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团圆

阿柠想起爹娘, 便格外思念,恨不得他们立即赶到,好在念了一两日, 爹娘也就到了。

她如今已是贵妃, 按照大昭惯例,父母以及家中兄弟姊妹各有封赏, 李秉璋又格外恩宠, 直接封阿柠爹为建宁侯,阿柠母亲为一品侯夫人,并阿柠弟妹年纪还小,暂不封诰, 不过自然赏赐丰厚。

阿柠对此自然是欣慰,想着爹娘苦了半辈子, 如今能过好日子了,不过欣慰之余也担心父母被惊吓到。

毕竟上次她和阿爹相见, 阿爹还操心着那三两银子,突然得了这泼天富贵, 还不知道父母能不能受得住。

到了这一日, 总算爹娘进了宫,阿柠在函德殿侧殿见到了爹娘。

她爹穿一身绣锦大袍, 簇新簇新的,但略有些不合身, 显然她爹十分不自在,还穿不惯这华丽衣袍,站在那里局促得很,她娘略好一些,不过也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阿柠既高兴又心疼,当即兴奋地扑过去:“爹,娘!”

阿柠娘一看到阿柠,眼泪差点落下来,欢喜地抱住阿柠,一个劲地说心肝宝贝,又捧着她的脸看,心肝肉地叫,又说阿柠“比之前看着舒展了”。

阿柠爹:“我看是瘦了,还是在咱自己家时富态!”

阿柠娘赶紧给阿柠爹使眼色,在人家皇宫里,不能说自家的好,得说皇宫好。

阿柠看他们这样,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笑拉着自己阿娘的手,温声道:“阿娘,你不用担心,皇帝好着呢,宫里头人都极好,我如今在宫中日子舒坦,让你们来宫中是想着也要你们一起享福,什么话不用忌讳,你们也不必拘谨,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她拉着爹娘坐下说话,和他们说皇帝如何好,还说阿爹封侯,阿娘封了夫人,这都是因为皇帝对她好,所以特别恩赏。

她笑着道:“如今陛下正忙着,咱们先说话,等会他忙完了,你们见了他就知道了,他有些沉默寡言,不怎么会说话,不过人是再好不过了。”

阿柠这么说的时候,屏风后伺候着的姑姑宫娥心里都一缩。

不怎么会说话……这种话是说皇帝的吗?

不过大家习惯了,真的习惯了,明明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不过在这位贵妃娘娘面前,真是予取予求,两个人言语间格外随意,什么都不讲究,她们早该习惯了!

阿柠爹娘听这么说,心里稍微安定,但依然不自在,主要是不懂怎么突然就贵妃了,听说当贵妃要伺候皇帝,听说那皇帝性情也不好,他们怕阿柠吃亏。

阿柠又详细地和他们说了宫中的情景,慢慢地阿柠爹娘放松下来,阿柠又问起家里情况,问弟妹怎么没来。

阿柠爹:“他们还小,唯恐进宫胆小,倒是惹人笑话,不敢让他们来。”

阿柠娘忙道:“等下次有机会再带来。”

阿柠点头:“马上过年了,年节时宫里头热闹,到时候都接进来,让他们开开眼。”

阿柠爹娘自然连声说是,阿柠又问起自己爹那袍子:“怎么看着这么宽松?”

阿柠爹有些腼腆地看了看外面,阿柠意会,让人全都退下了。

阿柠爹这才压低声音说:“咱也不知道宫中到底怎么回事,皇帝赏的那些银钱也不敢随便花,你娘说还是省点,别做衣裳了,就赁了人家一件。”

阿柠惊讶,惊讶之后便笑了。

她倒是知道有些外地官员难得被召进宫,不知道穿什么,又置办不起袍服,便干脆租赁一件临时应急,没想到自己爹也租了!

她笑着安抚道:“宫中的裁剪针线都是最好的,赶明儿让他们给爹娘多做几身,也不必太过奢华,就家常穿的。”

阿柠爹娘连忙道:“不必如此破费,我们哪能让宫里头做衣裳呢。”

阿柠见此,知道爹娘一时半刻还缓不过神来,这也正常的,以后慢慢适应了就好。

等适应了后,也得多提点着,李秉璋对她好,对自己爹娘弟妹也不会吝啬,她反而得防着有人刻意结交奉承了。

爹娘都是朴实的人,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怕弟妹年纪还小,可别带歪了,实在不行,她都想把弟妹放在眼跟前,好生教导着。

阿柠又给爹娘尝宫里头的点心小吃,顶皮酥果馅儿饼,酥油鲍螺,荷花细饼,牛乳点心,各种各样,都是新鲜精致的,在外面怎么也吃不到的,爹娘看着都不敢置信:“这点心竟跟花儿一般,这么精巧,哪里舍得吃,我看过年时候当供果子最好了!”

阿柠直接将那点心塞给他们:“你们尝就是了,这个好吃,甜着呢,用了牛乳的。”

一时又道:“来了宫里,这些好点心管够,宫中御膳也好吃,回头把阿檬他们也带来,一起吃,等走的时候,还可以多带,要多少有多少!”

阿柠爹娘这才试探着尝了尝,尝过后自然惊叹连连,牛乳是稀罕物,别说外面市井百姓,就是宫里头的姑姑或者往常那些不受宠的妃子都很难吃到,如今阿柠爹娘尝了,一叠声地说香甜。

阿柠又给他们尝别的点心,又让他们喝姜蜜水,驱寒暖胃。

阿柠爹娘吃吃这个,喝喝那个的,越发放松下来,开始好奇四处打量,看殿中布置,自是眼花缭乱,只觉富丽堂皇,又觉自己女儿好福气,以后是贵人了,可以住在皇宫中了。

阿柠娘赞叹:“这里头可真暖和,在外面冷得我要命,进屋就暖和了。”

阿柠忙道:“回头你们带一些银炭,多烧,家里也能暖和了。”

阿柠娘连连点头。

阿柠爹却突然想起什么:“你说我这,差点忘了,我带了一堆好吃的呢!”

说着,忙拎起脚边一个麻袋子,一股脑往外掏。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用油纸或者黄纸包着,再用藤绳系上,塞到麻袋里,鼓鼓囊囊一袋子,有灌肠,有油渣卤煮猪头。

阿柠:“怎么这么多肉?这得多少钱啊!”

这么多,显然不是才刚置办的,估计平时就准备着了。

阿柠娘道:“自打上次你爹回去,就说以后还能见到闺女,说得给你预备点好吃的,前次我们听说咱们隔壁镇子宰了两头猪,天没亮就过去,一口气要了不少猪肉,该腌的腌,该灌的灌,该炸的炸,做了不少呢,这次听说宫里头有旨,让咱们进宫,就都带来了!”

阿柠听着心疼:“我在宫里可不缺吃的,宫里头好吃的多得是,爹娘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阿柠爹忙道:“我们也吃了,我们都吃了!”

阿柠娘又指了指旁边的几捆菜:“这都是一大早采摘的,新鲜的,咱们镇子东头野地里的,你吃个新鲜。”

阿柠一看,果然是新鲜菜,冬日想薅几把野菜不容易。

她的视线便落在自己阿娘手上,那手有些皴裂,指甲缝旁边还有一道血口子,已经发硬发黑了。

她顿时心疼,又觉愧疚,觉得自己并没有很好地安置爹娘,突然的变故还是吓到他们了,让他们不知所措了。

因了这些愧疚,阿柠自然投入许多心思在爹娘身上,召了御医来为他们检查身子,针灸,仔细养护过手脚,又命人做了簇新的棉服以及各样新衣,还带着他们看宫中各处的景致。

其间当然也见了李秉璋,阿柠爹娘知道这是皇帝,刚开始都不敢说话,不过阿柠事先早已叮嘱过李秉璋,李秉璋也是颇为礼遇敬重。

李秉璋知道这是阿柠这一世的爹娘,无论如何,给了阿柠血肉之身,又抚养她十年,阿柠在乎这一世的爹娘,他自然也愿意尊他们为长辈。

他特意命人摆下寻常家宴,也不讲究太多规矩,就命李君劢和李穆清前来作陪,还让兄妹两个尊称外祖父母,兄妹两个自然不敢不听,都恭敬地唤了。

阿柠爹受宠若惊,哪里敢称大,连忙起身,一叠声说不敢当。

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家如此随和诚恳,这让阿柠爹娘心安了,事后一个劲夸这皇帝好,阿柠嫁给这样的夫君有福气。

到了这时候,阿柠才觉得爹娘真正地放松下来,他们开始觉得自己女儿终身有靠,不再战战兢兢了,在宫中走动也随意起来。

这时阿柠弟妹也进了宫,乍见弟妹,阿柠当然喜欢得很,搂着不舍得撒手,弟妹往日最喜欢阿柠的,在家里时不时想的,如今好不容易见到,都高兴得哭起来。

阿柠便干脆留了弟妹在宫中小住几日,同时也商量着干脆要给妹妹请一位先生在家教学,又要将弟弟安置在官学中等。

对于这些,李秉璋自然无一不允,全都一一吩咐下去,又命人为阿柠爹娘在家乡造下府邸。

这一日,阿柠陪着弟妹说话去了,李秉璋却亲自陪着这岳父母用茶,和他们说话。

阿柠爹娘虽知道皇帝对自家阿柠颇为宠爱,对自己家也是恩宠有加,但私底下这么相处还是不太自在,难免有些战战兢兢。

李秉璋却颇为温和耐心,和他们闲话家常几句,又问起阿柠小时候的情景。

阿柠爹娘本拘谨得很,听得皇帝问这个,正觉不知道说什么,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不少。

“我们阿柠六岁前什么都不懂,话也不会说,六岁后,摔了一下,突然就开窍了!”

“去庙里?对对对,当时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庙里。”

李秉璋却是问道:“为什么去庙里?”

阿柠爹娘愣了下,对视一眼,显然他们有些犹豫。

李秉璋看出他们的意思,道:“朕和阿柠如今已是夫妻,不分彼此,两位老人若是有话,但说无妨。”

两位老人家听此,依然有些吞吞吐吐的,最后还是阿柠娘道:“六岁时,摔了那一脚,便开始胡言乱语,说了许多疯话,我们听不懂,也不明白。”

李秉璋眸色幽深,缓缓地问:“胡言乱语什么,岳母可还记得?”

阿柠爹想给阿柠娘使眼色,但又生怕太明显反而弄巧成拙,急得要命。

他下意识觉得这种话不能说,说了对自己闺女不好。

不过阿柠娘话说出来了,却没法咽回去,在李秉璋略有些迫人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刚开始其实话也说不利索,睁着眼睛流泪,哭着说要回去,说夫君等着她呢,说要去寻夫君,我们拦都拦不住,她就往外跑……”

李秉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他盯着阿柠娘:“然后呢?她要跑,她知道往哪里跑吗?”

阿柠娘摇头:“她跑出去,便没处去了,也没力气,摔在那里,只一个劲地哭。”

李秉璋听着这些,只觉自己眼前仿佛浮现出小小的阿柠,她刚刚摆脱病弱的身躯,成为一个孱弱年幼的小女娃,她急切地想去寻自己,可是无从寻起。

他微吸口气,压下自己澎湃的情绪,哑声问道:“当时…她还和你们说过什么吗?”

阿柠爹从旁小心翼翼的,依然不敢说,倒是阿柠娘长叹了一声。

事情都说开了,也没什么避讳的,况且她觉得皇帝人挺好的,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于是她继续道:“她哭了两三日,懵懵懂懂的,还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说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夫君,要寻她的夫君。我心里知道这事古怪,但也没办法,只能抱着她哄,她说不清楚那些事,只知低声哭泣,之后慢慢的,她便不哭了。”

李秉璋:“为什么不哭了?”

这话问得阿柠娘一愣,她费力地回想了一番:“就是不哭了啊……”

阿柠爹从旁一直不说话,他如今看着李秉璋这样子,倒不像是会生气,也就开口道:“刚开始口中总念叨,之后慢慢地,似乎忘记了一些,不怎么说了,毕竟还那么小呢,小孩子的脑袋图个新鲜,吃块糖,摘个花捉个花的,她就不会一直记挂着。”

阿柠娘忙点头:“对对对!”

她连忙补充说:“人小,嘴上胡言乱语的,这个当不得真,长长就好了。”

然而李秉璋听着,却是若有所失。

在他为了失去阿凝而痛苦绝望的时候,他不知道在遥远的另一处,在偏僻乡下地方,他的阿凝正无助地哭泣,她拼命地想回去寻他却无能为力。

于是这件事便耽误下来,她在成长中慢慢忘记了一些事,两个人就此耽误了这么多年。

两位老人还在絮絮地说着,都是一些家常琐碎,说起阿柠年幼时的言语,那些零碎的,偶尔的言语,也说她的梦话,说她要吃什么,要用什么,还说晚间哭哭啼啼的。

最后老人家一声长叹:“别人家孩子都是慢慢养着,养大了懂事了,她是慢慢地把那些都忘了,开始像寻常小孩子一样过日子,许多事她也不说了,或许模糊还是记得一些,只是不想说了。”

李秉璋垂着眼,聆听着他们的言语。

过了一会,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糖?你刚才说,她哭,你给她吃糖,她就不哭了,吃什么糖?”

阿柠娘:“桂花糖,自家做的,我们那会家里只有这个。”

桂花糖……

李秉璋突然想起,那一日自己前去女儿寝宫看望女儿,女儿就拿出一粒桂花糖要给自己吃,浅淡柔馥的甜。

所以这就是阿凝在茫然无助中曾经得到过的安慰吗?

桂花糖,那是阿凝重活一世,最初的甜。

或许因为李秉璋的沉默,阿柠爹娘也都不说话了,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这有些窒息的寂静中,李秉璋抬起眼:“她小时候……喜欢什么?还有她的其它事,随便什么都行,你们继续说吧。”

尽管已经在龙御卫的调查中看到过,也曾亲耳听她提起她小时候,可他还是觉得没够,想再听她的父母说。

任何关于她的过往,都弥足珍贵,都想一听再听。

阿柠爹娘其实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过皇帝这么问起来,他们只能绞尽脑汁随便说说,说说阿柠小时候吃什么,说说看戏。

当说到看戏时,突然话多起来:“她往日最爱看戏,为了看一眼热闹,带着阿檬走好几里地跑过去看。”

李秉璋:“都喜欢看什么?”

阿柠娘道:“不记得了,乡下地方,有什么看什么,他们最爱唱的是韩湘子,我们大多听这个。”

李秉璋心里一动。

韩湘子是市井间有名的曲目,阿柠最爱看的是《韩湘子升仙记》,似乎从小就爱看,她年幼时受宠,国公府还曾专门置办戏子来唱给她听。

可惜去了偏僻的陇地后,再没昔日那么精彩的戏目看,她嘴上不说,可偶尔提起,眼底总是带着几分怀念。

他便设法让人去寻,从皇都寻了退下的戏人前往陇地,搭好了戏台给她看。

此时阿柠爹娘还在说着,可李秉璋心口却泛起无法名状的酸痛。

他的阿凝,那是被捧在手心的,一直小心呵护着,如珠如玉地宠着,后来流落荒僻之地,却只能看看乡野间的折子戏了。

不过好在……这对夫妇待她和善,算是给她弥补了上一世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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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阿柠在爹娘弟妹身上花费了些心血,自然多少冷落了穆清公主,对此穆清公主很有些不痛快。

这一日她来到函德殿,却不见阿柠,一问才知,阿柠竟是在侧殿陪着那叫什么阿檬的。

一旁宫娥见此,忙说要禀报,穆清公主阻止了:“不必。”

她负手吩咐道:“不许声张,本宫自己过去就是了!”

那宫娥素来知道她脾性的,哪里敢说什么,当即噤声,穆清公主便跑过去侧殿。

结果刚掀开厚实的锦帘,踏入侧殿,就听屏风后阿柠的声音。

寝殿馨香温暖,阿柠声音温柔亲切,她正软声细语地在哄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听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低声说着什么。

穆清公主竖着耳朵,仔细听,却是听得阿柠道:“阿檬放心便是了,我都会给你安排好,等回去家里,你想学什么,便会给你请什么先生。”

那叫阿檬的仿佛很欢喜,猛点头:“好!”

阿柠又笑着和那什么阿檬说一些家常话,一听就格外亲近,显然很是宠爱对方。

穆清公主心里的酸泡泡便无法抑制地往外跑。

她吃醋父皇,吃醋李君劢,反正她就希望阿娘只有自己,只疼自己,别的统统不能超过她。

可现在,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来了,她顿时发现,父皇算什么,李君劢算什么,她最酸的是什么阿檬!

听听这名字,阿柠,阿檬,柠檬,敢情还是连在一起的。

穆清公主越想越酸,她兀自站在殿门前,站了好一会,阿柠似乎都没发现她,她觉得没趣,干脆转头就走。

待走出去后,她回想着刚才那一幕,怎么都不舒服。

谁知道正走着,恰看到李君劢正从前面过来,廊外寒风瑟瑟,他一身雪白大氅,衬着俊美容颜,贵气明朗。

穆清公主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太子殿下从何而来?”

李君劢:“才从官学过来,有事要禀报父皇。”

穆清公主:“官学?”

李君劢:“是,母后的意思,是要把那位叫阿柑的安置在官学。”

阿柑……

穆清公主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除了阿檬,还有一个阿柑,这名字怎么取的,竟全都围着阿娘的名字打转啊!

她睨他:“你倒是上心得很!”

李君劢神情淡淡的:“不然呢?”

穆清公主听这话,有些意外,她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李君劢。

李君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兄妹四目相对间,穆清公主的柳眉打结,她总觉得李君劢似乎揣着什么不好的心思。

反正这皇兄一向狡猾得很!

过了一会,她突然笑了笑:“确实应该好好安置,毕竟这是阿娘的亲人,说不得以后我们还得喊一声姨母和舅父呢。”

对此,李君劢反应平淡:“如今便可以喊了,怎么,你不想喊?”

穆清公主:“你——”

她哼了声:“谁不想喊了,我当然最听阿娘的话,阿娘的阿娘就是我的外祖母!”

李君劢:“那你气哼哼的,这是做什么?”

穆清公主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才气哼哼呢,你哪儿看到本宫气哼哼了!”

说完,甩袖子直接走人。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她心里倒是冷静下来了。

既然李君劢能够不动如山,她自然也可以谋定而后动。

待回到自己神秀宫,她直接召来叶宣怀:“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叶宣怀略沉吟了下,却是问道:“殿下,一切顺遂,为何要处置?”

穆清公主愣了下,之后咬唇,有些幽怨地看他:“你竟还敢在本宫面前装傻?”

他分明应该懂自己的意思!

叶宣怀忙道:“属下不敢。”

穆清公主:“不敢,不敢?你还敢说不敢?”

叶宣怀低头,越发恭敬地道:“属下私以为,此事确实无需处置,顺其自然便是,若是殿下一定要处置,以属下之愚见——”

穆清公主一个挑眉:“嗯?你有什么愚见,赶紧给本宫说说。”

叶宣怀:“属下以为,殿下可以重赏国舅爷和小姐。”

穆清公主:“啊?”

叶宣怀低眉顺眼:“殿下乃天潢贵胄,生而尊荣显赫,寻常人等怎可和公主相提并论?以殿下之胸襟,自当赐下恩泽,以彰天家之德,如此一来,娘娘知道了,自也会欣慰。”

穆清公主柳眉打结。

叶宣怀耐心地晓之以理:“娘娘欣慰之余,必也会越发怜惜殿下,且国舅爷和小姐得了重赏,娘娘也放心了。”

穆清公主一想,茅塞顿开,之后她高兴地拍手:“你所言极是,本宫懂了!”

说着,她背着手,有些得意地道:“多赏一些,收买人心,以后他们就不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