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跟我走

冉星只想赶紧离开,可是蒲誉白不依不饶。

“星宝,能聊一下吗?”

“我们不是聊过了吗?”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如果现在不聊的话,我怕我没有解释的机会了。”蒲誉白眼神急切,十分坚持,“就几句话,行吗?”

眼看周围人来人往,他这样一直跟着也不是办法,冉星带着蒲誉白走到角落。

“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蒲誉白理了理思路,开口:“我瞒着你把你邀请过来这件事,很抱歉。但我单纯只是想让你听到我唱歌,绝对没有要在台上向你公开求复合的打算…… 你了解我的性格,我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你为难。”

“嗯,我相信。”

冉星如此干脆,一方面是凭借过去两人的相处,她知道蒲誉白说的是真的,另一方面,她也想把这件事快刀斩乱麻处理掉。

她把手中的花递给蒲誉白:“既然说清楚了,这个还给你。”

蒲誉白没有接,而是继续道:“星宝,还记得有一次,你很遗憾地说没听过我唱歌吗?我一直都觉得很后悔。所以今晚这首歌是为你而唱,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最后的时间出现在台上……可以吗?”

冉星没有说话。

其实她对蒲誉白的执着感到十分困惑,明明交往的时候也不见得多粘人,怎么分手后反倒变成了狗皮膏药呢?

难道说失恋是男人的时尚魔镜,他们对着魔镜自怜,欣赏着深情的自己无法自拔,慢慢在一段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里越陷越深,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反正冉星想不通蒲誉白好好一个校园男神为什么非要对着她死缠烂打。

而她这一犹豫呢,蒲誉白就更进一步,冉星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拒绝:“你一定要这样的话,我可以在台下听。”

“舞美已经设计好了,台上需要有一个人出现。”

“你可以找别人。”

“我只想找你。”蒲誉白定定地看着她,放柔了声音,“星宝,这是近期我唯一期待的事情……我准备了很久。”

冉星这下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当然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可是他漆黑的眼眸看过来时不仅温柔,还忧郁多情,眼尾微微下垂自带一抹脆弱。

冉星不禁想起圣诞夜那晚在车里的促膝长谈,顿时就有些硬不起心肠。

虽然她知道蒲誉白的示弱里带着一丝刻意,甚至就是抓住了她心软的性格缺陷,但蒲誉白展示出来的痛苦都是他人生中真实的创口。他不惜划开自己的伤疤,以流血的姿态换取冉星的同情,冉星不可能不动容。

当漂亮人类耍起心机,没有人能持续抵抗。

所以显然,蒲誉白又一次成功了。

蒲誉白回去拿吉他准备上台,冉星则抱着花站在大幕之后。

远离了乱糟糟的人群,她得以静下心来,一时间对着手里的红玫瑰扼腕叹息:自己不仅好了伤疤忘了痛,还见色眼开……

刚才胡畅把她带到这个指定位置时,一脸“我就说你俩余情未了吧”的表情,他还贴心地告诉冉星叶家兄妹都已经离开了,不会再有人出来捣乱。

冉星心里那叫一个尴尬,只能呵呵傻笑。

不过她这人情绪极其自洽,难受一会儿就打住,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

她跟自己说,不就是听歌么,不就是上台么,熬过这几分钟就行。

冉星甩甩脑袋清除杂念,深呼吸一口,然后……她差点没撅过去——

只见叶肇宁站在十米开外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冉星都能看到他眼里的冷光。

怎么回事?!

胡畅不是说叶家兄妹都走了吗?

冉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去。顿时,满怀的花香扑鼻而来,面前的红色更加刺眼,艳丽到仿佛丈夫抓包妻子偷情后、捅死情夫流出的满地鲜血……

等等,为什么是这种奇怪的比喻?

她为什么会想到偷情啊?!

胡思乱想的冉星被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打断了思绪。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清来电名字后,她立即用最快的速度点击接通键,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叶肇宁问:“你怎么想的?”

平静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依然带着余威。

如果说近来的相处让冉星逐渐熟悉他、看到了他生活中的另外一面,那么此时此刻的叶肇宁仿佛变回了初见时的模样: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冉星忽然有些紧张:“因为,因为誉白说,他希望我能听他唱完这首歌,他还说不会在台上求复合的。”

“我问你怎么想的。”叶肇宁重复一遍。

“我……其实,他提的要求也没有很过分,而且他也挺可怜的,你是他表哥,应该知道他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所以男人的可怜就能让你妥协?”

“……”

“那我是不是得和他比惨?”

冉星面色发窘:“我没有。”

他停了停,像是在打算什么,过一会儿道:“不考虑其他因素,你想不想走?”

冉星不吭声。

“回答我。”

“我,我当然想走,但是……”

“没有但是。”叶肇宁嗓音低沉,一贯的强势,“过来。”

冉星心尖一颤,连手心都开始出汗。余光瞥见蒲誉白已经在舞台上就位,她咬咬牙,直言道:“对不起。”

他一顿:“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已经答应他了。”

下一秒,冉星被挂了电话。

舞台灯光变幻,吉他声缓缓传来,直到蒲誉白的歌声响起,冉星还在望着对面那空无一人的阴影处发呆。

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吧?

他应该不会再找来她了吧?

这样也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冉星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她心里头莫名堵得慌,甚至没法集中精神去听歌,脑袋里全是刚才那通电话,还有那个干脆离去的背影。

意识到这点的冉星更加不高兴了。

她思来想去,终于为自己的郁闷找到个理由:她觉得叶肇宁不应该生气。

是啊,他凭什么生气呢?

他俩什么关系都不是,难道他喊她过去她就得过去?这不是呼猫猫狗狗吗?

语气态度都那么差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在追求他呢!

真是奇了怪了,这世界上有他这么追女人的吗?不是威逼利诱就是强吻,一言不合就发号施令,他以为他谁啊?皇帝吗?大爷吗?

我去你大爷!

冉星越想越气,狠狠捏了一把手里的玫瑰花。

终于爽了。

爽完不忘怂人本性,默默把包装纸拉拉平整。

她侧头望向演出中的蒲誉白。

一束追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帅气又深情,台下还有不少女生在给他拍照录视频。

冉星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心想:这歌有几分钟来着?他唱多久了?

正想着,突然听见“啪”的一声闷响,所有声光骤然消失,台上台下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停电了?

短暂的静默之后惊呼四起,议论声此起彼伏,观众席里有不少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还有零碎人员开始走动。

很快就有人出来大喊:“同学们请待在原位别动!稍安勿躁!我们马上检查电力问题,相信很快就能恢复!请大家保持秩序!”

喧哗声这才稍稍减弱。

冉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见蒲誉白用手机照明走了过来。

“吓到了吗?”他问。

“没,这有什么可怕的……估计很快就恢复了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问:“你觉得我刚才唱得怎么样?”

“挺好的。”冉星随口评价,马上岔开话题,“诶,刚才不是有人说让大家待在原位嘛,你快回去吧,别待会儿灯亮起来的时候你不在台上。”

“我怕你会慌,过来陪陪你。”

“不会,完全不会,你赶紧回去吧。”

蒲誉白看着她沉默两秒,说:“……好。”

见他重新回去台上,冉星微微松了口气。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原来已经九点半了。一边刷手机一边等待,不时有工作人员来回走动。

有人经过她的身旁。

有人走到她面前,站定。

冉星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水味,很淡,像冷冽冬日里的某种树木,紧接着,她听见这人说——

“现在可以走了吗?”

冉星缓缓抬头,心脏狂跳不止。

叶肇宁抬腕看表,语气轻描淡写:“只是关了电闸,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大概两三分钟后这里就会恢复照明,”他看向她,“所以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冉星听完他的话,脑中一阵晕眩接着一阵晕眩,她张张嘴,结结巴巴开口:“你,你是疯了吗?”

叶肇宁笑:“这么点事,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这可是高校晚会,现场有这么多人……你有必要吗?”

“谁叫你不听话。”

冉星愣了愣,有点生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叶肇宁略略点头:“也是,你连自己的话都不听,明明想走,非要装模作样留下来,累不累啊?”他走近她,“你这样子心软,只会让某些无赖得寸进尺。”

冉星急忙退后两步,脚下踩到了电线和板子,也不敢再乱动,“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当然不一样,无赖都是阴着来的,而我光明正大。”他声音越发低沉,一双眼睛紧紧攫住她,“我要你跟我走,你就得跟我走。”

“……”

这不妥妥的强盗吗?还不如无赖呢!

手机荧幕在这时熄灭,两人离得很近,却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依稀看到模糊的轮廓。

“想好了吗?”他问。

冉星被逼急了,倔脾气上来:“如果我不走,我非要留在这儿呢?”

他笑了一声,道:“那就只好在灯亮后,让所有人欣赏这一幕了。”

黑暗中,叶肇宁轻轻吻住了冉星的嘴唇。

冉星这下是真想说那句话了:我去你大爷!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她一巴掌拍在了叶肇宁的脸上,手里的花束也掉落在地。

虽然声音不大,虽然没怎么用力,但是冉星先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呆在原地,也看不到叶肇宁的反应,一种后知后觉的惊慌慢慢涌上心头。

可是还没等她消化掉这种情绪,令她更加不安的事情接踵而来——

蒲誉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似乎在往这边走:“星宝?”

冉星心慌意乱看向那边,正欲回答,脑袋就被人掰了回去,嘴唇再一次被吻住。

不儿……这人有病吧?!

冉星一点儿也不后悔刚才那一巴掌了。

她在沉默中和叶肇宁奋勇抵抗,不敢说话,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奇怪的是,向来力气不敌叶肇宁的冉星,今天的力道似乎正正好好,掌握在既能阻止他持续干坏事、又无法彻底摆脱他之间,就这么纠缠在一起,维持着一种神奇的平衡。

当冉星好不容易把叶肇宁推到背景墙另一边,蒲誉白也已经走到了近处。

蒲誉白问:“刚才有人过来吗?我好像听到了说话声。”

冉星调整呼吸,慢慢开口:“是工作人员,他们好像在检查线路。”

蒲誉白视线往下落在她脚边的电线,以及掉在地上的那束玫瑰花。

冉星见状赶紧解释:“我抱着花到现在,有点累了,先在地上放一下。”

蒲誉白点点头,没说什么。

光线昏暗,他看到冉星的身体半倚靠在旁边的背景墙上,一只手被挡住了,另一只手则尴尬地捋了捋头发。她咬着嘴唇,眼神迷糊不知道搁在哪里,姿势和神情都有点不大自然。

“你怎么了?”蒲誉白觉得奇怪,准备从舞台上过去。

“我没事!”冉星急道,“我,我其实很想上厕所,忍到现在特别难受,我可以趁现在去一下吗?”

蒲誉白这才顿住脚步:“当然……你快去吧!”他说完又补充,“灯光还没恢复,你小心点看路。”

冉星嗯了一声,十分庆幸他看不清自己涨得通红的脸和脖子。

她稍微把头偏过去些,小声加重咬字:“我现在走。”

伴随着这句承诺出口,她那只被拖入黑暗的手终于被人松开,她那根可怜的手指也终于从某种湿润色情的舔舐里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