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前世梦境
出生之后的第一个记忆便是父亲失望的脸色。
“这个孩子不行, 恐怕没办法继承我江家大业。”
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唯有他在母亲的襁褓里号啕大哭。
童年时最常回忆到的便是各种熬制的苦涩的汤药。
每一次都是母亲柔月温柔哄着他喝下。
但即使每日将汤药当饭喝,他的体质也依旧弱到了极致。
他时常羡慕外面飞舞的蝴蝶, 奔跑的走兽,甚至是那高高围墙之外传递的同龄人的嬉笑之声。
“我也能跟他们一起玩吗?”
他忍不住期待地看向母亲。
得到的却永远是母亲稍显苦涩的笑容:“当然可以, 那你要好好喝药, 我们把根骨提上去,就可以像其他孩子们一样玩耍了。”
“好!”为了有机会能在院子里玩耍, 他乖乖的喝下了难喝汤药, 认真地听着母亲的要求,然而还是半个月一小病,一个月一大病。
天气炎热一些, 他却还要裹着厚厚的衣衫,日日夜夜手脚冰凉, 唯有高烧不退之时, 皮肤才是热的。
待到六岁,他读书学会了不少知识,这才明白什么是根骨,什么是资质。
在修真的世界里, 资质才是一切,而他之所以病弱,都是因为先天资质不足。
他开始理解了父亲失望的神色, 家族长老们那对他视而不见的目光。
唯有母亲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才是他心中唯一的抚慰。
见他一个人在廊下乖乖坐着, 目光羡慕地望着院子里来来回回奔走的仆人,母亲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可以在外面玩一会儿,虽然只能一会儿。
但仅仅是这样,便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晴朗起来, 拿着一支木棍在地上比比画画,尝试着奔跑感受春风拂面。
然而这第一次自由放纵的游戏,却最终以父亲冷着脸摔断他的木棍而被迫结束。
“你该拿的不是这种玩具,而是剑!”
“从今日起,你该练剑了。”
从此以后他的手里多了一种东西,那就是剑。
父亲为他请来长老当他的老师,教他如何扎马步,如何锻炼剑法。
他隐隐约约知道,这或许能够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或许可以让大家喜欢上他,于是他努力地练习着,尽管小脸憋得通红,尽管时常上不来气,累得气喘吁吁,他也没有一次叫过苦叫过累,咬牙跟上老师的步伐。
就这样整整练习了四年。
四年后他终于成长到了十岁,在高高兴兴的生辰宴上,他穿着新衣一路跑到父亲的房间,想要炫耀一下母亲柔月给他缝制的新衣服。
却听见父亲正在跟长老交谈着。
“果然……这个孩子不堪大用。”
“连剑都学不明白,他的资质可想而知。”
……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心中碎裂了。
他呆呆地站在廊下许久,一瞬间觉得心情乏味,无论是这新衣服,亦或者是这生辰宴,都让他再也提不起一丝兴趣。
那日之后不再有老师教他练剑,也不再有人关心他练剑的程度。
但他咬紧牙关,胸腔里第一次呈现出浓郁的不甘,于是他拿着剑自己练习着,尽管没有参照物,尽管没有任何人的指导,他也不曾放弃咬牙坚持。
每一日他都努力将自己的剑变得完美,每一日他都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
他在母亲柔月的惊喜鼓舞中,深刻体会到了自己的进步,虽然进步并不是那么大,但是日积月累的努力却没有背叛他。
可当他头一次鼓起勇气兴高采烈地想给父亲展示自己进步的剑法时,对上的却依旧是对方平静的神色。
“练习了这么久,也只有这点进步,证明了你不适合剑,不必练了。”
……
这是他第二次感到浓郁的痛苦从心底传来,远比第一次还要撕心裂肺,还要让他刻骨铭心。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你被期待的那个人完全否决了,你的一切努力,你的一切汗水,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悲哀的笑话而已。
“再过两年会给你测试灵根,不期待你能有什么表现,只希望不要给江家丢人。”
父亲冷漠的话语让他呆呆点了点头,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之中,只记得他在母亲柔月的膝盖前放声大哭。
这是他记忆里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流泪。
也正是在此时,他遇见了隔壁沧澜城的叶家城主之子,叶明风。
听见叶明风的传言,他的眼眸微微一亮,因为这人似乎声誉跟他差不多。
都是天资不好,被所有人鄙视,被父亲失望,甚至也是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
正因为他跟叶明风如此相似,所以他在见到叶明风的那一刻,便忍不住露出那个羞涩的笑容。
他想跟对方成为朋友。
“……我想要超越兄长。”那天晚上,叶明风对他吐露真心的想法,“不想永远位居兄长之下!”
“我也是!”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出口,这是他首次毫无保留地想跟什么人说起自己的心事,“我也想成为父亲的骄傲,想成为真真正正的江家少主。”
“看来我们很像。”
叶明风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而后伸出了自己的手:“一起努力吧。”
对他而言,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友。
他几乎是有些兴奋和激动地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掌:“好!”
他想,这份友谊他会珍惜一辈子。
因此他尽可能地对叶明风好,他们两个人会时常切磋剑法,会时常指出对方的不足。
只可惜江云城虽然和沧澜城离得很近,但他们两个都是城主之子,无法随时随地见面。
十二岁的时候,他的人生再次迎来了转折。
宗门测试开始了,他听从父亲的安排去了归一宗接受入门测试,但仅仅是灵根这一关,他就被利落地踢了出来。
“五灵根。”
“根本没有修仙天赋。”
他听到那些师长们的谈话,心中一刹那间的恍惚,但随即而来的便是一潭死水的平静。
果然是这样……他的资质是最差的,体质是最弱的,那么身为最差的五灵根,也早就在意料之中了,不是吗?
他平静地回到家中,平静地听着父亲愤怒的咆哮,以及母亲据理力争的辩解。
这是父亲首次对母亲露出如此愤怒的情绪,随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摔门而走。
待到傍晚时分,父亲也一直未曾从书房里走出,直到第二日早上才终于前来用膳,这时,他看见了父亲憔悴的面孔,以及不知何时变得有些花白的头发。
……落选的时候他没有哭,被责骂的时候他没有哭。
但看见此刻父亲的模样,他在心中却突然涌上了一阵悲伤。
或许他本不应该存在这世间之上,或许他从出生起就是一个错误。
他是弱小的,天资奇差的存在,而弱小便是他的原罪。
接下来父亲尝试带他游走了许多宗门,甚至是一些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小门派,并亲自上门苦苦哀求。
但无一例外地对方拒绝收这五灵根、根骨还奇差的弟子为徒。
失魂落魄回江云城的路上,他看见天边有一众弟子正坐着仙舟往海面上飞去。
见他看得出神,父亲跟他说道:“那是玄天剑宗弟子参加入门测试之人,玄天剑宗乃五大宗门之首,并且主修剑法。”
说到这里,父亲深叹一口气:“他们最低也要双灵根,并且还要接受层层考验,你肯定无法通过,不要痴心妄想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睹着那仙舟逐渐远去。
他幼小的眼眸之中浮现出湿润的光。
假如他的天赋不错的话,假如他的剑法无双的话,这世界上属于他的人生他是不是也会变得更加充满希望?
是不是跟如今截然不同?
玄天剑宗,一个天才才能够加入的门派。
那里什么时候才能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他闭了闭眼,不再浮现妄想,而回到家后,他习惯性地想给叶明风写信诉说心中的失落,可当他收到叶明风的信件时,其中的内容让他愣在原地许久。
【我成功了,我进入了玄天剑宗!】
短短一句话,在他的心中掀起了狂风暴雨。
直到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之时,他才终于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僵硬地站起身体往床榻上走去。
可一滴泪水却从他的眼尾溜走,一夜未眠。
他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他与他最好的朋友将会在这一天起,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而后距离越来越远。
没有宗门愿意收他,他便只能留在江家。
然而他在江云城早已‘臭名远扬’。
根骨弱,资质差,没有一点剑术天赋,妥妥的一个废物。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江云城百姓的指指点点。
“本以为少城主会成为我们江云城变得更好的希望,没想到啊,竟然生了个废物。”
“这下可好了,要等他继承了江家,我们就完蛋了吧。”
“隔壁的沧澜城城主之子叶天问可是远近闻名的天才,怎么就相差这么大呢?”
“这个废物为什么不能自觉一点自己离开江家,在外面收养一个孩子,估计天赋都能比他高。”
日复一日的贬低唾骂之声,传递到他的耳中。
甚至连父亲都开始借酒消愁,没日没夜地酗酒。
有一次醉醺醺的父亲不知说到了什么,猛然扇了他的一巴掌。
在那之后他的记忆已经消失了,只记着胸口的痛彻心扉,以及几乎堕入深渊的绝望。
母亲柔月第一次强烈地大声呵斥着父亲的行为。
一向性格柔软不会说重话的母亲突然间就像是爆发了一般,将他护在身后,变成一面墙,变成了能够为他遮风避雨的港湾。
在父亲踉跄被母亲逼走之后,母亲抱着他落泪痛哭。
他也不记得母亲说了什么,只呆呆站在原地。
记忆中最清晰的一句话便是:
“……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只会让你变得更加压抑。”
“你应该去更为广阔的世界,在那里你或许……不,你肯定会找到全心全意接纳你的人!”
“不要害怕,外面的世界比这江家囚牢更为自由,你会喜欢的……”
他将这段话牢牢记在心中,不过他没有勇气离家出走,而是选择去周边历练。
但是仅仅跳出来的一只炼气期的妖兽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他感受到了世间的冷暖,感受到了有实力的人就能够在世界里横着走,而像他这般弱小之人,没有任何值得被优待的地方。
在酒楼里,他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进入城门前,他永远被排在最后面。
甚至连买到假货跟店家据理力争之时,店家只需要抽出一把剑,就将他一路揍出了店外。
……这操蛋的世界!
他咬牙切齿。
此刻在他的胸口里升起的不再是悲伤,而是愤怒以及深深的恨。
恨这世界如此不公,恨这世界对他如此冷漠。
他恨着一切,甚至他也恨自己还活着。
但他心中浓郁的不甘,却让他咬紧牙关活了下来,就算遇见了危险,就算遇见了麻烦,他也撑着一口气顽强地活着。
十三岁时,他遇见了因为迟迟没有收到他的联络而选择下山找他叶明风。
那时他正被一只炼气期的妖兽困住性命攸关。
而叶明风就如同神明一般从天而降,将那凶神恶煞的妖兽轻松打跑。
那从容不迫的身姿,那经过全方面锻炼的体魄……这一刻与他的差距越发明显。
“没事吧?”
叶鸣风低头看着狼狈倒在草丛里的他,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张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暖。
这明明是他最为安心,最为喜欢的表情,但此刻却仿佛在嘲讽他的无力,嘲讽他的弱小一般。
讨厌……好讨厌……这种感觉好讨厌!
就连莫名升起的这讨厌叶明风的心绪,也让他更为厌恶!
于是他咬着牙狠狠拍开了对方的手,不发一言地跑掉了。
跑到一半,他的心中充满了一抹愧疚,毕竟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却要遭到他如此冷漠的对待。
他扭过头,踌躇着要不要回去道歉,可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叶明峰的影子。
不知是轻松还是悲伤地吸了一口气,他摇摇头,继续往回跑去,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他并不知道,这一别,从此以后,他跟叶明风便成为了陌路之人。
他们拥有了不同的人生目标,他们拥有了不同的人生轨迹……他们已不再是朋友。
十四岁的时候,他听说这一届的天才都齐聚秘境试炼,忍不住去洛合城前往围观。
也是在这里,他遇见了莫语,那让他羡慕的强大,那让他嫉妒的名声,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胸口涌现。
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迫切地想要获得力量,他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
……要是他有力量的话。
……要是他比任何都强的话。
他一定可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让那些看不起他贬低他的人受到应有的代价!
于是等到回到江家之后。他便正式地跟柔月说出了想要离开江家的想法。
他没想到的是,柔月微笑地接受了他的选择,给他整理的包裹,细细叮嘱他出门的事项。
但母亲握着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母亲的声线蕴含着些许哽咽。
“我……以后一定会回来看您。”
江月白也抑制住心中的颤动,唯有母亲才是能够拨动他心弦的存在。
当时的他暗自下定决心,等到学成归来之后,他一定要让母亲好好瞧瞧自己的儿子现在变得多么的强。
可惜,他并未知道的是……这是他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在之后他的那些逃亡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母亲,但又无法回去看母亲,直到最后他收到的却是对方的一根骸骨……
当天晚上他离开了江家,不顾父亲断绝关系的威胁。
他平静地想着,或许父亲早就期待着这一日的到来,能够如此和平地解决他这个废物,是一件多么令父亲轻松的好事。
但他首次离家之后,运气却不是很好,所带的灵石被人抢走,没有实力夺回,最终只能饿到咬牙去偷了一个肉包,又被打了个半死。
可他却因此认识了一个名叫齐运的少年。
尽管只是人生中不起眼的一场相遇,却让他感到了人世间光明的存在。
可是那光实在是太微弱,太短暂了。
短短一瞬间,尽管照亮了他的心,却又将他推到了最恐怖的深渊。
“如果我见到了光,我就难以忘记那光明的时刻。”
“但那光已经离我远去,现在的我所剩下的就只有绝望和黑暗。”
在最后一次,他勤勤恳恳地在客栈打工,希望能赚得一些灵石生活下去,却被客人随意找茬,将过错污蔑到他的头上,将茶水浇到他头顶,罚他跪在烈日下一个时辰时,他再也忍无可忍。
突然拿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捅向客人的胸膛。
他的刀刃未曾给这位筑基的修仙者造成什么影响,却被对方一脚踹到窗外,并且使用火焰将他所在的地面全部点燃。
看着他在火焰中无助恐惧的模样,客人在楼上哈哈大笑,根本不曾在意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性命。
在这小世界里,强者能够决定弱者的性命。
这,便是真理!
甚至有其他看不下去之人,也不敢招惹对方,只能无奈地摆摆头,当作没看见。
就这样,在熊熊烈火之下,在急剧蒸发氧气的窒息之中,在烤得发焦的痛苦里,他眼中的黑色一点点蜕变,那瞳孔深处一直存在的一点红光汹涌的弥漫,最终霸占了整个瞳孔。
而他腰间时不时能够感受到的黑气也一瞬间蔓延了整个后背。
不知不觉中,他的掌心里凝聚着一团黑色的烈焰,那烈焰吸收了周围的火焰,竟是强大了数倍,随着他的意念扔向了客栈之中。
他听到了客栈里那笑声戛然而止的修士,传来的惊恐惨叫之声。
感受到对方痛苦和绝望,也不由自主放声大笑。
他的笑容逐渐扭曲,逐渐兴奋。
看着一条条人命葬送于那黑暗的火海里。
他只感觉到由衷的痛快之意!
这,便是强大!
而随着他的火焰吞噬了数条人命之后,他便感觉到了从丹田之处涌出来的一股令他沉醉的力量。
他的修为迅速突破,竟眨眼之间从炼气二层变成了炼气大圆满。
“这是……我的力量?”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看着上方燃烧着的黑色的火焰,不由自主陷入深思。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走上了跟正常修士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一条充满着血色和荆棘的捷径。
“是谁放的火?快!人肯定就在附近。”
“这是魔气?!如此浓郁的魔气……是魔修!”
他听到了有人的呼叫之声,心中微微一惊。
虽然对魔修并不了解,但他却打从心底地笃定对方说的魔修就是他。
魔修?他竟是入魔了吗?
他无法继续深思,虽然获得了快速进步的力量,此刻的他还是相当弱小,因此必须要逃走,逃到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才能活下去。
于是他的身影快速在人群之中穿梭,但因为其身上残留的魔气完全不会遮掩,又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是魔气!”
“魔修在这里。”
“快找,他就在附近。”
各种各样的人包围着他。
一瞬间他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但他并不后悔,他拥有了如此强劲的力量,并且还能进一步蜕变的力量,变成他心目中所期待的强大,他又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呢?
而就在他走投无路,几乎要被全城的修士包围之时。
那个男人,那个披着灰色斗篷的男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半边浮现着黑色魔纹的脸上轻轻一笑。
“有意思,你的天赋很强大。”
“天生适合入魔。”
“什么意思?”他有些警惕地看向来人,他隐隐能够感知到对方跟他一样是魔修,但他早已习惯不相信任何人。
“通过正常的修炼方法,你应该始终无法突破吧,是不是一旦入魔之后修为就会突然间暴涨?”
灰袍人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他的全部情况,也让他更加疑惑。
“很简单,因为你适合修魔,这就是你的天赋。”
“恰巧,我也是魔修。”
“我会帮助那些因为入魔而走投无路之人。”
“跟我来吧。”
……
他犹豫片刻,还是跟上了灰袍人的步伐,毕竟这外面想要他命的人多的是,而这位起码能够算是他的同盟。
跟着灰袍人,他明白了入魔的条件,当内心的绝望或者愤怒达到一定程度时候,便会走火入魔,坠入魔道。
不过他似乎天赋相当了得,一般而言,刚刚踏上修炼之路的人,连入魔的机会也不会有。
然后他也明白了入魔同样也是修炼的一种途径,详细的修炼方法有很多,并非人们说得那么恐怖,只不过杀人修炼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他隐隐松了口气,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并不想滥杀无辜。
或许他不会堕落成一个见人就杀的疯子。
最后他也明白了灰袍人所在的组织叫‘天命’,而‘天命’就相当于一群魔修相互帮助的组织,灰袍人便是组织的头目。
“要不要加入我们?”
待到灰袍人帮他脱离苦海之后,曾这样邀请过他。
但心中还抱有警惕的他并未答应下来,而是选择了独自一人的生活。
而他很快意识到当他成魔之后,生活得远比之前更为辛苦。
他几乎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那般在阴暗的地方徘徊,不能与其他人交谈,更无法生活在群众之中。
因为他身上的魔气会随着他心情激动时而显现,更别提他只要一出手就能够显露出魔气。
除了找魔修学习掩盖魔气的方法,他别无选择。
在狼狈地躲藏一段时间,体验过即使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正道围杀的经历后,他终于认清了现实。
现在只靠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要想获得更为强劲的力量。
要想继续实现他的目标。
他就必须加入天命,成为魔修的一分子。
——即使他要听从灰袍人的命令。
“那么你已经想好了吗?”
“真的要加入我们‘天命’。”
灰袍人在他面前站立,嘴角勾起的是一种笃定的笑意,似乎相当确信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而他也只能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对,我想要获得力量。”
“就算入魔也在所不惜!”
“很好。”灰袍人慢慢鼓起了掌,递给他一杯酒,算是加入组织的仪式,“你很有天赋,一定会成为我的得力助手……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江……”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早已与江家断绝关系,之前的姓名对他来说也终究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接下来他的人生将会与过去截然不同。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看着手中酒杯之中倒映着的浅淡白色月光。
忽而嗤笑一声。
“江月白。”
“从今日起,我就叫江月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