”

他比较好奇卡尔瓦多斯看到了什么，因为算起来……远烨凛已经两周没有消息了。

而外围成员如果想从负一层上来，正式加入组织，又必须经过卡尔瓦多斯的手。

不会真的是远烨凛吧？

他的目光又从卡尔瓦多斯移动到旁边人身上……记得这个人好像叫，坪内石川？是外围成员的负责人之一。

坪内石川感觉到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卡尔瓦多斯没有回答莱伊的问题也没有给他看，而是把那份资料抽出来，猛地甩在坪内石川面前：“这就是你给我推荐的人？？没看到他背景里写着警察两个字吗！”

太晦气了，原本以为远烨凛已经死了，没想到两周后居然又看到他的消息！

“知道他是警察还敢把资料送到我面前，不会有什么小心思吧？”卡尔瓦多斯怀疑的目光在坪内石川身上审视。

“没有这回事。”坪内石川沉声道：“他的确完成了非常多任务，资历已经足够。”

“而且您应该已经有所耳闻，底下那些外围成员，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的确，卡尔瓦多斯虽然傲慢，但毕竟管理外围成员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他还是会掌控负一层的消息。

他知道，这个条子下去后就碰到了曾经没抓住的仇人。

原本以为双方遇上，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寻仇——结果远烨凛毫发无伤，几个仇人全都被放倒了。

之后几天，更是没人敢再找他的麻烦。

因为前几天找他麻烦的人，都陆陆续续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根本下不来

这就很糟心了。

卡尔瓦多斯一时间有种恼羞成怒感，尤其是站在一旁的黑麦也是当时在场的人之一，看到了自己放狠话的样子。

结果现在远烨凛不仅没死，反而真的要上来了。

“把你知道的他一切信息，全部给我复述一遍，不能有任何遗漏！”他愤怒地冲坪内石川喊。

坪内石川点了点头。

自己的确没有想到，远烨凛居然和卡尔瓦多斯还有仇，虽然看上去像单方面的仇恨。

不过自己把他推荐上来的时候，就做好准备可能会被诘问，所以他什么也不打算隐瞒。

“他加入外围成员的第一天，就被沼渊己一郎寻仇了，不过当时出现了一点意外。”坪内石川沉声道：“阴差阳错下，沼渊己一郎把另一个人捅了，远烨凛毫发无伤地挑衅其他人。”

卡尔瓦多斯：“？沼渊己一郎又是个什么废物。”

还能把其他人捅了。

“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现了意外。”坪内石川简单描述了一遍，并挑出重点，“远烨凛声称自己不想杀人，所以他几乎很少主动出手，要么是被挑衅后，挑衅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出事了，要么是有人在任务中给他偷偷下绊子，平安无事几天后突然出意外。”

“总之那段时间，外围成员都在陆陆续续养伤，任务也就只有远烨凛可以做了……”

卡尔瓦多斯越听越离谱。

莱伊抽了抽嘴角，也陷入沉默。

虽然他对远烨凛了解不深，但他莫名觉得，这个做事风格非常像他。

卡尔瓦多斯：“你的意思是，他一边说自己不想杀人，一边一个都没放过你们？”

坪内石川沉默，听起来好像有点分裂，但事实就是如此。

“咳咳。”莱伊出声了，他怕自己再不出声，远烨凛的伪装就藏不住了，到时候还连累自己：“可能都是意外吧，他的确很少主动出手，大部分情况都在自保。”

卡尔瓦多斯虽然困惑，但还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先记在档案里吧，你继续。”

“好的。”坪内石川平静道，“我听说这件事后，就去找他单独谈过。”

当时不仅休息室内，他经过的走廊上都有监听设备，所以这件事肯定瞒不过代号成员，自己没必要藏着不说。

“你找他谈了什么？”

“我担心他这么积极是别有目的，所以问他为什么接了所有任务。”坪内石川复述远烨凛的原话：“他表示，当然是想从这里离开。”

“而且他的态度很迫切。”

卡尔瓦多斯疑神疑鬼：“他不会是被我激怒了吧？想赶紧上来打我的脸？”

虽然自己的确没觉得他能嚣张很久，也打算如果远烨凛真的出头了，自己一定要把他卡死在地下一层。

结果条子的斗志这么坚定吗？为了找自己报复，居然组织的任务都愿意做！他是一点挣扎都没有就丝滑就范了啊！

“呃……”坪内石川捏了把汗，“其实他没有提到过您，他只是说自己有一个非常想抓的人。”

卡尔瓦多斯尴尬了一瞬间，然后又恼羞成怒起来，冷笑道：“他还想抓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说吧，他想抓谁？”

“他也没说。”坪内石川露出讳莫如深的神色，“他很避讳谈论这件事，所以另一个人应该是个代号成员。比较特殊的地方在于，他声称自己曾经救过组织成员，只是当时不知道他身份而已。”

“……没想到，坪内，居然是你打探出来的消息最丰富。”卡尔瓦多斯脸色阴沉。

坪内石川也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他手心已经全都是汗了：“有什么问题吗？”

帮助远烨凛的想法，是自己权衡过后主动选择的。

虽然已经确定远烨凛不是日本官方的卧底，但情况居然比自己想象中更糟，因为远烨凛是因为救过一个组织成员，才和组织产生交集。

很难不怀疑他是遭到胁迫加入组织的，往上爬也是因为……没人能原谅一个恩将仇报的人。

尤其远烨凛还是一个前警察，仇人是一个犯罪组织的核心成员，矛盾更加不可调和。

所以坪内石川打算推他一把，反正如果真的能牵扯出又一个代号成员，自己也不亏。

至于他为什么不怀疑远烨凛话语中的真实性……身为CIA谍报员，他自然有自己的办法确定一个人有没有说谎；而且远烨凛没必要骗自己，自己只是个小负责人而已，又没什么话语权。

只是，卡尔瓦多斯居然看出了问题。

“当然，你帮大忙了。”卡尔瓦多斯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

莱伊为了把控舆论方向，跟着开口：“能解释一下吗？卡尔瓦多斯，你发现了什么？”

只要不是发现远烨凛在演戏、他的顶头上司其实是BOSS，一切都好说。

“这都听不出来吗？”卡尔瓦多斯不客气道：“你也应该跟那些搞情报的学学……条子进组后认识几个代号成员？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吧？和他有关系的人更少。”

“而把他带进组织的人是谁？是阿玛瑞恩！”

“……”莱伊坚定点头，“确实。”

“没想到啊，他居然被条子救过。”卡尔瓦多斯只差露出鄙夷的目光了，“真给组织丢脸。”

“不行，这个情报我一定要分享给贝尔摩德。”

莱伊阻止的手停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卡尔瓦多斯居然这么敢猜！！

自己都还没开始发力，他都快把舆论基础奠定好了！还要告诉贝尔摩德！

莱伊头痛了，他不觉得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会保密，甚至她有可能再添一把火，让情况在组织内越乱越好。

咦，既然自己的阻止已经不起作用了，那为什么要阻止呢？

他缓缓收回手。

又不是自己不想控制事态，是远烨凛自己缺席。

莱伊面不改色：“这两人的关系比我们想象中更深，我觉得……进一步试探远烨凛，可以把阿玛瑞恩从蛇洞里引出来。”

一个组织成员的名声当然越臭越好，这才符合自己卧底的价值观。

所以几天后，从地下一层被正式带上来的远烨凛，听说自己不仅成了阿玛瑞恩的救命恩人，而且目前正在被恩将仇报中，关系牵扯不清。

他朝着扭过头就是不看自己的莱伊，用目光缓缓扣了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