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Nacht 标记她。
意识在这三个字的作用下摁入水底。
凉风吻她指尖, 肆无忌惮,冷意漫无目的袭上来,却盏身置外沿,完全感受不到了。
“砰——!”
再次回神时, 孟烨垂身在地上随意捡起了个什么, 手横磕向墙壁, 尖哳一声,那废旧瓷片遇硬裂痕,方平的钝面短瞬间撕成锋锐的刃。
仿佛一件适衬的兵器把玩在手里,游刃野戾。
“还不走?”
孟烨慢迈向Leo步步逼近,那把刃被他漫不经心拎在指骨打转, “这么有种,玩玩儿?”
Leo没敢想这人比他还疯, 玩儿真格的。
心神惶恐到差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双腿哆嗦直颤, 半边麻了的脸层层抽搐,吓得强装硬气拾起掉在地上的面子, “我……你……你等着啊、等着!”
两条腿钳了马达似的, 倒腾得比谁都快。
不过三秒钟便没了影。
“废物。”
扔了那瓷片利刃, 孟烨浅嘲了句,收起思绪,他后知才看到还站在原地的却盏。
她就站在那,不动身,也不眨眼。
整个人像极了漂亮的布偶娃娃,眼睛好看到透纯,发丝乌柔,伫在光里。
如果, 再有个玻璃笼就好了。
孟烨敛神,走到却盏身边轻声问:“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怔忡的原因不是吓不吓到,而是,现在这个眼前的孟烨,和她第一眼遇见的孟烨截然天覆。
第一次遇见在医院,她不小心撞到了他,捡起柯尼塞格的钥匙归还他手里,他说:“谢谢。”
第二次在餐厅,他坐在她身边位置,礼貌友好的语气。
第三次在酒吧,他请她到台上唱歌,少年恣意张扬着,热烈赤忱。
现在,他更多入骨的是阴郁寡恩。
不过却盏并不害怕。
他帮了她。
“没有啊,我还要谢谢你呢。”却盏感激他的及时出现,不然以她自己一个人对付Leo肯定不是对手。
“我那样说,你别介意。”
孟烨意指的是他说的那句‘她男人’,徐徐解释:“这人看着是个难缠的……”
“这有什么,称呼说给别人听而已。”
孟烨话没说完,却盏微微耸肩打断,她心大得能装下天、海,不在意这个,“正好你来了,破导航不会带路……孟烨……!”
不知道什么原因,孟烨像是殆尽全身力气径自向前方倒去。
好在她在他倒往的方向,揽臂以阻力推住了他,然而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她只身承受不了,只能借肩膀让他靠过来稳步。
“孟烨,你怎么了?”
情况突发,缘由不明,却盏确实被吓到,手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担心他出事。
“好像……”
大概半分钟的靠缓时间,孟烨慢慢恢复神志:“好像、有点低血糖。最近在……排练,太累了……”
耳边浮来男人温热的气,却盏悬着的心放下来,“你现在可以站起来吗?我记得我包里应该有糖。”
不可以。
他想再靠一会儿,她身上好香。
花香味道浅冽,却很清郁,气息也很令人迷醉,止不住复生贪念。
是不是所有靠近她的人都能闻到她的味道。
他也很好奇,他哥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微微偏过头递视,女人白皙侧颈边被他虚虚蹭乱了长发,灼着那发间淌开的隙,她颈侧的皮肤盈嫩、雪净,软得像水。
孟烨坠下睫,晦黯的眸子攫压那道白,劣根性的欲冗杂滋长。
想咬,更想,标记她。
“只有这个了。”却盏找来找去只找到一颗透明包装的硬糖,对不对他的口味喜好也只能这样,“要不然,将就一下吧。”
很会哄人。
孟烨吃了那颗糖,靠在她身上的时间差不多,再多会露馅,很识趣离开。
“现在好点了没?”
“嗯,好多了。”
到咖啡厅内,天花板顶的光洋洋洒洒扑下来,落得满室烘暖。
因而也能更清晰察到孟烨的脸色,是比刚才好多了。
“这次咖啡我请你,当作感谢。”却盏召来服务员,一整本饮品种类的薄单推向孟烨。
孟烨顿然,他觉得他哥说得没错。
她什么事都分得很清。
却盏喜欢喝青提汁,从那次餐厅遇见,孟烨便记下了。
青提汁是常温的,她的好意,他没拒绝,点了一杯乌龙轻乳。
“你说有东西想给我。”
却盏抿了一口青提汁,还是她喜欢的味道,好奇问:“什么东西呀?”
“下旬,乐队会在沪城体育馆举行一场演唱会。队内队员有场内票,前排,我想邀请你去看。”场内票被孟烨保管得平整,两张,“你那时候有时间吗,可以和朋友来。”
演唱会举行时间在下旬,忙完新品发布会的事,却盏太想给自己放个假。
这次演唱会恰好是天时地利的放松机会,她欣笑:“太好了,我正愁没地方去玩,朋友的演唱会怎么能不支持呢。”
朋友,他们是朋友了。
“可是白拿你的票我也不好意思。”却盏打开手机欲要转账。
孟烨制止,“你都说是朋友了,不用那么见外。这次我请你,下次办演唱会的时候再支持,怎么样?”
既然这样说,却盏不作推搡收下了,“行,我记着。”
虽然孟烨比自己小了三岁,是弟弟,她却觉得‘弟弟’这个称呼不太适合他。
他们的聊天很开心,从学校聊到毕业工作,从爱好聊到途经风景。
她好像更了解他了。
不单单只是对孟烨这个名字的了解。
他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大学,计算机数学双学位硕士,是世界顶级智商俱乐部英国门萨会员,初中便接触股票、证券、投资等商业领域板块,也获得了异于常人的斐然成就。
聊天交谈甚欢,却盏愈发高涨的心情被一则消息掐断。
谢弦深发来的。
X:【没在家?】
简明扼要的语气,明显质问,却盏没心思回他,两秒钟,对面又发了一条。
X:【在哪儿?】
她的自由什么时候轮到他指手画脚了,却盏细嘁敲字:【有事说事,没事就算了。】
“叮”一声,还没放下的手机蹦出提示。
却盏也不知道为什么,手腕不听使唤一样微微发颤,孟烨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简单的回复,但她说不出,突然像卡壳似的阻在喉咙里。
X:【很晚了,谢太太有家不回是吗?】
不知名的,明明隔着屏幕,谢弦深却近似在她眼前。
男人沉黑的眼睛深藏冷戾,紧盯猎物。
最后一则消息,四个字,态度压迫而强势。
X:【报备,现在。】
……
回到西庭湾,却盏做好了势必要和谢弦深干一场的架子。
什么叫没在家,在哪。
什么叫有家不回。
什么叫报备,现在。
他不会以为领了个结婚证就在这场婚姻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是吧。
不能干涉彼此生活的规矩明晃晃立着,她退不了。
“谢弦深。”
进门撂下包,换鞋都不顾,却盏慢缓环视了圈一层客厅,没人,轻闷的一道关门声从二楼传来,田姨渐现人影。
“太太,您回来了。”
“田姨,你怎么还没下班?”规定下班时间已经过半,却盏不解。
之所以还没下班,是因为叶女士突发头痛,家里没其他人,田姨离不开,要照顾小老太太。
“状况轻微,已经吃了药了,刚睡下。”田姨安抚却盏的紧忧情绪,“太太不用担心。”
“他没回来?”
“您说先生吗,先生是还没回。”
田姨下班后,却盏上到二楼看了看叶女士,见外婆睡得熟,她没多留打扰轻轻掩上了门离开。
水吧前,却盏给自己倒了杯清酒,度数低,不至于烧颈。
手机界面显示两人的对话聊天框。
他让她报备,她只字未回,Chiron Super Sport时速飙到一百多迈直接杀到家门口。
眸停一处,却盏不动不移盯着那道门。
恰时,下一刻门开了。
挺脊正身,做好吵架准备。
却盏在水吧前撑肘以作靠点,谢弦深进门走到客厅看到她,她淡然自适的态度,他也轻飘飘一句:“回来了。”
是在说她回来了,不是他。
“趁我还没发脾气之前,”却盏揽凳坐下来,脚尖抵向另一把高凳,“谈谈吧,莫名其妙发那么多话什么意思。”
“威胁我?”
报备,现在。
不是威胁是什么。
水吧台面亮净,古典杯中,清酒明蓝及杯线正央,平稳的面擦过顶部光晕,直至男人倒影掠过。
两人对眸相视,她仰颈,他低眼,呼吸绕缠。
“只是几句话,生气了?”话中反问,却并非反问,却盏眼瞳颤的那一下,很细微,他也能觉察知此。
含糊其辞,不解释,却盏不是来听这个的,“你是在命令我。”
“我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猫炸毛了,是需要哄的。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谁都明白,但越是哄顺的猫,傲了,娇了,就越会放肆。
她身上的花香应该还是她最常用的香水味道,好像,也混掺了其他味道,男士香水的味道。
“香水过期了吧,味道不对。”
天蝎座,阴阳怪气有一手,谢弦深也确实是在阴阳怪气,弦外之音,“因为几句话急着找我对峙,却连回复消息的时间都没有。这么忙啊,谢太太。”
他那冷不丁又强硬的语气,她理都不想理。
“朋友见面,腾不出手回消息。”
“和别的男人?”
“……”
话题偏离脱轨,却盏哼了声,叱他:“对,就是和别的男人。我想和谁吃饭、和谁见面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权利管太多。”
“谢弦深,从进门我就告诉你,你发的那些消息我看了很不爽,自始至终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是外婆。”
语声哑然失序,却盏止话。
谢弦深解释原因。
晚上到下班的点,叶女士没看到外孙女回家,又没收到她的报备,加上头痛,以为是不详征预,手机不巧摔坏拨不了电话,就借田姨的手机打给左谦。
左谦把事情告诉他,他才给她发了消息。
“你问就问,语气那么硬。”
搞得她像是欠他八百万似的,却盏当然不满:“不回也在情理之中。”
这会儿倒听话了。
当时,他工作方面需要处理的事情颇多,繁务傍身,躁了心。
本没时间管这些所谓里短小事,既追到他面前,牵扯进来了,是不能漠然置之,更何况长辈发令。
至于语气,谢弦深觉得很正常。
他们之间这么说话的次数还少?
但,他也切切实实看到了,结束饭局驱车离开之际,隔车窗越过街道,她和别的男人从巷口并行出来,她好像很高兴,以至告别前,她的笑意都没下来过。
在别的男人面前,他看过她笑,也有哭。
而不是像现在,只对他摆脸。
一只窝里横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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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前,却盏陪叶女士吃完早餐多留了会儿。
昨天的情况,她问了外婆:“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这两天工作有点忙,没能好好陪您。”
“傻孩子,我又没怪过你。”
“这人啊,就像翱翔在天空中的飞鸟,该去哪里,想去哪里,都是不能被别人左右的。”
他们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叶簪琳当然理解,她也并非以自己禁锢却盏。
她说头痛好多了,睡了一觉精气神儿都抖擞,让她尽管忙自己的事,不用担心她,虽是年近晚年的小老太太了,也有朋友,有知己,生活不无趣。
“外婆,您的手机摔坏了,我给您买了新的。”
新设备该设置的,却盏都提前设置好了,“昨天的情况,您可以借田姨的手机打给我呀。”
她不是“指责”外婆,是直接打给她更方便。
“我是那样想的。”
叶簪琳缓言,那时,她明明是想给外孙女打电话,可到了嘴边,那串电话号码像被错拼了打乱,数字模糊,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可能真的是自己年纪大了,老忘事,宝贝外孙的电话都想不起来了……”
“外婆。”却盏只觉得心脏发闷,发苦,双手环住叶女士的肩膀揽她入怀,“没关系,没关系的,我没有怪您……”
泪落下,她抱得更紧。
只希望,您别忘了我。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她不敢想,更不敢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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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kori楼厦77层剧院,Encre系列新品发布会当天。
时尚界领袖品牌新品发布,意义非凡,各路受邀约而莅的业界领袖、嘉宾媒体等人流如织,阔宽的场,声伏,名利绕围。
自是重要场合,却盏一袭灰蓝挂肩高定礼服现身。
褪去烈焰夺眼的红,蓝色也很适合她,裙身及踝,粼粼如薄水,低奢清调,却极致张扬风情。
从入了场,来找她搭讪的已不下于五个人。
抬腕,还没过两分钟。
有点无聊了。
寻盎因工作调度没能陪她一起出场,却盏百无聊赖,打圈儿扫视着一个个陌生面孔,心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却盏?”
回神时,那声音源头的主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人到跟前,却盏用两秒从印象库里识别匹对,“陆……砚行?”
吊儿郎当的一身行派,浪痞公子哥,好认。
“是,想不到你对我的印象还挺深啊。”
陆砚行这人自认最大的优点除了帅,其次便是自来熟,能活场子。
虽然人浪好色,但对女士最基本的尊重绅士入髓刻骨。
却盏也觉得,和他聊天更能进入一个频道,尽管,他们从来不认识,甚至只见过一面。
“其实我们不止见过一面。”聊天上道,陆砚行提起他们之间的第二次见面,“射击场,你用邹鹤那小子当人形标靶的时候,我和深刚从二层下来。”
京腔语速稍快了,听的人就容易掉字,却盏没太跟上:“什么?”
“深。”
见她仍折眉,陆砚行直白道:“你老公。”
“……”
“那地儿我们经常去,碰巧遇到你了。”
在射击场遇到却盏那回,陆砚行最忘不了她持.枪的样子,大串儿夸赞的话流星似的砸过来,却盏差点伤了。
“缺对手吗?”问谢弦深没要来的联系方式,陆少爷不死心,找到正主继续要,“竞技场的每一个项目最需要对手,以作比拼,或以作激励。方便的话,却小姐赏个脸,看陆某今天能否荣幸添加到您的联系方式?”
思考到同意,却盏同样用了两秒。
“好啊。陆先生这么说了,改天有时间切磋一下。”
微信添加成功,却盏及时备注
,以免忘人,但就这么添加上了,觉得不对等,少点什么。
陆砚行的聊天框在谢弦深上面,所有的人都备注了,只有他例外。
她心绪一转,提唇:“你说,你和谢弦深是发小?”
男人说是,明知故问的问题,他也挺好奇她在打什么“坏”点子。
“那你应该知道很多他小时候的糗事吧?”
陆砚行看破,轻笑:“你看样子很想听。说说想听的理由,我考虑考虑。”
理由。
没什么理由,单纯就是觉得上次他发那些消息威胁她,让她不爽,很不爽。
拎个把柄在手里,堵他那张阴阳怪气的嘴。
顺便,找乐子。
“好奇。”
这个好奇不是单纯好奇,理由也太过敷衍笼统。
陆少爷不说破,心领神会,笑了:“小时候,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
却盏一听,有戏,只不过故事刚开个头,下一秒便被当事人捉了个现行。
谢弦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潮中现了影,站定她身边,区域性的黯淡亘在她脖颈,她才回神。
也听到他开口,斯理语气:“这么感兴趣。”
“不如我说给谢太太听?”
却盏盱眙,莫名的,心跳随那句话的咬字频频渡重。
好像……她的尾巴还被他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