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是想要气死朕。父皇想曲线救国,利……

他暗道父皇鸡贼,圣旨已下,白九早早便出发去接人。就算他回档到三日前,母妃也快进宫了,根本无用。

他思所间,丽贵妃已然松开了他,双眸泪光闪动,殷切问:“我儿终于长大了,母妃给你梳发可好?”那声音柔柔的,带着哽咽又带着期盼。

令赵砚无法拒绝。

他下意识点了一下头,就被丽贵妃重新摁到了蒲团上。

唱喝声接着响起,丽贵妃手里的玉梳一遍遍梳着他的发……梳齿轻微摩擦头皮,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众人的注视中,赵砚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对他母妃到来的讶异褪去后,心中只剩被老登套路的着恼。

百官和后妃则比他的心绪更复杂。

陛下这个时候把丽贵妃接回来是什么意思?

再一想,陛下迟迟不让定川王出宫,难道已经有了立定川王为太子的打算?

这个认知,让一部分人欢喜,也让更多的人惶恐。

期中,云妃是最没办法接受的。

她原本已经成了后宫之主,如今不仅平白冒出个贵妃压她一头,连他儿子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她咬牙看着依旧美貌丰腴的丽贵人,手上的帕子都快搅碎了。

许嫔倒是没多大反应,反而唇角带了笑。

容妃看向身侧的温妃,温妃定定的瞧着场中的母子两人,两人之间的温情像是毒药一点一点侵蚀她已死的心。

想到她启儿临死前灰敗的脸,她眼中的怨毒如有实质。

梳发结束,丽贵妃双手灵巧的替赵砚盘起了发。

冯禄再次捧着紫金缠丝的玉冠立在赵砚身侧,丽贵妃退至一旁,天佑帝净了手,亲自给他簪上玉冠。

赵砚起身,面对群臣。

玄衣蟒袍,玉带紫金冠,往日很柔和的一个人,瞬间肃然、冷峻,不可靠近。

主要是气的。

礼毕,长乐殿外,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竟然是一副祥瑞景象。

天佑帝大喜,高声道:“定川王得天护佑……”他都直接想封太子了。

他一开口,时间就被回溯。

连续几次后,天佑帝只能先改口:“定川王束发礼成,自明日起上朝听政,其母丽贵妃赐住关雎宫。”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关雎宫,那不是姜皇后为妃时住过的宫殿?不仅没提离宫的事,还让七殿下上朝听政,这下他们是肯定陛下想立七殿下为太子了。

刚念完,时间又被回溯,天佑帝拧眉看向小儿子,赵砚也倔强的看着他。两人暗暗较劲了片刻,天佑帝暗叹了口气:罢了,这事本就是他做的不地道,先让他一寸。

他再次改口:“定川王束发礼成,即日起上朝……”

这次又又又被回溯了。

天佑帝:“……”气性还真大。

他压低声音再再再次道:“定川王束发礼成……”他停顿两秒,最终一摆手:“都散了吧。”

文武百官:“……”什么叫都散了?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搞这么大阵仗,又是请文武百官,又是把丽贵妃弄回宫。还以为在憋个大的,然后就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但陛下说散了,就只能散了。

天佑帝一溜烟先走了,百官散尽。赵砚在后妃的注视中先将他母妃送回了原先居住的玉芙宫。

因着他有时常派人打扫,玉芙宫内倒是干干净净。家具茶盏虽然旧了些,但也能用。

丽贵妃坐到正厅昔年经常坐的梨花木椅上,瞧着自己儿子满心欢喜:“紧赶慢赶,终于是赶上你束发礼了,母妃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赵砚拧眉:“母妃何时进京的?”

丽贵妃:“三日前,原想着立刻进宫,但白统领说陛下要在束发礼上给你一个惊喜。母妃同你外祖父他们就在老宅住了三日。”

赵砚脸黑:“外祖父他们也进京了。”

丽贵妃点头:“你外祖父得了调令,已经去了吏部当差,任吏部侍郎。”

乔父从九品的典事升至正六品礼部主事,又从正六品礼部主事一跃成为正四品的一方郡守。如今又从地方调到京都,进了六部之首的吏部任正三品侍郎。

这期间虽过了近十年,但对于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官员来说,这升迁之路简直逆天了。

旁人看来只有羡慕的份,但赵砚却咬牙切齿:好的很,父皇这是把他的根都端回了京。

丽贵妃见他面色不

好,忍不住忧心问:怎么了,是不是母妃哪里做的不对?还是母妃不该回宫……“她生怕自己又给小七添麻烦了。

赵砚摇头:“没有的事,儿臣还有事情找父皇。母妃,你先休息,儿臣待会再回来同您叙话。”

他起身,丽贵妃有些惊慌,跟着他起身。

正在这时,半夏匆匆进来说徐昭仪带满月公主来请安了。

丽贵妃讶异:“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昭仪呢?”

这话着实不过脑子,紧跟着进门的徐昭仪面色僵了僵,有些羞赧: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个昭仪?

她朝赵砚行了一礼,赵砚点头,毫不迟疑的往外走,连满月喊他也没听见。

他一路往长极殿赶,到门口时,便瞧见正端着午膳过来的冯禄。

冯禄瞧见他,乐呵呵道:“陛下和七殿下真是心有灵犀,陛下方才还说您要来,让老奴准备您最爱喝的雪梨汤呢。”

赵砚心中冷哼:这是怕把自己气死,准备给他降火呢。

他没搭理冯禄,大踏步跨了进去。

冯禄讶异,瞧着七殿下来者不善啊……他心中忐忑追了上去。

然而,他刚追到御案前就听赵砚大声质问:“父皇为何骗儿臣?”

冯禄:“……”

气氛有些不对,他立刻转身,挥退众人,把寝殿的门带上。

天佑帝从一堆奏折中抬头瞧他:“朕骗你什么了?”

还和他装傻。

赵砚气恼道:“您不是说待儿臣束发礼后就许儿臣回灵泉郡,怎得将我母妃请回了宫?”

天佑帝一脸无辜:“这有问题?你若想去临泉郡,朕下旨便是。但朕老了,孤家寡人着实可怜,你母妃是朕的贵妃,为朕祈福十年辛苦,也该回宫享福了。”

这哪是享福,以他母妃的心机,回宫就是找死。

父皇这个老登,就是算准了他不会留母妃一个人在宫里。

他咬牙:“那外祖父呢,他在灵泉郡当郡守好好的,又把人调进京做什么?”

天佑帝理所当然道:“朝中官员升迁都需考核,你外祖父在灵泉郡政绩斐然,此次平叛也有支援之功。冯将军几人连名上奏请功,朕调他进京是不是理所应当?”

赵砚:“那父皇为何不找儿臣说?”

天佑帝:“你又未参政,你不想理朝中之事,朕怎好同你说?”

赵砚都快被气笑了:说来说去,还是拐着弯把他往政事上带。

又想来套路他了。

从前他是顾及老登的身体,被亲情蒙蔽了双眼,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被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恼怒,才道:“父皇不是还欠儿臣一次承诺,您现在即刻就下旨,封儿臣为灵泉郡王,让儿臣和母妃回灵泉郡去。”

天佑帝拧眉:“朕都说过了,你可以走,你母妃是贵妃,得留下。朕给你的承诺仅限于你,不包括你的母妃。”

这下无论赵砚如何深呼吸都忍不了了,他恼恨问:“父皇究竟意欲为何?”

看着气鼓鼓瞪着他的儿子,天佑帝也不在拐弯抹角,搁了笔,认真道:“自然是想立你为太子,太子之母如何能流落在外,外家势力自然也要重新培植。”

果然,饶是赵砚已经猜到了大半,天佑帝确认时,他还是胸口狂跳,慌张道:“父皇当初把儿臣母妃弄走,不就是怕她怂恿儿臣抢夺太子之位,现在怎么又突然变了卦?”

“此一时彼一时,那是太子……”他说到一半又住了嘴,叹了口气道:“从前的事就不说了,你只要知道,朕现在最属意你继承大统。”

赵砚眉头蹙得死紧:“父皇又不是不知儿臣自小顽劣,诗词歌赋政务一窍不通。”

天佑帝:“诗词歌赋对帝王而言只是锦上添花,你又不必考状元。至于政务,朕会慢慢教导你,有朕在出不了大差错。”

赵砚努力推辞:“立长立嫡,五哥和六哥早就上朝听政。父皇就算要立储,也该考虑他们。”

此刻,他无比后悔帮他四哥跑了。

死贫道不死道友。

四哥是逍遥了,害他被老登盯上了。

天佑帝反问他:“那你觉得老五和老六立哪个好?”

赵砚回答不上来。

天佑帝循循善诱:“立哪个另一派都有意见,况且,他们两个能力也不足,登位后只会被外戚摆布。”

赵砚反驳:“您立儿臣,其他两派也会反对啊,能力不足做守城之君当是没问题。”

天佑帝:“至少,立你,老五和老六都没意见。其他两派就算不愿意,他们支持的主子愿意他们也无法。”

老五和老六并不算太和睦,朝堂上也时常会掐架。要是储君从他们两个中选,难保不会兄弟阋墙,你死我活。

只有小七,他们两个真心维护。

“而且你有军功在身,又得冯将军、车将军、大理寺少卿等人的支持……”在内暗卫和禁卫军维护,在外又有南阳郡驻军和老四的西途军。

商道上还有太子和燕记做后盾。

细细数起来,真没人比他最合适了。

但赵砚是真不想当太子,也不想被困在龙座上,每天累死累活。

他打断天佑帝的话:“父皇不必再说了,总之儿臣不想当太子也不想继承大统。父皇身为天子当知一言九鼎,不可言而无信!”

天佑帝真真要气死:他说的口干舌燥,细细分析了这么多,感情这孩子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当皇帝有什么不好?如朕一样君临天下……”

“不好,一点都不好!”赵砚坚持:“儿臣就想回灵泉郡!”

天佑帝也恼了:没见过这般油盐不进的!

别人趋之若鹜,他却避如蛇蝎。

此刻,天佑帝深深为自己多年前把丽贵妃弄走的事后悔……

这一记回旋镖到底扎中了自己。

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一坐一站的僵持着……

于此同时,后宫之中也开始不太平。

众嫔妃都在猜测天佑帝用意,贵妃回宫,这后宫之中她最大,后宫的权柄自然要交回到她手里。

碧霄宫内,李嬷嬷忧心忡忡问:“娘娘,陛下让丽贵妃回宫,是不是想立定川王殿下当太子?”

许嫔拧眉:“陛下心思,你莫要猜测。”

李嬷嬷抿唇:“老奴这也是为了六殿下着想,六殿下年长于定川王,这储位再怎么说也该长幼有序……”

“李嬷嬷!”许嫔把茶碗一搁,肃声打断她的话:“储位花落谁家,都是天意!前几日,你在小六面前胡说八道,本宫看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便没计较。如今你还要这般搬弄是非,今日便回尚书府去吧。”

“娘娘……”李嬷嬷愕然:“老奴也是为了您和六殿下着想。”

“够了!”许嫔起身,警告她道:“天家也有兄弟之情,储位虽好,但为此兄弟相争实在不值。你年纪也大了,也别回尚书府了。椿怜去拿些银两,送李嬷嬷出宫回并州老家。”

李嬷嬷楞然,待要认错,许嫔已然出了宫,往玉芙宫去了。

她一出门,就有奴婢匆匆往云湘宫跑,把这事告知了云妃。

云妃连忙问:“温妃、容妃和静妃那可有动静?”

那奴才道:“流华宫的宫门禁闭,温妃娘娘没有任何动静。容妃娘娘和静妃娘娘还早许嫔娘娘一步往玉芙宫去了。”

云妃立刻吩咐赵嬷嬷:“快!备上礼,咱们也去探探口风。”

主仆两个才到云香宫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五皇子。五皇子瞧他母妃穿金戴银,打扮的隆重,疑惑问:“母妃这是去哪?”

云妃没答,反问他:“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五皇子接过侍从手里的胭脂水粉和香丸递到她面前,讨好道:“前段时间小七送了我一些好东西,本想拿来给母妃的,一时忙忘记了。”

云妃瞧着那些女子用的东西,又听是赵砚送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他都知道去讨好你父皇,就你捣鼓些胭脂水

粉。什么都喜欢送给他,是不是打算把皇位也让给他?”

五皇子被骂的莫名其妙,咕隆道:“也不是不可以!”真的,如果小七说想当皇帝,他能半夜去偷龙椅给小七坐。

“你个混账东西!”云妃看出他眼里的认真,都快气死了,脱了鞋子就追着他打。

五皇子抱着东西嗷嗷叫,围着院子就跑。

眼看着母子两个又要上演全武行,赵嬷嬷连忙拉住云妃,道:“娘娘,您头饰和衣衫不要乱,别被丽贵妃小瞧了去。再不过去,那边该散场了。”

云妃这才停下,把鞋穿回自己脚上,怒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整理好衣裳头饰转身继续往外走。

她一路赶到玉芙宫,玉芙宫的主殿已经挤满了人,都围着丽贵妃说笑。

她也未行礼,一屁股就坐下了。等了半晌也没人搭理她,她连连清咳。

丽贵妃这才看向她道:“云妃不舒服就回宫,本宫才回宫,可没有茶水给你润喉。”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这还是记得多年前的仇呢。

云妃反唇相讥:“茶水没有,油水倒是不少。多年不见,贵妃姐姐倒是珠圆玉润,叫妾身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讽刺她胖了。

正厅那一瞬间安静。

众人心道:果然一山不容二虎,云妃这是生怕自己的后宫权利被抢了。

先敲山震虎,给对方来个下马威。

后宫女子最怕被人攻击长相和体态,云妃这话简直是杀人诛心。

但丽贵妃丝毫不恼,只道:“灵泉郡贫瘠,倒是不如你云湘宫油水多。方才束发礼上,本宫瞧见五皇子还以为瞧见了一堵大山,当真巍峨。妹妹也别把油水紧着五皇子一人,自己也该留些,瞧瞧,多年不见,面皮都打皱了。”

云妃连忙伸手去摸自己面皮,摸到眼角的细纹时,整个人都慌了。

啊,她何时有这么多皱纹?她怎么能有皱纹呢?

近十年不见,这一局,云妃败!

云妃气得胸口起伏:互相攻击怎么还带儿子的?她这些年去灵泉寺祈福怎么也不修一下口德。

她正要回击,甘泉宫的小太监就匆匆来了,着急忙慌道:“贵妃娘娘,陛下病倒了,让您过去侍疾。”

“什么?”所有后妃齐齐站了起来,尤其是云妃,立刻追问:“好好的怎么又病倒了?”

陛下这几年身体好像就没好过。

小太监为难道:“奴才也不知,好像是和定川王殿下吵了几句,然后就病倒了。”

众嫔妃:“……”

陛下不是想立定川王当太子?怎么还吵起来了?

吵就吵了,又找定川王的母妃,丽贵妃去侍疾是什么意思?

难道就因为他她侍过疾,熟能生巧?

丽贵妃一听赵砚也在甘泉宫,也顾不得众人的想法,急匆匆就去了。

她带着两个婢女赶到甘泉宫,就看到冯禄神态焦急的站在门口。

冯禄见到她来,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迎上来道:“贵妃娘娘,您可来了,您快进去瞧瞧陛下和七殿下!”

丽贵妃着急问:“这是怎么了?本宫听闻小七和陛下吵起来了?”

冯禄连连摇头:“老奴也不知,七殿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没说两句就吵起来了。陛下一时气急攻心,吐血了。七殿下正在替陛下诊治呢。”

丽贵妃跟着冯禄往里走,转过屏风就瞧见龙榻上的天佑帝,以及正收拾药箱的赵砚。

她走到龙榻前,忽视了天佑帝,先问赵砚:“小七,你没事吧?”

龙榻上的天佑帝没好气道:“他好的很,是朕快被气死了!你快让他走,暂时莫要在朕面前碍眼。”他这次真不是装病,是真被这倔驴气到了。

丽贵妃生怕天佑帝动怒,连忙伸手去拉赵砚,把他往外推:“你快些回去休息,这里有母妃就好了。”

赵砚不动,坚持道:“不行,父皇的病向来是儿臣在照顾,儿臣也要留下侍疾!”

气病了父皇是他的不对,他刚才不该语气那样冲。

但别以为他不知道父皇在打什么主意:她母妃素来想他当太子,出宫近十年,上次试探虽软了态度。

但难保夺嫡之心不会死灰复燃。

父皇就是知道这一点,想曲线救国。利用侍疾,借机说服她母妃。

让她母妃推他上位吧。

真是天道好轮回。

呵呵,这次,他绝迹不会让老登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