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动也动不得,气能将人气……
姜皇后肃声道:“你当知道,天家的孩子,开枝散叶很重要。就算太子只有你一个太子妃,将来登基,也必定会有三宫六院。”她能保得了东宫清净,还能管得了后宫独宠?
作为将来的太后,她也是不准许的。
姜瑶:“帝后也可只有彼此啊!前朝开国皇帝和皇后不也是这样吗?”
姜皇后拧眉:“你也说了,那是开国。”前朝开国皇后是马上皇后,拥有足够的权利和地位,可以压制前朝皇帝。但到了后期,前朝皇帝还不是睡了无名宫女。
姜瑶:“那祖父也只娶了祖母一人,我父亲也只有母亲和袁姨娘啊。”而且自从良玉和姜菡出生后,父亲就没去过袁姨娘那。家里的下人都说,若不是姜家没后,父亲决计不会纳袁姨娘的,这也算是只娶了母亲一人吧。
“祖父和父亲都能,为什么太子哥哥就不可以!”
姜皇后:“姜家不是皇家,自然不同!”
“有何不同?”她抓着姜皇后的手,祈求道:“姑母,您最疼我了,您是太子哥哥的母后。只要您发话,他肯定愿意只娶我一人的。”
姜皇后不可思议的瞧她,似是头一天才认识她。
“你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要当太子妃……”先前从来没闹过,突然这样过激……姜皇后面色冷凝:“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姜瑶摇头否认:“没有人和我说任何事,我就是这样想的!”她用力摇晃了两下姜皇后的手:“姑母,求求您了,您不是最疼我吗?太子哥哥素来听您的话!”
“本宫倒是想成全你,但这决计不可能!”姜皇后用力掰开她的手,起身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头一次用命令的口吻道:“看来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自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再出凤栖宫!”
说完,她转身出了前殿。
寝殿的门关上,姜瑶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姜皇后揉揉发疼的额角,往自己的正殿去,顺带让人将姜遥的贴身婢女喊了来,问她近日姜瑶接触了什么人,平日里都在做什么,可有什么异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想搅黄姜家和东宫的婚事!
婢女小桃被姜皇后的严肃吓着了,支支吾吾道:“姑娘除了在凤栖宫,就在东宫,见到最多的人就是七皇子……”
“七皇子?”现在提起这个名字,姜皇后额头就突突的跳。
“七皇子和阿瑶说了什么?”
小桃磕巴:“也,也没说什么,就拿了些书给姑娘看……”
姜皇后声音提高:“什么书?”
小桃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语焉不详道:“奴婢也不清楚,姑娘都藏在床底下的,宝贝得很,不肯人碰。”
姜皇后:“你去守着阿瑶,待她睡着后,把那些书拿来给本宫看。”
小桃点头,忐忑的去了。
姜瑶哭了许久,直到深夜才睡去。小桃和另外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将藏在床底下的一大箱子书全抬了出来,然后抬到了姜皇后的寝殿内。
苏叶挑了几本书呈到姜皇后面前,姜皇后挨个翻看,起初只以为是简单的话本。她年少时也看过几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直觉告诉她,七皇子那搅事精不会无的放矢。
她继续看,越看到后面脸色越难看。这些书本的内容无一不是一对一,男女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可。
她把书往桌上重重一拍,喝问道:“阿瑶看这些东西多久了?”
小桃:“两个月……”
这都腌入味了吧。
怪不得这孩子突然发疯!
七皇子这是在替太子出谋划策,还是被有心之人教唆,故意破坏太子婚姻。亦或是丽妃走之前和他说了什么,在给她添堵?
此刻,姜皇后真真是恨毒了赵砚这个毒瘤。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决计不会把丽妃那个蠢货弄走!
她眸色幽冷,吩咐苏叶:“抬上这箱东西,随本宫去一趟东宫!”
苏叶瞧瞧外头的天色,面露迟疑:“皇后娘娘,这个点太子肯定也在,不若等明日太子去上朝……”
太子在必定会护着七皇子的,那皇后必定就会和太子起冲突。
姜皇后一想也是,她真真被气糊涂了,还要宫婢来提醒。
她强忍着一夜的难受,次日,太子前脚去上朝后,她后脚就去了东宫。她往正厅一坐,肃着脸命人将赵砚从寝殿里扯起
来。
小路子见情形不对,脚下刚要开溜,就叫皇后的人给看住了。
此刻,赵砚好梦正酣。
突然有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急切道:“七皇子,快醒醒,太子殿下出事了!”
赵砚一下子惊醒,坐起来问:“太子哥哥怎么了?”
宫婢囫囵话说不全,只道:“太子在正厅,您快去瞧瞧。”
赵砚还当太子是去上朝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连鞋也没来得及穿,扯了件外衫就往正厅去。
他冲进正厅大喊:“太子哥哥,你怎么了?”
正厅里灯火通明,首座上除了姜皇后和几个伺候的宫人,只有一个盖着的大箱子,压根没有太子。
赵砚环顾一圈,也未见到小路子和东宫的任何一人。他这才惊觉自己上当,转身就往回走。
正厅的门砰咚一声关上,赵砚看着沉重肃穆的大门,停顿了两秒,才转身看向高坐上的姜皇后,故作懵懂问:“大早上的,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
他若是想走直接回档就行了,可是此刻,赵砚莫名想看姜皇后跳脚的模样。
“这句话该本宫问你!”姜皇后冷眼瞧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话本砸到他脚边,质问道:“你拿这些毒瘤给阿瑶看是何居心?”
苏叶立刻上前将正厅中央的木箱子打开,满满当当一木箱子的话本全堆在了他面前。
赵砚无辜:“皇后娘娘,冤枉啊。先前我只买了几本书,打算送给满月妹妹的,是阿瑶表姐要拿起看的。后来她又主动找让我帮她买这些书,银子都给玉京的书斋了,我一份好处都没得。”他举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啊,不信您可以去问问阿瑶表姐。”
“强词夺理!”姜皇后眉头打结:“满月公主才多大,能看得懂你这些书?这些书分明是经过筛选送到阿瑶面前的。说,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让你这样做?”
赵砚故作气恼:“皇后娘娘说的什么话?只是几本书而已,什么筛选不筛选的,难道阿瑶表姐不能看话本吗?玉京那么多人喜欢看话本呢,宫里也有不少娘娘喜欢看,怎么就是毒瘤了?”
反正只是话本而已,他就不信了,还能拿这个来问他的罪。
他就是要气死姜皇后。
姜皇后眯眼:“只是几本话本而已?你知不知道,太子的婚事都快叫这几本话本搅黄了!”
赵砚:他知道啊,不然他费那么大力干嘛。
他继续装傻:“啊?这关太子哥哥婚事什么事?”
姜皇后不想再和他周旋了,肃声道:“你现在就从东宫搬走,回玉芙宫去!”
赵砚摇头:“那不行,是父皇让我在东宫的,太子哥哥也没让我走。”
姜皇后咬着后牙槽:“你先走,本宫自会请陛下下旨,太子那本宫也会知会。”
赵砚盘腿往那堆话本上一坐,用大氅盖住自己冰凉的双脚,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不要,除非皇后娘娘现在就请到旨意。”
只要父皇敢下旨,他就敢回档!
总之他是赖定东宫了。
姜皇后:简直是无赖!
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两人僵持半晌,姜皇后深吸一口气看向他问:“你说,究竟要怎样才肯离开东宫?”
老僧入定的赵砚终于动了,他再次抬眼看向姜皇后:“倒也不难,太子哥哥不想娶阿瑶表姐。要不皇后娘娘和父皇说说,取消他们二人的婚事吧。”
“你做梦!”姜皇后恨得磨牙,这小子,果然在打这个主意。
赵砚继续老僧入定。
姜皇后看向正厅里的刻漏:得在太子回来前,搞定这小子。
她冷声威胁:“七皇子就没考虑过远在灵泉寺的丽妃?”
赵砚眼皮也没抬一下。
姜皇后话语一转:“若是本宫让陛下召她回宫呢?”
赵砚呵呵两声:“皇后娘娘别想了,父皇不会召我母妃回宫的。”
父皇费了大力气,甚至升了他外祖父的官才把他母妃弄走,哪会轻易让他母妃回来。
姜皇后:这意思是,没得谈了!
她端坐在楠木木椅上,双手死死抓住木椅把手,只恨不得这木椅是赵砚的脖子。
正厅内落针可闻,两人对峙良久。
吱嘎一声响,正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姜皇后正要发怒,抬眼,就瞧见踏着晨光而来的太子。
他朝服也未换,衣摆的袖口和袍子下坠还沾着晨雾,少年人的五官带了少见的怒气。三两步走进来后,直接将赵砚提起来拉到了身后,看向姜皇后质问:“母后大早上的这是做什么?小七身体不好,你怎么能让他跪着?”
跟着他同时进来的还有龇着牙的小白,它守在赵砚身边,朝着姜皇后等人就是汪汪汪的一顿狂吠!
姜皇后眯眼:东宫其余人都控制了,唯独忘了这狗畜生!
居然还懂得去搬救兵,狗随主人果然没错!
她指着那堆书本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哪只眼瞧见他跪着了?”
身后的赵砚拉了拉太子衣袖,小声提醒他:“太子哥哥,我就坐在那……”
太子被噎了一下,随即道:“清晨寒气重,鞋袜都未穿,坐在地上也不行!”他朝身后喊了一声,被放出来的小路子早早拿了鞋进来给赵砚穿上。
单脚不好穿,太子就伸手扶着他。
姜皇后隔了一段距离,就那么静静的瞧着,心里怒气越聚越盛。
老嬷嬷瞧她在发怒的边缘,生怕母子两个吵起来。连忙走到太子身边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又看了眼穿戴好的赵砚,谨慎道:“七皇子实在不该拿这些杂书去影响姜姑娘的心境,如今她被陛下斥责,也是丢了您的脸面,您不该再护着七皇子。”
太子目光落在那些书上,温声道:“母后,小七虽带了书进宫,但也强制阿瑶表妹看。说到底,是她自己想看,她看后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如何能怪到小七头上?”他大抵明白,小七当是为了他才如此做。
但小七只是拿了几本书来而已,能有什么错?
姜皇后气结:“说到底,你就巴不得阿瑶闹,巴不得这亲事成不了是不是?”
太子摇头:“儿臣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姜皇后质问他:“那在安王府,你缘何帮那柳如烟质问你表妹?你知她性子急,被冤枉了必是要还手的,你是故意在激她好拖延婚期?”
太子拧眉和她对视:“母后怎么会这般想?那日确实是阿瑶先动的手,儿臣也没有维护那柳姑娘的意思,只不过按例询问两句……”
姜皇后不想听他解释,打断他的话,继续道:“太子,本宫郑重告知你,阿瑶同你的婚事是本宫和你外祖父一手促成。是姜家百年的荣耀所在,也是你能坐稳皇位的根本。这婚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取消的!阿瑶是你未来的太子妃,也是你未来的脸面。本宫希望,不管在何种境地之下,你都需维护她!”
太子低垂长睫,抿唇没接话。
姜皇后肃声催促:“说话啊!能不能做到?”
面对如此强势的姜皇后,赵砚有些看不过眼了,恼道:“皇后娘娘,人虽要分
亲疏,但也要讲对错。阿瑶表姐将来要是犯了大错,太子哥哥也包庇她,那不就是是非不分的昏君?”
姜皇后拧眉看向他:“七皇子,本宫和太子说话,你莫要插嘴!”
赵砚护短的劲上来,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张开挡在太子身前。仰头和姜皇后对视:“我就要说!太子哥哥也是您的儿子,论亲疏,阿瑶表姐只是您侄女。那皇后娘娘为何不能在何种境地之下,都维护太子哥哥?”
他就纳闷了,明明是阿瑶表姐做错了。
在后宫向来处事公正的皇后娘娘为何如此维护她,还因为她如此斥责没有犯错的太子哥哥!
他不服!
太子哥哥出于孝道不敢顶撞皇后娘娘,那他就来做这个坏人好了!
姜皇后眉头越拧越紧,略过赵砚,直接和太子平视,冷声问:“你也是这般想的?”
赵砚急了,努力想跳起来挡住皇后的视线。但奈何他年纪不够,身高不够,怎么努力都阻挡不了这母子两个的对线。
太子抿唇:“儿臣只是觉得,母后不该过分宠溺阿瑶表妹。”
“过分?”姜皇后轻笑了声:“连这个词都用上了,看来对母后很不满了。”
赵砚立刻替太子解释:“皇后娘娘莫要误会太子哥哥,他向来孝顺你。只不过说了句公道话,如何就是对您不满了。”
姜皇后不想再和二人做口舌之争,她看向太子道:“先前种种母后都不想再计较,母后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你现在去和你父皇说,将七皇子送出东宫,你还是母后的好儿子。你若是不将他送走,今后就别喊本宫母后了!”
赵砚没想到姜皇后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不可置信的瞧着她,继而又有些慌张的看向太子。
太子哥哥虽对他好,但他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抵得过太子和皇后多年的母子情谊。
见太子神色挣扎,他又不忍太子为难,拉了拉太子衣袖小声道:“太子哥哥,就算我不在东宫,以后也可以日日来玩的。”
太子低头瞧他,十岁的小孩子,面庞白净,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依赖。
丽妃不在,自己大概就是他最亲的人了吧。
人可以孝,但不能愚孝。
太子咬牙,重新抬头和姜皇后对视:“母后,儿臣不选,您永远是儿臣的母后,小七也是儿臣的弟弟,只要他不想走,就算儿臣以后成婚了,他依旧可以住在东宫。”
赵砚感动坏了:这冲太子哥哥这句话,以后谁敢动太子哥哥,他跟谁急!
姜皇后气得胸口起伏,胸口钝疼:好个兄友弟恭,如今她倒成坏人了。
她头一次后悔将丽妃逼走,把赵砚这么一个大麻烦丢在了东宫。
现在是动也动不得,气能将人气死。
还害得她母子失情,姑侄有隙。
着实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