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叙言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的烧是退了,但是人还有点发虚。

他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是个单人病房,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靠在床边坐着缓了会,回忆着昨晚昏昏沉沉被送来医院的经过。

是闻斯年恰好回宿舍,发现他发烧了,然后又十分好心的把他送了过来。

叙言心里已经很是感激,要不是他,自己昨晚在宿舍烧晕过去都没人知道。

他正准备下床,护士便忽然进了病房,还推着瓶吊水准备给他打针。

叙言看着就心里有点怵,问道:“姐姐,我还要打几瓶呢?”

护士:“就这一瓶,你今早吃饭了吗?”

叙言摇了摇头。

护士动作停下,提醒道:“这药不能空腹打,昨晚你也是没吃饭就直接吃了退烧药吧?”

叙言心虚低下头:“是……”

“你吃的那个退烧药要饭后吃,不然会刺激胃,以后别那么干了,”护士道,“你朋友刚才不是出去给你买早饭了吗,怎么还没回来吗?”

叙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睁开眼睛病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还以为闻斯年昨晚就已经走了。

“你现在最好吃点清淡的,小米粥什么的就行……”

话音未落,病房被人从外轻轻推开,闻斯年走进来,手里提着刚买来的小米粥。

叙言有些吃惊,看着闻斯年走到病床前,把粥放下,帮他盛到碗里,然后递过来。

“烫,”闻斯年贴心提醒,“慢点喝。”

叙言接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难道,是在这里陪了自己一整夜吗?

护士只是瞄了两人一眼,说道:“吃完过半小时来叫我。”

随后便出去带上了门。

闻斯年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下,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眸色沉静,像是要亲眼盯着叙言把粥喝完。

叙言舀起来一小口,放在唇边吹了吹,泛着粉色的两片唇嘟成一个小圈。

他忽然感觉自己嘴巴有点隐隐作痛,尤其是上唇,中间那颗小小的唇珠,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鼓起来。

他伸出舌头轻舔,小声“嘶”了下,皱了皱眉。

嘴巴,怎么像被人揉弄过似的……

闻斯年一直在看他,目光又深又沉,在他两瓣唇上来回流连。

苍白褪去,唇色嫣红。

这颜色才对。

叙言慢慢喝了一小口粥,然后对闻斯年道:“很好喝,谢谢你,也谢谢你昨晚送我来医院。”

闻斯年道:“在宿舍发烧了怎么也不知道叫人?要是我没回去,你就准备在床上烧到昏迷?”

叙言像个犯错的小孩,声音也小了些:“我以为吃了药睡一觉就会好了……”

谁知道退烧药不仅没给他退烧,副作用还差点把他晕死。

闻斯年目光审视:“你经常不按时吃饭?”

“没有,”叙言解释,“昨晚只是因为太难受了不想吃,才准备直接睡觉的。”

闻斯年:“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叙言:“可能是下午吧,早上淋了点雨,没想到会烧得这么厉害。”

闻斯年:“最近降温,没看天气预报?”

叙言:“忘了……”

两人一问一答,像好学生上课回答老师问题。

闻斯年没再发问,只道:“喝吧。”

叙言便又开始小口小口喝粥。

等到他撅着嘴巴把那一碗粥都喝完了,又等了会,护士来给他打了吊针。

闻斯年一直等到他打完针也没走,叙言从病床上下来,两脚软绵绵的,走路也晃晃荡荡。

闻斯年跟在他身后,像是准备在他即将摔倒的时候及时伸手捞一把。

没想到叙言东倒西歪的走了几步,没摔,停下来在自己口袋上上下下摸了半天。

闻斯年:“你手机在宿舍床上。”

叙言:“哦。”

难怪他没找到。

医药费都是闻斯年帮他垫付的,他只能回宿舍再把钱转给他了。

闻斯年又开车送他回了学校,甚至一路把他送进了宿舍里。

叙言在车上就一直睡觉,到了宿舍后还是觉得头晕,准备爬上床继续睡。

刚在床下脱了鞋,却听见闻斯年在他身后道:“睡我床。”

叙言扶着桌子站稳,回过头迷迷糊糊发出声疑问:“为什么?”

闻斯年有理有据:“你的床垫和被子太薄,刚退烧睡上去很容易再烧起来,先睡我的,床上东西都是新的,没用过。”

当然没人用过,因为闻斯年根本就没回来睡过。

他床上也有床帘,所以这段时间没人住也没有落灰,但是直接睡在人家的新床铺上,叙言十分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睡自己的就可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往床上爬。

才踩到第二节台阶上,腰上就忽得横了只手臂,轻轻使力,便将他直接拎到了对面。

闻斯年两手撑在他身侧,将他整个人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留在他面前的只有爬上床铺的路。

“再发烧的话不一定有人能及时送你去医院,”闻斯年道,“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睡完后帮我洗干净铺好。”

“现在,上去睡觉。”

或许是他的话既有道理,强硬的态度又不容置喙。

身后被人堵着下不去,叙言吸了吸鼻子,说了声“好”,便乖乖爬上了他的床。

第一反应便是好软乎,也好暖和。

闻斯年床上铺了好几层床垫,还有天鹅绒,开学时候叙言亲眼看见的,一个保姆阿姨铺了好半天才铺好。

当时叙言还在想,这床铺得那么柔软是不是要给豌豆公主睡。

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先睡上来。

被子也很大很暖,睡进去后整个人像是跌进温热绵软的云朵里,果然跟他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床铺不一样。

叙言忍不住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撩开床帘露出双眼睛。

“可以麻烦帮我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吗?”

闻斯年在他床边摸了下,把手机递给他。

“谢谢。”

叙言把床帘又放下。

他这才看见小号上居然有一连串的未读消息,点进去后,全都是昨晚他昏睡过去后year给他发来的,因为过于担心他还给他打了好几个语音电话。

叙言从没见过他急成这个样子,连忙先给他发过去条消息报平安,对面立马秒回。

【year】:没事就好

【year】:再不回消息我就去学校挨个宿舍楼找你

【year】:宝宝,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

这份关切不是假的,叙言能感受的到,他心尖软和了下,觉得自己昨晚真不该在迷糊的时候给他发那条消息,在明知道year找不到他的情况下。

【宴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宴宴】:我昨晚去医院了,手机也忘记带了

【宴宴】:现在刚回到宿舍,所以才看到消息

【year】:还难受么

【宴宴】:有一点,头还是好晕

【year】:自己去的医院么

【宴宴】:室友正好回来,他送我去的

【year】:记得谢谢他

叙言切回大号,把医药费用给闻斯年转了过去。

他刚才听到了宿舍门开的声音,应该是闻斯年已经离开了,便给闻斯年发了条消息。

【叙言】:学长,你先把钱收了吧

【叙言】:真的真的很感谢你^_^

【闻斯年】:还没睡?

【叙言】:准备睡了

【闻斯年】:头很晕

【叙言】:有一点

【闻斯年】:冷么

【叙言】:不冷了,你的床真的好暖和

小号消息弹出来。

【year】:宝宝,别看手机了,好好休息

【year】:睡一觉,睡醒给我发消息

叙言往被窝里缩了缩。

【宴宴】:好,我这就睡了

他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后,关了手机闭眼睡觉。

头脑晕乎乎的,很快就睡着了,小号上又传来的消息他没有看到。

【year】:一个人生病很难受是不是

【year】:如果我在,一定能照顾好你

【year】:宝宝,好想现在就在你身边

【year】:那样就能抱抱你

没一会,刚刚离开的人去而复返。

走到床边,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撩开床帘往里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缩成了一团,似乎有点被惊醒般,眼皮颤了颤,一只手伸出来在枕头旁边摸来摸去,像在找东西。

来人便又走到对面,果然从枕边摸到个毛茸茸的物体。

拿出来一看,是一只小兔子玩偶,身上还打了几个补丁,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着,看起来有点破旧,但是被洗得很干净,皮毛仍旧雪白顺滑,靠近些闻,似乎还能闻到上面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

应该是被人整天抱着睡觉,所以染上了和身上同样的味道。

用力深嗅,便像直接把鼻尖凑近了柔软的身上闻。

那股浅淡的香味很甜,上瘾,顺着呼吸间侵入奔腾的血液,在四肢百骸内骤然掀起股狂风巨浪。

无声克制压抑,翻滚着将不知名的欲望慢慢包围,吞噬。

*

叙言睡了很久,再醒来时怀里居然搂着他的小兔子玩偶,睡着前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拿过来,什么时候跑到怀里的?

他感觉已经好多了,拿着兔子从闻斯年床上下来。

真的是很舒服的一觉。

生病时他做梦总是会梦到外婆,外婆把他温柔的抱在怀里,拍他睡觉,抚摸他的后背,所以病好之后叙言第一时间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老人家精神头很好,身体也恢复的不错,上次叙言给孙医生打电话询问外婆最近状况时,孙医生还说再好好修养一阵,说不定寒假时候就能接外婆回家住了。

叙言开心的不得了,在电话里撒娇的喊着外婆长外婆短,把老人家逗的哈哈大笑,说他怎么还跟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

“乖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几天到处都降温,要多穿点衣服,可别着凉了。”

叙言没敢说自己其实已经着凉了:“我知道了外婆,你也要好好养着,等我寒假回家就去接你,孙医生说你可以回家过年哦。”

“好好好,我早就想回家了,我身体好得很,在医院住着又花钱又不方便,还是回家舒心,”老人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乖乖,上次你回来就想问你来着,你最近跟你庄盛哥有联系吗?”

庄盛是叙言在老家雾镇的邻居哥哥,庄家就住外婆家隔壁,庄盛年纪比他大几岁,两人小时候就认识,只不过后来庄盛去了外地上大学,没几年叙言也来了北市读书,长大后两人的联系已经越来越少,上次见面还是去年过年。

“很久没联系了,”叙言老实道,“庄盛哥不是在海市工作吗?”

“我听你庄阿姨说,他好像也要调去北市了,以后说不定你们俩都在北市,还能互相照应着点。”

叙言一个人在外地,又是这么乖巧的性格,老人总是担心他没人照顾,或是受人欺负。

要是有庄盛这个大几岁的哥哥在,也能放心许多。

叙言没有要麻烦他人的意思:“我还没有听庄盛哥说起过呢。”

“他要是真去了,应该会联系你,”老人家嘱咐道,“要有礼貌一点,主动请人吃个饭,庄盛这孩子人很好,小时候没少给你买好吃的,还辅导过你功课,长得也挺帅,听说一直没找女朋友,你庄阿姨说过年时候必须让他回来相亲……”

叙言有一搭没一搭的“嗯”着,两人聊了会便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又养了足足两天,叙言才感觉精气神差不多回来了。

他跟闻斯年说了声,便主动将他的床单和被罩拆下来,斥巨资用洗衣机和烘干机洗好又消毒后,板板正正的给他铺上了。

随后他又趁机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橱,把里面的裙子和配饰都好好收纳起来。

但是理着理着,他忽然发现了件很恐怖的事情。

他分明记得自己把带过的腿环都整理好了,专门放在衣橱角落里的。

但是他的那条白色蝴蝶结系带腿环居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