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陈嘉明手握着非常有重量的酒杯, 听到谢淮的话手一僵,满杯的酒洒落在手上。
谢淮微抬下巴,侍者拿着酒瓶把刚撒出来的酒再次满上。
周围劝阻的声音也静了, 一时间无人敢说话, 看热闹的心情也收敛了。
会场静到连一根针落在低都能听到。
陈嘉明被蒙住了眼睛听力放大,能听到倒酒的声音,手上的酒杯宛若千斤重,压得他手断。
谢淮说话称不上严肃,甚至比告白的时候还要温和, 当然,除了戚栩没有人见过天之骄子的谢淮咬人的模样。
但就是那一抹温和,加上他眉目间的冷漠, 像个活阎王。
那一瞬,他竟然想到谢淮其实比他还年轻几岁,可现场没有人把他当做一位刚成年的学生, 作为谢氏的继承人藏而不漏,却让人忘记了他的手段。
曾经有位港岛的公子哥在参加聚会的时候挑衅谢淮, 那位公子哥当场被人劝了下来,依旧不屑地说港岛是我的地盘他能拿我怎么样。
结果不到一日,那位公子哥的家族产业被曝光豆腐渣工程, 股市动荡,一夜之间蒸发10亿。
报道这个新闻的是在港岛建立年份最久的媒体, 公子哥家里试图用8位数买下来得到的结果都是免谈。
一切由头指向谢淮, 圈内人心知肚明, 公子哥的家人带着他亲自飞到首都登门道歉, 谢淮闭门不见。
谢淮是深藏不露,平时从来不用家世压人, 但也并非善人,得罪过他和他作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陈嘉明在10亿和一杯酒之中选择了后者,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十款酒混在一起,香味交杂,全然没有品鉴的意义。
陈嘉明想一口气喝完,听到谢淮的声音:“喝一口猜一次。”
这对陈嘉明来说是个运气游戏,也是折磨。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嘉明喝一口说一款酒,全场只有一个人说话,而且说完之后也没有人回应,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对,只能继续喝。
他的运气实在不太好,说到最后一款酒的时候才说对,酒杯都见空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乎陈嘉明是否猜得准确,一杯酒下肚,人已经神志不清。
谢淮转身问戚栩:“继续品酒还是回家?”
在场各异的眼神再次放在戚栩身上,谢淮的熟络不是对徐亦辰而是戚栩,让人感到惊奇。
酒已经品够了,戚栩对上了一双极为平静的黑眸,心漏了一拍,总觉得今晚不会那么平静。
他说:“回家吧。”
会场的人本想着借此机会和谢淮攀谈,然而转眼就看到谢淮和戚栩并肩离开。
张新平看着好好的品酒会变成这样,冷笑着:“陈嘉明,好自为之。”
陈嘉明和他的朋友被拉入黑名单,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邀请里。
戚栩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几支酒,又吃又拿的,酒庄负责人甚至还想把外面的藏品送给他,不,是送给谢淮作为赔罪礼。
谢淮拒绝了,家里并不缺那么一支酒,也不想和这个酒庄搭上任何关系。
戚栩接过门口侍者递过来的羽绒服穿上,徐亦辰跟上了谢淮,说道:“你来得怎么这么快,事情解决了?”
谢淮看着戚栩规规矩矩地拉上拉链,半个脸埋在了他的围巾里,收回目光:“不是什么大事。”
无非就是半月一次的家庭会议,看到戚栩发来的爱心表情提早了半个小时离席,想过来听他亲口说。
庆幸他提早了半个小时过来,不然他不确定看到戚栩受伤会把陈嘉明怎么样,要把陈家怎么样。
戚栩穿好衣服看向谢淮,发现对方并没有看他。
今晚气温又降了几度,风很大。
徐亦辰看着两人上车,叹了一口气,相爱不容易,一起走下去更不容易。
戚栩上了后排发现驾驶座并没有司机,谢淮坐进了驾驶座,没有第一时间开车。
戚栩在后排看了他几秒,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这么晚了怎么不让老高开车?”
谢淮锁了车门,开了暖气,双手虚放在方向盘:“想单独过来见你。”
戚栩下意识地想到那条没有回复爱心表情,如今也不好说什么手误,当初他是发什么的呢,记不起来了。
谢淮敲了敲方向盘,依旧很耐心地给戚栩多种选择:“你想现在和我说今晚发生的事还是回家再说,又或者我去问其他人。”
戚栩非常有眼力见地没问现在说和回家说有区别,家是个开关,谢淮可以在家里对他为所欲为。
他为了保住脖子选择在车里说。
“陈嘉明知道我周末出差以为我接手了沈家项目,明里暗地嘲讽我不配,我怼了他两句,他心胸如芝麻大小,品酒环节让我上台猜酒,拿我的身世出来说事,沈泽予横插一脚让矛盾白热化,最后陈嘉明替宋若明出头,想逼我先动手。”
戚栩一早就看出了陈嘉明的目的,所以才劝徐亦辰冷静,直到对方拿戚国辉出来做文章,他拎起拿酒瓶也只是假象,并不是想动手,最后也是想把酒瓶扔了。
好歹重活一世,一点就炸的性格也有所改变,真当他是18岁。
谢淮大概从戚栩这番话里找出几个不合理的点,陈嘉明和戚栩的矛盾点在哪里,有徐亦辰在戚栩身边陈嘉明应该会有所收敛,实则不然,直接激化两者的矛盾。
沈泽予这个时候跳出来目的是什么,谢淮不觉得他是在帮戚栩。
还有一个人,宋若明,谢淮今日才知道沈泽予和他一直有联系,前段时间两人在宋家庄园见过面。
“如果我没来,你打算和陈嘉明动手?”
戚栩手里玩着围巾:“不会动手,扔下酒瓶就走,难道他还想拦我不成。”
谢淮再问:“他激怒你的点是什么?”
不愧是谢淮,一下就问到要点。
戚栩玩着围巾的手顿了一下,懒懒散散地靠着车边,两秒后才说:“陈嘉明和拿沈家人在在外营造的戚国辉来刺激我,我在老宅明确的说过我不允许他们再伪造戚国辉的形象。”
谢淮知道戚栩所坚持的点,也曾经在车上听过对沈家对戚国辉伪造的好形象的不满。
不管是调换还是抱错,戚国辉的形象都不会是伪造的那样,所以谢淮才放出了戚国辉寻衅生事被拘留的相关报道,亲手撕破了沈家人在戚栩身上所编织的网。
“戚国辉在半个月前释放出来了。”
戚栩抬眸看向谢淮,虽然戚国辉在找他的时间点落后了不少,他以为是戚国辉拿着沈家人的钱挥霍,全然不知是谢淮的手笔。
“什么时候?”
谢淮继续说:“宴会那天他的新闻放出的后几日,他跟着地痞流氓敲诈围堵过路的货车,货车司机和副驾驶有一身功夫,打伤了好些人其中就有戚国辉,及时报警加上以前犯事,我找了个律师起诉他关了几个月。”
戚国辉怕死,干的都是一些打架斗殴,赌博的小事,没达到刑事犯罪,只能被关几个月。
戚栩沉默了,宴会,那是开学不久,很早很早了,更早的还有,处理学校论坛对他谣言,买断有关他报道的新闻,保护他的隐私。
还有很多很多,都有谢淮的参与,
他问:“为什么?你那时就喜欢我了吗?”
明明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互损阶段,还不是很熟,不是吗。
谢淮的脸隐在黑暗中,一字一句地说:“可能吧,下意识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知道戚国辉对你所做的一切,看到你身上的伤口,会心痛,如果有时光机我想回到你受伤那天保护你,既然沈家人不作为,那我就帮你。”
这是不喜欢看任何动画片的谢淮唯一一次希望世界上有时光机回到过去,不为别的,只为戚栩不要再受伤。
戚栩一静,以前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人,而且也不习惯有人。
这一刻他真正地意识到谢淮一直都站在他的身边,有人会帮他,有人会陪他,有人会永远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那个人是谢淮。
想到这里,7号炸药桶好像要变成烟花桶,向天空发射五彩缤纷的烟花。
谢淮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在戚栩心里翻了什么大浪,他还是那个想法,他想让戚栩知道他心中所想。
戚栩问:“你是我的家人吗?”
谢淮说:“我可以是你的家人。”
此时车外刮着很大的风,风声呼啸,似乎沙尘暴降临,但都不及戚栩心底的风暴。
戚栩就这样愣住了,低着头没有说话,让人看不清情绪,而他自己清楚地感受到呼吸和心跳在这个时刻发生变化。
犹如枯竭已久的枯枝得到甘霖的灌溉,重新生根发芽,勃勃生机。
让他感到一阵陌生和一丝慌张,他好像没有办法再拿谢淮当做普通朋友。
在谢淮眼里,戚栩就算在沉默也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脆弱的,易碎的。
和小混混打架的时候不会,在被逼上台表演的时候不会,在与家人站在对立面的时候不会。
他永远都是那么意气风发,强大和自信。
但为什么会在他面前露出从未展现过一面,因为这一刻戚栩对他完全放开自由出入的许可,期限是永久,允许前往他的内心最深处。
戚栩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想到这里,心脏和血脉翻腾,他再也压抑不住想要触碰戚栩的心。
谢淮把驾驶座往后调,侧身按下戚栩一上车就系上的安全带。
嘀嗒一声,戚栩听到声响疑惑地低头,然而下一秒就被人从副驾驶抱到驾驶座。
戚栩和谢淮面对面坐着的时候还是蒙的。
戚栩回神过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幸好他们今天开的是库里南,要是其他车都没有这么宽敞的空间。
谢淮抬了抬戚栩的下巴,借着外面的灯光去看他的脸:“哭了?”
戚栩跨坐在谢淮的腿上,这会儿才察觉他这个坐姿有多么的羞耻:“哭个屁。”
“我也不想让你这个时候哭。”
说着谢淮抬手蹭了蹭他眼下确定没有泪痕,随之手往下放在了戚栩羽绒服的拉链上,轻轻地往下扯。
戚栩没有阻止,问道:“干嘛?”
谢淮将拉链一扯到底:“抱你。”
戚栩轻哼:“我以为你想干我。”
脆弱的戚栩转瞬即逝,谢淮后悔没多看几眼。
谢淮挑眉没说话,慢慢地脱去戚栩身上的羽绒服,认真得像是拆开心属已久的礼物。
戚栩难得听话,像个提线木偶任由谢淮摆弄。
厚重的羽绒服被褪下,谢淮随意地扔在副驾驶,他并没有摘下戚栩的围巾,这是他的围巾,恨不得戚栩全身上下都是他的东西。
片刻,谢淮如愿地将戚栩揽入怀中,胸膛紧紧相贴,听到心里为对方而跳的悸动。
戚栩感受到后背的手勒得他很紧,是从来没有过的用力。
戚栩抱住了他脖子,把身上的力气全部泄在谢淮身上,这好像是重生以来最为放松的一次。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这个世界只有你我。
戚栩直起身子,低头去看谢淮,嘴角弯着,抬手抚上了他的眉间,纤细冰凉的手指渐渐往下,停在了他的眼尾处。
谢淮目不转睛,抚摸他的脊背,在期待着什么。
戚栩俯身亲了一下他的眼尾,温润的唇贴着干燥的皮肤,染上湿意。
在沙尘暴中,两人在这个车厢里相拥相抱以及相爱。
戚栩终于给予谢淮一个准确地回应,好在不算太迟。
他眼睛亮了亮,比看到黑卡时还要亮:“谢淮,我喜欢你。”
谢淮被勾得喉结上下滚动,捏住了戚栩的后颈迫使他低头,两道呼吸逐渐加重交缠在一起。
戚栩自然地碰了碰谢淮的嘴唇,等待他的反应,随之谢淮的肌肉兴奋地紧绷,再也忍不住地撬开戚栩的唇齿。
这个吻是激烈的,是觊觎已久的,是如愿以偿的。
一颗全新的心稳稳接住了一颗千疮百孔仍然在跳动的心,以爱滋养,融入自己的血肉,补上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谢淮横冲直撞,戚栩勾着他的脖颈依旧被顶到了方向盘上,谢淮的手已经不满足于拥抱,从衣摆上探入揉弄着戚栩的腰身。
戚栩原先还可以全身心地回应谢淮,可被方向盘硌得很,困难地含糊:“谢淮。”
结果谢淮被喊得更兴奋了,吻得更深,期间他的手垫在了戚栩的腰后,戚栩没那么难受了。
最后是怎么停的,是戚栩觉得在这样下去今晚两人都回不了家,今晚在车里安居乐业。
戚栩轻喘着气侧开了头,直呼自己是真君子,这都能忍住。
都说少年人的身体不可撩拨,两人的反应足以证明这句话,那可是男大。
谢淮的吻落在戚栩的侧脸,颇有珍重的意味。
戚栩靠在了谢淮的肩上,闭着眼睛,餍足的模样:“还能开车吗?”
这个时候他关心能不能回家睡觉,有一点觉得自己没良心,只有一点。
谢淮却说:“不能,酒驾了。”
戚栩反应有点慢,在谢淮的耳边“嗯”了一声:“你喝酒了?”
谢淮纠正:“你喝醉了。”
戚栩又问:“那你醉了吗?”
谢淮说:“醉了。”
醉酒更醉人。
戚栩看了谢淮一眼,嘴唇瞬间又覆上一个亲吻,这一次浅尝辄止。
戚栩抓着谢淮的头发玩,把他整齐的发型给弄乱:“那等酒散了再走。”
谢淮的手按在戚栩的腰上:“喜欢酒还是喜欢我。”
戚栩轻笑着:“喜欢你。”
谢淮又问:“主谓宾完整地再说一次。”
戚贴心地询问:“需要我录音吗?”
执着于录音的谢淮这一次说:“不用,每天早上起床对我说一句就行。”
“那不就轻易让你开启美好的一天。”戚栩说,“不行,我有起床气,不能每天说给你听。”
谢淮将心比心:“那我每天说给你听。”
戚栩很郑重地告诉他:“不用每天,我记住了,不会忘记的。”
这一世他的运气是极好的,带走了许多不曾拥有的东西,其中谢淮位列榜首。
明明上一世两人没有说过几句话,初见更是兵荒马乱,算得上敌对。
这一世两人却亲密无间互相诉说着情爱,拥抱在此,初吻食髓知味。
窗外的风声小了些,没那么恐怖,树枝摇曳,花枝被吹弯了腰。
谢淮平静过后察觉到戚栩的心情似乎有点低落,他没问为什么,错开了话题:“喜欢庄园吗?以后我们买一个。”
戚栩摇头:“不喜欢,太大了,太空了。”
戚栩本质是孤独的,也习惯了孤独,却不喜欢孤独,庄园和别墅对他来说过于空旷,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即使事实如此,但他还是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孤独,在一览无余的大平层里摆放着几个年轻人喜爱的公仔,产生一种家里很人味的错觉。
想要养猫却迟迟没有落实,不过他这一世养了个谢淮。
谢淮不像猫,像狼,会咬他,会推倒他,也会陪着他。
“那不买了。”谢淮说。
戚栩很善变,想了想说:“现在有钱的话还是买一个吧,以后升值。”
温存的时候还不忘了他的赚钱大业。
“行,那买一个,你选,我付钱。”谢淮整理好戚栩的衣摆,“写你的名字。”
谢淮的语气很温柔,哄小孩似的,戚栩后知后觉地发现:“你在哄我吗?”
谢淮歪头:“哄你。”
戚栩没把买庄园这件事当真:“我又不是小孩,不需要哄。”
“没哄小孩。”谢淮握住了戚栩逐渐温热的手,“哄男朋友。”
已经迫不及待为自己正名,咬人也要变得名正言顺了。
戚栩故意逗他:“我没说答应你的追求,你得继续追。”
谢淮毫无怨言,权当情趣:“行,继续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