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共主2共主x2:强大与弱小的标准。……

天空变成了战场,怪物们在高处厮杀,没有声音,没有刀光剑影,从地面的人类的视角来看,因为与正常的战斗相差甚远,异类感非常重,所以更觉危险,更觉诡谲,更觉恐惧,悬在天空的画面犹如影视中的巨物降临场景。

人类无法凝视太久,会觉得灵魂被吸走,被吞没,身体战栗颤抖。

这就是怪物。

人类与之相比,力量天悬。

在地面某座城市的一角,一名速度型异能者如同闪电一般冲向了一个C级污染者,从污染者的爪下夺走了它的猎物——一名不超过五岁的孩童,队友迅速补位,配合得当,与发狂的污染者战作一块。

速度型异能者抱着孩童来到安全处,她轻拍孩子的背以作安抚,孩童趴在她的肩上呆木不出声,速度型异能者将其轻柔放下,这才发现那孩子正痴痴地看着天空。孩童没有被差点杀死自己的污染者吓到,被天空之上那些超出常理的存在惊到了。

速度异能者一顿,她在孩童面前蹲下,双手搭在孩子的肩上,感受到手中的稚嫩肩膀正在轻轻颤抖。

“不要害怕。”速度异能者温柔地安慰孩子,认真地说,“怪物中也有我们人类的朋友。”

半年前,“灭世者”和“赌徒”同时现世,玩具商场中的怪物离开商场保护人类,就足以证明,他们是人类的朋友。

速度异能者——余清宜抬头看了看天空,怪物们巨大的身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缥缈不真实。

这就是怪物,与人类截然不同。

灵魂在轻轻战栗,那是对强大的陌生异类的本能反应,但同时又有一股安心,它矛盾存在,因为……

怪物中怪物中也有我们人类的……信仰。

余清宜在心中补充道。

人类的异能系统是奇迹赐物,不受人类本身干扰,所以系统里的交流区虽被人类用作了情报传递,但无法被人类加密,维持着本来的功能

因此,那条出现在系统交流区的特殊报告,它曾被无数异能者看见,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一直以来的信仰悄悄存在了他们的身边,以治愈师的身份。

余清宜看着天空,温柔在她的眼中漾开。

借人类的身体降临,多么熟悉,这是《怪物档案》对怪物降临的条件的描述。

她的“外来者”朋友,她其实也是怪物吧。

祂是怪物,也是人类的信仰。

叶姜将灭世者交给了容鄞便离开了A市,她没有停下来观战,而是一交手便奔赴向了下一个沦陷区。

不久,她抵达了新的沦陷区,打破了此沦陷区的迷障之屏,为沦陷区设置新的屏障,在这座遭难的城市降下治愈的“雪”,做她在上一个沦陷区做过的,然后离开。

如此这般,她走过了一个一个的沦陷区,将治愈之“雪”下到了所有的沦陷区,此刻,她为最后一个沦陷区送上一点礼物,终于,她可以停下来稍作休息了。

她坐在最后一个沦陷区的一栋废弃楼房的楼顶歇脚,终于有空抬头看天空的战况了。

在鲜花城的那边,打的是四对一的围攻之战 。

这场战斗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赌徒败落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败落是理所当然的,但想要同级杀死一个怪物,即使是四对一也不容易,特别是到了高等怪物这个级别。所以,这将是一场持久战。

再看A市那边,A市上空的两个怪物明显不同于普通的高等怪物,他们仿佛打破了怪物的最高等级限制,变得与高等怪物也不同起来。

自称要做力量共主的家伙烟泥铺展,十万狰狞鬼面在烟泥中嘶吼咆哮,仿佛要挣脱烟泥,将对面的怪物撕咬嚼碎。

而他的对手——由一个个旋转的黑洞组成的怪物,犹如黑色的星链,无序游动,缓慢,平和,漠然,衬得对面的怪物野蛮而粗鲁。

叶姜:“……”

怪物界的杀神,杀起怪物来,竟是这样的……宁静。

他像是自带结界,以他为中心是一片死亡星域,漫漫领域不容侵入,沉寂而孤独,将所有侵入者都被吞食干净。

“灭世者”就是这样,他的烟泥正在被他一点点吞食,一点一点地,并不凶悍,沉寂地将对方引向死亡。

叶姜眸光闪烁,果然,所谓尸首成山血流成河是怪物们对青年的谬传,事实上怪物也没法流出血没法留下尸体。

叶姜抿了抿嘴唇,不是很愉快,怪物们把青年传得又凶又坏,还说他是疯子,她迟来地感觉到不高兴。

她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脚,离开了楼顶,回A市。

她想要更近距离地观看青年杀敌。

叶姜一直注视着天空,所以她不知道,在废弃楼房的底下,有一对母女,她们不久遭遇了一个污染者的袭击,污染者的尖刺刺穿了母女的胸膛,污染者弃她们而去。

她们正在麻木地等待死亡。

但就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暗红色的“雪”降临了。

母女痴痴地看着楼顶上的那道身影,直到对方消失离开。

叶姜没有注意到,她离开的时候,在她的系统收纳格里,在属于人类异能者的那一栏,有微弱的光亮闪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她没有留意,曾有类似于那对母女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留意,曾有许许多多的光亮闪动又暗下去。

不是熄灭,而是那光太微弱,只等集齐,一起重新灼亮绽放。

叶姜前脚刚出沦陷区,外面的异能者早已久候多时,后脚便冲进了沦陷区,对里面的同胞实施救援。

半年了,人类从未放弃沦陷区里的同胞,多次试图救援而无能。

现在,他们的治愈师为他们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冲啊,不要辜负了治愈师!

叶姜不是第一次看见异能者涌入沦陷区救援,她特意看了一会儿才远去。

叶姜要回A市,本来有点急切,但某一次偶然的低头,她看见了人类的战斗,她看见了激烈的战斗中,挥洒的热血中,人类倒下又站起,坚毅不屈。

她忽然便缓下了脚步,不再像她来时那么匆忙,选择一路缓行,甚至绕远。

她走过一座座城市,看见过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战斗、

和天空的怪物们相比,人类的战斗规模并不大,人类没有强大的力量,为了一场胜利,他们以鲜血以性命相搏,弱小,却惊心动魄。

叶姜有时候想要插手人类的战斗,她知道她只要轻轻一动手,便能结束那一场战斗,但到最后她都放下了这个念头。

她有时候想,事实上人类并不需要强大者一味的施舍,是她有点冒昧了。

叶姜回到A市已经是半个月后,A市城里的污染者已经被人类清理过了,城中异能者大部分已经离开,参与到其他战斗中去了,普通市民没有离去,他们留守在此,等待上空怪物的战斗结果。

半个月过去了,怪物们仍在战斗,不过当叶姜回到A市不久,鲜花城上空的战斗终于结束,赌徒死亡,又一个高等怪物陨落了。

石璃等怪物速速赶来A市,向也才刚到A市不久的叶姜汇报战果,他们急匆匆地来,就仿佛跟人类对待他们的信仰一样,急切地想要把胜利献上一样,心中有种浓烈的荣誉感,而等他们见到了叶姜,这种感觉攀升到了顶点。

冬真更是骄傲得想要翘尾巴,控制不住,在叶姜面前铺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幻境。

叶姜:“……”

她将他们通通打发走。

但这并不容易,他们走了没多久又跑回来,围绕着叶姜转圈,明明是高等怪物,在叶姜面前却幼稚得可以,只有罗曼语稍微成熟一些,每次出现,只会默默地遥远地注视叶姜。

叶姜在A市上空的结界之上扎了根,她伫立于此,仰望上空,观看上方的怪物漫长的战斗。

有时她会打开自己的异能系统,看着漂浮在自己前方的展示屏蹙着眉露出困惑的表情。

一个月后,怪物的战斗终于落幕,“星链”将烟泥一点点蚕食,烟泥怪物终于,想要逃跑,被“星链”围剿,惊慌之下,烟泥怪物冲向了地面,一头撞上了A市上空的结界。

青年化作人形,落地在烟泥怪物的前面,这个被人类定名为“灭世者”的怪物一点没有了半年前带着S级污染者大军现世的威风,他的本体被蚕食得只剩下烂泥滩那么一团了,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正在不停地往后爬,以躲避青年的靠近。

“不、不可能!”“灭世者”烟泥滚动,烟泥中零星几张面孔呈惊恐状,鹌鹑一样缩着,自烟泥中传出的混沌的声音难掩惊愕恐惧,“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落败于一个普通的怪物!我是……”

他惊叫喊出,“我是半步力量共主啊!”

叶姜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灭世者”没有注意到她,他似乎遇到了某种惊变,突然间“呃”了一声,仿佛被扼住,一滩烟泥蓦地从地面拱起来,僵直在半空,烟泥中的面孔纷纷露出惊骇的表情。

一个问号缓缓自叶姜的头顶浮出,接着她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灭世者”不可置信地喊:“断了!为什么我跟我的眷属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灭世者”感觉到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维持着S级污染者大军跟他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他感觉不到奴隶们对他的供奉了。

这不可能。

这绝无可能!

那是他制造出的眷属,是他从无能的表世界的力量共主那里夺走臣民,是他强大的证明!

一定是他的感知

出了错,一定是这样!

“灭世者”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世界各地,那些缝合在邪恶S级污染者身上的乌黑肉块,它们纷纷脱落了。

就像它们本来就是劣质的仿制品,强行融合,强行制造,脱落是它们的命运。

S级污染者们和他们的主人一样惊慌,被他们的人类对手抓住机会,拼命反攻。

“灭世者”慌了,惊慌中他看到了叶姜,他恼怒地问责于她:“是你,是你做的!”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不信,“你、你明明轻易就被我夺走了眷属,你弱小无能,为什么能够重新夺回眷属!”

他到现在仍然认为叶姜便是这表世界的力量共主,他失心疯了,还质问起了叶姜。

叶姜:“……”

她淡淡道:“谁说我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什么表世界的力量共主了?”

先前不是。

现在好像快是了。

系统界面在她面前弹了出来,界面显示:

异能:??

等级:SSSSSS级

排名:??

这段日子里,叶姜伫立于A市的结界之上,看见了自己的异能等级不断上涨,只一个多月便上涨了三个等级。她曾经困惑,因为在她的收纳格里怪物和污染者的数量始终没变,而在异能者那一栏,虽然有所变化,但从总体数量上来看她并没有感觉到明显增多。

那为什么等级提升了这么多呢?

叶姜这一个月都在思索,终于,她解开了困惑。

她问“灭世者”:“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成为这方世界的力量共主吗?”

“灭世者”本来还惊诧于听到叶姜说她不是这表世界的力量共主,现在听见这话,他的脑子里什么也装不下了,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啊?!

“灭世者”疯狂想要知道答案。

但叶姜没有回答他,她低头看向了底下,在他们下方,城市中的人类纷纷抬着头,仰望着头顶强大的怪物们。

人类预感到了胜利已经注定,嘴唇颤抖,失神无语,眼角发红,眼中是压抑的激动。

叶姜看着他们。

当她第一次从天空的结界抵达此界,从高处俯视,她以为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群弱小的蚍蜉。

而现在,因为距离近了,她才发现,她看见的原来是一群非常强大的生灵。

“你还没有发现吗?是因为——”

“异能只是人类强大的力量组成中十分微小的一部分。”

叶姜说。

战场上,异控局的一支队伍追逐着前方的S级污染者,在S级污染者的攻击之下倒了又站起,一身是血,舍生忘我。

叶姜的异能等级往上跳了一个等级。

战场上,一名皮肤黝黑的女子遇见一支被污染者追赶的民众队伍,伤重的她一咬牙,从怀里拿出最后一枚布有黑色纹路的细长柳叶,突然间异能暴涨,她冲上去前拦住了污染者为民众队伍争取了逃跑时间。

叶姜的异能等级往上跳了一个等级。

战场上,一对情侣在撤离过程中遭遇了F级污染者,污染者抓住了其中一人,其恋人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伤重倒地,但她以普通人的身体杀死了那名污染者。

叶姜的异能等级往上跳了一个等级。

战场上……

叶姜的异能等级正在飞快地往上上升,SSSSSSS级,SSSSSSSSS级,SSSSSSSSSS级……

自“灭世者”从天空坠落,她的异能等级上升的速度便提高到了一个惊人的速度。

而上一次让她感觉到等级的上升速度变快,是在“赌徒”陨落之时。

为什么呢?

因为人类正在被“赌徒”的死亡,被“灭世者”的坠落激励着,然后,爆发出了……激烈的情感。

异能只是人类强大的力量组成中十分微小的一部分,最大的部分则是情感,是异控局成员们天然的责任感,是水岭镇镇民在灾难面前放下成见的大义,是世间寻常情侣间的情爱,是全体人类奔着同一个目标,彼此相守,奔赴未来。

因为人类是复杂的情感生物,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彼此放弃同胞。

“灭世者”没有发现这一点,叶姜一开始也没有发现,就连人类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己身的强大。他们视血月为信仰,但如若没有血月出现,这个种族必定也会在灾难发生时寻找出一条出路,不起眼的野草,强风拂过,可匍匐而不会断折。

面对最初异常的出现,人类选择的便是不抛弃不放弃,这是情感生物的本性,也是他们强大的来源。

这根本不是一群蚍蜉,而是一群谦虚不屈的强大者。

“灭世者”以为自己制造了足够多的眷属,但那点力量其实远远远远不够。

叶姜的目光转向“灭世者”,这个才是真正的蝼蚁,见识浅薄,妄想支配生命,狂妄自大。

“你、你……”

“灭世者”猛地瞪大眼。

他记得这个眼神!

像看烂泥,像看蝼蚁!

遥远的记忆中,在那一位还未接任成为里世界的力量共主时,在他和那一位都作为幼主被世界选中时,他们命定彼此厮杀决出胜者,可一次相遇,那一位低头看着他,如看蝼蚁。

祂没有杀死他,祂转身离去。

是耻辱!

是深植于灵魂中的卑怯!

是祂!

“灭世者”猛然醒悟:“你不是表世界的力量共主,你是里世界的……”

话还未说完,被一个黑洞吞食。

青年看着叶姜,眼眸还没有完全化形,幽黑,缥缈,像两窝宁静寂寥又深不见底的黑洞。

但当他的目光完全落在叶姜身上,眼中微微有了光,幽深退去,化形的眼眸便把她的身影装了进去,微微摇晃。

两个怪物无声对视,系统屏幕上,显示等级的的位置还在飞快地往上面变动着,变动着。人类正在加倍地朝叶姜反馈着能量。

那个时候,叶姜从幻境回到山洞,属于她的能量粒子回归她本身,她的异能等级往上跳了一级。

那次升级并不是她的能量粒子带给她的,而是在山洞外面的世界,人类受到了“灭世者”的压迫,从而爆发出了力量,是人类回馈给她的。

就在这时,青年和叶姜若有所感,他们同时看向显示屏幕,在那显示等级的位置,等级变化停止了,止步于99S。

然后,停顿许久,原本的等级消失,替换上了一个“∞”。

同一时间,在支配板块,收纳格的第一栏和第二栏合并了,叶姜的意识沉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她看见了代表人类异能者的光点和特殊污染者的光团,它们绕着她旋转,明暗不一,紧接着,一个一个的光点亮了起来,密密麻麻,犹如一整片星空的星子都进入了她的意识空间,一个稍显暗淡,一片便呈现出灼灼华光。

叶姜心中产生了一种隐秘的感觉,这些新点亮的光点来自这世间的普通人类,来自特殊污染者,她抵达了“灭世者”拼命想要抵达的那一条线,于是,这世间的所有生灵,都与她联系上了。

“叶姜,你……您……”

意识世界外,青年看着叶姜,眼中全是疯狂。

“您……完全恢复了?”

叶姜离开意识世界,看向他,半晌又看向自己的系统屏幕,目光中,在那显示等级的位置,在那个“∞”之后,又有一个“∞”在缓缓浮现,不是增加,而是原本存在,只是之前暗淡了下去,现在又重新亮了起来,那是她作为里世界的力量共主的代表。

在“∞”完全清晰以后,叶姜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她看见了她之前看不见的东西,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窟窿,它缀在那天空之上,里世界与表世界重叠又分离,阴暗与光亮同时存在,界限模糊,污染正从漆黑的窟窿中倾泻流淌。

她看见了她先前预感到的麻烦。

突然间,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