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宿舍里疑似有一个鬼魂、一个复制人, 这宿舍根本不能待了!

常书月连衣物都没心思拿,径直冲出宿舍,头也不回地离开宿舍楼。

路过公告栏时, 她还顺便拨打了公告中的热线电话,打算把复制人交给这个世界的专业机构处理。

走出校门,常书月的脚步一顿,接着根据昨晚的记忆,一路走到之前宿舍四人玩四角游戏的房间。

那是一间临时搭建在工地附近的毛坯房,在工地成为烂尾工程后, 这间简陋的房间也就孤零零地矗立在这里,经年无人问津……

“不对,”常书月喃喃着, 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样的房间, 怎么可能还有人为它交电费呢?”

她抬头看了看表面布满灰蒙蒙的灯泡,又试着按动墙上的电灯开关。

果不其然, 头顶的灯泡没有半分反应, 始终被一层灰暗的尘土覆盖着。

“仔细回想,那场游戏从头到尾都很蹊跷。人不会凭空联想到日常认知之外的东西, 这种尘土飞扬的工地显然是离学生们的生活很遥远的——为什么, 那群学生会想到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玩游戏, 而不是就近找一间空旷的教室?”

现在看来,也许那场游戏就始于怪谈的蛊惑, 而昨夜那间灯光温暖的房间,也只是让她们放下戒备的捕兽网……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 常书月忽然开始呼唤二号床舍友的名字:“乔昕……乔昕!”

“你在这里吗?”

话音刚落,一阵阴冷刺骨的风呜呜地吹进来, 声如嚎哭,“啪”地一声甩上门。

此时明明是中午,窗外的光线却一点点暗下去,仿佛浓稠的黑夜翻涌而来,缓缓包裹住了这间小小的房间。

一股寒意同时自地面升起,模糊的直觉告诉常书月:有什么东西快要出现了。

“滋……滋滋……”

无人按动开关,头顶的灯泡却忽地亮起来,电流不稳似的一颤一颤,在视网膜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就在灯光明暗交界之时,常书月不适地眯起眼,隐隐看到面前原本空白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形黑影。

就像有一个人被生生砌在了墙里,尸体内挤出的油脂晕染墙壁,渐渐洇出一片人形的污垢。

人形污垢之中,传出来那个失踪舍友的声音。

舍友惊惶无措地呜呜哭泣着,恍惚之间,常书月只觉得这哭声已经与呼啸的阴风融合在一起,风声就是她充满恐惧的哭喊。

“书月,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好怕……”

“这里好黑啊,什么都没有,我不明白只是玩了一个游戏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书月!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一阵悲惨的抽泣声之后,舍友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起来,像是有剧毒的汁液在她的嗓音里酝酿,流淌出恶毒的杀意,她尖叫道:

“书月,求你帮帮我吧!”

“你再去找四个人,让他们来这里玩一场四角游戏,就像我们昨夜那样……好不好?”

“只要你帮我带过来四个人,我就能够解脱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不再过这样独自生活在黑暗里的日子!”

常书月沉默一会儿,望向人影的眼神中透出悲悯,但她仍然坚定地拒绝:“抱歉,这种继续害人的事情,我不愿意做。”

舍友的声音一滞,随即不敢置信地质问:“为什么?我们不是亲密相处两年的朋友吗?”

“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我不人不鬼地活着!!”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高得几乎在听者的头颅里回响。

常书月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叹息道:“乔昕,其实你也明白吧?从消失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四角游戏这个怪谈的一部分。”

“如果继续哄骗人来玩这个游戏,这场诅咒就永远不会停止,不断会有人迷失在这里,在这间黑暗的房间里一代又一代地寻找替死鬼……”

“我不知道这个怪谈会不会有彻底消失的那一天,但至少我不想主动扩散它。”

在快速闪烁的灯光中,常书月凝视着那道墙中的影子,真诚地说:“在这座遍地是怪谈的城市,愿你我最终能得到安息。”

说完,她弯下腰,在地面上放了一束路边花店买的白色雏菊,柔软的花瓣落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成为房间中唯一纯白无瑕的点缀。

在亡者凄厉而不甘的哀嚎中,常书月走出房间。

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盘旋的阴风与凄厉的尖叫瞬间停息,这间灰暗的、简陋的房间重归寂静,如同陷入了沉睡似的。

它像是在等待下一批走进它的人,或许就在明天,或许要等到多年以后。

离开房间没多久,常书月就在路口遇到了几位身穿特殊机构制服的人。他们面色严肃,向她展示了异常收容所的官方证件,接着询问常书月出入那间房间的目的。

“所以,您确认在昨天夜间与舍友们走进了房间,并且玩了四角游戏?”调查员皱眉问道,“你们没有看到请勿入内的封条,也没有看见围住门口的铁栏杆?”

常书月愣了愣,难道那个怪谈本来是处于管控状态中的?

她摇摇头:“没有,我们畅通无阻地走进了房间,而且那时的电灯居然是正常照亮的。”

“……看来,B-033‘四角游戏的房间’又突破收容了。”

常书月听见另一个调查员低声嘀咕:“这是第二次了吧?它好像在逐步进化,为它选中的客人们铲除所有阻碍,铺就通往地狱的大道……”

接下来,调查员又问了一些游戏细节,除了常书月也不知道这个游戏是哪位舍友最先提出的,其余问题她都一一如实回答。

在调查结束后,常书月没忍住问道:“既然那间房间吞没过不少人,那请问为什么不拆除它呢?”

“没用的,”调查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无奈,“那间房间只是一个不重要的载体。没了那间房间,怪谈会随机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继续邀请人踏入某间房间玩游戏。”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怪谈,恐怕要确保整个世界不存在任何长方形、空旷的房间,但这是不可能的。”

“保持现状,并给予最大限度的监控与收容,才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

几位调查员转身离开,其中那位站在最后面、始终保持沉默的调查员忽然抬了抬帽檐,隐秘地朝常书月比了一个手势。

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常书月很快抿了抿唇,克制自己不要露出异常的表情。

察觉到暗处还有视线在监视她,常书月姿态自然地走进路旁的商店逛了逛,扮演出普通学生在经历怪谈后的心理活动,面部表情从心有余悸的紧绷渐渐放松下来。

在暗处观察的视线撤去后,常书月走进附近的茶室,包了一间僻静的小包间。

喝着茶等待没多久,包间的门就被拉开,来者悠闲地坐到了常书月对面的空位,正是刚刚那名调查员。

“好久不见啊,大记者!”

放下公文包,调查员随手摘下帽子,帽檐的阴影移去,露出俊朗的面容,他笑着与常书月打招呼,“真有缘分呐,没想到在这个副本偶遇了。”

“好久不见,白飞章,”常书月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他,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调,“你拿到的居然是调查员身份?”

对方明显愣住了,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制服,“怎么了?不行吗?”

“不,只是有一个问题,”常书月面色沉沉道,“我们很多玩家拿到的身份,都是桂音大学灵异传闻社的成员。”

“副本玩家共有二十人,而社团成员也正好有二十人,所以我们这些玩家在碰面后,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所有玩家都是社团成员身份——换句话说,社团内部也都是玩家!”

“我们根本没想到,系统其实会把玩家们分散开,给出社团成员之外的身份……”

不管系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给玩家们起到了误导的作用。

白飞章也意识到什么,态度严肃起来,“那么,你们现在是否还能分辨出二十人的社团里,到底哪些是玩家,哪些是NPC?”

他没有进一步说出口的问题是:

这些NPC是人,还是怪谈的造物?是否可能怀有恶意?

会不会已经有NPC已经得知玩家的存在,蓄意混进玩家队伍里?

常书月思考一下,捏住茶杯的手指不自觉用力,连指尖都有点泛白:“很难一次性全部辨认出。但这次副本有几个我见过的玩家,我先私信他们,提醒他们不要相信所有社团成员……”

“也只能这样了,”赞同地点点头,白飞章话题一转,“对了,你们那个社团,听起来可能藏有一些线索,不然系统不会集中安排与社团有关的身份。”

“你能说一下社团全名吗?我刚刚就觉得听起来有点熟悉……”

常书月把社团全名重复一遍,接着问道:“以你调查员的身份,能不能得到更多情报?”

白飞章陷入沉思,忽然一拍脑袋,猛地抓起公文包翻找起来。他将一本记录册翻到特定的页码,推到常书月面前,“你看这两个怪谈,登记的汇报方都是你们社团。”

常书月感到几分意外:“没想到这个社团居然不是简单的作死青年聚集地,而是正正经经与官方机构有所合作的?”

“对,”白飞章回忆道,“我听同事们提到过,在南郊墓园、连星大厦、桂音大学里都设有合作组织,其中应该就包括这个灵异传闻社。这群学生在进行社团活动的同时,也会将对怪谈的发现与监测汇报给我们,方便我们及时更新各个怪谈的动态。”

常书月感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一条隐约的丝线,丝线另一段或许就是这个副本真正的背景。

她追问:“社团最近一次与收容所联系,是在什么时候,汇报了什么事件?”

“我看看……”

白飞章簌簌翻动记录册,目光定格在某一页,“是在半个月前,12月14日晚。”

“现任社长汇报,疑似在大学中发现了未记录过的怪谈,怪谈的存在形式疑似与镜面有关,并已经蛊惑部分学生与其产生联系。”

“‘我会去亲身验证它的存在,日后与你们联系’,这就是他与当时的值班人员说的最后一句话。”

镜面……

常书月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最初进入副本时,面对的那一面高大的全身镜!

“镜子、镜子,”常书月嘴唇翕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进入副本的时候,对面是不是也有一面镜子?”

见白飞章点头,常书月终于确信,她把那条游丝般若隐若现的线索攥紧在手里了!

“这个与镜面有关的怪谈,可能就是一切发生的起点——我们每个玩家拿到的身份,都与它有关!”

常书月笃定道:“想要彻底弄清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绕不开这一则新怪谈。”

“而我们首先要查清的是,它到底是什么?”

……

“镜中人……”楚符缓缓重复。

在周晟惊愕的目光中,他脸上的笑意倏然扩大,一阵莫名的低笑在寂静的室内响起,使复制人和周晟都不敢出声打断,本能般地试图降低存在感。

此刻楚符豁然开朗——

怪不得命运指引他选择这个副本,作为厄命女巫登场的最佳舞台!

厄琉斯的异能同样与镜面相关,只要他先一步除掉真正的怪谈“镜中人”,再伪造线索、稍作引导,很容易就能让玩家们以为,贯穿副本导入背景、在幕后介入的神秘存在是复苏归来的厄命女巫厄琉斯。

而这个结果,将会是玩家们一步步主动探索、披荆斩棘得知的——这个层次的高阶玩家可能怀疑任何人,唯独不会质疑自己的智慧。

不光是玩家们会对他们的调查成果深信不疑,直播间内见证一切发展的神性生物们同样也如此。

届时,二十位高阶玩家,数百名神性生物观众,以及他们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阵营……

三者叠加在一起,足以让九大维度共同见证女巫的归来!

易逢初甚至不必多费精力,就能让厄琉斯无痛继承“镜中人”的恶名,塑造出一位怀有野望与异心、暗自谋求命运神位的反叛者形象。

于是,8号直播间的观众们就看着楚符原地沉思良久,深蓝的眼眸越来越亮,最后惬怀地感叹一句:

“命运果然爱我。”

命运,总会向他献上最好的。接下来,只要在暗中抛出线索,给出引导就好了。

就像提前准备好诱饵,引诱猎物循着特定的路径,一步一步抵达他设定好的终点……耐心的猎手,向来不吝于蛰伏与等待。

观众们不知道楚符的心理活动,弹幕围绕他的喟叹刷起了问号:

「???」

「什么意思?谁爱谁?」

「斗胆一问,这个命运是指的命运领域,还是那位“命运”……?」

「你想啥呢,不能是后面那位杀神吧。」

「+1,你能想象那条冷漠无情的巨蛇,吐着信子和谁深情款款地说“我爱你”吗?」

「别说了我要做噩梦了,感觉祂只会深情款款地说“我要吃你”……」

「呵呵,要是主播真的和真神有一腿,那就算他敢说,我都不敢听。」

「如果是指命运领域爱您的话,主播还是清醒一点吧,命运要是真的偏爱您,您现在就不该出现在直播间里了,而应该坐在神座上。」

「?勇士啊,用敬称公然嘲讽,还记得小命攥在谁手里吗?」

「我不管,我是命运之主最忠诚的信徒,现在到了用生命证明信仰的时刻了!我只臣服于一位“命运”!」

「666,狂信徒一位,抬下去吧。」

「欣赏这样敢说的品质,要是哪天被白孔雀噶了,我会帮忙收尸。」

「C位出殡是吧。」

「不过话说回来,主播竞争失败还能全须全尾回来,真没人造谣他和命运?」

「宿敌就是宿敌啊,宿敌是不能成为情人的……」

「在战场上,你是我最棘手的敌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你们继续造谣吧,小心明天就出门左脚绊右脚倒霉摔死。」

「终究是主播平时不怎么关注弹幕,给了你们胆子,你们不如造谣霸道主播x掌心宠观众。」

「那还是不敢梦的,生命价更高:)」

「真佩服你们这些勇敢的人,自从很多年前被白孔雀揍得满地拼触手,我对着他连呼吸都不敢……」

「笑了,我也是,现在就在直播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同情前面两位了,就当脱敏疗法吧(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