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 期盼已久。

自从三年前，一帆风顺的江月白第一次遭到灰袍人的袭击而身受重伤之时，二人的仇怨便已经悄然结下。

纵使之后的灰袍人碍于江月白的棘手, 从而放弃了让他入魔的想法，可将他当成棋子、肥料这一点却未曾改变。

他们之间必定有一场生死较量！

活下去的一方便可以取缔输者的一切。

但是灰袍人未曾想到的是, 江月白竟然会这么快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短短几年之间, 他便超越了无数人，成为了这世间最顶尖的战斗力之一, 连灰袍人对上他都不再像是以往那般轻松。

看着对面那个五官彻底舒展, 清秀俊美的少年，在联想起三年前他们第一次交手的模样，一时间灰袍人也不禁打从心底敬佩起对方的天赋, 但更多的却是对这唾手可得的果实即将摘取的兴奋。

不管怎么说江月白的实力也只是元婴期，而他是分神期, 这修为的差距摆在这里, 可不是轻松就能超越的。

“我本想着再让你逍遥一段时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送死？”

他轻笑一声，随意站在原地，语气淡淡的半点没有如临大敌的情绪。

在他心中, 就算江月白成长了，也依旧是那个任由他摆布的弱小的少年。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回敬你。”江月白平静回复，“若不是八大城主共同商讨讨伐一事, 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对你动手。只能说这是你自取灭亡！”

听出他语气中满满的自信和傲慢, 灰袍人不屑冷笑：“这么说你很自信能够打败我了？”

“我变了，可你却不曾改变。我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江月白了、那个无力反抗你的江月白。”

江月白只平静说出这句话，便忽然摇身一变，以人形的姿态露出了只属于他的龙尾和龙角。

而血脉彻底融合, 让他不再以小孩子的模样出现，他还是江月白原本的模样，但多出了龙的特征。

“现在的我的力量，就让你感受一下吧。”

下一瞬间，江月白的瞳孔倏地一缩，金色竖瞳猛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压迫之气！

空气中的气流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扭转。

自江月白的脚下释放出一道道冲击波，快速朝灰袍人的方向冲击而去。

轰——

轰然推进的气流令灰袍人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他的灰色外袍被汹涌的气流吹得不断摇曳，险些无法站稳身体。

更为诡异的是，在这震慑之下，灰袍人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

那是渺小的人类在对抗浩瀚的神力时所感受到的无力感。

此前就算是面对同样分神期的大能，他也从未体会过这种无力的感觉。

可现在……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血液加速流淌，身体也僵硬到可怕。

这是不受他控制的，身体的最本能的反应！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他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江月白，而是全天下唯一一条真龙！

这便是真龙的血脉所带给他的威压！

而更让他产生慌乱感觉的是，他想要撤退，撤离到安全的地点，可他的身体却不受他的使唤，像是早已臣服于江月白的震慑一般，只能僵硬地停在原地，无法行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江月白，高高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抬起一只手。

在他的手掌附近，那漂亮的拥有雪白剑身的寒霜剑，正悄然漂浮着，剑尖对准灰袍人的位置，发出嗡嗡的剑鸣之声。

它的身上凝聚着的剑意越来越强，好似寒风刺骨一般，就算这个距离也能够察觉到其身上的锋芒。

而在它身侧，也漂浮着无数把寒冰小剑。

它们虽然只有寒霜剑的三分之一长度，其身上散发的杀意却丝毫不曾减少。

数十把剑尖就这样对准灰袍人的心脏，蓄势待发。

剑身的冰雪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厚重。

随着江月白随意地将手挥下——

寒霜便再也不受束缚，在空中眨眼之间划过一道笔直的银线，猛然朝灰袍人刺去！

纵使灰袍人瞳孔一缩，掌心之中凝聚的黑雾刹那之间与寒霜剑攻在了一起，可其身后的无数把寒冰小剑也都在这一刻凶猛地发起了进攻。

江月白就站在原地，看着数十把剑与灰袍人纠缠在一起。

他眼中的弯月越来越亮，那些剑也似乎受到他力量的牵引一般，更加绽放出璀璨的剑芒。

“啧，区区蝼蚁！”

灰袍人烦躁地咋了下舌，这些剑虽然对他造不了什么太大的威胁，却跟无数只蚂蚁在他身上乱爬一般烦得他不行。

他眉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快，巨型的黑雾所凝聚的利爪陡然一握，便将那些寒冰小剑纷纷抓在手中，用力捏碎。

无数道冰晶轰然碎裂。

见到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寒冰小剑，江月白倒是没露出什么表情，反观是围观的莫语忍不住眉宇蹙得很紧。

“需要联手吗？”

他低声询问江月白，得到的却是江月白平静地摇头：“这里交给我就好，这是我自己的复仇，你去攻下地牢，在那里是你应该复仇之人。”

莫语一听，差点杀气控制不住地泄漏。

仇敌就在眼前，他自然恨不得飞到牢房中去，再加上心中对江月白的绝对信任，他便点点头，转身离去：“好，交给你了！”

“哪里走！”见他要走，害怕他破坏计划的灰袍人自然不让。

但那只黑雾凝聚的巨手还不曾沾到莫语的衣角，一条粗长的龙尾，便狠狠从天而降，朝他的方向拍去。

“你的对手是我，我继续陪你玩玩。”

坚硬的鳞片，再加上强有力的力度，猛然砸在地面上，虽说被灰袍人躲开了，这一击却也还是砸得房顶四处崩裂，脚下瞬间坍塌。

这一下，二人落脚点消失，便不得不腾空而起。

灰袍人脚踩黑雾，而江月白则背后浮现六根冰凌，自然飞翔在天空之中。

二人在天空遥遥而望。

又在下一刻，默契地纠缠在了一起。

二人的拳头眼花缭乱不断交接，砸在肉体发出的砰砰声响震耳欲聋。

此前体会到了寒霜剑的棘手，为了不让江月白再有机会碰到剑，灰袍人便眼眸精光一闪，马力全开，招招都朝他薄弱的空门攻去。

可越是使用江月白所不擅长的肉搏战，灰袍人的神色就越是凝重。

因为当他的拳头猛然砸向江月白的胸口之时，感觉砸到的并非是血肉，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江月白浑身上下都覆盖着银色的龙鳞，即使肉眼难以看见，却依旧牢牢地保护着他的身体，不会被轻易攻破。

再加上江月白仙道之体，使得他的血条足够厚，更是就算被打上几下也不会造成多少损伤。

迟迟没见到攻击效果的灰袍人眉眼越发暴躁，而直到再一次等他正中江月白空门之时，迎接他的并非是江月白的痛苦，而是对方那看起来平静淡漠的神色。

“你应该明白了，你的攻击对我完全不起作用。”

江月白平静地说着，尔后微微勾起唇角：

“让你开心这么久，该轮到我玩玩了吧？”

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悸感笼罩了灰袍人，令灰袍人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打算撤退，可比他还快的是江月白的动作！

江月白猛然扣住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掌不知何时抓住了寒霜，冰冷刺骨的利刃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瞬间刺破他的衣裳！

而后江月白嘴角露出恶意的弧度，迅速旋转身体，右臂挥动，眼中凶光闪过，借助旋转的力度，又一次朝灰袍人挥出强有力的一剑。

这两剑令灰袍人的心口出现了深深的血痕，痛苦也让对方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下一瞬间，不给灰袍人任何反应余地，江月白足尖点地转身，泛着银光的尾巴朝他腰间猛然一拍。

灰袍人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

他的身影被挑到半空中，身形僵直，而江月白没有丝毫犹豫地在这时张开嘴，从口中又发出一道恐怖的白光。

那白光形成一道尖锐的利箭，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猛然朝他刺去。

纵使灰袍人第一时间用黑雾包裹住自己进行防御，但是蕴含着神龙力量的光箭，实在是太恐怖了。

光是其周身绽放的光芒，就能够毁灭一切，更别提以这样的速度直直袭来！

下一刹那，那光箭就不费吹灰之力穿透黑雾，正中灰袍人的胸口。

“啊！！！”

如果说之前的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轻伤，那这一击可以说给灰袍人造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重伤。

他死死捂着胸口那么大的血洞，第一次面露不可置信的惊愕，抬头注视着面前的江月白。

“怎么可能……那股力量……绝不可能是元婴期！”

“你怎么会拥有这种力量！”

他的进攻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穿透江月白。

可江月白的力量之中，却蕴藏着一丝神圣，天生就对他有克制，这样的事实让灰袍人越发心生暴戾。

他明明实力高于江月白，却就是无法战胜对方，这怎么可能呢！！

“我已经说过了，你我现在的差距如同云泥之别，只要我稍微认真一些，你就会在我手中很快败落。”

江月白悬浮于半空之中，垂眸望向他。

那眼神里已然不将他当成自己的心腹大敌，而是与路旁的蚂蚁差不多。

当江月白丈量了自己与灰袍人的实力后，就知道此战他必定会胜利。

方才种种只不过是为了戏耍对方，所做的花哨动作，他可以随时结束这场复仇游戏。

因此，纵使灰袍人如何反击如何咆哮，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挣扎罢了，又何必放在心上。

“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若非是你设计盗取仙骨，我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副姿态，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正所谓杀人诛心，江月白不着急给他最后一击，反而是勾起唇聊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一提醒顿时让灰袍人眼睛睁大，一个让他无比愤怒的可能性在脑海中浮现：

“是你！是你拿走了仙骨，还把此事嫁祸在了天命上！”

“让天命被通缉，原来都是你做的！”

“好一个江月白！好一个正道魁首！！”

面对他咬牙切齿的指责，江月白耸了耸肩，无辜表示：

“这怎么能算是嫁祸，分明是你们盗取的仙骨，到最后守不住又能怪谁呢？”

虽然这么说，可江月白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愉悦。

想起上一世他临终前的被欺骗的愤怒，就这样身死的不甘，他便控制不住恶劣的语气继续开口诛心道：

“多亏那副仙骨，再加上纯阴血脉和纯阳血脉融合，现在的我已经达成了肉身圆满的状态。”

“接下来只要再杀了你，剥夺你身上所有的魔气。你说……我又会出现何种变化？”

灰袍人的身体猛然一僵，瞬间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你竟然知道我的计划？！”

纯阴血脉和纯阳血脉的融合，分明是他设计的让自己飞升的一环。

可江月白不仅知道这个知识，甚至还比他更快地融合进了自身，壮大了自己。

种种的一切巧合让灰袍人不敢相信，却又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而他越是表现出惊愕痛苦的模样，江月白心中的郁气就越加通畅。

上一世的所有不甘，所有愤怒，所有仇恨，终于都在此刻被他亲手了结。

“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你从何时知道了我的计划？”

耳边灰袍人还在双眼赤红，愤怒地咆哮，满身心的疑惑迫切想要得到解答。

但江月白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忽然间摇身一变变成巨型的真龙提醒，压迫感十足的缓缓对准他的方向，张开龙嘴。

“这个问题，不如去问上辈子的你自己吧。”

就让他带着这些疑惑，去地狱里思索吧。

如同上辈子的自己一般。

让他也尝一尝，在不甘和怨恨到顶峰之时，死亡的感觉！

心中冷漠一笑，下一瞬间，白龙的身影猛然朝灰袍人的方向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