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师兄与师弟与师兄

凌爽的眼泪, 在余寻光看来完全属于鳄鱼的眼泪。

他非常清楚他是什么德性。这男人坚强得很,才不用因为掉了两滴眼泪而觉得他可怜。

他演完后朝武晨远招手,把他喊了过来。

“你刚才演的很好, 别多想。”

刚才那一段, 如果不是被东西落下来的声响吓到了,武晨远可以很好的完成镜头。

他已经看出来,凌爽完全是把武晨远作为演员的自信心给击碎了。

行业里,脾气差的导演很多,有比凌爽更过分、骂得更难听的。但对于新人演员来说, 武晨远才刚入行, 还没有见过更多的风景和世俗人情,凌爽的粗暴的做法于他而言, 只会成为障碍。

余寻光本身是不乐意跟人演同一场戏,做招人恨的事情的。只不过当初他在《风雅颂》剧组里开了个好头, 现在武晨远又实在可怜,他演这一场,只是想教教他。

他低头看着武晨远问:“你觉得刚才的那场戏难吗?”

武晨远摇头,半晌后他又点头。

摇头是本心,点头是害怕。

余寻光于是继续说:“演戏说白了就是演人。大家都有作为人的情绪,演出人的情绪没什么难的。你的戏过不了,只能说明你和导演间的默契不够, 你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表现方法,你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为了拍好,你得跟他沟通。”

《昆仑玉》的剧本是凌爽写的,由于没有编剧在中间隔一层,凌爽自然会对演员更加苛刻。

凌爽在旁边失笑,“你别唬人家, 没天赋就是没天赋。”

武晨远瞟了他一眼,眼睛里有一种很浓烈的情感。他压下嘴角,半仰着头望着余寻光,他清楚的看到他的茶褐色的眼睛在太阳光下透着光。

他被压得太久了,以致于他忍不住小声说:“师兄。”

余寻光摸了摸他的头,回头对上凌爽的眼睛,“你觉得他没天赋,那你选他做主演干什么?我以为你会是宁缺毋滥的人。”

凌爽叼着烟,不怎么痛快的说,“你护着他干什么呀?现在流行演员进了组当大爷是吧。”

余寻光坚持自己的立场,“我没想多管闲事,是你有点过分了。”

凌爽压着眼睑,表情不太友善。他抿着烟嘴调整口感,掏出打火机点燃。

余寻光忍不住继续说:“你太自私了。”

升起的烟雾熏得凌爽眯起了眼,他看着武晨远,觉得余寻光的心忒偏,“是我自私,还是有人能力不够,嗯?”

他的眼神刺人,武晨远别过头,不敢看。余寻光伸出手掌帮他挡住,为了想出一个恰当的比喻而沉默了会儿,“师哥,你玩过贪吃蛇吗,你知道贪吃蛇都是怎么死的吗?”

凌爽猜到他要说什么,并不愿意接话。

余寻光便自己继续说:“因为贪心,因为大意。”

这世界上的人和规则不可能是围绕着凌爽转的。

凌爽取下烟,眉头皱起,“余寻光,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余寻光半步不退,“我和你一向都是交浅言深,你要是受不了,我马上走。”

“你丫可真够倔的,”凌爽啐了一口,瞄着武晨远说:“有时候不逼自己一把,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我这是手法,你明不明白?”

余寻光觉得他的手段太过激了,“但是我认为,演员从来不是导演发泄欲望的载体和工具。”

凌爽吸了口气,差点没撑到胃。

“我怎么了?我奴役他了?你把我批斗成这样。我发现我今天跟你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你快点走。”

再留下来能气死他。

余寻光要走,他小气的拒绝送人。

他觉得自己需要静静,工作是平心静气的拦路虎,所以他暂时不乐意再拍了。他面对着剧组几十号人,霸气的大手一挥,“看什么戏呢,开饭!”

颇有野战部队领导指挥部下开灶搭锅起火的架势。

其实等来的还是后勤拖来的盒饭。

武晨远没过去,他主动承担了送余寻光的任务。

县城里的路还没修好,坑坑洼洼的,武晨远走得较为费劲。

余寻光便放慢了步子等他。

武晨远挨着他,总算笑了一下。

他们放慢脚步,刻意落后。

等翁想想的助理走远了,余寻光才继续说:“他在,试图通过感官刺激的方式让你进入角色。[阿拓]的底色本来就是自卑,大概你原本的性格和他不像,凌爽就急得犯了糊涂。”

武晨远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余寻光观察着他的表情,“我看得出,你不太能适应他的做法。”

“他简直是个土匪。”武晨远长吸了一口气,在余寻光身边,他能毫不费劲说出心里话,“他说我砸了学校的招牌,我还耻于和他同一个学校呢。”

余寻光叹了口气,“别这样讲。”

武晨远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恰当的话,低下了头。

“你们俩现在纯属于是针尖对麦芒。”

带着情绪能拍好戏吗?余寻光很怀疑。

武晨远也怀疑。他跟在余寻光身边,亦步亦趋。

半晌后,他说:“师兄,我受不了了,我想离开。”

在他开口的瞬间,余寻光皱起了眉。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是心里话,还是气话?”

武晨远憋红了脸,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他说他完全找不到状态。

是,能跟这种知名导演合作,换作谁都会兴奋,他自然也一样。并且当初在收到凌爽的邀约时,他不止一次幻想过凭借电影一炮而红的美梦。

他想得真的太美了,他难以预料到未来等着他的是一大缸冷水。

先是凌爽要换角的风言风语折磨得他一整个月没睡好过。而后好不容易进了组,从摄像到美术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他在剧组的地位还没有苹果箱、没有那一堆机器高。他们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叫他“武老师”,其实背地里,每个人眼里都看不起他,都在冷暴力他。

剧组赶起进度来跟疯了一样,身处于压力的中心,不到一个星期,武晨远就学会了抽烟。

可尼古丁也只能短暂缓解他的焦虑,麻痹不了他的内心。

武晨远现在不仅整宿整宿的睡不好,他还有了头疼,心悸的毛病,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体会是如此脆弱。

偏偏在这种重压下,凌爽那个烂人还天天对他加以言语上的羞辱和精神上的凌迟。“没用”、“丢人”、“再来一条”、“会不会演”、“缺斤少两”之类的话,十来天里他听了无数次。他每天都在挨骂,很多次在梦中窦然惊醒,都是幻听到凌爽阴魂不散的在阴阳他,在否定他。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人满意,他也不敢哭,因为哭肿了眼睛,他会被骂得更厉害。

他本来就有些怀疑自己出演的意义,今天余寻光一来,他更像看透了某些。

武晨远憋着一股劲儿,颌下肌肉紧绷,“师兄,凌爽他根本不喜欢我,他嫌弃我,他看不上我。”

余寻光拧眉,“瞎说,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他看不上你,为什么会选你做男主角?”

“我知道我是个备选,他心仪的男主角是你,我刚才看出来了。”

武晨远想起刚才在片场的画面他就一阵心悸。

余寻光和凌爽有绝佳的默契。

而他,一个星期了,还没有摸到门。

“我没你演得好。”

凌爽那个人渣分明把他当成余寻光的替身,还是高仿的那种。

跟一直仰慕的师兄有了联系,武晨远不生气,他愿意和余寻光有这种羁绊。

他恶心的是这种羁绊是凌爽带来的。

那种烂人凭什么操控他?

他从未有哪一刻有如此强烈的欲望,他一定要狠狠的报复凌爽!

余寻光耐心的给他仔细分析,“不是那样的。武晨远,你好好想想,我能演出他需要的,是因为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我信任他,是演员对导演的信任。演员和导演之间需要建立默契,这很重要,对不对?”

“但是凌爽不信任我,我也不想信任凌爽。”武晨远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举目无情,唯一认识的余寻光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希望余寻光能支持他,因为他已经快要崩溃了。

“师兄,凌爽他一直在摧残我,他根本不尊重我。我想好了,我就要走,你带我走吧。”

什么叫他带他走?

“尊重是靠自己挣来的。”余寻光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激动的学弟,终于冷下了脸。

老实说,因为不能完全跟他感同身受,他不敢对他妄加评价。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做逃兵啊。

“武晨远,你知道你现在离组,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剧组开机了,男主角受不了压力,半道违约跑了,会有多少个工作人员的心血付诸一炬?这简直像个笑话。

而且这种事传出去对武晨远自己好吗?

“你拍戏是签了合同的,你想过你这种行为叫违约,是可以上升到道德层面的吗?我希望你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在说气话,那我还能继续安慰你。”

武晨远能听出余寻光话里的意思。他对凌爽的责骂感到气愤,对余寻光的谴责却只剩下委屈。

他伸手,希望余寻光给他一个拥抱。

余寻光却推开了他,“你不是个孩子了,自己站着!”

他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他都不知道武晨远是天真,还是愚蠢。他现在最想看到的是武晨远明白一个做演员的尊严,而不是畏畏缩缩的依赖!

武晨远却不懂,他心里再次砸下一块巨石,他被余寻光冰冷的目光刺得直接落泪。

连余师兄都觉得他没用吗?

“师,师兄……”

他又害怕得哽咽了一声,不敢哭,生怕余寻光会更嫌弃他。

余寻光看了看周围围观群众透过来的眼神,为了减少影响,他决定速战速决。

于是他冷酷的没有给出半点师弟需要的温情。

他希望他能明白。

“你只是一个新人,你的能力是你在剧组立足的唯一根本。一个演员,演不出效果,你还指望着别人捧着你,你把表演当什么?”

“你说凌爽摧残你,可你进的是他的组,你不适应他,等着他来适应你吗?武晨远,你以为你还是在学校跟同学做小组作业呢。剧组里那么多人,你拖自己的同时也在拖死他们,你明不明白!”

余寻光真的觉得,只要能演好戏,什么都不重要。有哪个演员一进组就能和导演建立起默契的?只要能演好戏,挨两句骂能算什么。

“你不去领会角色的感受,反而把自己的感受放到第一,你明不明白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少爷体验生活的!”

做演员,本身就是需要抗压能力的。入这行的哪一个人没有经历过高压?方正蓉被污蔑当小三,章晔被造谣变性人,余寻光也不知道以后等待自己的脏水会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一定要撑住,因为撑不住整个职业生涯就毁了。

武晨远现在遇到的工作重压确实是灭顶之灾,可他要是撑不住,怎么谈更远的未来?

余寻光最后跟他说:“小武,你得先尊重戏,别人才会尊重你。困难在逃避之前是可以解决的,你现在要是走了,你一辈子都是懦夫。我言尽于此,你大可以走,走了记得转行,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我瞧不起你!”

接下来他没再管他,直接迈大步追上了在路口等他们的助理。

出了这条街,他们开来的车在路边停着。彼时,车的周围围了一圈小孩,正乐呵呵的往车头上贴贴纸。

祖宗诶,可不能这么糟蹋。

翁想想的助理赶紧去驱赶这群凑热闹的孩子,武晨远则是帮忙开门,让余寻光上车。

余寻光心里想着事,关门时没控制住,用了些力气。

他没发觉,依旧对翁想想的助理说:“我差点忘了,待会儿在镇上的五金店停一下,我得给家里买个新的水泵。”

“好。”助理系好安全带,越过余寻光,看着不远处的武晨远。

他挨着墙根,远远的望着这边,并没走过来。

余寻光压下嘴角,扣上安全带。

助理知道余寻光现在正在气头上,一时间,他不敢开口说话,只小心翼翼的偷瞄着他。

余寻光是生气,可他更多的是怒其不争。他知道他崇拜他,他还那么说,就是想让他留下来。

武晨远看眼神是个脾气倔的孩子,他只是一时糊涂,余寻光相信只要他想明白了,他绝对能撑下来。

只要撑下来就好了。

他不愿意把坏情绪带给别人,于是通过吐息快速调整。

助理看他居然在主动克制,知道他不会迁怒自己,才开口安慰,“余老师,小孩子不懂事嘛。”

“他就是跟凌爽杠上了。”余寻光一语道出本质。

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天生不对付的人。

想完,余寻光又直接给气笑了。

谁能受的住凌爽那臭脾气啊?

“余老师?”

“走吧。”

回程的时候,余寻光开着窗户。

风迎面吹来,吹走他的烦恼。

事情全部解决了,接下来他沉静下心,好好的拍他的桐庐村。

从这天之后,余寻光就没出去过。

哪怕8月初《风雅颂》播了,热播,收视破3了,他也没出去。

他彻底沉淀下来,专心的演绎江瑞安。

《金满桐庐村》的剧本不比《风雅颂》优秀,但是「江瑞安」这个人物却莫名的与余寻光契合。加上翁想想已经代入角色,后期两人配合着,可以说是将两个角色演出了罕见的生命力。

「江瑞安」和「夏歆」完全脱去了余寻光和翁想想的个人光环,变成了两个独立又真实的人。

王宗伦看着这样的戏,一阵沉思。

8月28号,历时两个月,《金满桐庐村》杀青。

期间,余寻光关注过《昆仑玉》的剧组。武晨远果然没走,这是好事。但他又担心武晨远继续犯倔,所以联系了班主任常老师,把武晨远的事跟她说了。

有班主任关心,武晨远可能会好受些。

《金满桐庐村》杀青的最后一场戏,是江瑞安和夏歆的婚宴戏,翁想想大手一挥,真的做了十几桌酒席,请三合村的村民吃饭。

人多了,拍起来会更真实好看。

知道自己媳妇儿要“结婚”,凌爽一个电话打给余寻光。

手机一拿到耳边,便是凌爽的京片儿式嘴贫,“哟,我还以为您老会挂我电话呢。”

余寻光的气性没那么大,“倒不至于。”

“行吧,你好好的,我没什么事,就想告诉你今天不能去参加你俩的「婚礼」了。”

余寻光知道,凌爽说是“婚礼”,实际上指的是杀青宴。

人家都主动示好了,他便关心了一句,“你那边的进度怎么样?”

“马马虎虎。”凌爽大概又在抽烟,呛了一声。

余寻光又问:“武晨远状态还好?”

凌爽直哼哼,“那小子可有劲儿了。”

自从那天送走余寻光之后武晨远就奇奇怪怪,后天有一天,他似乎是想通了,每天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劲,完全免疫了他的驯人手段不说,还变得特爱往监视器、灯光、美术那边凑。

凌爽吧嗒着嘴,突然说:“我和他天生不对付,他也恨我。”

余寻光听声音都能想象的到凌爽那张发愁的脸。

“你本来就挺招人恨。”

凌爽说:“是我着急了,我想着,赶今年11月的金贝壳奖。”

余寻光算了一下,问:“你别是在集邮吧?”

欧洲三大奖,凌爽都拿过“最佳导演”的提名,真拿他也拿了俩。

凌爽嘚瑟了一下,“有那个意思。”

余寻光知道,凭凌爽的实力,他拿奖不难,“那我先提前恭喜你。”

“别寒碜我啊。”他说着哎呀了两声,似乎在不好意思,“余寻光,你那一天有句话说得很对,我在此向你提出反思,演员确实不能是承载导演意志和欲望的工具。”

要凌爽说出这种话,可太难得了。

一瞬间,余寻光的眉目变得极其温柔,“我一直认为,好的作品是创作出来的,是导演和演员一起创作的。”

“嗯,现在我认可你的观点。”

“你给武晨远道歉了吗?”

凌爽打碎武晨远作为演员的自恋与自信,虽说是想撇开他的个人特质,但他的手法太极端,他明明有更好的方式。正如余寻光所说,他的做法很自私,他甚至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毁了武晨远,他之前简直是把武晨远当成了一个一次性的用具。

凌爽含糊了一声,“说不出口。”

他又瞎贫,“我直接给他下跪吧,你觉得怎么样?啧,不行,可我这膝盖是用来跪祖宗和老婆的,他不合适啊。”

余寻光静静的听着他纠结。

后来,凌爽说出一句自白,“我心目中最合适演[阿拓]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余寻光早看出来了,“你真够自恋的。”

凌爽便笑。他又说:“余寻光,你说咱俩,交浅言深,我觉得挺好,咱们继续保持呗。”

余寻光还没来得及回,小陶扯着嗓子跑过来找他,“江瑞安——”

那一天,三合村里格外的热闹。

在杀青宴上,王宗伦当着余寻光和翁想想的面,一口气炫了一瓶啤酒。

他没解释什么,一切都在酒里。

或许,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吧。

翁想想倒是知足。

她的天赋有限,但通过努力,加上有一个不错的搭档,她感觉演完《金满桐庐村》,她毕业十年都没怎么变化过的演技都精进了。

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是她今年夏天最满意的收获。

她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表演生涯,她会为自己的每一点进步而喜不自胜。

剧组杀青后,工作人员慢慢撤出三合村,之后再来的,会是施工队。

三合村孕育出了梦一样的“桐庐村”,这位无私的母亲自己也即将脱胎换骨。

没过两天,凌爽的《昆仑玉》剧组跟着杀青。

余寻光也只打了个电话恭喜,因为他忙着在三合村帮忙收玉米。

多待了两天,后面被排满的行程让余寻光无法继续留下来。余寻光为了不让自己的朋友伤心,他偷偷地趁着天还没亮,独自一人离开了村子。

他想,如果有空,他还会回来的。

这回是公司的保镖直接来接的他,3个个顶个的肌肉壮汉,挺能唬人。他们往戴着帽子口罩、穿着黑衣黑裤的余寻光背后一站,那架势,谁看了不得吐槽一句“龙王归来”。

余寻光的行程被公司捂得严实,身边又没有大众熟知的工作人员,现在哪怕是狗仔从他身边路过,也感受不到他是他。

因为在三合村待的两个月,余寻光的走路姿势都变了。

这种现象也好调整,余寻光已经想到了方法。

一路上,直到上了高铁,除了工作人员检查他证件时不时露出的讶异表情,并没有其他人认出他。

高铁车厢里很安静,余寻光借着这个机会,打开了许久未见的系统。

“恭喜宿主与角色达到[亲人]状态,属性点获得相应提升。”

姓名:余寻光

年龄:24

智力:8.5(农学知识+1,又向成为六边形战士迈出了一大步)

情感:7.6(人与自然,你会更爱自然)

外貌:8.7(肌肤颜色很棒,那是你热爱脚下这片土地的证明)

演技:8.3(如果已经返璞归真,那就无需再演)

台词:7.7(恭喜你又新学了一门方言,中)

体态:8.8(长期于田间劳作,你已经掌握了一些必须技能)

体力:8.1(你可以扛起一头牛)

气质:8.4(质朴,纯粹的质朴,谁说长得好看演不了农村娃)

参演作品:8(你的人气正呈井喷式爆发)

责任感:8.4(你交到了新朋友,也有了新的家人)

可体验角色:7/8

正好有空,余寻光直接摁上了“角色体验”键。

一阵天旋地转。

等脑袋不晕了,余寻光睁开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他刚离开的秀美山村。

余寻光能感受到温暖的天气,闻到暖风中的泥土和田野的味道。

嫩绿色的麦苗随风摇摆,有杜鹃鸟在头顶飞过,“布谷布谷”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四周的树木、草地开着嫩叶,还有不远处的桃花,无一不在告诉余寻光大地正在迎接春天。

然而春天里的桐庐村,却是渺无人烟。

第一次,余寻光进入角色体验后,他的朋友不在他的身边。

“哞——”

终于,远处有个人牵着牛过来,余寻光松了口气,立马赶了过去。

他有徐天乐送的“如履平地”,他一点儿都不怕摔倒。

靠近了,余寻光看不见人的相貌,只凭感觉知道这是一位大叔。

他并不怕生,桐庐村的一切只让他感到亲切,“大叔,您好,请问你知不知道江瑞安在哪里?”

大叔好像已经见惯了年轻人来找江瑞安,他只以为余寻光是江瑞安的同学,信任的伸手一指,“在那边的坡上。”

余寻光说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由于对准日光,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望过去。

不远处,有座矮山坡。余寻光站在原地瞧,只望得见一片绿。

离这么远,不会是系统传送他的时候,标记错了坐标吧?

没关系,不着急。反正体力8.1,爬个小山包能算得了什么呢?

说干就干,余寻光握着拳头,置身于山野间的一片绿,奔着目标而去。

太阳照在人身上很温暖。

余寻光小跑上坡,一路迈着大步,气都不带喘。等他爬到坡顶,他看到一小片映山红花丛中,蹲了个穿着粉色衬衫的背影。

他直觉这就是江瑞安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半张着嘴犹豫时,江瑞安突然起身,回头。

余寻光看到了他怀里的一大捧白色映山红。

他看不见江瑞安的脸,但是他直觉他在笑,且笑得很温柔,笑得比春光还要和煦。

江瑞安朝着余寻光走了过来,将怀里的花朝圣般的递出,“送给你。”

余寻光接过,花香沁了满怀。

他低头去闻,先是开心,后又难过。

江瑞安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得分明,“怎么了?”

余寻光有些忧郁地问:“我是不是带不走它?”

江瑞安笑了一声。

他说:“花只是形式,它是我的心意的载体,你已经拥有了呀,为什么一定非得带走呢?”

这句话,自有深意。

那一瞬间,余寻光的内心豁然开朗。

他再一次抬头,眼里泛着爱慕的光,“谢谢,我很喜欢。”

余寻光爱慕着江瑞安,爱他的智慧,爱他的通透,爱他的纯善。