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温池爱

或许是得了阿柠允许的缘故, 李秉璋心里很是满足,这种满足仿佛一个守财奴存了一些银子,又或者是一个农人存了一整袋子的粳米, 觉得自己富足, 可以慢慢享用。

他唇边带着笑,愉悦地搂着阿柠, 放马缓慢前行, 心里却在计划着,该怎么将她应了自己的温汤之事利用到极致。

善良的小羊是不会知道贪婪豺狼在算计着怎么把她拆骨吞入腹中。

阿柠身子绵软地偎依在李秉璋怀中,却是散漫地想起心事。

她想起李君劢,忍不住捏了捏李秉璋的指骨:“君劢……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秉璋低头吻她一下, 笑,和她说起自己与李君劢的赌约。

阿柠:“怪不得呢, 我就说嘛!”

李秉璋:“不然呢,那么冥顽不灵的孩子, 怎么可能突然回心转意。”

阿柠却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指望他突然认我。”

她想起这个, 轻哼了声:“他不认就不认, 反正我们有穆清!”

李秉璋占有地搂住阿柠:“是,我们不理他。”

相对于李穆清来说, 他对李君劢隐隐有些忌惮,可这是永远不能和阿柠提起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可无法控制。

阿柠又想起叶宣怀:“那位叶校尉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要这样一个少年陪着穆清?”

这时,他们行至半山腰的庭馆,李秉璋驻马:“等下和你细说。”

李秉璋抱着阿柠翻身下马,这时早有宫人太监等在此候着,连忙接过李秉璋手中缰绳, 并鞍前马后地侍奉着。

阿柠在一个晃眼间,却看到了好几位御医,其中有一个,却是格外眼熟,赫然正是孟凤春。

众御医正低着头快速经过庭馆,那动作,那神情,于阿柠来说是格外熟悉的,曾经她也是跟随在众人身后的一个寻常女医。

正想着,李秉璋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阿柠忙收回视线:“没。”

李秉璋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那边孟凤春的身影。

他眼神淡淡的:“你的旧识?”

阿柠不想多提:“都是往日在太医院的。”

李秉璋见此,也就放过,之后牵着阿柠的手,径自迈入庭馆,此处还是先帝所建,借了湖山之胜,又凿了一池沼,引温汤水注入。

这么走着,李秉璋也提起叶宣怀一事:“往年我想起这一双儿女,君劢也就罢了,他自小身子健朗,又要承社稷之重,可穆清身子柔弱,我总归不放心,便想着给她养这么一个,将来看她意思。”

这话李秉璋说来漫不经心的,不过阿柠费解:“养这么一个?养一个什么?”

李秉璋薄唇优雅地吐出两个字:“男人。”

阿柠眼睛瞬间瞪大,她停住脚步看他:“男人?”

她不理解地道:“穆清年纪还小,你怎么就想这些?将来未必怎么着呢。”

其实她也觉得叶宣怀还不错,但……未免操之过急吧!

李秉璋却浑不在意:“将来自然是看穆清意思,她若是不喜欢,便随意安置了,留作他用,若是喜欢,便可以当个驸马,实在不行,当个面首又怎么了?”

阿柠:“啊?”

她不敢置信,女儿这么小,他就已经给女儿养面首吗??

面首呢!

李秉璋看她懵懂震撼的样子,笑了笑,揉着她的脸:“对,就是面首。”

他略歪了歪脑袋,看着她:“身为大昭的公主,养个面首又怎么了?”

阿柠愣了下,之后突然有些想笑。

她想这就是李秉璋。

李秉璋垂眸看她笑,她肌肤鲜润粉白,笑起来格外动人。

他便一直看着,看得浮想联翩。

他想,等会便可以在温池里为所欲为了……

阿柠笑了一会,终于停下,她仔细琢磨着这个事:“其实叶校尉倒也不错,对穆清忠心耿耿,唯命是从,长得倒也俊朗呢。”

不过她又有些困惑,这样好吗?

然而李秉璋听到“俊朗”两个字,突然就想起阿柠曾经对叶宣怀笑,他顿时酸死了。

可他拼命忍着,不说,他不能让阿柠对其他任何男人产生一些非分之想,只能装没这回事。

因为忍得太辛苦,他只能让自己闷闷地埋首在她颈窝中:“我都已经替穆清安排好了,你不要总想着她了。”

阿柠听着他那酸涩语气,想笑:“你的安置未必是最好的,她还小,我总归要多为她操心。”

李秉璋却有些不甘心:“可我也小,我离不开你。”

阿柠哑然,有些无奈,搂着他的脑袋拍了拍:“你不要这样,”

李秉璋:“我不要怎样?”

阿柠便无奈咬唇,他这不是强词夺理吗,说不过他!

李秉璋轻笑,握着她的手,顺着回廊往前,穿过一处月牙门,来到一处花厅。

花厅是分内外的,御医、姑姑和内监便都在外厅守候,随时待命。

阿柠的视线轻轻扫过去,那些御医如今只能侯在帷幔外,看不到。

不知为何,她略放心了下,这时候并不想遇到熟人啊!

她收回视线,好奇地看着这花厅,这里清洁雅素,靠南面设了卧榻,并置有薰炉、衣架、书灯之类,榻前有一小几并小方杌,一旁还有香药玩器。

而就在榻前不远,便有潺潺泉水恰经过这里,并汇入一旁温池中。

那温池是靠西边的,偌大一个,足足能容纳四五人,宽敞华丽,三边设有厚实的帷幔,一旁又有熏笼并红泥小火炉,里面烧着银炭,倒是把这花厅暖得热烘烘的。

如今是冬日,天冷,再是裹着大氅,其实口鼻间依然可以感到冷意,如今进来暖房,顿时鼻子痒痒的。

这时便有宫人低头进来,半跪着上了茶点,并奉上丝缎履袜。

李秉璋为阿柠解开大氅,又帮她把衣衫褪去,取来柔软的白丝衣为她穿上。

阿柠看他只低头照料自己,也不言语,觉得怪不自在的,况且暖房中炉火旺盛,倒是有些口干,她便低声道:“我自己来便是了。”

然而李秉璋显然不许,他就是固执地要亲自为她做这些事,诸如更换鞋袜,甚至贴身小衣,他都要为她做。

阿柠无奈咬唇:“不知道穆清来了没……”

她这么说的时候,李秉璋的指尖顿了顿,轻轻捻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阿柠短短一声叫,之后委屈地瞪他:“你!”

李秉璋垂着修长的眼帘,没什么表情地道:“你答应了,要陪我在温池中行事,却还想着别人。”

阿柠:“……”

她突然拿他很没办法!

李秉璋:“好了,现在要专心,不许想别人,任何人都不许想。”

阿柠脸红耳赤,她抬眼,偷偷瞄了一下。

此时的李秉璋穿着和她同样的软丝长衣,但那长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要遮不遮的,她隐约可以看到清晰的纹理,很结实,薄薄的一层肌肤紧绷着。

阿柠羞臊极了,也有些难耐,她想早点来。

昨晚虽是头一次,难免有些疼,甚至如今还有些酸痛,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无隅很会让她快活,她得到许多欢愉。

现在既然应了他,早晚要挨这一遭,她反而希望快一些,心底滋生出渴望来。

谁知这时,却听到上方沉沉的声音响起:“阿柠在看什么?”

阿柠微惊,抬眼,却恰好装进他墨黑的眸子中。

他分明已经张扬怒拔,但眼神依然是冷静的,俊美的面庞甚至可以说是平静无波,动作也是有条不紊的。

阿柠蠕动了下唇瓣,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她口干舌燥的。

李秉璋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拂起她脸颊边的碎发,体贴地道:“阿柠怎么了?”

阿柠被他问得有些羞恼成怒,她咬着唇,别过脸去。

却在此时,她被有力的臂膀揽住,之后陡然间视线升高。

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揽住他修长的颈子。

李秉璋俯首下来,在她耳边柔声道:“阿柠,你用腿抱紧我。”

用腿抱紧?这是什么话?

正疑惑着,便觉他有力的指骨扣住自己的脚踝,抬起自己那条腿,环在他腰上。

他是单手抱着她的,这让阿柠下意识觉得危险,越发紧紧扒拉住他,两条腿颤巍巍抬起,牢牢盘住他窄瘦的腰肢。

李秉璋就这么托着她起身,似乎要往外走。

阿柠想着外面的御医和侍从,特别是孟凤春,她便受不了,连忙拍打他肩膀:“别!”

李秉璋格外耐心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要?”

阿柠脸上泛着羞耻的红,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可能是矜持羞涩,也或者是别的什么。

孟凤春很年轻俊朗,而且仿佛对她有过别的什么意思,她自然没这个想法,但也许下意识,她还是有点在意,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女医,是如何蛊惑帝王,又是如何和帝王在床榻上荒唐放浪的。

人总得要脸,特别是年轻的异性面前。

她摇头,很抗拒,鲜笋般的指尖死死扒拉着他的肩,喃喃地道:“不要,你若出去,我就恨死你了,就生气你。”

李秉璋低垂着眼,端详着她,气息一下一下地洒在她脸上。

阿柠只觉他鼻息滚烫湿润,跟个大狗一样,她有些发痒发酥,但如今他过于冷静无情的态度让她难受。

过了一会,李秉璋突然笑了笑:“怎么吓成这样?”

是她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她抱出去给外人看。

但凡他们看到一根头发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剁成肉泥。

阿柠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经此一吓,她几乎瘫软了,没什么力气地伏在他肩上。

因为羞涩而端起的什么,突然松懈了,她放弃挣扎,任凭自己毫无戒备地、全然地紧贴着他,倚靠着他,感受着他线条分明的身躯。

她当然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渴望,隔着布料,已经有些濡湿,张扬嚣张。

她心里知道自己实在是渴望,已经酥成了水,甚至有些难耐地扭动起来。

然而李秉璋却仿佛依然不急,他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她,问:“阿柠想要什么?”

阿柠简直要哭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故意的!

她仰着脸,埋怨地瞪他。

李秉璋低首,专注地看着这样的她,山涧的日头温煦地自帐幔洒入,落在她脸颊上,她肌肤白软,薄薄的眼皮都是泛着粉的。

她湿漉漉的眸子望着自己,温软委屈,可她还是没有生自己的气。

一股异样的情绪自李秉璋胸口掠过,他颤抖而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故意的,故意欺负她。

好像从这似有若无的欺负中一再要她让步,要她包容自己,由此确认,阿柠重新回来了,千真万确地回来了。

这一切太过甜蜜,他也太过满足,满足得一塌糊涂。

他可以一无所有,可以被世人倾轧,可以粉身碎骨,但至少这一刻他得到了一切!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额头抵住她的,喃喃地道:“我不是好人。”

不过他真的好喜欢她。

阿柠愣了下。

这时李秉璋虔诚地闭上眼,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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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蒸腾,白雾萦绕间,阿柠半软着身子,趴跪在池边。

李秉璋微弓着背,运着臀力,一下下地往前。

一切都是漫长而缓慢的,他似乎刻意拉长了,一下一下。

阿柠软着腔调求他,求他快一些,此时的缓慢似乎过于磨人,她其实有些受不了。

李秉璋温柔地吻她颈子,安抚地用拇指摩挲她的脸颊,口中答应着,之后在一个猝不及防间,骤然迅猛起来。

这次又太快了,阿柠哪受得住,拼命地推他,拍他。

不知是池水还是汗水,他腰肢湿润润的,根本抓不住,她急了,便踢腿,于是温泉水花四起,倒是助兴了。

待到一切结束,阿柠软绵绵地捶打他的胸膛。

李秉璋得了满足,怜爱地抱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生得粉雪堆成一般,虽略显丰腴,但因骨架匀称,并不觉得胖,只觉动人,浑身都是粉润润的好肉,揉起来手感极好,滑腻如缎。

特别是那两捧,又大又软。

如今她恼着间,雪浪翻飞,更勾人了。

李秉璋像是抱着一个得来不易的宝,任凭她拍打自己,不管不顾的,时不时低头亲她,头发,眉眼,鼻子,还有嫣红的唇儿,亲哪儿都香。

阿柠:“你别总这样。”

李秉璋嗓子沙哑含糊:“我怎么样?”

可他当然不会停,他好像永远不会满足,再低低下头来。

阿柠乏力,用手摸他的脸,含糊地道:“别亲了。”

李秉璋却一口含住她的手指,轻轻地吮,黑眸凝视着她:“累了?我抱着你,你合眼歇歇。”

阿柠有些无奈,也不睡了,坐起来,用白藕般的臂膀攀住他的颈子,仰着脸道:“无隅,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若是一味贪婪,纵欲过度,对身子也有妨碍。”

李秉璋泼墨般的眸子注视着阿柠:“妨碍?怎么妨碍?是觉得我时候不够长,还是没能让你得到欢愉?”

阿柠着恼,轻咬了一口李秉璋的颈子,软绵绵地道:“你不要论这些歪理,你素来有失寐之症,应是阳气过盛,内外失调,总该好生调理。”

李秉璋当然不想,调理什么,他不想当病人,只想当男人。

渴盼了十几年终于得偿心愿,他有使不完的精力,想要她身子,一直要,要两个人连在一起,彼此永不分开!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还在,是真实的,是属于他的。

阿柠看出李秉璋的不以为然,她叹了一声,双手捧着他的面庞,细细地端详。

这张雪白瑰丽的脸庞,少年时便那么美,美得她心甘情愿远赴陇地,美得她哪怕再世为人依然不能忘,如今他虽将近而立之年,可那魅惑人心的美貌依然无半分折损,反而因了岁月沉淀而更越发让人沉醉。

想到这么一个俊美的男人属于自己的,他这一生所有的热忱,他浓郁的眷恋爱意,全都维系于自己一身,她便觉心中溢出满足,那满足仿佛有实体,可以填满她所有的遗恨。

她的眼神便越发柔软起来,轻吻着他的唇,低声哄着道:“好不好,你要听话。”

被阿柠捧着脸的李秉璋,腮帮子有些鼓鼓的,他闷声道:“我之所以失寐,还不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阿柠怔了下:“嗯,是我的错。”

李秉璋俯首下来,和她抵着额,喃喃地道:“阿柠,我就是深海中那只绝望的盲龟,深陷于暗黑之中,不见天日,五百年一抬首。”

阿柠上一世熟读佛经,自然是知道这典故,此时听得眼眶发酸,泪意涌出。

她颤抖着手,轻轻拨开他额间湿润的发。

四周光线朦胧,她在湿润潮气中看着他的眼睛:“盲龟要于无垠之中去寻浮孔,可浮孔也一直漂浮于四海中,去寻她的盲龟。”

李秉璋听此,愣了愣,怔怔地看着她。

在长久的彼此注视后,他抿出一个酸涩的笑意,缓慢而郑重地将她拥到怀中。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幸福,四海八荒,他们跌跌撞撞,笨拙而倔强地在寻找彼此,终于万千分之一的渺茫几乎中,握住了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