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来人,咱们请姜选侍走一趟!【一更+二更】
银杏吓了一跳,当即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徐德妃气得胸膛起伏,往后一靠,伸手就揉胸口。
“唉,我这身子真是不中用。”
司徒美人橘子都不剥了,丢下就来到徐德妃身边,伸手帮她拍背。
“姐姐也是,这点子小事,因何要让你动气,”司徒美人宽慰她,“之前太医就说了,让姐姐好生调养,勿要动气,敏症也能渐渐好转。”
的确,这三个月来,因为闭门思过,静心养病,德妃的敏症已经好了七八分,如今沾染少许花粉等物,她都不会再犯病了。
这本是好事,但与此同时,太医院的岑医正也说她年少时落过水,以致身体不丰,从此不能习武,也难以有孕,这几年因要调养敏症,用药太过,以致她身体空虚,心脉不足。
这种病症最怕生气。
一动心神就胸口闷痛,手脚无力。
司徒美人同徐德妃一贯交好,见她难受,不由过来安慰,也用了更亲近的称呼。
她一过来,徐德妃面色就有所好转。
她呼了口气,吃过静心丸,才拍了一下司徒美人的手。
“让你费心了。”
说着,她才看向银杏,冷冷道:“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银杏低下头,瑟瑟发抖。
“奴婢,奴婢前日去冰窖,叮嘱他们预留冰块,当时冰窖的冷中监还客客气气,说今日一准给娘娘送来。”
“可奴婢方才去,瞧见他们正在往外送冰,到了灵心宫这里,就说没有了。”
“是谁,敢要本宫的冰?”
其实那冰是份例外的,但徐德妃自己也交了银钱,冰窖那边可能的确冰块不足,徐德妃要冰,就只能把旁人的挪给她。
徐德妃给的也不是冰块的耗费,她给的是冰窖那边得罪人要承担的人情往来。
宫里的事情一贯如此,大家都已习惯。
之前都能给她匀出来冰,今日怎么不成了?
银杏哆嗦了一下,小声说:“是……是听雪宫那位。”
徐德妃愣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听雪宫这三个字了。
“哪里?”
说完这两个字,她同司徒美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惊讶。
“你是说姜选侍?”
这话是司徒美人问的。
银杏颔首:“是,听冷中监说,的确是给听雪宫姜选侍的。”
司徒美人又习惯性的眯了一下眼睛。
“有点意思。”
她看向银杏,道:“今日宫里可有什么事?你仔细回忆一下。”
一边对徐德妃道:“姐姐,那姜选侍被封为选侍之后,数日都未曾承宠,还被安排在那样的地方,宫里人就都在背后嘀咕。”
“还不是那小阮宝林善妒愚蠢,行事不端,中秋佳节,满宫都是文武群臣,她闹了那样的事情,污了宗室的脸面,陛下只得捏着鼻子善后。”
若说宫里最讨厌谁,徐德妃原本最讨厌姚贵妃和周宜妃,如今最讨厌的是阮家。
包括曾经的阮婕妤,也包括现在的阮宝林。
要不是当时棠梨阁的大火,她的事情还不会被闹得这样大,无辜被禁足三月,至今陛下都未曾招她侍寝。
徐德妃一贯最要脸面,如今闹得满宫皆知,她面子上过不去,心里就尤其怨恨。
司徒美人这样一说,徐德妃就冷哼一声:“真是愚蠢。”
“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民女,何苦同她置气,她就因为人家生得美便要打杀,可真是歹毒至极。”
“正是如此,”司徒美人道,“陛下那是什么性子,哪里是肯将就的?封姜选侍为妃,不过是面子上好看,之前的确是对听雪宫不闻不问的。”
司徒美人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这两日侍寝的是苏宝林和孟才人。”
所以一开始,司徒美人说她不足为惧,也是合情合理的。
徐德妃点点头,两个人又对视一眼,徐德妃转头看向银杏:“你起来回话吧,可想起什么了?”
银杏重新站起身来,才道:“其实,前日去领冰的时候,奴婢听她们说了一嘴,说以后的冰就从姜选侍身上支用,她也无处诉苦。”
原来的冰,自然是从其他无宠的小主身上克扣的。
小主们出身不高,又没有恩宠,轻易见不到天颜,也没有后半辈子的指望,隔三差五少用一块冰,也不敢同人诉苦。
就这样,东家补西家,冰窖一直运营顺畅,从未出过事。
说到底,还是徐德妃这样的高位嫔妃太过奢靡,便是夜里不那么闷热都要用冰,不肯吃半分苦楚。
太医之前同她说过,她本来就身体寒凉,少用冰为妙,她倒是听劝,只不过不是少用冰,而是把冰鉴放到雅室,隔着寝殿享用。
总归是不能热着的。
这会儿听到这话,徐德妃倒是也不算愚蠢,直接问:“听雪宫可是有什么新动向?”
银杏茫然摇头:“娘娘,奴婢不知。”
徐德妃有些头疼,她道:“你下去吧,今日辛苦了,把桂香叫来。”
等安排完桂香,徐德妃才看向司徒美人:“当时我没有瞧见姜选侍,你可曾见到过?”
司徒美人仔细回忆了一下,说:“他们离开御花园时,我瞧了一眼。”
“生得如何?我倒是听小宫女说,她的确是天仙下凡,就连两位阮娘娘都比不得。”
“是很美。”
司徒美人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初见那一面,仿佛是那位转世重生。”
徐德妃愣了一下,随即便冷下了脸。
“倒是有意思了。”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桂香就匆匆回来,福了福道:“娘娘,奴婢打听到了,说是今日下午,三泰公公亲口叮嘱,让御膳房把贡品马奶葡萄和蜜瓜送去听雪宫,司局那些人都是人精子,立即就调转风向,冰窖自然也不敢再克扣姜选侍的用冰了。”
桂香办事利落,也很稳重,这一席话说得非常清晰。
司徒美人有些惊讶:“陛下因何会突然想起姜选侍,之前可有什么故事?”
传话的是梁三泰,但肯定不是梁三泰抽风,突然给姜选侍送供果啊。
必定是陛下口谕了。
桂香摇头:“这就不知了,之前宫里裁撤了那么多宫人,咱们的眼线也少了八成,如今已经不能得知陛下行踪。”
徐德妃叹了口气,道:“你辛苦了。”
等人都走了,徐德妃才看向司徒美人,她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妹妹,这一次还得劳烦你了。”
她说:“那位若是还活着,以后不见得会成事,坏就坏在她忽然薨逝了。”
喜欢的东西捏在手里,就不值钱了。
只有再也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让人心心念念。
徐德妃的话,司徒美人心里很明白。
她颔首道:“姐姐放心,我知道要如何行事。”
她摸了摸徐德妃汗津津的手心,道:“姐姐,要不把我的份例给你吧,你这样不行。”
徐德妃摇头:“不用。”
她凑到司徒美人耳边道:“还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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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听雪宫的日子好过许多。
宫里人不知陛下因何忽然赏赐姜云冉,但可以肯定,陛下总归没有忘记她。
三局两监一房,行事都谨慎许多,就连紫叶送出去的银子,御膳房都不敢收了。
在这忽上忽下的日子里,青黛的身体彻底痊愈。
她重新回到姜云冉身边,虽然消瘦沉稳许多,却依旧爱笑。
多了青黛,听雪宫的差事骤然减轻,紫叶和钱小多也不再那么忙碌了。
这一日紫叶月事,腹痛难忍,就换成青黛去领的午膳。
原本午膳时辰多在午时初刻,一般宫人会在巳时正之后去往御膳房,待及午时便能各自回宫,不耽误主子们用午膳。
今日青黛早早过去,可过了午时三刻都没有回来。
紫叶都有些焦急了。
“娘娘,要不奴婢过去看一看?”
姜云冉蹙了蹙眉头,说:“不用,你看家,小多,你随我去一趟。”
正午时分,太阳炙热。
宫道上仿佛被火烤,脚下的青石板路比铁锅还要烫人。
姜云冉快步往御膳房行去,钱小多在她身后打伞,道:“小主莫急,御膳房不敢胡闹。”
姜云冉却道:“御膳房是不敢胡闹,可其他人呢?”
这事,钱小多自然能想到,不过是怕姜云冉太过焦急,焦躁上火。
所幸东六宫距离御膳房不远,不到两刻,两人就紧赶慢赶来到了御膳房之前。
御膳房给各宫娘娘送菜,都在最前面的百膳斋,整个宫殿宽敞明亮,一览无余,中间一条大长桌,摆放有各色菜肴。
其中,有各宫娘娘一早就吩咐好的菜品,也有御膳房现做的菜色,可以让传膳宫人自己选择。
只要在份例里的,都能选。
往常这个时候,御膳房几乎没有人了。
但是此刻,姜云冉刚一踏入御膳房,便看到一群人围在院落一角,都在踮脚张望。
姜云冉蹙了一下眉头。
钱小多很机灵,忙寻了个管事,道:“还不见过姜选侍?”
那名管事也才回过神,看清了姜选侍的衣着,立即扯着嗓子喊:“见过姜选侍。”
他这一喊,围观的人群立即四散开来,仓惶躲闪。
他们一散开,就留给姜云冉一个空挡。
姜云冉眼尖,立即便看到被人按在地上的青黛。
姜云冉厉声斥责:“放开她!”
声音落下,威严陡升。
姜云冉一步步前行,人群立即让开,给她让出一大片空地来。
来到青黛身边,伸手就要扶着青黛起身,但此刻,压着青黛的人却没有动作。
“姜选侍,好大的威严。”
那人的声音熟悉,化成灰,姜云冉也识得。
姜云冉回过头,冷冷看向邢姑姑:“邢姑姑,我记得小阮娘娘还在闭门思过吧?姑姑就可以在外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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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姑姑满面冰霜。
她跟佩兰不同,她是廖淑妍的心腹,一贯沉稳老练,不会因为几句话便失了体面。
但阮家自持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如今被一个民女出身的选侍当面驳斥,邢姑姑自然不会落了自己脸面。
她冷哼一声,高昂着头,先是说:“见过姜选侍。”
说完这五个字,她话锋一转,道:“我们娘娘只是自请斋戒,潜心为国朝祈福,不愿因自身玩乐而破戒,至于我等侍奉宫人,自然是可以出宫行走的。”
她倒是很会给阮含珍贴金。
圣旨都下了,不说满宫皆知此事前因后果,但这位小阮娘娘有违宫规是不争的事实。
否则陛下也不会连带责罚阮氏。
到了邢姑姑这里,竟成了阮含珍为国祈福了,果然是世家大族的狗奴才,最会颠倒黑白。
姜云冉都要忍不住冷笑出声。
见她面带嘲讽,邢姑姑冷冷训斥:“姜选侍言语不敬宝林娘娘,该当何罪?”
说来说去,无非是欺辱姜云冉份位低,家世薄罢了。
可邢姑姑看错了人,姜云冉也从来不是性子软的。
她若真如此,当日就不会转手就狠狠踩阮宝林一脚。
此刻,姜选侍不卑不亢。
“姑姑此言差矣,我所用言辞,同陛下圣旨别无二致,姑姑这般训斥于我,难道是不满陛下?”
邢姑姑面色微沉,却没有被她激怒。
素雪还算机敏,她扯了一下邢姑姑的袖子,小声道:“姑姑,这里毕竟是御膳房。”
当着这么多御厨和宫人的面,反反复复说阮含珍被禁足的事情,到底落了阮宝林的面子。
邢姑姑深吸口气,才冷冷看向姜云冉。
“今日午时,我奉命取宝林娘娘的午膳,临出来时,被姜选侍身边的这位宫女撞了个满怀,且不说娘娘的午膳掉落一地,就是我这一身衣裳都糟蹋了。”
姜云冉一早就瞧见她衣衫上的汤汤水水,不用动脑子,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上来就拿阮宝林被罚说事,为的不过是转移话题,激化矛盾。
倒是不成想,邢姑姑和素雪都没上当。
可惜了。
邢姑姑见姜云冉蹙眉不语,脸上慢慢勾勒起一抹笑容:“宫中人都知晓,我们娘娘最是心善,不会忍心让小宫女为难的。即便被打落了午膳,我也没有立即责罚这位小宫女,当即让御膳房重新准备菜肴,已经让其他宫人送了回去。”
“不过,”邢姑姑话锋一转,语气森冷,“不过我们娘娘心善,可我却也同这小宫女一样都是侍奉人的,这身衣裳以后不能再穿,我只让她赔我这一身衣裳便可。”
“可是姜选侍,你的这位宫女,可跟你一样不识抬举,居然不肯呢。”
青黛满眼含泪:“你血口喷人。”
她仰着红肿的脸,眼泪扑簌而落:“当时御膳房那么多哥哥姐姐都瞧见了,是你直接上来打落我们家小主的午膳,逼迫我跪下给你道歉,非要我赔你五十两银子。”
“那些汤水,明明是你自己弄上去的。”
青黛如泣如诉。
姜云冉的目光往四周看去。
那些一开始起哄看热闹的宫人迅速低下头,不敢同她对视。
他们都不敢得罪阮宝林。
是,阮宝林的确犯了宫规,但她到底是南安伯的外甥女,是阮宪台的女儿,在她闭门思过之前,一度盛宠不衰,风光无限,几乎所有人都理所应当认为,等一个月过去,她又会重新成为彤史上的常客。
没有人敢得罪她。
没有人愿意为姜云冉说话。
气氛一度凝滞。
邢姑姑在这震耳欲聋的寂静里,轻慢又得意地笑了一声。
“姜选侍,你以为你成为妃嫔,就能从此麻雀变凤凰吗?”
“今日姑姑好心,多费口舌,告诉你一个道理。”
“麻雀永远只是麻雀,变不了凤凰的。”
姜云冉不气也不恼,她抬眸看向邢姑姑,倏然开口:“邢姑姑教训得是。”
她这一低头,让邢姑姑心里得意万分。
但下一句,姜云冉却直接一巴掌扇到了邢姑姑脸上。
“御膳房都是普通宫人,不敢得罪你,我能理解,也不怨恨,”姜云冉语气平静,“我知晓,这世间的公道不易得,但我这个人性子拧,骨头硬,就是想要个明白。”
“邢姑姑,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我们去御前,让陛下来裁夺今日之事。”
不是要以大欺小?不是高门在上?
难道还能高过陛下去吗?
姜云冉淡淡看向邢姑姑:“我出身卑微,人微言轻,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就是脸面,哪怕输了,我也心服口服,当着陛下的面给邢姑姑道歉,也会亲去长春宫,给阮宝林娘娘磕头认错,你这身衣裳,我来赔偿,如何?”
邢姑姑面色微变。
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被姜云冉逼到了绝路。
这个卑贱的破落户,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同阮家作对?
邢姑姑厉声道:“姜选侍,你是要把阮家得罪到底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四周围观的宫人们都不敢听下去了,三三两两退开,只剩下两位御膳房的管事不敢离开,生怕她们在御膳房的地界直接打起来。
今日以为是仗势欺人的戏码,谁知道被欺负的那个不退缩呢?
之前御膳房那样刁难姜选侍,她都不动声色,能用银子便宜行事就用银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面瓜。
可面瓜也有三分气性。
不为自己,为的是自己手下的宫女。
说实在话,管事竟有些羡慕。
谁不想有这样体恤的上峰?
姜云冉上前一步,邢姑姑竟然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起来。”
姜云冉弯下腰,直接把青黛扶了起来,拉着她站在自己身边。
她没有立即回答邢姑姑的话,只问青黛:“她打了你几下?”
青黛捂着脸,低声道:“两下。”
姜云冉眸中寒光一闪,她抬起头,倏然扬起手。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迅猛地扇在*了邢姑姑的脸上。
她动作迅速,身手利落,邢姑姑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结结实实挨了这个巴掌。
边上守着的管事倒抽一口冷气。
素雪冲了上来,恶狠狠看向姜云冉:“大胆!”
“姑姑,你没事吧?”
邢姑姑捂着脸,此刻她身上的体面和温和全部被这一巴掌打散,眼眸赤红,满脸都是凶恶。
犹如习惯吃人的恶鬼,现在被人反咬一口,就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幻像了。
“姜选侍,”邢姑姑冷冷道,“我是宝林娘娘身边的管事姑姑,是正经记录在青云册上的从六品女官,而你只是从七品选侍。”
按招品级,姜云冉的确比邢姑姑低。
但那又怎么样?
姜云冉这一巴掌,不光打在邢姑姑的脸上,也是打给御膳房看的。
姜云冉冷笑:“邢姑姑,你的确是女官,品级也比我高,但你别忘了,我是陛下的妃嫔。”
“我是主,你是仆,品级再高,我也打得你。”
邢姑姑慢慢放下了手。
姜云冉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气,打得邢姑姑右脸通红,已经慢慢肿胀起来。
邢姑姑气极反笑。
她深吸口气,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姜选侍,只凭你的宫女一人之言,你就断定我的过错,无缘无故殴打女官,”邢姑姑道,“好,你既然不要脸面,那奴婢也陪你闹这一场。”
“陛下国事繁忙,因何拿这小事打扰国事?奴婢豁出去被责罚,愿同姜选侍往寿康宫走一趟,请太后娘娘亲自裁夺。”
“是打是罚,奴婢也甘之如饴。”
厉害。
姜云冉抬眸看向她,心中百转千回,渐渐有了清晰的脉络。
阮含珍入宫以来,因时间尚短,同其他妃嫔走动不多,往常给太后请安,也都平平无奇,并不出挑。
她原就猜测阮家同姚家有些关联,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姜云冉思绪飞转,却也不过转瞬功夫,她看向邢姑姑,挑眉笑了一下。
阳光簌簌落下,佳人面若桃花。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
“好,既然邢姑姑愿意屈尊降贵走这一趟,我自然也奉陪,不过……”姜云冉语气微顿,“在去之前,你这身衣裳的价值,总得好好议论清楚吧?”
不知道为何,邢姑姑心中一跳。
姜云冉笑了一下,一点都不着急:“邢姑姑自己也说了,你是从六品管事姑姑,按照宫规,你的月俸为五两银子。”
“你身上穿的这一身宫装,并非宫里统一发放的秋日份例,而是自己裁制的。这衣裳的布料为散花绫,不说宫中,坊间售价一匹布为六十两,按照你的身量,裁制这一身新衣需半匹布,算上绣娘的工钱,总价值大约在四十两。”
姜云冉越说,邢姑姑面色越沉。
“我得感谢您,这样善良正直,没有翻倍索要赔偿,只粗粗加了十两而已,真是客气了。”
“姜选侍,今日你一言一行,宝林娘娘皆会知晓。”
姜云冉挑眉一笑。
“邢姑姑,以你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俸,不吃不喝,也需要八个月才能做出这一身衣裳。”
“哦对,你可以说是娘娘赏赐给你的,但宫中人人皆知,宝林娘娘入宫也才一月,这一月中,并未命织造局做一身新衣赏赐给姑姑你。”
姜云冉语速飞快,不给邢姑姑任何阻止的机会。
“也就是说,这身衣裳,是从阮家带入宫中的。”
“我好羡慕啊,”姜云冉声音陡然拔高,“阮家上下真是仁慈,对待府上的下人居然都这样舍得,居然愿意拿出将近一月月俸给你做一身衣裳,宁愿自己委屈,也要让下人穿的体面。”
“姜选侍,休要胡言!”
邢姑姑忍无可忍,终于不想同姜云冉周旋下去了:“来人,咱们请姜选侍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