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林珍变化不大, 她跟舒今越一样都是属于身材娇小那一挂的,往小而精致方向打扮,看起来一点也不显年龄, 实际三十出头了,但看起来还跟二十三四似的。

要是不烫一头大波浪,不戴大耳环,也不化妆的话, 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样子。

“漂亮了不少啊,洋气的林博士。”

“舒院长不也是, 漂亮得都不敢认了。”

俩人打趣两句, 当即拥抱在一起,很多年不见的好朋友, 再一次见面体内似乎有种冲动, 想把对方揉进自己怀里。

她们拥抱得非常用力, 抱了很久很久, 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熟悉而又安心。

“嗯, 你没用香水, 还是以前那个味儿。”林珍小狗似的嗅了嗅鼻子, “以前你在宿舍跟我谁, 我来你家跟你睡, 你一直是这个味儿, 香香的。”

“可拉倒吧,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汗臭还差不多。”

林珍不撒手,就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这叫香汗淋漓。”

舒今越好笑, “你男朋友就是被你这张甜嘴骗到手的吧?”

这时候,林珍才松开她,开始介绍她身后那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

说大帅哥一点也不夸张,因为今越一直觉得白种人会比较显老,花期短,十几岁的时候是最好看的,十几岁的黄种人还跟豆芽菜似的,他们已经很有花样美男和美少女的样子了,可到了二十几岁甚至三十几岁,黄种人看起来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们又会衰老得特别快。

但这个规律,在埃里克身上不成立,他已经三十多了,看起来却还挺“嫩”,大概是还没明显发腮,也没秃顶,又常年待在实验室,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大学生的样子。

别说,这一对,除了身高差距太大,其实还挺登对的。

“嗨,你好,我叫埃里克。”他用别扭的中文打招呼。

舒今越主动跟他握手,“你好,我叫舒今越,你可以叫我舒。”

“你的名字,我听过很多遍,珍妮说你是全龙国最棒最聪明的医生,我非常仰慕你,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舒今越好笑,“彼此彼此,林珍也经常夸你。”并没有。

但商业互吹嘛,谁还不会?

埃里克非常高兴,一上车就开始问问题,“舒,你真的治好了一例CGL吗?”

今越顿了顿才反应过来,CGL是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的英文缩写,她纠正道:“截止目前,不是1例,是7例,最长的生存期目前已超过13年,最近的一例也超过了三年,仍然健康存活着。”

“哇哦!这些病例都是用你们古老的中草药治愈的吗?”

“对,全部都是,没有一例接受过化疗和骨髓移植。”

埃里克继续问:“据布莱恩博士说,你对肝病的治疗也很专业,能跟我详细的说一说吗?你知道的,我是说你方便的话,也许可以聊一聊。”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舒今越大方分享,不仅这例肝病,还有很多不明原因发热,不明原因呕吐,长期腹泻,表面看起来只有一两个很常见的症状,可却是遍寻良医都无效的病例,在中医药治疗之下,如有神助。

等回到金鱼胡同的时候,俩人已经聊了很多经验,埃里克一直在说“amazing”和“unbelievable”,就跟玩游戏似的,舒今越一直憋笑憋得好辛苦。

家里,老两口正为晚餐而忙碌,林珍带着埃里克挨个打招呼送上礼物后,几个年轻人到书房里聊天,主要是聊这几年各自的情况。

“可惜你的月亮星星在睡觉,不然我一定要好好的亲亲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看见龙凤胎,林珍有点失望,不过聊起工作就来劲了,“我现在主要进行的课题是药物毒理学方面的,埃里克则是主修微生物与免疫学,兼修新型生物材料在人体介入手术中的运用。”

微生物与免疫学,舒今越眼前一亮,“埃里克的专业是不是从事疫苗研发,免疫制剂研发之类的?”

“对,就是这个,目前咱们国内才刚起步,他来看了两天直摇头。”

舒今越心说,可不是嘛,龙国虽然很早就知道牛痘法,知道免疫的原始理论了,但没赶上蒸汽革命的列车,在这些方面落后了很多,前面二十多年被全世界封锁,技术更是落后太多。他一哈佛的高材生,看见龙国目前的生物制剂和疫苗研发水平,不就跟大学教授看小学应用题一样嘛?

“不过你别看他傻大个,情绪表现在脸上,其实他在生物材料介入上,也很有研究。”

今越其实也不太懂,但她知道那年被她和莫书逸挖过来的佐藤,研发的心脏起搏器,好像就是跟什么新型材料和电源有关的,她觉得,说不定能介绍他俩认识一下。

嗯,不着急,等先确定埃里克确实人品可靠,没坏心思再说,万一他把佐藤给挖走怎么办?这可就成引狼入室了。

“今越,你那年让我找的链霉素毒副作用的研究报告,正好启发了我,他们不是口口声声中药副作用大吗,正好,我不仅要证明中药毒副作用小,我还要让他们都知道,西药的毒副作用更大更严重。”林珍笑眯眯的,用最温柔的表情和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今越于是连忙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新的进展暂时还没有,不过我顺带用了学校的实验室,进行一些中药学的有效性论证,有一个奇怪的发现就是,一直被人说是有毒的附子,在小白鼠身上,用量少的时候,毒性很大,甚至有直接导致心脏骤停的,但要是加大剂量,反倒没什么事,按照身高体重和心脏负荷能力换算到成年人类身上,相当于十克十五克的用量容易出事,反倒是三十克四十克的没事。”

舒今越也想起来了,“对,我在临床上也发现这么一个规律,在对症的前提下,用量大一些反而更安全,按照你们的毒理学理论来说,剂量越大不是毒性也越大吗?”

俩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那儿聊得非常投入,而埃里克在征得今越同意后,就开始参观她的书房。

书房是今越和徐端共用,左边五分之四都是她的书籍,右边五分之一才是他的,就连书桌也是分开的,就为了看书学习的时候不相互影响。

埃里克先是在看徐端的专业书籍,发现绝大多数都是英文、德文和俄文书籍,其中很多他都看不懂。兴致寥寥,他转到舒今越的书架来看,全是中文书籍,很多还是繁体字,但他看得挺认真的。

看着看着,他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这个模型我见过。”他指着书架最上面一个玻璃柜门的格子说。

舒今越一抬头,发现是那尊针灸铜人像,医院开业之前她拿出来欣赏了一下,就没收起来,不过这个柜子的玻璃也不容小觑,很安全。

“这样的中医针灸铜人很多,你见过一点也不奇怪,可能都是类似的吧。”林珍不以为然的说。

埃里克却很固执,“舒,我能看一下吗?你放心,我只是看一下。”

在自己的地盘上,今越没什么好怕的,前院还有李忠勇张守义这俩高手守着呢,今越倒还真不怕他有什么坏心。

她拿了梯子爬上去,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柜门,将铜人捧出来,埃里克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仿佛在欣赏一件稀释珍宝,“舒,你们国家的这种铜人有很多吗?”

“这要看是什么类型,如果是常规款的话很多,市面上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尊,但这尊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它是宋代太医院的教具。而宋代的中医学发展是一个历史高峰,在这短短三百多年里,涌现出很多著名医学家,创作出很多流传于世的著名医学专著,而这尊铜人,就集中体现了那个时代的医学水平。”

舒今越指着经络穴位分布,“你看,像这个穴位,在宋代以前就没有被发现,是在北宋年间,被一位很著名的医学家发现的,他将之命名为……”巴拉巴拉。

这些历史性的东西,连林珍都不太清楚,她也听得很认真。

只是,听着听着,她们发现,埃里克的神色似乎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这尊铜人我真的见过一模一样的,连穴位都一样,就是这个地方,名字也跟你说的一样,还说这两个字是当时那个王朝的太医院最高长官亲自题上去的,但那个人说,他手里的是世界上唯一仅存的一尊,是他们大H民国的珍宝,怎么你也有一件仿品吗……”

林珍这小暴脾气,直接就骂:“Bullshit!”仿他个大头鬼!

舒今越微微一愣,笑起来:“别生气,我知道了,那个人是不是H国人,叫金贤重?”

埃里克点头,“对,他叫金,不过还有另一个‘金’,是他的兄弟,在纽约做房产生意,我们就是通过这个金认识的,当时我父母打算在那附近的街区为我购置一套公寓。”

“在一次聚会中,他跟我们炫耀了他的藏品,就是这尊铜人,还说曾经有收藏家愿意出资300万美元购买,不过他没同意。”

啥?这东西只能卖三百万美元?即使今越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卖,但她可以肯定,一定是买家没意识到东西的重要性,全世界唯一仅存的东西,居然只值三百万,怎么可能嘛!

不过,舒今越没想到,金贤重现在就开始炫耀他的“藏品”了,还对外宣称是他们大H民国的稀世珍品,说不定传承脉络和故事都编好了,就等着以后套上用呢。

现在就开始布局,她还以为他是要到几年以后才会在国际上大放厥词,没想到他现在就按捺不住。

“这个家伙,我不喜欢他,满嘴谎话,他还说自己曾把一个什么花瓶卖给了一位底特律的军火商人,说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件珍品,他嘴里的东西全都是唯一一件,说得太多了,很讨厌,我不相信。”

“什么花瓶?”

埃里克形容不出来,他在书房里看了一圈,指着今越桌上一只笔筒说:“就是那样的,青花瓷,对吗?他说是元王朝的宝贝,很稀有,底部有一条六厘米的裂纹,依然不影响他的价值。”他挠了挠脑袋,“他向我们炫耀过照片,我应该没记错。”

而舒今越也不会记错,这应该就是当年从她屋里丢失的从废品收购站王大姐那里买来的花瓶,可那不是假的吗?当初二哥和徐端还联手做局坑了他一笔。

“你确定是这样的花瓶?”

“确定,他说他请鉴定师看过,还出具证书,是正品,那名军火商人非常喜欢。”

舒今越嘴角抽搐,不是,这家伙还真有两分“本事”啊,什么都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推销出去,今越怀疑他是真的至今没发现花瓶是赝品,还是发现了,故意要坑人家的?以他的精明程度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点。

明知道是赝品,还串通鉴定机构出具证书,这是明晃晃的诈骗啊!

今越试探着问:“那名买家,他对青花瓷了解得多吗?”

“不太了解,他是一名俄国人,底特律当地人都叫他‘scarface’,手段非常凶残狠辣,但他母亲是一位瓷器爱好者和收藏家,他经常花费高昂代价,购买名贵瓷器送给他母亲。”

哦,叫刀疤脸啊,很形象了。

不过,舒今越管他是刀疤脸还是整容脸,这种心狠手辣的黑帮头脑应该都不喜欢被人欺骗吧?还骗了他五十万美金,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直到吃上饭,舒今都还觉得,今天这埃里克可真是来对了,给她送来这么重要的线索和信息,她会好好感谢他的。

晚上,等孩子睡着后,舒今越跟徐端提起这事,“咱们手里有了金贤重这个把柄,是不是能做点什么?”

徐端仔细询问刀疤脸的情况后,沉默片刻。

“金贤重这两年没在龙国境内活动了,他们最近都在北边的苏国,那边不太安稳,他们想从中啄下一块肉来。”

舒今越忽然想起个事,苏国解体这不马上就要来了吗?她这几年瞎忙瞎忙的,居然把这么一件影响世界格局的大事给忘了。

“我知道他们在苏国忙什么。”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男人听得眉头紧皱,虽然他也有这个猜测,只是没想到连今越这种基本不关注国际政治的人也看出来了。

“金家兄弟就像苍蝇,哪里有味儿就闻着过来了,他们去苏国,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利益吸引着他们,我得去查查。”要是正好这边也需要的话,那不好意思,只能半路截胡了。

跟强盗和小偷讲什么先来后到,那是书生意气。

“他们不仅是小偷和强盗,还是不折不扣的诈骗犯,当年花三万块让二哥偷出去的东西,他们包装一番,摇身一变就成了身世清白的古董,反手就是五十万美金,我敢保证,他们手上的钱就没一分是干净的。”

金贤重的弟弟金贤俊,那年还来书城买房子呢,买的都是国营单位的优质资产,后来幸亏今越和徐端插了一脚,没让他得逞,不过后来他也没死心,不仅想买房产,还想买龙国的古城墙古建筑、宣纸厂、木雕厂,都让徐端背后搅黄了。

他们布局得太早,资本又太雄厚,舒今越担心,在他们没顾上的地方,兄弟俩是不是已经得手了一部分。

“别担心,以前我们是被动防御,以后可以主动出击了。”徐端眼神里透着一丝狠厉,而这次埃里克无意间透露的信息,或许可以一用。

“也是,以前咱们手里也没几个钱,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说来说去,还是得赶紧挣钱,越多越好,有了钱,咱们才有跟他们叫板的资格。”

第二天,舒今越邀请林珍和埃里克去参观她的医院,自然是又把他俩震惊了一把,尤其是看着络绎不绝的患者,井然有序的就医环境,林珍觉得自己的好朋友真的太优秀太棒了。

而最最关键的是,这所综合性医院里,浓厚的中医氛围,远远的就能闻见的中药味,络绎不绝的品类齐全的中药房,以及满满登登全是患者在候诊的中医诊室,哪怕是西医科室的病房里,中医药的使用率也非常高。

“在你医院里,中医中药才是主流,西医科室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边角料。”

“可有可无不至于,其实西医科室也在发挥中药作用,看见后面的血透室没?现在全省的肾衰病人都在这里排队做透析,就连邻省的也不少,咱们这么多台机器,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赚钱肯定是赚的,维持一个肾衰病人的长期血透带来的经济利益,比三名普通中医一个月创造的利润还高。毕竟中药的利润太低了,今越又要保证药材质量,每一味药都是胡荣胜亲自去采购的,成本不低加成不高,光开中药压根赚不了几个钱。

“难怪大家都想搞西医,这玩意儿是真赚钱。”

今越苦笑,要是中医也像这么搞,大肆提高药价,提高就诊门槛,那就是东施效颦,自寻死路。“老百姓的意识里,吃中药便宜,这也算一个最大的吸引他们的点,要是咱们连这个优势都丢了,那以后愿意看中医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只能先挣点辛苦钱呗。”

林珍咋舌,“哪怕是辛苦钱,你这门诊量太大了,薄利多销,总利润也不可小觑啊。”

舒今越笑笑,而埃里克则只是不停的夸夸夸,说实话,他来龙国之前,身边所有人都善意的提醒他这里是多么的落后多么的贫穷,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喝这里的水,不能吃这里的食物,甚至不能盖这里的被子,千万别生病,要是生了病的话,他们是没有好的医院为他治疗的。

而看着眼前这座无论软硬件都十分优越和先进的中西医各个科室都有的私人医院,他觉得自己的亲人真是大错特错,真应该让他们亲自来看看。

“舒,你的医院是不是目前龙国最高端的私人医院?”

是不是“最”,这可不好说,其实现在几座大城市里也有一些私立医院出现了,在开业前她甚至打飞滴过去参观过,要说配置肯定是跟她的有差距,但人家开得早,起步早,比她有先发优势。

“那你的费用是不是很昂贵?”在M国和Y国以及瑞士,这样的高端私立医院都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来往的病人非富即贵,随便一笔费用就能让穷人倾家荡产。

但埃里克奇怪的是,他一路走来看见的病人里,很多都不算有钱人,即使对龙国的情况不太了解,但他知道,着装、鞋子、气质和神态都能看出来,这些患者中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穷人,名副其实的穷人,可他们买了好几口袋的药,甚至住了好几天的院,却并未破产。

更奇怪的是,他们都是愁眉苦脸的进院,开开心心的离开医院。

这要是在他生活过的这些国家里,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资本家不是慈善家,能开医院的资本家都只有一个目的,赚钱,榨干劳动者的每一滴血汗来赚钱。

舒今越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带着他到清芳楼参观一圈,由王阿姨陪着,她就回了自己办公室,今天院办要开一个小会。

她不喜欢开大会,每个月一般是班子开个小会,如果有重大变故的话,再额外开会。而这次开会的目的,主要就是前几天王晓红五哥的小舅子住院的事,这家伙是个暴发户,有的是钱,一看见今越医院这么干净这么整洁,关键服务态度还很好,就医体验非常不错,他就住着不走了。

这一住,直接住了一个多月,其实他的红斑狼疮也不需要住这么长时间,但他不缺钱啊,就觉得住医院连吃的都比在家吃得好,就一直不愿出院。中途主管医生和住院部负责人都劝过几次,让他出院吧,他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可他就是不出,最后甚至还装病,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对劲,要求继续住院治疗。

后来,不知道被谁多管闲事给举报到卫生局,说今越医院违规收住院,故意引诱不需要住院的病人长期住院,过度医疗,卫生局来查,一查一个准,除了“故意引诱”这条外,算是都占全了。

按规章办事,卫生局把今越医院给罚了,还要求他们写检讨,限期整改,交整改说明……落实到下面,就是每一个科室都要自查要整改,每一个医生护士都要找问题,每一个曾经住过的病人都要回头看,复查有没有违规的地方,该退的退,该补的补,一套流程下来,全院人仰马翻。

“这事真不能怪咱们啊,咱们劝过的,可他就是不出院,咱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分管住院工作的副院长,无奈地说。

舒今越不想听抱怨,她只想要结果,“工作的难处我都理解,但咱们各司其职,无论怎么难,都要按规则办事,不然这挣的还不够罚的,也不是个事儿。”

这位副院长有点来头,他是赵婉秋以前上班的区医院的一位退休老院长,因为主动找到赵婉秋这里,以前好歹也照顾过她几次,今越也看中他的管理经验,想着说不定来个老院长能少走点弯路。

但他要求不拿死工资,而是拿提成,按照住院病人的费用抽取一定比例,这在后世的私人医院倒也常见,但在这个年代实属狮子大开口,徐端不赞成,今越还是给招进来了,因为她实在缺人。

此时,他这种“我劝了是他不听”的态度,隐约等于“我也想多赚点他的钱”,今越有点生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念着他是老人,不好点名道姓,“但丑话咱们说在前面,这是第一次被处罚,算我自己头上,将来要是再发生类似事件,处罚就从个人工资上扣除,反正职责是已经划清了的,哪些人办事不力,咱们有目共睹。”

副院长一张老脸涨红,但舒今越难得这么强势,他还拿不准她的路数,只能把脾气忍下。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等人走光,李雪梅给今越倒了杯温开水,“喝点水吧,别上火。”

上火不至于,但这种倚老卖老,摆明了“我就是来赚钱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心烦,关键他身上还真有点利用价值,想要完全撇开不用,又不划算。

驭下之术还是不行啊,今越头大的想,这要是徐端和二哥,肯定能把这老东西治得服服帖帖。

“我其实一直知道自己不擅长做管理工作,要是能找个人来帮我分担管理工作就好了。”像徐端说的,她只需要搞技术就行,搞技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要不招一名秘书?”

今越摇头,“要找到合心意的很难。”

以前也是徐端和二哥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专心研究医术让她躲过了很多明枪暗箭,她也没学会长袖善舞。但现在他俩都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还来给她保驾护航,她得自己想法子。

这副院长别的不行,但在对接各级主管部门,承上启下这一块经验丰富,医院想要增加什么执业范围和科目,都是他去办理,平时的上级文件宣读和执行,他也做得很好。只是自己太年轻了,降不住这种老油条。

不过,承认自己没啥管理能力,其实也没什么,今越一点也不沮丧,她觉得,金钱能解决很多问题,包括此刻——

“这样,雪梅姐帮我张贴个招聘启事,就招院长助理,两人,一男一女,年龄没要求,成年即可,学历高中以上,外形需要五官端正,落落大方,要是能有相关工作经验更好。”

“行,我帮你留意着。”

为了增加成功率,今越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一经录用,待遇优厚。”

李雪梅悄悄咋舌,招聘其他人员的时候,她都没加这么一条,可进来以后发现,工资都是外头的将近两倍,要是加了这么一句,岂不是要更高?!能让舒院长用“优厚”形容的,绝对不低!

“助理的工作内容类似于秘书,最好是有文秘经验的吧。”

听到这里,李雪梅忽然想到个人。

且说舒今越,接下来几天稍微不那么忙了,又陪着林珍埃里克在书城玩了两天,也考察了两天,她觉得埃里克这人还不错,虽然有点耿直过头了,不会考虑对方感受,但他的专业强啊,还是目前龙国比较紧缺的专业。

今越觉得,自己可以想点办法试试,能不能把他发展成“佐藤2号”。

不过,还没容她决定好,刘进步又来了,这次的他是真的焦头烂额,满嘴冒泡,“今越咱们失策了啊,这小凌他压根就不是性病。”

今越诧异,这几天没听见他的消息,还以为是已经找到治疗思路,都治得七七八八了,没想到过了好几天还是一点进展没有。

“怎么说?”

“按照你说的,我给他进行了两次详细的问诊,一次是他父母在场,一次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都说没有性生活。”性传播疾病,顾名思义,基本全是性接触传播上的,什么“只是用过酒店浴巾毛巾”“只是内衣裤和室友的挂在一起”就传染上的,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说出来骗人的。

不是说没有这个概率,而是概率低到离谱,所以舒今越从一开始就只要求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性生活史。

“你确定他说的是实话?”

“应该是,这孩子太乖巧太听话了,成绩又那么优异,应该不会说谎。”

今越不置可否,“那检查呢?”

“我也亲自检查过他的下体,体温不高,没有红肿热痛,化验过没有感染细菌病毒,更没有什么肿瘤结核,一切能检查的都检查了,啥都正常,唯一的不舒服就是那个地方肿大,昨天已经肿大到十四厘米,这不成了啊。”

舒今越张了张嘴,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十四厘米???这跟在那儿挂一个足球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