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送走了庄稷之后的“恋爱小屋”终于恢复了平日的和谐和平静。
剩下的拍摄内容不多, 鹿汀朝回厨房安安分分的吃完了费修齐给自己做的早餐,然后一边玩叉子一边看费修齐整理岛台,再处理好中午的食材, 开口问:“中午我们吃什么?”
“给你做泰式菜。”
费修齐洗净手, 从里面走出来, 伸手替鹿汀朝把一根垂下来的头发拨去一边,“之前一直想做给你吃, 没等到机会。不过波丽娜非常喜欢我做的泰国菜,可能你也会喜欢。”
鹿汀朝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挑食。
他支着头撑在桌子上, 隔了一会儿, 又问:“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费修齐:“……”
费修齐在鹿汀朝旁边的椅子坐下,抓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BB,你不专心。”
鹿汀朝转过头瞅他。
费修齐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鹿汀朝的手指尖, 这似乎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动作,有一种格外微妙的占有感。
他从鹿汀朝的每一根手指摩挲到有些单薄的指腹, 柔声问:“你还在想庄稷吗?”
鹿汀朝回过神, 摇了摇头。
他没有在想庄稷。
鹿汀朝只想觉得有点茫然。
是那种信仰和滤镜同时崩塌的茫然。
鹿汀朝曾经一直以为就算自己有一天不爱庄稷了,但庄稷依旧会是他心头的白莲花, 像宝藏一样珍而重之的存在。
高高在上,束之贵阁。
可就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天,在发现自己不仅不爱了, 而且竟然觉得庄稷烦的时候——
鹿汀朝叹了口气, 脑袋再次垂了下来,像一只打了败仗的小竹鼠。
怎么会这样呢?
他也没有这么快爱过就扔吧QAQ
朝朝真的这么坏吗?
鹿汀朝怀疑天怀疑地, 怀疑自己怀疑费修齐给他下了奇怪的药。
连吃饭都不香了。
他郁闷的瞪了费修齐一眼,想从他手里把自己的爪子抽回来,却听费修齐笑了一下, 轻声问他:“还是突然发现自己好渣,竟然那么快就能对庄稷下头。”
鹿汀朝:“……?”
鹿汀朝狠狠把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的,BB。”
费修齐取过鹿汀朝面前的水杯,就着他的杯口喝了半杯水,不紧不慢的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会掩藏情绪的大人。”
费修齐:“你的喜欢,厌恶,烦躁,就连无所谓都能写在眼睛里。朝朝,你已经被人养坏了。”
鹿汀朝:“……你才被人养坏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离我远点。”
被戳穿了的鹿汀朝不太开心的站起来,转了个身准备上楼。
身后的人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向后一拉,就把鹿汀朝直接拽进了自己怀里。
费修齐的双腿闲散的靠在椅子上,这个向后拉的动作一出来之后,鹿汀朝便恰巧坐在费修齐腿上,被他向后牢牢栓在了臂弯里。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传递而来。
费修齐在鹿汀朝的发顶吻了一下,像哄孩子的在他耳边道:“你不是在想庄稷,你只是在想另一个男人,是谁,莫岭南……那个以前的警察厅副厅长?”
镜头就跟在旁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费修齐声音压的很低,像是睡前的耳语一样,吵得鹿汀朝不得安宁。
偏偏就正如费修齐所说的那样,鹿汀朝敏感,骄纵,所有的情绪一览无余。
所以此时他眼底的震惊和羞恼也同样被费修齐全数收入眼底。
他握住鹿汀朝的手,又不着痕迹的将双腿向上抬了抬,直到怀里的人完全失去倚靠,只能将全数重心放在两人碰触的双腿上。
费修齐就这样牵着鹿汀朝,双腿一抬又一抬的颠着怀里的人,姿势亲昵又暧昧的问他:“朝朝在想莫岭南什么呢?他也很多次像我现在这样抱着你,是不是?”
鹿汀朝才不是在想这个。
他也做不到像费修齐这样没节操。
镜头就在旁边,鹿汀朝不敢太过放肆的挣扎。
他动了几下,就被费修齐抓回胸膛里靠着,每次贴近都能感受到那个人蓬勃的心跳。
费修齐也很年轻。
只比宿宁郁大两岁的年龄。
却是天差地别的家境。
有力的双腿一下又一下的上抬让鹿汀朝恍惚间有了种骑马的感觉,他下意识撑住费修齐的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转过头:“……你为什么知道莫岭南?”
“因为我们是情敌啊,BB。”
费修齐觉得鹿汀朝实在可爱极了,忍不住在他转过来的时候亲了他一下,“你和情敌竞争过吗,朝朝?”
鹿汀朝:“……”
朝朝摇头。
费修齐牵着鹿汀朝的手,将下巴枕在他肩膀上:“情敌间的竞赛和猛兽求偶期的厮杀搏斗没什么不同,都是鲜血淋漓,你死我活的斗争。”
费修齐又颠了鹿汀朝一下,轻轻笑道:“尤其当胜利奖品是这么可爱的BB的时候。”
鹿汀朝被摇得晃了一下,撇着嘴:“我不喜欢你。”
费修齐亲了一下鹿汀朝的脖颈:“可我喜欢你,BB。”
费修齐抱着鹿汀朝:“你是我这次回内陆最大的收获,我想和你一起回港城,永远在一起。”
鹿汀朝:“……”
鹿汀朝无语了,他撑着费修齐的胳膊,想从他怀里站起来,没能成功,便扭身试图回去讲道理:“我只是想赚一点钱!”
鹿汀朝想去推开费修齐的手:“我有在一起的人了!”
费修齐终于放手。
他任由鹿汀朝从他的怀里站起来,然后退开一步,亮晶晶的眼睛抬起来,有些急切的跟他解释。
——也不知道是跟他解释还是跟自己解释。
费修齐比鹿汀朝整整高出半个头的位置。
他微微低头,能看到鹿汀朝眼里的所有情绪和那张皱起来的漂亮小脸。
费修齐挑了下眉:“好吧,BB,既然你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迫你。就当时我们最后的拍拖,你只是来挣钱。”
费修齐指了指窗外:“导演刚才说内景差不多素材够了,你想骑摩托艇吗?我带你去玩。”
鹿汀朝 :“……”
日头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到了节目尾声,剩下的几对嘉宾都已经开始了各自的约会。
“恋爱小屋“的别墅离海滩不远,打开窗户之后,远远能听到正在飞驰中的摩托艇引擎的声音和嘉宾放肆的尖叫。
鹿汀朝不想出去晒太阳。
可节目还没有结束,坐在这里……鹿汀朝更怕费修齐再说出点他心里见不得光的话。
于是想来想去,鹿汀朝还是站起身:“我自己骑。”
“宝贝,这是恋综。”
费修齐跟上去,“不是竞技个人赛。”
鹿汀朝扭头:“那你再骑一辆,我们一起玩。”
费修齐:“……”
这片海面的风浪向来不大,很适合海水类的各种游玩项目。
摩托艇教练就在沙滩旁,在得知鹿汀朝有近十年机车驾驶经验后爽快的告知了几个摩托艇技巧,又讲解一遍相关按钮,便放鹿汀朝选了一辆喜欢的颜色。
鹿汀朝喜欢红的。
红玫瑰那种放肆的红,和他以前机车的颜色一模一样。
很快。
水面上一道劈水的响声骤然鸣响——
鹿汀朝将摩托艇的油门给到最大,姿势标准的向上抬头,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蝶一样冲向宁静的海面。
无数水花飞扬在他身边,宛如一曲被奏响的乐曲。
而他的身影不断向前,纤细的身形优美,远远看去竟像是某种不可碰触的玄妙之景。
在飞荡的碧蓝色海浪里。
在起伏不断危机重重的波涛里。
那道身影却仿佛勇往直前,带着迷人的致死的危险,夺目又璀璨。
站在岸边的摩托艇教练摸出一支烟,仔细看来,那烟竟都是进口品种,烟丝昂贵上万,绝不像是普通教练能抽得起的货色。
他又取出一只绝版的火机点了烟,递给费修齐一支:“呢就系你特意喊我嚟睇嘅人?”
“他不喜欢烟味。”
费修齐遥遥看着鹿汀朝,笑了一下,“不美吗?”
“美。”
那教练吸了口烟,随着费修齐的视线看过去,“好像喺发光。”
教练道:“这就系嗰个你宁愿当三也要抢过来嘅人?”
费修齐睨了他一眼:“什么三不三,只是给你看看。离他远点,我要带他回港城。”
教练:“……佢有老公吧,会肯跟你走?”
“当然会。”
费修齐脱下衬衫,踩过沙滩,选了一辆摩托艇。
他的行驶姿势比鹿汀朝更标准更地道,修长有力的大腿轻轻一跨便上了车,“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一道引擎的轰鸣划破海面。
水花飞溅,打灭了岸边那个教练嘴边的香烟。
教练只得拿开了烟头,精准评价:“……发癫。”
*
海面的风是自由的。
溅在脸上的水花是自由的。
方向盘握在自己手中也是自由的。
就像是他曾经无拘无束的少年时光那样自由。
如果不是摩托艇边界线就在不远处,鹿汀朝还想开得更快些,再快些,让风再猛烈些,最好能吹得他整个人都飞起来。
可惜什么事都有尽头。
鹿汀朝只得调转方向,再准备返程的时候,另一道给足了油的黑色摩托艇却从身边追了过来。
荡起的水浪扑了鹿汀朝一头一脸。
清朗高昂又好听的男声在鹿汀朝耳边响起:“BB,你也太慢了!”
鹿汀朝转头,一眼看到了尾随而来的费修齐。
他脱了上衣,结实的肌肉线条被海水打得湿透,不停有水珠顺着他腹肌的线条滚落,一副喷张又昂扬的样子。
也是直到这时鹿汀朝才发现费修齐左腰的位置竟然有一片黑色的纹身,纹得非常细致,却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
费修齐的摩托艇在鹿汀朝身边停下来。
他打了个响指,有些挑衅:“不是吧朝朝,你那时候骑机车就这个速度吗?我们港城的衰仔都比你快啊。”
鹿汀朝:“!!!”
从没人能质疑还是少年的鹿汀朝。
鹿汀朝只扭头看了费修齐一眼,高高扬起漂亮的下颌骨,像只趾高气昂的白天鹅振翅欲飞般。
他所骑的摩托艇一声鸣响,顷刻间响海浪中冲了出去。
“那我们比一比——!”
鹿汀朝柔软又骄纵的声音从浪花声里传来。
费修齐勾唇一笑,压低身子追了上去:“没问题,BB。”
*
摩托艇是一项沙滩娱乐项目。
但与此同时,它还是一项专业类的竞技项目。
费修齐偏巧曾经就是这类项目中格外优秀的一员。
他是不折不扣的最上流阶层,热衷赌马,蹦极,一切的危险运动。
所以他从后向前紧紧咬住鹿汀朝,追上鹿汀朝。
齐头并进。
费修齐甚至还能抽出空吹个悠长的口哨:“BB,你要输了哦。”
鹿汀朝怎么可能甘愿认输,他给足了油门,向前冲去——
而费修齐则轻轻一打方向,他的摩托艇立刻向右偏移,接着他轰鸣着引擎,在鹿汀朝深红色的摩托艇向前不断地飞驰中——
轻轻地。
恶意的。
撞在了鹿汀朝摩托艇的后舷上。
海滩娱乐的摩托艇完全没有专业比赛的摩托艇那种耐受性和稳定性。
何况实在全速前进之中。
只顷刻间,鹿汀朝的摩托艇便失了方向,在水面上划出一个形状诡异的弧度,带着失控的旋转向另一个方向猛冲而去。
鹿汀朝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面前天旋地转——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失控失速的前兆。
是什么?
要死了吗?
紧接着,一只手跨过了他的腰。
力道极大,就像拎一只猫崽似的将鹿汀朝从飞驰失控的摩托艇上拉了回来,钉死在了自己怀中。
片刻之后。
那辆红色的摩托艇重重摔在海面上,打着滚向前翻转好几周,以一个畸形的角度横亘在海面上。
鹿汀朝还没来得及喘息。
便被身后的人抬起下巴,重重吻了下来。
“唔——”
海水的腥咸气息。
那人身上的苦艾尾调香水。
还有自己死里逃生的,如鼓的心跳。
鹿汀朝猛力伸手去推,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推开面前的人:“你——”
“爽吗?”
费修齐声音朗然,像是浪花扬起。
鹿汀朝愣了一下。
两人一起坐在费修齐黑色的摩托艇上。
费修齐没去管自己满身满脸的海水,而是伸手一点点擦净了鹿汀朝的脸。
他碰了碰鹿汀朝的鼻尖:“BB,过不过瘾?”
鹿汀朝:“……”
鹿汀朝抿了下唇。
费修齐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抱着鹿汀朝在自己怀里坐好,就像抱着一个刚刚出了襁褓的孩子。
循循诱导。
费修齐道:“你没有因为庄稷而不开心,朝朝,你只是怕有一天,莫岭南也让你厌烦,他那样无趣,会比庄稷更快让你厌烦。”
鹿汀朝拧开脸不说话。
费修齐不揭穿他,只拉住鹿汀朝的手:“他到底出身体质,他有自己无法打破的行为规则。BB,有朝一日他总会满足不了你。”
费修齐伸手摸上鹿汀朝的胸口位置:“感受到了吗?朝朝,这里是一颗自私又脆弱,无时无刻叫嚣着刺激和无限的爱的……又坏又冷的心。”
鹿汀朝冷冷的抬眼看向费修齐。
那眼神里没有了他平日的无辜和单纯,像是一汪冻住的泉水,清澈却幽静。
鹿汀朝说:“我没有,你是疯子。”
“OK,我是疯子。”
费修齐纵容的笑了,他伸手摸了摸鹿汀朝的头发,“那乖乖的朝朝宝宝有没有把来录节目的事告诉你亲爱的莫岭南老公呢?”
鹿汀朝:“……”
费修齐:“是不敢还是不想呢?”
“我不想跟你说话。”
鹿汀朝挣开费修齐的手臂,“节目录完了,我要回家了。”
这里离沙滩已经很近很近,是被摩托艇圈出来的一块活动池。
鹿汀朝转身一跃,顺着向上推的海浪往岸边游去。
费修齐突然道:“是不想吧,BB。”
鹿汀朝没搭理他。
“你还是觉得和莫岭南走不到最后,你自己都没信心,不是吗?朝朝。”
费修齐的摩托艇向海边转向,只短短几秒就追上了鹿汀朝。
费修齐道:“BB,你放弃莫岭南吧。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鹿汀朝:“……”
最后一道浪花推来。
鹿汀朝上了岸,有些坚决的看了费修齐一眼:“呸呸呸!”
费修齐被鹿汀朝可爱到了。
他弯唇一笑:“那要不要打个赌,朝朝,就赌莫岭南听到你和我来录恋综会不会生气?”
鹿汀朝:“……”
鹿汀朝向前走的脚步停下,他扭过头,笃定的道:“我解释了,他就会信我的。”
“宝贝,你根本就不懂男人。”
费修齐从后跟上,走进鹿汀朝身边,“赌,还是不赌?”
鹿汀朝:“……赌什么?”
“赌个大的吧,能让你开心的。”
费修齐道,“如果莫岭南什么都不说,那我从此以后滚出你的视线。”
鹿汀朝抬头看着他:“然后呢?”
费修齐:“如果莫岭南让你失望了,朝朝,你跟我回港城,好不好?”
鹿汀朝:“……”
“不赌。”
鹿汀朝转回头,又向前走了两步:“莫岭南不会让我失望的,费修齐,你真的很烦。白白。”
“那我赌他一定不相信你,BB,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费修齐停住脚步,“朝朝,我在酒店等你,再见”
鹿汀朝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道单薄的身影在沙滩上踩出一连串脚印,然后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费修齐才一脚脚顺着鹿汀朝走过的沙滩缓缓向前,一步又一步。
手机振动。
费修齐停下来,点击接听。
另一边是完全内地的腔调,是费家自己在内陆的运营:“小少爷,稿子都准备好了,立刻上吗?”
费修齐嗯了一声:“做干净一点。”
“明白。”
那边迫不及待,“这CP最吃流量的位置让庄稷和姜容坐这么久了,也该换一换。刚好今天下午那事儿一出姜家估计是要变天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
费修齐还没来得及关注这事儿:“什么情况?”
“小少爷你录节目不知道,今天下午马上收市的时候有人大量抛空姜家的股票,动作很快,还没等姜家反应过来就关市了。”
电话那边的人估计翻了下资料,传来一阵纸张的声音,才接着道,“根据咱们金融那边刚刚报过来的数据,抛出去的股大概能占姜家所有资产的百分之五十六。”
费修齐:“这么多?”
“嗐,谁说不是呢,简直直接让姜家死啊。这手段太狠了,牛掰。”
那人道,“小少爷,我们内陆这边要不要买进一点姜家的资产?”
费修齐思考片刻:“不,对方既然能突然大量抛空,必定有后手。等一等。”
“知道了。”
那边顿了一下,“对了小少爷,刚刚港城主宅那边来消息,说是老爷把您和鹿小公子的房间都准备好了,随时等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