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四皇子下落

南阳军以盾牌成龙,高举头顶,一步步逼

近。

冯将军立刻下令放箭,万箭齐发,如寒芒疾驰而去。落在盾牌上,落在兵卒的靴子上、肩头、脑袋上。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补上,南阳军因为世子的死,气势如虹,悍不畏死。

赵砚面色凝重,大喊:“上火油!”

一桶桶早就准备好的火油被抬了上来,火油裹着箭雨,再次朝南阳军袭去。

箭羽照样砸在了盾牌之上,但落地的瞬间,雪色漫天的地面突然窜起火苗。一道、两道、三道、数百道……从南阳军的脚下直接蔓延到了庐阳城门口数丈远。

火苗攀爬上瘫坐在雪堆前,闫元锦的尸、体,瞬间窜得老高。火苗迎风招展,像是一面永不落败的王旗,向南阳军耀武扬威。

南阳军被火势逼得不能寸进,南阳统帅冷哼:“不过是些火油,总有燃尽的时候。三军听令,原地等待!”

三军大声应和,喊声震天。

火油燃尽,南阳军中讥笑一片,继续以原来的队形前进。火油熄灭,焦黑残雪里忽然生起浓烟,浓烟还有愈散愈浓的趋势。

冲在最前面的兵卒吸入烟雾,不住的咳嗽,然后手脚发软,砰咚一声瘫倒在地。

浓雾中有人高喊:“快堵住口鼻,这烟雾有毒!”

众人赶紧撕掉袖子或外袍来堵口鼻,但依旧有人源源不断倒下。

城楼上的王军视线却受多少阻碍,从城楼上俯瞰而下。南阳军的队伍已然散了,盾牌掉落一地。

车将军哈哈大笑,由衷夸道:“七殿下厉害,没想到您不仅能治病,还能施毒!在火油里放毒药,借着燃烧将毒气扩散,这招也就您能想出来!”

医毒不分家,火助风势,风助毒长。

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他轻易不会用毒。

几人谈论间,烟雾中突然一声巨响,火光照亮人群中,武车上南阳王冷峻的脸。他挥手,一架架战车试近,战车上是一包包捆好的火药。火药的引线拉长,兵卒点火,战车用力弹射,点燃的火药穿过浓烟,从各个方向朝着城墙而来。

无数的火药砸在护城河上、墙基上、城墙上、城门上……地面跟着震动,城墙虽不至于倒塌,但墙面有砖块剥落,城门也跟着晃动不止。

即便不是第一次瞧见火器的爆炸,王军中还是不少兵卒生出了恐惧之心。

冯将军面色凝重道:“先前三城也是在这些火器不断的炮轰中,炸开了城门!庐阳城的城门虽有特意加固过,但若是他们有源源不断的火器,城门迟早会破!”

赵砚肃声道:“他们不可能有源源不断的火器!若是有,何必等到现在才攻城,应该早动手了!”火药这东西,即便是现代也要批量制造才有的用。

现在生产力这么落后,南阳军应该是准备了一段时日,原本想借着南阳王世子之死,一举击溃王军,夺下庐阳城。

只要挡住这一次,就这一次,就一定能等到玉京那边实验出新的火器。

白九几乎和他想到了一处,就在赵砚转头看他时。他拿出后背背着的大弓递到了他手里。

这弓还是当年他武举第一时,父皇赐给他的鎏金长弓。他挽弓搭箭,在浓雾和战火中瞄准敌人军旗。

箭羽射了出去,一次不中,就多回档几次。

第一箭,南阳军军旗断裂倒塌。

第二箭,南阳王统帅被一剑穿心。

第三箭,南阳王武车的马匹被穿眼睛,骏马嘶鸣,横冲直撞。车夫被甩落,南阳王用力扯住缰绳,企图稳住车架。

第四箭,赵砚瞄准南阳王眉心,隔着重重雾霭,和南阳王视线对上。

南阳王眼眸微眯,一剑斩落袭来的箭羽。

赵砚并不气馁,他就不信了,南阳王这个老东西每个角度都能防得住。

他不住回档,不住调换角度瞄准……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天佑帝一堆奏折来来回回批了三十几次都没能批完。

他右眼皮一直跳,干脆搁笔往龙座上一靠,沉声问冯禄:“淮阴郡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冯禄摇头:“没有,奴才只知七殿下已经抵达庐阳城了。”

天佑帝指腹盖在右眼皮上,叹了口气道:“冯禄,朕的右眼皮一直跳,你说,朕是不是不该让小七去?他不会也出什么意外吧?”

冯禄连忙宽慰道:“肯定不会的,国师都说了,七皇子命格旺您,有仙人护佑。这次定能打败敌军,成功找到四皇子的。”

天佑帝:今日时间突然一直回溯,前线定然已经交上手了。

他难得忧心,免不了就咳嗽起来。

冯禄连忙给他顺气,询问要不要请太医。

天佑帝摇头:“不碍事,老六的火器研究得如何了?”

冯禄小心翼翼道:“还没什么动静。”

天佑帝不悦:“让他动作快些,前线的士兵等着救命,小七也等着他。”

冯禄连忙点头,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陛下,昨个儿二皇子侧妃姚氏生了,是个女孩儿……”

天佑帝拧眉:“和朕说这个做什么?朕不想听到关于老二的任何消息。”

冯禄忙道自己多嘴,一低头,又瞧见天佑帝拿着七殿下幼时佩戴的长命锁在愣神。

他暗自叹气:七殿下自五岁起就从未离开过陛下,这次突然跑去那么远,陛下应该不适应吧?

长命锁下的铃铛欢动,长弓尾端的箭羽也跟着在颤。

赵砚第三十一次瞄准南阳王,射出第四箭。南阳王再次一刀斩落箭身。

箭尾断成两节,断口出飞出极细的银针,擦着南阳王手背掉落,手背被滑出一道几不可查的红痕,红痕处渐渐显出乌青。

有毒。

南阳王眉头拧得死紧,扫了一圈战场,抉择片刻后,颇为不甘喊:“撤兵!”

退兵号角响起,百万大军有序后撤,不过片刻功夫就退出一里远,然后回到南阳军大战。

远处营火点点,庐阳城下浓烟散开,天暗了下去。城楼上也燃起了火把,不少士兵放松的瞬间都瘫软在了城楼围墙之上。

城楼正中突然爆发一阵欢呼声,紧接着赵砚被车将领连同几个将士给抛举了起来,大呼:“陛下万岁,七殿下千岁!陛下万岁,七殿下千岁!”

瘫软的士兵一瞬也挺直了脊背,跟着高喊:“陛下万岁,七殿下千岁!王军必胜!”

王军的士气从未有过的高涨,赵砚手上的弓箭都未卸下,就被抛举了好几下。

小路子围着众人团团转,着急道:“快放我们殿下下来,别伤着我们殿下了!”

众人这才将赵砚放了下来,车将军大声夸道:“七皇子箭

术超绝,不愧是百步穿杨白统领教出来的!三箭叫那南阳王吓得屁滚尿流,主动收兵!”

白九在一旁含笑看着,缓声说了一句:“七殿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超过卑职了。”

在一片夸赞声中,赵砚扯了扯嘴角:连拉三十几次弓,十指指骨有些不听话抽筋。

那老东西再不撤退,他要先破防了。

敌军士气被击破,看来今夜暂时不会再攻城了。冯将军让将士分批值守城门,然后陪同赵砚一起回了郡守府。

郡丞迎到人后,紧跟着禀报:“七皇子,冯将军,戎护卫的情况不太好。他应当已经被关了许久,身上伤痕累累,有好多处溃烂不堪,人发了高热,不是很清醒。”

两人随同他一起去了厢房,大夫正在替戎州清理伤口。那伤口有鞭伤,烫伤还有刀剑砍伤。深的地方深可见骨,皮肤溃烂,浅的地方也血肉模糊,还在往外渗血。

看着着实惨烈。

赵砚拧眉问:“他何时能醒?”

大夫摇头:“不太确定,得先把伤口处理好,等高热退下来。”敌军说是要换人质,本就没想让人活着回来吧。

“庐阳的药材不够,老夫尽量吧。”

赵砚吩咐小路子去把他屋子里的药箱拿来,交给大夫:“你看看什么能用,都给他用上吧。”

大夫拿出两瓶药膏闻了闻,眼睛瞬间发亮:“这些可都是大内圣药?”他连连点头:“有了这些,戎护卫性命定能保住。”

赵砚顿时松了口气,这才道:“你且先守着他,他若是醒来,第一时间让人告知我。”

大夫连连点头。

赵砚这才回到自己住处,借口要休息,将小路子也赶了出去。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瓶药油,揉搓自己抽筋的右手。直到右手有所缓解,这才累得直接睡下了。

小白也不吵他,安静的守在床尾。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天将将亮时,就被外头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赵砚困倦的翻了个身,门外的小路子就大喊:“殿下,戎护卫醒了,冯将军让奴才来喊您!”

他一下子就不困了,裹了厚重的袄子起身,套上鹿皮靴,拉开门往戎护卫的厢房赶。

小白立刻跟着过去。

刺骨的寒风往脖子里灌,只是从回廊走过,暖和的身体就浸染了寒霜。好在没一会儿又进了厢房,厢房里点了碳火,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就瞧见冯将军、车将军、白九都来了,正立在床头关切的瞧着床榻上的人。

屋内昏光摇晃,床榻上的人面白如纸,见到赵砚只能嘶哑着声喊了句:“七皇子……”

赵砚点头,凑近了些,紧张问:“我四哥人呢?”

戎护卫撑住难受,一字一句往外吐:“殿下,被追,困在黎山,救殿下……”

赵砚急切追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四哥从战场被追至黎山,现在被困在山里?”

戎护卫重重点头,呼吸急促:“救,救殿下……”说完就如同虚脱了一般,眼皮又合上了。

大夫忙又上前检查他伤势。

几人到了外间,冯将军神色凝重道:“如戎护卫所说,四皇子躲进了黎山已经两月有余。黎山现在风雪封山,北风凛冽,恐还有未冬眠的野兽出没。四皇子只怕凶多吉少……”

赵砚抿唇:“既知道四哥在哪,就算凶多吉少,必定是要去一趟的。”人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把他带回家。

车将军跟着附和:“七殿下说的对,我们一定要去救四殿下!我现在就带人出城,去黎山找人!”说着就要往外走。

冯将军一把拉住他:“车将军,黎山在南阳军境内,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可鲁莽!”

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劝。

赵砚突然开口:“还是我去吧,南阳军今日败走,火器也已经耗尽,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再攻城了。我带两个暗卫和小白去,小白对气味极其敏感,它一定能找到四哥。”

小白凑到他身边,欢快的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