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选赛的最后一天，第一场便是幸村精市与柳莲二的顶尖对局。

少年的手上是从未有过的准备，素白的绷带裹在略有起伏的关节处，本就白皙的皮肤竟然没有丝毫的逊色。

似是在观察贴合度，幸村精市前后翻绕手腕，直到眼睛余光闯入他所等的人。

微曲手指验证血行无碍，这才握拍走向球场。

坐在惯用的座位上，绫川璃奈撑颌欣赏球场上风姿绰约的身影。

当然，没有忽视掉那特意缠上的绷带。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比赛，自小便荣誉加身的幸村精市比同伴更加渴望胜利，极度坚定的信念让他足以压制精于推算的数据网球。

只是并不像大家所猜测的的那样，非常迅速的结束。

一球毕，少年的手反复抓捏握把，掌部的异物感还是轻微影响到他的手感，缠着绷带的手指每个发力点都有未曾预测的变化，也导致了些许的球迹偏移。

习惯于幸村精市干净利落的风格，今天的球赛明显拖延了许多。

观众席中也开始有许多讨论声响起，嘈杂着全涌进绫川璃奈的耳朵。

但小小的变故仍没有改变结局的走向，只是结束后柳莲二偏头示意好友去一旁聊聊。

切原赤也与胡狼桑原的对决同样充满看点，吸引住大多数人的注意，另外两人才得以拥有安静的交谈空间。

柳莲二简单明了指出幸村精市的异样：“刚刚的几次击球都有23%至30%的角度偏移，你怎么突然用起绷带了？”

本该关心比赛的绫川璃奈忍不住看向离场的两人，一向温和的柳学长竟然这样严肃地喊走幸村学长，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让她过多担心，很快两人就出现在大众视野下。

哄骗不了内心的忧虑，绫川璃奈还是发去了可能有些过分探究的消息。

“没事吗？”

没有回复，他直接走了过来，用只两个人可听的音量回复：“没事，只是和莲二讨论一下如何更精准的把控球迹。”

又被不着痕迹的安慰了，能以技术和领导力统引常胜社团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对控球有了不得意。

绫川璃奈咬住下唇，虽然是他自发的行为，但这种被偏爱的方式还是让她有点感动和内疚。

“你先摘下来吧，比赛都结束了。”

少年很好说话地开始动作，超近的距离让人的视线忍不住停留在他的手上。

筋骨舒展下每处关节都伸直延长，白皙的皮肤上积着长年累月留下的印子，被绷带缠裹的遮挡束缚更是添上神秘破碎的面纱。

指尖挑起绷带的边角，一圈一圈撕开素色的附着，渐渐的，来自关节的淡粉出现。

绫川璃奈猛地抬高一直看向那只手的凝望，却与幸村精市的眼眸对上，那里没有丝毫惊讶的情绪。

就好像，一直在看着她。

别开对视的目光，越是急着找话题越易说出一直在关注的点。

“这个绷带要怎么缠啊，缠这么多圈不会闷得慌吗？”

意识到暴露了心思，绫川璃奈又连忙抬头要挽回颜面，但在对方坦然的笑意里，涨红脸颊。

少年的礼待总是来的不合时宜，仿若之前超出限度的接触只是一席幽梦。

他依旧袒露手掌，长久的粘连还是留下黏丝的胶迹，如同白玉微瑕的恼物。

并没有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幸村精市指着几个尝试过的位置。

“这几处可以缓解球拍的力量反震，之前你受伤的这儿是因为击球时握柄摩擦力瞬间增大，用好绷带可以缓冲掉一些。”

仔细听着他实验后的成果，绫川璃奈有些想立刻尝试一下。

只是球拍还在赤也那，也没见他买过这种防伤的绷带，可能还要等放学采购后再说。

上场前才使用过的小物件被幸村精市从运动裤的口袋中取出，轻轻捧至正埋头烦恼的少女面前。

“想试的话，今天就可以哦。”

债多不压身，绫川璃奈接过他的好意，生涩地凭借刚刚流过脑海的记忆开始模仿。

本就不是惯用手的操作极其凶残，幸村精市甚至来不及出手阻止，闭合的胶圈就已经把细白的手指捆出青紫的颜色。

情急之下幸村精市拨开她还在捣乱的手，快速释开被阻隔的血管。

随着血流通回的暖意将麻木肃清，这一场自导的谋害有惊无险的解除。

想表露的矜持在这种时刻全部收回，避开经过磋磨的部位，幸村精市取回绷带在仍未褪色的磨损处微加压，又捏着她的手蜷起，看到甲面仍是透着健康的淡粉，才继续加固。

被这幅严肃的样子唬住，绫川璃奈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产生。

等手被放开后她举高着手看了一会身前人的成果，又反复握拳，的确像他说的那样，绷带没有护腕那么强的约束力。

幸村精市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不仅复刻了自己指节的绕法，还在女生那仍有些薄软的腕部着重强调。

看着她满是好奇地来回旋看新鲜的花样，幸村精市没有打扰，直到她兴趣减弱才继续教学。

“只是所有的辅助工具都有各自的缺点，唯一共通的问题就是它们会削弱使用者对自身的锻炼加强。”

联想到他今天奇怪的表现，绫川璃奈到底还是把心中的疑问抛出：“那幸村学长有用过这种东西吗？”

看一眼他还残有胶屑的手指，她又连忙补充，“今天不算。”

到底是谁在给她灌输奇怪的观点？

并不是真的“神之子”的少年难忍无奈，他撑在围栏处，与她说起小时候在俱乐部学习的经历，还有遇上真田弦一郎后的事。

并非天生自带神力，一切的强大都来自他的努力与内心。

更深层次的了解产生出亲昵，让听者忍不住继续问着她的疑惑。

“那学长为什么要一直披着外套呢？”

比起进一步分享自己的生活，幸村精市更想解决一个难题。

“一直说着敬语不会很累吗，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哦。”

见识过他哄骗切原赤也的本事，绫川璃奈才不去跟着他的思路走。

“但是对学长本来就是要用敬称啊，赤也不也是唤的‘幸村学长’吗，要不然就是部长。”

“璃奈不是我的部员，可以不必这么客气的。”

这是什么诡辩！

不是部员不就应该更加生疏，称呼上更加客气吗。

从没有进步过的表情又一次把她出卖，幸村精市实在被她的戒备逗笑，只能努力控制嘴角装作失落的模样。

涉事尚浅，虽然有小林泉这个明晃晃的例子在，绫川璃奈也没能第一时间识破学长的伪装。

但是，总不能和真田学长他们一样喊幸村吧，好古怪。

这次是真的没猜到女生比他想的还要大胆，错失一个大机会的幸村精市还在为自己的计谋奏效而开心。

“可以只喊学长哦，其他人都带上姓氏的话就很容易区分了吧。”

被丸井学长拉去热身，回来就赶上比赛，切原赤也甚至来不及为璃奈的到来而开心，就看到部长与她站在一起互相交换着什么，还聊了好久。

难道部长是在给自己说情？

心性单纯的他，站上球场就摒弃杂念专心迎敌，直到拿下比赛，再看去两人竟还未分离。

他有罪大恶极成这样？

虽然已经不把部长当作竞争对手，但这么久的单独相处还是让切原赤也想去打断。

“赤也，过来。”

是柳学长，以及自选拔赛开始后就一直被他拿在手中的笔记本。

应该，不会有什么？

抱着对他们的信赖，迫切想验证成绩的墨发男孩到底改变了方向。

他只是一个提前把好消息告诉学弟的好前辈罢了，柳莲二丢下道德的诘问，将本来要明天公布的正选资格名单递给切原赤也。

只是他还是低估切原赤也对小伙伴的忠诚，只拦住这个小鬼片刻时光。

瞥见自己的名字，切原赤也根本没空和柳学长搞那套形式主义的贺喜，以根本遏制不住的形态冲向那边。

对好友很失望，但说到底还是这个孩子太有活力了。

维持笑的弧度，内心已经决定明天再给切原赤也摸摸底，幸村精市对某个习性暴露无遗的傻白甜很是无奈。

拉住她的手臂把女生往身侧带带，同时挡住学弟那毛躁的扑拥。

作为对肢体接触同样严谨的少年，他抵住后辈那充满热情的胸膛。

过速的冲击让幸村精市忍不住压低眼睑，笑意也虚无缥缈起来。

“不可以这样，璃奈是个女孩子。”

夹板的短暂作用在天然卷面前甘拜下风，切原赤也的头发又回到之前蓬松的样子。

尤其是得知自己入选的捷报，不顾风的袭卷，略弯起的发丝更是嚣张地招摇。

虽然将绫川璃奈护在后面，幸村精市却没有完全霸道地挡住她的身形。

毫无感知的切原赤也绕不过幸村精市的拦截，也不做他想地曲起身子绕开部长的阻碍，恨不得直接贴到小伙伴的脸上。

“正选赛结束了哦，璃奈晚上练球吗？”

啧，天然虽然呆但是敢啊，舌在上膛不耐地弹声，幸村精市有些怀疑起自己过于温和的手段是不是应该更新版本。

幸好良心尚存的女孩没有又一次抛下他，却也没有直接向切原赤也说出缘由。

绫川璃奈抬头看看背对着她的学长，他没有回头，只微微偏侧角度，暗示他的在意。

再看向期待溢于言表的切原赤也，她到底还是拒绝了黑毛小羊。

“不行，我有约了。”

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好哄，只一句话就能让笑意冲开唇线。

幸村精市垂眼，手指屈起交错摩挲。

不明所以地眨巴眼睛，自己被拒绝是什么很好笑的事吗，切原赤也隐约察觉到部长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