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少年之志
生存还是毁灭, 这是个问题。
现在虽然到不了“毁灭”的地步,但杜制片的一番话还是把二人干自闭了。
到底年纪大,更能经得住事儿, 潘泽永最先开口, 只是他的声音因为喉咙发干而有些沙哑,“杜制片说得对,咱们不能只顾自己。”
刚才他说了很多,有一句话最让潘泽永触动:片子不好看,余寻光怎么办?
余寻光站到那么高的地方, 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他常常觉得对不起观众,自己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梦想去裹挟他?
电影艺术, 舞台艺术,现在片子还没拍完, 谁知道他拍出来的是狗屎还是仅自己可见的艺术?
再一个,他真的可以无惧结果吗?
潘泽永不会忘记他的出现伴随着李恕坤的隐退。虽说李恕坤不全然是给他让位,可李恕坤手底下的人他还用着呢!
他真亏了投资,弄出一部人人喊打的作品,以后怎么接工作?让那群兄弟跟他吃糠咽菜去吗?
想到自己可能会牵累到很多人,潘泽永挫败地抱住了头。
他一时头脑发热,他太不成熟了。
武晨远也想到了余寻光。
《少年之死》的剧组配置说来可笑, 只是小有名气的导演,一事无成的编剧,还有众多寂寂无名的演员,配余寻光一个名气、演技、奖项无一不缺的男主角,谁见了不说一句他们好命?
武晨远无比清楚,余寻光接下《少年之死》就是在甘心情愿地托举他们。
不像他对李中桓和王宗伦的托举——至少他们有作品, 有实力,还是自家公司自家拉扯起来的项目。他们不管拍得怎么样,成片质量有凌爽那个本事不小的混蛋把关,最后还有沪市电影制片厂为背景……
可以说,《礼物》的成功是能够提前预见的。
这么说来,真不像他们,他们有什么呢?
有放在嘴上空谈的梦想?
还是所谓的想体现「艺术」的创新?
之前一直沉浸在梦里,没仔细想过。杜制片说得对,要是电影扑了,别人会怎么说余寻光?
他们能自信于电影一定会受到观众欢迎吗?
他们怎么能够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拿余寻光的职业生涯去赌?
《少年之死》一个多亿的投资,是投资方前期有钱烧得慌,为了余寻光一个名字闭着眼睛砸下来的。制片方估计早有预谋,开机前四个月内在江浙这边的山里建了一个中式园林的学校,用作实景拍摄地点。武晨远和潘泽永都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当时就有些咋舌。后来账目和经费交给陈泰英和制片方对接,陈老师发挥多年助理特长,极会管家,就这样让剧组运行了两个多月还有得剩。
刚才杜制片嘴皮子一碰,说还能拉来两个亿。
那可是两个亿啊!
有一个多亿的时候武晨远就在怀疑,拍部电影而已,如今又不是胶片年代,有那么烧钱吗?
现在他想明白了,烧的不是钱,是人情,是余寻光的名声。
自从今年3月剧本完善之后,他们就一头扎进了少年追梦的幻想乡里。他们为了所谓的理想抛洒热血,无形中,他们忽略了很多东西。
武晨远有一段时间双眸保持着放空,他的视线落在包厢天花板中央的灯上,看久了,双眼生疼,刺激得流下生理性的眼泪。
他没有哭。
这种小事,犯不着哭。
又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遇到了问题想办法解决就是,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推翻一切再重新开始。
这部电影砸进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钱,他们作为领头的主创,要承担起坚持和完善的责任。
“这件事需要让余师兄知道。”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潘泽永点头,“对。”
余寻光跟他们是平等的,现在遇到了电影设定方面的事,他们不能自负地认为自己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而瞒着他,也不能一厢情愿地打着为他好的旗帜替他做决定。不论答不答应杜制片的要求,他都享有事件的知情权。
“就现在吧。”潘泽永一拍大腿,起身。
杜制片既然已经把话说出来了,那就代表着投资方那边已经坐不住了,他们的时间也不多。
武晨远顺势掏出手机,“我先问问他在哪儿。”
余寻光正在剧组的摄影师那儿。
这个摄影叫邱连民,是李恕坤团队跟过来的老师傅。他拍过余寻光的《与善同行》,前些年又参与了《辰起时》,跟这俩孩子都有几分香火情。
余寻光下了班来找他,是为了在他这儿确定分镜头的内容。
《少年之死》开拍近两个月了,余寻光也看出来了一些存在的问题——不是程序上,而是拍摄和成片的方面。
邱连民这里有剧组拍好的全部镜头存底,也有一些潘泽永初剪好的镜头。余寻光在上个月会以周为单位过来找他要片子看,从这个月开始,频率密集到了两三天一回。
他看片子的时候不常说话。邱连民以为是他新养成的习惯,也没多问。
但是最近,他自己琢磨出问题来了。
他正好借着今天晚上这个机会发问:“小余,是不是小潘的镜头拍得有问题?”
“嗯?”余寻光没应声,反而问:“叔,您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邱连民有一瞬间的沉默?后来一想这俩都是自家孩子,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直接道:“我是觉得画面内容太干巴了。”
余寻光和邱师傅认识这么多年,早熟得跟什么一样。他看他杯子里的水空了,起身去帮他倒水,“叔,您继续说。”
邱连民的眼睛追随着他,“小潘后来不太记得要往中间加景。”
他说得委婉,其实仔细一想,这或许就是潘泽永不足的地方。之前没暴露,是因为他当家的时间少,作品还不多。拍《辰起时》时,空境和美术有央视那边负责,其他部分还有张庆鹤补充,看不出来什么问题。而他此前独立指导的《天才算法》又是都市剧,景色镜头基本上是用来做画面拼接的,功能性大于观赏性,成片也没有哪里不好看。
现在拍电影可不同了,电影的灯影、光线、大小景,远近景,都得在美术上发挥出观赏的作用。
邱连民分析:“可能还是那什么话剧形式闹的,他太追求这个了。”
话剧舞台上一幕幕的景的固定的,哪怕有舞美艺术,也不是实拍的电影能比的。
潘泽永和武晨远追求这种话剧形式,在定分镜头时就往这个方向去靠。后来开组,演员配合得宜,剧组氛围也好,潘泽永一时上头,更是只记得拍演员。
其实演员对戏时的布景是有的,他前面还为了拍余寻光的镜头等了光。
但邱师傅的意思是中间衔接方面不够。
余寻光点头,他也觉得有这方面的问题。他之前以为是潘泽永打算先拍人物再拍景,便没多说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他看着素材越来越多,再在心里把成片和小潘哥的分镜头一对,才明白他是真的没有设置这个环节。
电影到底不是固定舞台上的话剧,再加上片子本来就有欣赏门槛,剧情里又一直都是演员高强度的台词输出,如果不给观众留出足够的缓神、放松、理解的时间,他们会看得很累。
说是不要低估观众的鉴赏水平,但影视制作人也不能把愿意费脑子看剧的观众的人数想得太多。
为了观众的精神不至于一直保持紧绷,余寻光觉得有必要重新在电影的节奏方面下点功夫。
要完成这方面,需要导演费功夫。一部电影,镜头的安排都是有学问的。现在《少年之死》遇到的情况有些棘手,但不是太难办。潘泽永不是什么听不进去话的人,余寻光提意见也是为了电影好。他给出建议,潘泽永做出判断,采纳的话尽快想出解决方法,再有其他工作人员配合完成,或许能赶在杀青之前完美解决。时间实在不够,把杀青日期往后推迟半个月也不是不行,剧组想来有足够的资金支撑。
邱连民不知道余寻光怎么想的,他只下意识地帮另一个说话:“小潘还是太激动了,也不太能沉住气……你别看他快四十岁了,还是小孩心性。这回的剧本对他的口味,不是理想就是梦想,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又跟那个编剧聊得来,两个人天天凑在一起熬毒鸡汤,情绪高涨得很。”
邱连民就差明说潘泽永和武晨远俩臭皮匠是中二“少年”了。
在余寻光的脑海里,潘泽永莫名变成了杀马特少年的形象。他被自己的想象逗得发笑,同时不忘道:“也有可能是我白操心,小潘哥或许就是打算后面一起拍嘛。”
邱连民知道余寻光是在给潘泽永留面子,心怀慰藉。
他现在也带了两个徒弟。如果徒弟之间能有余寻光和潘泽永这种氛围,他也不用每天发愁了。
余寻光是真的觉得潘泽永的这个“疏忽”不算什么大事,更可能的,这是导演对作品的理解不同。而且哪怕是潘泽永出错了又如何?人不是机器,会被情感控制是很正常的事。
再一个,他认识的导演里也没有全能的人。
李传英只能拍自己写的本子,曾秀梅主要靠团队合作;聂梵控不住场,片场管理完全仰仗林汝芸;王宗伦现在还是不太会讲故事,李中桓也不会拍大场面的景;唯一一个凌爽,他的执导方式还为人诟病。
大家都是在一部一部作品中,发现问题,再解决问题。
《少年之死》才是潘泽永独立执导的第二部片子,经验不够很正常。而且也有剧情场景全部发展在学院中,没有什么大景物拍的可能。
总之,余寻光把这个点记下来,决定尽快找个时间跟潘泽永商量。
正这么想着,手机接到消息,潘泽永和武晨远找他有事。
余寻光便同邱师傅道别,回了自己房间。为了方便他们进来,他没关门。他正在房间的水吧那里拿矿泉水呢,一转身,两人就到了门口。
这么急?
好像脸色也不大好看。
余寻光拿矿泉水指了指会客室的沙发,邀请他们坐下,“怎么了?”
武晨远最后进来,关上了门。
潘泽永等着余寻光过来才和他一起坐下。他不胆怯,更不内耗,条理清晰地把刚才杜制片找他们的事说了。
期间余寻光一直安静地听着,望见武晨远过来,他抬手把水瓶拿给他。
11月的天,武晨远脸色通红,一脑门的汗,全是臊的。
潘泽永最后一句说:“我们觉得,不管怎么样,得来问问你的意思。”
余寻光把刚才拧开喝了一口的水瓶盖好,嘴唇轻抿,“我听明白了,我也看出来了,你们有些动摇。”
潘泽永低垂着脑袋,没吭声。
他如今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
心怀梦想的“少年”受到了现实的打击。
老实说,他不太有脸见余寻光。
武晨远也别开了眼睛。
这两个人,明明还没做什么,就一脸心虚的样。
“先不谈这个。师兄,我刚才去邱师傅那儿看镜头了。”余寻光直接把话题岔开,说起了自己的事,“我觉得,咱们那么多文戏,不加点美术进去是不是有点太干巴了?”
“啊?”潘泽永没想到话题跳度这么大,抬起了头。
余寻光于是看着他笑:“拍点自然的风景进去,怎么样?”
江浙风景多美呀,哪怕现在是冬天,也有那种冷凝的,湿哒哒的,雾蒙蒙的,灰色萧条的景色拍。
“兰玉修一直在不停地说,其实我觉得他同样是一个内心想法很多的人。为什么不能用一些景物来体现人物的特色呢?师兄你有研究过这方面吗?”
“当然。”潘泽永和武晨远面面相觑,不能明白在他们那里天都要塌了的事,余寻光能直接无视。
潘泽永又反应过来,跟余寻光这种在圈子里混了十来年的前辈相比,他真的还嫩了些。
他没忍住,开口道歉,“小余,对不起。”
余寻光摇头,“师兄,你别这样,你又没做错,你不用道歉。”
潘泽永完全只是想拍好一部电影,他或许和余寻光一样,是脑子里只有“戏”和“艺术”的那种人。
余寻光说:“师兄,你只要在最开始确定了想法,那就坚定下去,不要为外物所更改。咱们论交情,是师兄弟;论关系,是一个剧组的战友。本子是我接的,戏也是我自己演的。如果发现了问题,就像这回,我会主动找你说。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没有谁欠谁的。杜制片是个好人,但他也是个商人,他看问题的角度和我们不一样。我估计他说出来的话,也指不定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这样,你这几天辛苦,把电影的前半部分剧情粗剪出来。有缺少的镜头,咱们抽空补拍。我拿着东西去找人,也算有个依托。”
余寻光想得很清楚,既然投资方是冲他来的,那就让他去说。
武晨远担心他势单力薄,忙问:“师兄,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怕那群人灌余寻光酒。
他这几年也练出了铁胃,他现在可能喝了。
潘泽永也忙道:“对,我也要去。”
余寻光觉得他们不用抢,本来他就打算带着这两个人去。
余寻光这边主动约人,多新鲜呐。消息传过去没多久投资方那边就同意了。
那一天下着冬雨,统筹特意没有排很多戏。
《少年之死》的拍摄任务重,演员压力大,今天就稍作放松,让演员们提前下班休息。
而主创三人,加上陈泰英则是在日暮时分进了某酒店的大包厢。
余寻光到时,现场已经来了5个投资人,还有杜制片在旁作陪。他们一见到余寻光,男男女女的,就主动过来亲热地打招呼,一时间热闹得不行。
余寻光游刃有余地应对,最终在主宾位坐下。
寒暄得差不多了,正好服务生把余寻光要的投影仪拿来了。
这是他在上楼时路过前台,特意要的。
投资商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环节。
潘泽永和武晨远也不说话,二人结果服务生的活,组队去调试机器了。
由余寻光开口解释:“咱们项目开机有一阵了,特意剪了个片头,让大家看看。”
坐在余寻光左手边的那个制片人笑道:“哎呀余老师,您啷个这么客气……”咳了一声,收了方言,“其他人需要用预告片来争取投资,您拍的片子可以例外呀。”
另一人赞同,“是呀。只要您点头,大家都是抢着投您参与的项目的。”
“很感谢各位对我的厚爱。”余寻光微微低头表示感谢,又坚持道:“反正素材都拿过来了,大家一起看看嘛。”
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于是也不吭声。
等到影像连接好,武晨远去关门,陈泰英帮忙拉起了窗户。
包厢里安静得可怕。
潘泽永扫了一眼众人,最后伸手关灯。
随着开始键摁下,墙布上出现了一个太阳升起的空镜。紧接着是未加上飞机特效,粗略的爆破镜头。
画面还没加上后期与特效晕染,投资方们也是看过这类素材的,并未感到奇怪。反正他们能看明白,这组镜头实在渲染剧本上有的战争背景。
很快,炮声被下课的铃声取代。昏暗的战场过渡成明亮的课堂,随着铃声越来越大,学生们的嘈杂声也在背景音中响起,最终镜头对准了鱼贯而出的学生。
这部分镜头里特意只拍摄了学生们的背影和对胸中处秀有“问英”和“长青”校徽的特写,两种不同款式、材质、颜色、档次的校服特写镜头通过对人群多角度的拍摄,切换了好几次。
潘泽永的拍摄手法和拍摄技巧的运用,放在国内年轻一代导演中,是能够排得上名次的。
最终,这两批穿着不同校服的学生在食堂处相遇了。
武晨远饰演的苗连凯这是走到人前,他表情倨傲,不怀好意,甚至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蔑视。
穿着长青学院校服的学生们互望一眼,最终整齐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苗连凯下巴微抬,以理所应当的姿态走过去。他身后跟着的那群学生望着两边长青学院的学生时不时地发出嗤笑,还有人以虽小却足够令所有人听到的声音骂了一句:“垃圾就是垃圾。”
“嘘,少说两句。他们虽然不够格,但是挺懂礼貌的。”
“哦,你是说贫民窟出来的难民也有所谓的家教?”
这种阴阳怪气换来了阵阵讥笑声。
长青学院的学生们的脸色都不好看。画面从他们身上虚化,接着一点点往前推着移动,最终落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的由余寻光饰演的兰玉修身上。
半长的头发,青色的锦袍,目光沉静而又充满力量,好一个翩翩少年。
有个投资商笑着开口:“余老师的造型好靓哦。”
余寻光听出熟悉的口音,笑着用粤语回到:“您过奖啦。”
31岁的余寻光,眼中完全没有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疲态,他的眼睛仍是清亮的。哪怕是镜头放大,也无法看出稍长的年龄感。
他前面的小路上,有个家长式的人物停住了脚步:“玉修?”
兰玉修收回眼神,跟了上去。
接着他们上楼,镜头开始拍摄这座仿中式的建筑。
兰玉修跟着的那个大人说:“是不是奇怪学校里为什么会有两拨人?”
兰玉修目不斜视地回答:“我听说问英学院的校长接收了一批难民。其实不是难民,是其他学院的学生,对吗?”
“是的,是长青学院的学生。那群孩子家境困难,如果他们找不到学校收留自己,就要失学了。”
学校里的情况就以这样的方式通过台词告诉观众。
等到了校长室,兰玉修端坐在红木椅上,镜头对准他,画外音是他的家长和校长的对话。
“我们家玉修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在外研学。他现在大了,我也觉得他有必要上大学学习经济学问,所以才来拜托您。”
“好说,好说。”
随着兰玉修的歪头打量,镜头顺着他的视线,给出了问英学院的校长的特写。
那是一个老学究打扮的人。他看着脾气不错,甚至还直面兰玉修的探究,露出一个微笑。
兰玉修的叔叔回头,看见他的无礼行为,出声提醒,“玉修。”
兰玉修微微低头,把视线转向旁边。
窗外被黄昏浸染成了澄黄色。
有一群白鸽从窗前飞过,望着他们,一直没做什么表情的兰玉修竟然像是笑了。
他的嘴唇没动,脸上的肌肉没动,但他家能看出来他就是笑了。
他清亮的眼睛里也绽放出渴望与向往的光。
镜头对准的兰玉修仍旧没动,但是他所处的环境却通过后期渲染从校长室转移到了室外,他脸上的光影也由暖变冷。
天色逐渐灰暗,夜幕降临,嗡嗡的背景音结束了,兰玉修的叔叔从校长室里出来。
他看见兰玉修望着窗外出神,开口道:“喜欢鸟?要不要我送你一只。”
兰玉修摇头,“我不要被关起来,我想我可以自己飞。”
叔叔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别想那么多。”
兰玉修不做停顿地反驳:“我不思考,如何学习呢?”
叔叔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是的,你需要思考。多思考,多怀疑,但是不要把你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你现在要融入集体,你完全没办法想象集体中会有多少蠢人。”
兰玉修终于勾起了嘴角,他像是被取悦到。
“叔叔,您太刻薄了。就算是蠢人,只要活着,也是有用的,不然战场上哪来那么多英勇的无畏者呢?”
他的表情又变得惆怅,声音伴随着情绪一同低落。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如果能够发挥作用,我愿意去做这样的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